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房門被關上的瞬間,哈雷再也忍不住了,立即化成一團煙氣,幾乎要貼在韓進耳邊,低聲叫道:“主人、主人!您注意到了嗎?”哈雷的聲音微微顫抖着,顯然已經激動到了極點。
“注意到什麼?”韓進問道。
“切瑟姆的盾牌!那面金色的盾牌!!”
韓進回想了一下,點頭道:“想起來了。”
“想起來了?”哈雷見韓進的神色依然很平靜,急得抓耳撓腮,當然,這只是他下意識的動作,已變成了一種半虛半實的存在,他早失去耳朵了:“主人,不是吧?您連守護神之盾也不知道?!”
“守護神之盾?你是說泰坦武裝的守護神之盾?”韓進悚然動容。
“是的,那就是守護神之盾。”見韓進終於變了顏色,哈雷得意的說道,讓韓進吃驚,這是最讓他心滿意足的事情。
“可是……我爲什麼感應不到電系元素的波動?”韓進問道。
“切瑟姆肯定是用什麼辦法,把守護神之盾封印起來了。”哈雷越來越得意了:“不過,他改變不了守護神之盾的形狀和刻紋,哈哈……”
“你以前見過守護神之盾?”
哈雷的笑聲嘎然而止,呆了片刻,喃喃自語着:“對啊,我什麼時候見過的呢?”
“聽雅琳娜說起過,泰坦一族不是很久以前就遺失泰坦武裝了麼?”韓進皺起眉頭沉思着:“他竟然能找到守護神之盾,看起來倒是有些本事。”
“主人,不止是守護神之盾!”哈雷猛然警醒:“您有沒有發現,切瑟姆腰裡掛着一柄劍,和他的體型相比,那柄劍顯得有些小,還有,其他泰坦可是沒有武器的。”
“你的意思,那柄劍是……”韓進的神色顯得很古怪。
“沒錯的!”哈雷叫道:“還有、還有,主人,當切瑟姆把頭盔摘下來時,正好有一個侍女上菜,她爲了避開那個頭盔,差一點從架子上摔下來,主人,肯定是切瑟姆平時絕不容許任何人碰到他的頭盔,所以那個侍女才害怕的!”
韓進的神色再一次發生了變化,他記得那個小插曲,切瑟姆用的侍女都是人類,因爲桌子太高了,侍女們爲切瑟姆上菜時總要從架子上走上去,而且盤子相比較而言也大得離譜,侍女們顯得很辛苦,那侍女小心翼翼的舉着盤子走上木架,就在她想把盤子放在桌角時,切瑟姆先一步把頭盔放了過去,那侍女急忙避讓,以至於差點從架子上掉下來。
“哈雷,你的觀察力什麼時候變得這麼細緻了?”韓進緩緩說道。
“哈哈……主人,我一直都是這樣聰明的啊!”哈雷得意的叫道,實際上哈雷只對守護神之盾有印象,在發現守護神之盾後,自然把注意力集中到其他套裝身上,對韓進來說毫無意義的插曲,哈雷卻看出了不少值得注意的地方。
“這麼說,切瑟姆擁有泰坦武裝?”韓進眼中精芒閃爍不定:“可雅琳娜告訴我,泰坦武裝已經……我明白了!”
“主人,您明白了什麼?”哈雷好奇的問道。
“你不是很聰明麼?自己想去,別問我。”韓進淡淡的說道。
“這個……主人,我只能算是天下第二聰明,您纔是第一聰明的啊。”哈雷急忙奉承道。
“你配麼?”韓進斜了哈雷一眼。
哈雷囁嚅着,雖然很想告訴韓進,他真的真的很聰明,但韓進的目光中飽涵殺傷力,他不敢接話。
等了好半天,見韓進一直沉吟不語,他終於忍不住了,輕聲道:“主人,您剛纔……明白了什麼?”
