沈其睿彎了彎嘴角,在白若夏再次低頭的片刻將臉湊在了她的眼前,她秀眉擰起,不悅的眼神漸漸冷卻,她這樣子讓他好笑的低頭,修長如玉的手指爲她繫好安全帶。
她鼻息間溫熱的氣息噴在他的耳側,他系安全帶的手微微一頓,隨即若無其事的退開。
沈其睿的手重新搭在方向盤上,白若夏緊張的心纔得到緩和,稍快的呼吸漸漸緩和了一些。
車開離許氏,在路上疾馳着。
窗外的街道不斷的向後退,車水馬龍的市區漸漸遠了,入目是一片施工區,像是用鋼筋水泥扎到一半的稻草人,升降機吊着橫七豎八的建材往高樓上走,綠色的網簾罩住了所有大樓,機器工作的轟鳴聲不絕於耳。
路上的車輛不多,大都是往工地上運輸材料的大卡車,老城區的市民大都已經拿到了不錯的政府補貼去了市區,空蕩蕩的老城區在風裡嗚咽聲聲,但很快,又被機器的轟鳴聲所遮掩。
白若夏漆黑的瞳中漸漸起了霧,又慢慢散開,她強打精神平靜問道:“下午需要我做些什麼?”
不見人回答,車仍在往前走。
她側過頭,卻見沈其睿用一種帶着探究的目光盯着她,她疏離客套的笑開去,沈其睿便目不轉睛的望着路,漫不經心的回答她:“跟着我。”
白若夏淡淡嗯了一聲,微微閉上了眼睛。
沈其睿腦海中卻開始不得安寧起來。
大約十分鐘後,沈其睿將車開到沈氏的工地上停下,身邊的人好像已經睡着。
白若夏頭往玻璃窗上倚着,面色平和,眼底的青黑色出賣了她畫得極淡的妝容,平直微彎的眉輕皺着,幾縷糾纏的髮絲貼在臉上,遮在她淡淡的斑上。
沈其睿伸出手,極盡溫柔的爲她將臉上的髮絲別到耳後,他微微冰涼的手一碰到她溫熱的臉,白若夏的眉頭皺得更深,卻還是沒有醒。
沈其睿的眼神卻黯了又黯,白天在公司還累得不夠麼,她晚上回去都做了什麼,疲憊成這個樣子?
他的眼神一瞬不瞬的粘在白若夏的臉上,她長得並不算出塵絕豔,頂多只能算眉目清秀看得過去。沈其睿平日裡見的大都是那些精雕細琢的大家小姐,舉止儀態盡顯優雅,美人多得他都看不過來。
呵,是對美人產生審美疲勞了麼?沈其睿忽然覺得自己這種想法很可笑,連他自己都未察覺的笑出了聲。
白若夏終於醒來,徐徐睜開眼,沈其睿那張俊美的臉在眼前陡然放大,她的腦袋嗡的一聲,發生了什麼?
他看穿了她的想法,開了車門,笑道:“只是在車上睡着了而已,不要緊張,我下車等你。”
白若夏坐立起來,動了動微微發麻的手指,卻擡不動腳了,她無奈的嘆了一口氣,從包裡掏出手機看了看時間又看了看自己現在的樣子,疲憊的神色怎麼也遮掩不住,她放在包裡去找粉餅的手去縮了回來。
幾分鐘後,沈其睿不知道從哪兒繞了回來,手指敲着白
若夏的窗,把她嚇了一跳。
沈其睿看着她被嚇着的表情和深深起伏的胸脯,諱莫如深的看了她一眼,語氣仍然輕鬆,他問道:“怎麼了?”
白若夏沒好氣的看着他,那眼神分明就是在埋怨他嚇着她,又好像在問他,他問的是她怎麼不下車還是問怎麼被嚇着了……
沈其睿忽而脣角一彎,將車門打開,白若夏驚道:“你要幹什麼?”
