着時間的流逝,大廳中的人越來越多,逐漸開始熱鬧了那些穿花蝴蝶般的鶯鶯燕燕,偶爾也有幾個英俊瀟灑的貴族公子穿梭在其中,當然了,這些貴公子來這裡的目的可不是什麼月光香水,而是獵豔。
不時便有少女或者貴婦花枝招展的從希萊斯特身邊走過,有那麼幾個膽子大些的甚至還對這個金髮藍眸、帥氣得一塌糊塗的男人投以熱烈的目光,但希萊斯特除了回以微笑外,再沒有做出任何迴應,這要是往常,希萊斯特早就施展勾魂手段抱得美人而歸了,可今天,絕對不行。
‘鐺’的一聲脆響,一個身着襲地長裙的精靈少女站在臺上,敲響了手邊的小鐘,這意味着拍賣會開始了。
希萊斯特用眼角瞥了下門口,還是沒有愛娃的蹤影,心裡不禁縮了一下,難道愛娃不會來了?心裡這麼想着,手指不由得緊緊的攥住了扶手。
希萊斯特的一舉一動都落在了旁人眼裡,蓋爾嘴角露出了淡淡的笑意,俯下身來,很自然的說道:“少爺,拍賣會剛剛開始,不是麼?”
希萊斯特愣了愣,感激的看了蓋爾一眼,卻是沒有剛纔那樣緊張了,一隻手撐着下巴,另一隻手輕輕的搭在扶手上,修長的手指有一下沒一下的叩擊着,看起來悠閒無比。但希萊斯特的心中卻在苦笑,自己有好幾年都沒有這樣緊張過了吧?平日裡還總是自詡爲胸有城府,可沒想到事到臨頭,卻象個愣頭青一樣緊張起來。人總是這樣,一旦某些事情對自己至關重要了,那麼這件事情中哪怕是一個微小地變化也會變得分外的扣人心絃。
希萊斯特突然想起了父親對他說過的一句話:希望越大、失望越大。可能就是因爲自己對這件事情的後續太過關心了,想那麼多有什麼用呢?那位屠龍者能不能幫助自己,都還是未知地事情,自己只要做好自己應該做的事,就足夠了。至於今後會怎麼樣,也只能靜觀其變。
想到這裡,希萊斯特的心態立時變得不同,不再有那種患得患失的心思,而是恢復了往日裡的自信滿滿,儘管到了這時候愛娃還是沒有出現,但希萊斯特深深瞭解女人對月光香水的癡迷程度。
你一定會出現的,我的寶貝兒!希萊斯特在心裡默默的說道。
大廳中的氣氛越來越熱烈,已經拍賣出去了八瓶月光香水,其中希萊斯特也舉了幾次牌子,不過都沒有搶到。
就剩最後兩瓶了,儘管希萊斯特還是保持鎮定,但一顆心卻是變得越來越沉重。
“三千金幣!第一次!”站在臺上地精靈少女舉起了手中的小錘。
“三千一!”一個剛剛趕到的豔麗婦人出了價。
“三千二!”又一個婦人舉了牌。
“四千!”那個豔麗婦人彷彿是勢在必得。
這時一個身穿斗篷、看不清面目的人走進了大廳,但從身形上可以看得出來這是一個女人,而且身材極好。一個精靈少女迎了上去,檢查了這人的請柬後,便無聲地退了開來。
“五千!”那個豔麗婦人高高舉起手中的牌子,眼神還略帶藐視的瞥了一眼和自己競爭的對手。
那邊陷入了沉默,顯然是捨不得再往裡砸錢了。
“五千第一次!”臺上的精靈少女喊道。
臺下無人應聲,那豔麗婦人得意的昂起了頭。
“五千第二次!”