“泰坦武裝遺失的消息,是泰坦一族故意放出去的。”
“他們爲什麼要這樣做?”哈雷更不明白了。
“就這點頭腦,你還敢說自己聰明?”韓進笑着搖了搖頭:“雲頂城之戰,連做爲勝利者的黑龍一族,也是損失慘重,泰坦族的傷亡……呵呵,更不用說了,那個時候的泰坦族已無力自保,爲了防止其他強勢種族窺視泰坦族的守護神器,他們只能這樣做。”
“這樣啊……”哈雷恍然大悟,隨後急忙補了一句:“主人果然是最聰明的!”
韓進沒有理會哈雷的奉承,只當沒聽到:“我一直在奇怪,阿道夫的力量在很久以前便超越了十二階,是真正的半神級強者,切瑟姆怎麼敢蓄意激怒阿道夫……原來,泰坦武裝纔是他的信心來源啊!”
“嘿嘿,在您面前,切瑟姆要老實多了,也算他識趣!”哈雷是堅決要把阿諛奉承進行到底了。
“明天,應該有一場好戲。”韓進笑了笑:“希望他不要做得太過分……”擁有泰坦武裝的切瑟姆肯定不會甘於人下,至少,他要謀取與韓進平等的地位,但這樣一來同盟就沒有什麼意義了,一支軍隊如果有兩個統帥,必然會亂成一團,同盟也一樣。
一夜無事,第二天清晨,有侍女送來了早點,因爲長年的資源匱乏,冷影城的人養成了自己的生活規律,早餐和午餐都很簡單,唯有晚餐纔會根據個人情況,儘可能搞得豐盛些,雖然韓進是一位尊貴的客人,但侍女們送來的早點只有一張由蔓豆粉製成的圓餅,還有兩枚雞蛋,多少顯得有些寒酸。
用過了早餐之後,切瑟姆派一位泰坦來接韓進,說是切瑟姆要親自指揮冷影城的魔法軍團做一場演習,希望韓進能親臨現場,指點指點冷影城魔法軍團還有什麼不足之處。
韓進知道,這不是什麼軍事演習,切瑟姆出動的肯定是冷影城最精銳的魔法師,展示出魔法軍團的威力,用這種辦法讓他韓進主動讓步,不過,切瑟姆的要求正合他的心意,總不能在吃飯的時候展示神通,會給人一種武力威懾的感覺,觀看演習的時候隨便找個藉口,那就合情合理了。
當太陽從遠處的山脈中探出頭時,韓進已經趕到了距離冷影城差不多有四十餘里的軍營,說是軍營,其實就是一間露天的儲藏室,因爲魔法軍團的魔法師們大都居住在城中,這裡的士兵都是呆立不動的石頭傀儡和鋼鐵傀儡,還有一隻只化作雕像的石像怪。
切瑟姆親自迎出軍營,看到切瑟姆的第一眼,韓進的視線不由自主在切瑟姆的盾牌、頭盔還有重鎧和腰間的長劍上掃了一圈,在諸神世紀的時代,泰坦武裝的威力遠不如神聖武裝和龍神武裝,但好歹也是位於第三的神器組合,韓進當然會感興趣。
切瑟姆的動作明顯頓了頓,應該是注意到了韓進的視線,不過,沒人能看出他的情緒變化,一雙閃動着銀芒的雙眼足以遮掩他的內心波動,這也是最讓韓進頭疼的地方,他無法察言觀色,而切瑟姆卻能看清他的表情。
“拉斐爾大人,昨夜休息得怎麼樣?”切瑟姆笑道。
“不錯,冷影城的夜晚很安靜。”韓進也笑道。
聽起來好像是廢話,大多數城市的夜晚都是很安靜的,不過,如果往深裡想,韓進似乎在譏諷冷影城的冷清,或者說,韓進在暗示切瑟姆,憑冷影城這麼點人口,你好意思出頭和我爭麼?
“本來不應該麻煩您的。”切瑟姆笑呵呵的說道,也不知道他是裝糊塗還是真的沒聽懂:“但……您很瞭解深淵種族,我想您應該可以給我一些良好的建議,請!”