“抱你下車。”精明如沈其睿,他怎麼看不出來白若夏是因爲在車上睡着的姿勢不好而讓腳麻木了,現在估計還沒緩過來。
白若夏還未從那一張俊臉上含着的曖昧笑意中緩過神來,身體就被人小心的抱起,她沒有掙扎,只是不將手去勾沈其睿的脖子,那樣顯得她太過矯情刻意了。
倔強的白若夏讓沈其睿起了玩心,他抱着白若夏往工人住宅區走去,人漸漸多了起來,驚得白若夏在他懷裡撲騰起來,險些摔了下來。
“再亂動,我不保證會不會把你摔在地上。”沈其睿湊在不安分的白若夏耳邊,低沉的嗓音爲他添了幾分魅惑。
太陽就在他的頭頂,從白若夏的角度看過去,他像是一個頂着太陽光環的神邸,卓爾不凡的氣質讓人無法直視。
她咬牙,手肘毫不客氣的拐了沈其睿的胸口一下,沈其睿吃痛,卻沒有突然將她摔出去,而是站着慢慢將她放下,伸手將她扶穩後才捂着自己的胸口,眉間是隱忍的痛意和怒氣。
白若夏忽然尷尬起來,沈其睿對她向來彬彬有禮,就算是剛纔將她抱下來也只是好意,她出手好像重了一些。
而且,她敏銳的覺得沈其睿對她有別的意思。
他看她的眼神總帶着探究和看不懂的深意,他的倨傲和霸道有時候來得沒有道理,他溫柔起來的時候又讓人心神盪漾。
白若夏承認,這個比自己還要小的男人讓她有些慌亂,但僅僅,只是微風吹皺湖面,還不足以泛起漣漪。
就在白若夏低下身子去扶沈其睿起來,出口道歉:“對不起,剛剛下手重了,但是你……”
沈其睿卻忽然擡頭對上了她的眼,他的眼神那樣誠摯認真,微藍色的瞳孔讓人經不住想要沉淪下去,白若夏不論在大學還是工作後都一直忙着賺錢養自己,不常收拾打扮,追求她的人少之又少,目前爲止,與她的關係能勉強稱得上曖昧的只有眼前這個目露溫柔水光的男人。
偏偏他長得那樣好看,讓喜歡美好的東西的白若夏沒有移開目光,兩人就那麼對視着。
沈其睿忽然彎了彎脣,站了起來,高大的身影一下將一米六五的白若夏罩住,他認真道:“吃你一拳,換你認真看我一眼,也不算吃虧。”
白若夏趕緊放開了搭在沈其睿手腕上的手,像個小女孩似的紅了臉,不自在的往前走去,心裡罵了沈其睿好幾遍,脣角卻不自然的揚了揚。
兩人一前一後的踏入工人們住的活動板房區,藍白相間的小房子一間間排列整齊,門口幾乎看不到工
人的影子。
白若夏想要去敲門,沈其睿卻將她拉到身後,環顧四周,徑直走到一間沒有關上的房間去,出來時手裡拿着兩頂安全帽。
他遞給白若夏一頂,兩人戴上帽子進了施工到一半的大樓。
聽說這幢大樓從買下地皮到現在這樣子一直波折不斷,把沈氏高層氣得不輕。
沈其睿從包裡掏出一個冊子,看了看還未粉刷的樓道和牆壁,認真的記錄着什麼。
白若夏站在他不遠處,怔忪着不知道要幫他什麼。
沈其睿忽然回頭看她一眼,看到她在,又極爲放心的笑道:“我說了你跟着我就好,沒有什麼別的事需要你特別幫忙的。”
“嗯。”白若夏淡淡應着。
徒步走了五層樓,沈其睿擔心的看了看白若夏穿着高跟鞋的腳,沒有再上樓,從包裡掏出捲尺測量着什麼,又一一細心的記錄下來。
白若夏不累,只是腳上的鞋磨得腳踝有些不舒服,她從來對自己不算壞也不算好,腳上的鞋也是爲了上班去大商場淘的打折貨,穿了許久。
兩人正要轉過一個柱子,白若夏百無聊賴的擡頭到處張望,卻忽然覺得頭頂有些不對勁,她看見了一雙眼睛,正憤恨的盯着她和沈其睿,那雙眼睛,居然就在五樓的天花板上直勾勾的盯着他們,即使被她發現了也沒有挪開。
白若夏覺得不對勁,剛要開口叫沈其睿,頭頂忽然傳來一聲巨響,就在她頭頂一個大約兩平米的區域忽然毫無徵兆的垮塌下來。
“小心!”白若夏大叫,連忙向沈其睿撲過去。
沈其睿反應過來,將手中的東西扔到一邊,接住了撲過來的白若夏,兩人旋轉幾圈後倒在了地上。
不知道該說是英雄救美,還是美救英雄,沈其睿被白若夏壓在身下,沈其睿的手臂始終護着她的頭生怕她被碎石砸傷。
兩人終歸有驚無險的躲過了一難。
沈其睿扶着白若夏起來,神色卻忽然凝重起來,幾乎陰沉得嚇人。
面對這樣的沈其睿,白若夏即使腳腫了也忘記了叫疼,她只看得見他的側臉,他繃緊的臉上每一根線條都冰冰冷冷,整個人向外散發着寒氣,那股寒氣霸道得讓人不敢挪動身體。
沈其睿擡頭看了看五樓頂上的窟窿,最終斂了神色,想起了身邊的人,回頭對她報以安慰的一笑:“沒事了吧?嚇到沒有?”
他的聲音那樣輕柔,似乎把她吹走了一般。
白若夏搖搖頭,勸道:“看來今天只能到這了,你的工作都完成了嗎?出了這樣的事,你也莫可奈何,讓上面的人來查探清楚吧,還好是我們遇到了這事,而且都安然無恙了,要是這幢樓就這樣交付,住進來的人可就遭殃了。”
她平靜的神色和全然爲別人考慮的神色讓沈其睿有些動容,拍了拍她的手,她的冰涼泄露了她的後怕,沈其睿乾脆握緊了她的手,讓自己的溫暖她。
沈其睿撿起地上的東西,拉着她下樓。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