“六千!”那個身穿斗篷的女人突然舉了牌。
臺下一片譁然,要知道這只是一瓶香水而已,之前那八瓶最多地才賣到了五千七,而這次居然有人直接喊到了六千。
“七千!!”豔麗婦人面目變得有些猙獰,彷彿是不能忍受別人對她的挑戰。
臺下頓時開始議論紛紛,“這也太離譜了吧?花這麼多錢買一瓶香水?”“你知道什麼呀?聽說她是傭兵行會負責人,勞倫斯的情人……”
那個穿着斗篷的人面目隱藏在黑暗裡,看不到她的表情,但很明顯她也聽到了那些議論,猶豫片刻終於沒有再舉起手中的牌子。
豔麗婦人如願以償的拿到了月光香水,臨出門的時候還示威的瞥了那穿斗篷的女人一眼。
“最後一瓶月光香水!現在開始拍賣!”
於是下面舉牌地人又開始踊躍起來,要知道這可是最後一瓶了,再不買就只能等到下個月的今天。
希萊斯特仔細看了看四周,沒有愛娃地蹤影,便把目光落在了那個穿着斗篷的女人身上,如果說愛娃肯定在這個大廳裡地話,那麼就只能是這個人了。
“是她?”蓋爾在希萊斯特耳邊問道,畢竟在晚上還把臉遮住的人,是非常反常地,一定有什麼特殊的理由讓她這麼做。
希萊斯特緩緩搖了搖頭:“可能是,也可能不是。”
蓋爾一怔:“那怎麼辦?”
希萊斯特嘆了口氣:“也只能賭一把了!”他只能賭這個女人就是愛娃,因爲那位屠龍者根本不會有那個耐心等到下個月拍賣,那樣的話他希萊斯特對人家來說就是一個沒有任何用處的花花公子,他也沒有任何臉面再去尋求屠龍者的幫助。
“三千!”一個依在一位貴族身邊的少女舉了牌
“四千!”那個身穿斗篷的女人又一次舉起了牌子。
底下的人同時吸了口涼氣,要知道不是誰都能有傭兵行會負責人這種檔次的情人的,看這神秘女人的架勢,還有再往上加的趨勢,估計她剛纔放棄,也是知道自己地財力無論如何也比不過那個豔麗婦人。
“四千五!”希萊斯特微笑着舉起了牌子。
“五千!”那個身穿斗篷的女人正是愛娃,此刻她的心裡正充滿了憤怒,以前都是花上五千左右的金幣就可以拍得下來,沒想到今天來地晚了,就剩下最後兩瓶,誰都知道越是到最後競爭越是激烈。剛纔愛娃確實是退縮了,因爲愛娃曾經有一次看到那
舉到一萬,一萬金幣買月光香水,那次是月光香水的最輝煌的一刻了,愛娃自問沒有資本和那個瘋女人鬥,人家的錢是男人給的,而自己的錢可是和哥哥流血流汗換回來的。
“五千五!”既然要賭,那麼就賭得徹底一些吧,希萊斯特心裡苦澀的想着,要麼能夠獲得翻身的機會,要麼就一貧如洗,繼續以往那種醉生夢死的日子。
“六千!!”愛娃咬着牙,這是她能出地最高價錢了,再高,回去也沒法向哥哥交待,現在是非常時期,有這個錢換成魔晶的話,兄妹倆也許就能多出一絲生存的希望。
“六千五!!!”希萊斯特依舊在微笑着,好像這錢不是他自己的一樣。
臺下徹底陷入了沉默,包括愛娃在內。
“六千五第一次!”
“六千五第二次!”
“六千五第三次!”
