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叔板起臉來生氣的說:“你是不是想來害我們大家?我們這裡的人都是些窮人老實善良的人,雖然我們活得很艱難,但我們不會做害人的事的。”
齊歌有些奇怪,但他沒有再問什麼。
三叔本也不是個脾氣大的人,他見齊歌不說話,他在前面引着齊歌回了自己的家。
三嬸見三叔帶了個人回來,什麼也沒有問就熱情的招呼着他,給他拿了個土碗倒了碗茶水。
這種土碗不像瓷碗,用過後洗了又是白白淨淨的,這種土碗是洗不乾淨的,油和顏色都會浸進去,長年累月的用了之後看上去就是污污的。
齊歌真的口渴了,但他擡起來碗來要喝時,他還是反胃了。可他用眼睛餘光看到三叔三嬸都在看着他,如果他把三嬸熱情端給他的茶倒掉,恐怕以後就沒有機會再在這裡開展他的工作了。
齊歌只能權當自己是瞎的,看不見,閉了一下氣把茶水喝了下去。
“哇,這茶水真好喝,再給我來一碗嘛。”齊歌說的是真話,這碗茶水苦而不澀,一碗茶水下去,心裡身上的熱全都退去,非常舒服。
三嬸三叔都笑了起來,三嬸忙給齊歌又倒了一碗茶水說:“我還擔心你喝不習慣我們山裡的茶,我們家沒有白瓷碗,要村長和那幾戶有錢人家纔有。上次,有一隊野驢來我們這裡玩,他們一看我們家的碗就走了。我們本來是想招待一下遠方的客人的,結果他們還嫌棄了我們。”
三叔聽三嬸說這些皺起眉頭:“有什麼好說的,他們愛吃不吃。鎮上什麼東西都要錢,我們都不要他們的錢了,他們還嫌棄我們,心已經壞掉了。以後不許提這件事,聽到沒?”
三嬸答應着忙去做飯,她去捉雞來殺時,一個小男孩跑出來生氣的說:“媽媽,你說過這隻雞下了蛋賣了錢要給姐姐上學的,你把雞殺了,不讓姐姐上學了嗎?姐姐聽到你要殺雞,她躲在裡面哭呢。”
三叔聽了抄起掃帚就衝兒子掄過去:“你小小年紀懂什麼?人家走了許多路纔來到我們這裡,還連只雞都不讓人家吃上了?上個學有什麼打緊的?你也不要上了,你們上了也是種田的命,我不會讓你們到鎮上學壞的。”
齊歌忙拉着三叔:“大哥,我看我們真得談談。”他覺得這個村的問題很多很嚴重。
三叔有些煩的說:“你是客人,我們家的事你還是不要管吧。”
齊歌沒有說話,他知道這個要強要面子的中年男人有着許多不得已的苦衷,他現在說這些話只會激怒他,他根本不可能聽得進去自己的話的。
飯菜上來後,讓齊歌沒想到的是這隻雞的味道那麼好,他忍不住多吃了些。三叔三嬸看着他愛吃,臉上都露出得意的笑容來。只是,他們的兒子偶爾來夾菜時會恨恨的瞪他。
“大哥,大姐,你們也夾些雞吃呀。給孩子們盛一碗過去吧,孩子們在長身體的。”齊歌吃個半飽後說。
三嬸徵求意見的看了一眼三叔,三叔不理她:“不用,我們不愛吃,孩子們經常吃的,不用擔心他們。”
齊歌不再說話,等他吃過後,三叔拿了半瓶燒酒兩個土碗來跟齊歌喝。
他們喝到一半時,三嬸也洗完碗收拾好東西,出來院子裡就着月光編籃子。
齊歌請她過來坐一起說話,三嬸看了一眼三叔,三叔沒說話她就拿着東西坐過來了。
“大哥大姐,我想跟你們說幾句話:我和我幾個朋友想在一些邊遠的地方開個超市,也就是大一點的小賣部……”
三叔打斷他的話:“你不用解釋,鎮上有什麼超市,裡面賣的東西不好又貴,鎮上的人就是被這些東西搞壞了心的。”
“大哥,你這樣說也沒錯。有了物質享受的需求,自然要追求佔有更多的物質。有些人他們沒有本事去掙更多的錢,可他們又想享受,於是只能去做壞事。可是不管是什麼人他們都有追求幸福的生活的本能,精神上大家相親相愛的,物質上享受更好的東西,這有什麼錯嗎?”齊歌解釋着。
“沒有什麼錯,我們這裡不需要你說的這些東西。”三叔牛腦筋拒絕了。