實際上,切瑟姆已經佈置好了,只等韓進趕到,演習便可以立即進入程序,隨着號角聲,一隊隊石頭傀儡和鋼鐵傀儡邁着整齊的腳步,向遠方走去,那些化作雕像的石像怪也恢復了活力,展動雙翼飛入天空。
“石頭傀儡只是低級傀儡,戰鬥力低下,擁有不錯的魔御能力,達到一定的數量,會讓魔法師非常頭疼,但是遇到真正的戰士,石頭傀儡就變得格外脆弱了,畢竟它們是由石頭做成的。”切瑟姆一邊在前面領路一邊介紹着:“不過,好在資源夠豐富,呵呵……在這片雪山中,別的不多,石頭可有得是,拉斐爾大人,您知道冷影城的石頭傀儡最多的時候達到多少了嗎?”
“十萬?”爲了讓切瑟姆更高興,韓進特意說出一個比較小的數字,他還知道,切瑟姆能向他介紹各種傀儡的特長,顯然是決定和他結盟了,最後的問題,在於用何種方式結盟。
“錯了,是九十多萬!”切瑟姆大笑:“我攻下庫買城最重要的一戰,一共損失了六十多萬石頭傀儡,嘿嘿……可他們損失了十多萬軍隊!冷影城中一個最普通的術士,每天最少也可以製作出五個石頭傀儡,但是,他們想重新培養一個戰士,或者是培養一個魔法師,就不容易了,至少要等上二十年吧?哈哈哈……”
“冷影城每天能製作出多少個石頭傀儡?”
“不可能只製作石頭傀儡,那玩意沒多大用處。”切瑟姆故意轉移話題,用手向前方一指:“鋼鐵傀儡,纔是冰雪法師最重要的護盾,它們的魔法防禦力非常強大,甚至可以承受地獄火的高溫,物理防禦力也不可小視,哪怕是一位高階鬥士釋放鬥技全力攻擊,也無法在它們身上留下傷痕,可惜……冷影城沒有鐵礦,製造一個鋼鐵傀儡需要上萬斤鐵礦啊,唉……”說到最後,切瑟姆長長嘆了口氣。
“聖冠城一共有五處鐵礦,您放心吧,這方面我可以提供資源。”韓進一笑,他知道切瑟姆在故意哭窮。
“好、好!哈哈哈……”切瑟姆再次大笑:“您的性格和我一樣爽快!”
就在這時,無數石像怪從四面八方飛來,與上空盤旋着的石像怪匯合在一起,萬鳥投林的場面已經很壯觀了,十幾萬只石像怪彙集在一起,在空中盤旋不停,形成了一片遮天蔽日的烏雲,走出幾裡地之外的傀儡部隊,腳下這座軍營,還有遠處的山脈,全部被籠罩在陰影之中。
切瑟姆向上看了一眼:“石像怪的戰鬥力雖然還不如石頭傀儡,但用來騷擾還是很不錯的,尤其是騷擾敵人的魔法軍團,哪怕是用一千個石像怪換一個魔法師,我也是合適的,呵呵……而且還可以用來偵察,周圍數百里之內,敵人的任何動向都沒辦法瞞得過我。”
說話間,衆人已經來到了一座矮山上,切瑟姆已經在這裡準備好了兩張桌子,上面擺放着一些瓜果,還有酒菜,切瑟姆向旁邊一讓,笑道:“請,拉斐爾大人,對您來說,早餐是不是太過簡陋了?抱歉抱歉,是我疏忽了,來,我們一邊喝一邊聊。”
談不上主座客座,一張桌子高大、一張桌子相對矮小,不可能坐錯,韓進緩緩坐了下去,而阿道夫站在韓進身側,雖然也給他準備出了椅子,但他視而不見。
“聽說,您的山地軍團都是由庫買城的戰士組成的?”切瑟姆突然問道。
“是的。”
“亞力山瑞特那傢伙怎麼樣?”
“您還記得他?”韓進有些驚訝。
“怎麼會不記得呢?!”切瑟姆右手握成拳,在左掌心輕輕擊了一下,嘆道:“那傢伙是個不錯的將軍,我本想逼他投降的,不過……和庫買城的戰爭打得太久了,積攢下的仇恨也太深太深,我沒辦法轉變他。”
“我知道您在顧慮什麼,我會約束他的,絕不會給我們帶來麻煩。”韓進笑了笑:“對了,說實話,我原來對您的印象並不好,因爲您製造出的抑制之環……有些太過惡毒了。”
“惡毒?我可不這麼認爲。”切瑟姆若無其事的說道:“聽說精靈族進攻聖冠城時,有數萬精靈成爲了俘虜,把手筋和腳筋都割斷……和您相比,我算非常仁慈的了!唉,我就是喜歡說實話,怎麼控制都控制不住,哈哈……您沒生氣吧?”
“那是迪斯馬克做的。”韓進淡淡的說道。
“抓到的俘虜太多了,也沒辦法。”切瑟姆道:“還要分心去看守他們,不如當初就把他們通通殺光,您說是不是?”
“現在我們需要……”
“理解、理解,深淵種族就要入侵了,我們必須團結起來。”切瑟姆呵呵笑道:“這畢竟是以前的事了。”
就在有一句沒一句的閒聊中,冰雪法師們、還有數萬個石頭傀儡和鋼鐵傀儡已經走到了極遠的地方,到軍營的距離差不多在五十里左右,由無數石像怪組成的烏雲也隨着飄了過去,這裡總算是能看到陽光了。
天色已經近中午了,韓進沒想到會等這麼久,不過,切瑟姆如此鄭重其事,肯定會把冷影城魔法軍團最犀利的一面展現出來,否則也無法讓他韓進主動讓步,他的表情依然保持平靜,心中卻是非常期待,盟友的強大,當然會成爲他的助力。
切瑟姆揮了揮手,身後的冰雪法師立即釋放出信號,一陣隱隱約約的魔力波動傳來,切瑟姆的軍隊已走到極遠的地方,從這裡只能看到一片小小的黑點,片刻之後,連小黑點都看不到了,遠方已經被一團濃濃的霧氣所籠蓋。
空氣的溫度驟然降低,連陽光都變得冷冰冰的,桌上的盤子、酒杯處隱隱出現了霜花,幾個侍女有些抵抗不住,悄悄穿上了皮袍,不過,其餘人都保持着無動於衷的神態,韓進當然不怕這種凍氣,冰雪法師常年和冰雪打交道,同樣不會怕。
一個魔法師釋放暴風雪,威力是很有限的,但是上千個冰雪法師一起釋放暴風雪,威力就變得難以想象了,而且那些冰雪法師還在不停的消耗着魔力,過了半個小時,當一陣風雷之聲傳過來時,那團霧氣終於開始向前移動了。
兩個冰雪法師急忙走上前,分別爲韓進和切瑟姆開啓了透視之眼。
飛舞的雪花凝聚在一起,形成大大小小的雪塊,最後形成一股足有十幾裡寬的奔流,裹挾着萬鈞之勢,向前涌動着,從透視之眼中可以清晰的看到,最前方的浪尖,騰起的浪花差不多有百餘米高,在雪浪當中,數不清的石頭傀儡和鋼鐵傀儡在快速衝刺着,還有冰雪法師的身影在雪浪中忽隱忽現,不管是傀儡還是冰雪法師,看起來都不受暴風雪的影響。
看到這種場面,韓進腦海中閃過一個詞,雪崩!
風雷之聲越來越響亮,溫度也是越來越低,幾個最脆弱的侍女,鼻尖、嘴脣和頭髮上,都結上了霜花,身體也是被凍得簌簌發抖,反觀那幾個冰雪法師,卻依然保持着若無其事的狀態,事實上他們穿着非常單薄,除了一襲魔法長袍外,裡面只剩下內衣了。
雪浪的速度也在逐漸加快,走到遠方,冰雪法師們足足用去了小半天,而現在只過了片刻,雪浪已經涌過了三分之一的距離,這種速度實在是驚人,更驚人的是,石頭傀儡和鋼鐵傀儡始終隱藏在浪尖中,它們怎麼可能跑得這麼快?就算是和精靈族的銀色飛馬相比,也相差無幾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