“三叔,你不要這樣,你去我們鎮上是看到了一些不好的東西,但是我覺得齊哥說得沒錯。我們家是全家人把希望寄託在我身上,供我上大學。我一直想着要怎麼幫家鄉的人改變生活,怎麼讓表弟表妹也能看到我在大城市裡看到的感受到的東西。可是,我沒有這個本事。三叔,我知道你的憂慮,你先聽聽他是怎麼說的,好嗎?”蘭妮不知道是從什麼時候開始站在院外聽着,聽到這裡走進來說。
三叔只能點點頭,三嬸本來見到蘭妮很歡喜,聽他們要談正事忙閉上嘴,只能對蘭妮笑笑擡了一個凳子給她。
“我的想法是這樣的:我這幾天考察一下你們這裡有什麼資源,我會帶人來開發,從收購加工到銷售,讓你們掙到錢。然後,再開個超市,建個學校,我再跟當地政府談談,請他們派衛生站在這裡工作,給大家看病。”齊歌大概的想着,這些事他也沒有做過。
蘭妮聽了興奮的說:“好呀,明天我就帶你去考察。”
“你們村的事,我想還應該跟你們村長打個招呼吧,許多事都需要他的支持的。我還想了解一下你們說的神仙花,既然村裡已經有人因此發了財,那麼,我們可以大力的發展這一下這個呀。等我去看一下,然後我再請技術人員來帶着大家種這個花,你們很快就能過上好日子的。”齊歌有點小激動的說。
三叔霍的站起身來把凳子踢翻說:“哼,我就知道你沒有安什麼好心。你走吧,我們家不留你。走,趕快走,孩子他媽,把客人的東西提出來讓他走。”
“你屬狗的呀?這臉怎麼說翻就翻呢?”三嬸見三叔翻臉,她覺得很不好意思,忍不住罵三叔。
三叔掄起拳頭要打三嬸:“爛婆娘,你膽子是越來越大了,讓你做事你還敢跟我頂嘴?”
齊歌忙一把抓住三叔的手腕:“你不要打大姐,我走就是了。”
齊歌自己進屋拎起包走了,蘭妮也愧疚的說:“齊哥,我不知道我三叔今天是怎麼了,他平時不這樣的,你不要生他的氣。你到我家好了,我已經跟我爸我媽說過你來我們村的事,你到我們家住他們也不會奇怪的。”
齊歌心裡本來是生着氣的,但蘭妮這樣說,他也不好意思再生什麼氣:“算了,住在別人家畢竟是不方便的。你告訴我你們村的招待所,或者出租的房子在哪,我直接過去好了。”
“我們村沒有外人來,就算是偶爾有人來也只是哪一家的親戚,來了都是住在自己家裡,沒有讓親戚住到外面的道理。齊哥,你就不要跟我爭了,住我們家吧。你說的那些事,你去跟我爸媽說說,我爸也是很贊成年輕人要走去的。”蘭妮解釋說。
齊歌覺得蘭妮的話很對,他們家既然肯讓一個女孩都考大學到外面工作生活,那肯定是有些想法的。
“好呀,我這就跟你去。蘭妮,我想問一下什麼叫神仙花?這花既然那麼掙錢的話,爲什麼我一提到這種花,你三叔就翻臉呢?這裡面是不是有什麼故事還是誤會呢?”齊歌好奇的問。
“我也不知道,我從小學開始就住到了山外面,我們這裡只有鎮上有小學初中,我高中大學都沒有住在青雲鎮了。不過沒關係的,我帶你回家,你問我爸好了,我爸不會比我三叔知道的少。”蘭妮爽朗的說。
齊歌看着蘭妮笑了,他很少跟農村裡的孩子打交道,就算是打過交道也是農村裡考上大學進他公司的職員,他們已經很城市化了。
現在接觸一下,農村裡的人固執熱情善良爽朗的一面統統讓他看到,他還真是百感交集的。
蘭妮引着齊歌進了屋子向她爸媽介紹着齊歌,齊歌恭恭敬敬的向蘭妮爸媽鞠躬問好,讓她爸媽對齊歌很有好感。
“城裡人就是不一樣,我家蘭妮就算是有禮貌的,來個城裡人更有禮貌,真是跟我們農村人不一樣啊。”蘭妮媽媽連聲讚歎着,邊請齊歌坐下給他倒了杯茶。
齊歌擡起杯子來喝茶時不自覺的看了一下茶杯,這茶杯還是土製的,不過已經有了一層釉在上面,還有簡單的一點花紋,看上去別有意味,讓他很喜歡。
“蘭大哥,我……”齊歌放下茶杯剛想把自己的想法跟他說一下就被蘭妮打斷了:“齊哥,你讓我來說吧,你剛纔的意思我都聽懂了。”
齊歌點點頭,蘭妮就把剛纔齊歌在三叔院子裡說的話重複了一遍給她爸媽。
蘭妮爸爸有點激動的點頭說:“好呀,齊先生,你應該是我們村的大恩人呢。孩子他媽,你去把我們家珍藏的那瓶酒拿來給我們喝一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