“成交!恭喜這位先生,這瓶月光香水,屬於您了!”臺上的精靈興奮得臉色緋紅,六千五百枚金幣,這絕對是一個能夠讓人目瞪口呆地結果。
付完金幣,拿到了香水,希萊斯特和蓋爾等人便向外走去,這時那個戴着斗篷的女人正好從側面走了過來,就在兩人距離近到伸手可及的時候,希萊斯特突然‘哎呦’一聲,彷彿被什麼東西絆了一下,身子向那個女人的方向跌了過去,左手在空中無力的舞動着,好像要抓住什麼東西似的,恰好劃過那個女人遮在頭上的斗篷,希萊斯特地手指輕輕一勾,那女人的斗篷就掉落下來,而蓋爾也適時的上前一步,扶住了希萊斯特歪倒的身體,這纔沒讓他結結實實的摔在地上。
“你幹什麼?!”那女人猛的轉過身來,怒聲問道。
希萊斯特一副驚魂未定的樣子在蓋爾的幫助下站直了身子,用眼角的餘光掃了一眼,真的是愛娃!心裡不由驚喜萬分,不過臉上卻是做出了抱歉地表情:“請您原諒我的失禮,您看,我也不是故意地……”
說到這裡,希萊斯特突然張大了嘴怔住了,目瞪口呆的直勾勾盯着愛娃,彷彿看到了什麼不可思議地事情。
“有什麼好看的?!”愛娃憤怒極了,先是最後一瓶月光香水被這個傢伙搶走,然後又差點撞到自己,這要不是在孤崖城裡,愛娃早就一個大火球轟過去了。
“您……您……不可能,不可能地!柏妮絲……柏妮絲你沒有死?”希萊斯特面色慘白、語無倫次的顫聲說道。
“我是不是在做夢?告訴我!我是不是在做夢?!”希萊斯特此刻一點貴族風度都沒有的反手抓住了蓋爾,不停的追問。
蓋爾目光一閃,已經明白了希萊斯特的用意,心中暗笑,這小子雖然有些沉不住氣,但反應倒是蠻快的。
“少爺!您不要這樣,柏妮絲已經死了!”蓋爾痛心的說道,隨即向愛娃鞠了一躬,“請您原諒我家少爺的無禮,實在是……實在是因爲,您和少爺病逝的未婚妻長得太像了。”
愛娃的怒火逐漸平息了下來,見對面那金髮青年癡癡的樣子,就可以知道他對自己的未婚妻情深到了何種程度,女人的心底,總是有一根柔軟的弦,現在愛娃就覺得心裡有一處地方被撥動了一下,再看這莽撞的青年,卻是沒有原來那麼討厭了。
心態不同,看待同一件事物的角度就會發生變化,現在愛娃已經不那麼討厭希萊斯特了,這時一看,居然發現這個金髮青年不是一般的英俊,準確的來說,比愛娃經歷過的所有男人都要帥氣得多。
“是啊……柏妮絲已經死了,她再也不會回來了……”希萊斯特從癡迷中清醒了過來,語調淒涼的說道,向着愛娃深深地彎下了腰,“真的很抱歉,希望您能夠原諒我的唐突。”
說完,也不管愛娃反應如何,就失魂落魄的轉身走去,臨走之前還深深地看了愛娃一眼,哀怨、不捨、迷惘、心傷,種種情緒都在希萊斯特的眼神中表露得淋漓盡致。
看着那孤寂的背影,愛娃的心頭沒來由的一顫,差一點就想出聲挽留,她也不知道自己爲什麼會有這種荒謬的想法,可這種想法在此時此刻卻是如此真實的存在於她的心中。
突然,希萊斯特停住了腳步,反身走回到愛娃面前,從懷中掏出了那瓶剛剛拍下來的月光香水,雙手遞向了愛娃:“您能接受我的歉意嗎?”
愛娃怔住了:“可是……這不是您剛買下來地嗎?”
“我已經再也用不到它了。”希萊斯特搖搖頭,眉宇間凝結着濃濃的化解不開的哀傷,“柏妮絲最喜歡這種香水,可是她已經走了,永遠也不能回來了。”
愛娃終於明白,原來這個男人是爲了紀念亡妻纔到這裡來不惜代價的買下這瓶香水,看着面前這金髮青年糾結在一起的眉頭,愛娃有些忍不住心疼地想伸出手去撫平那抹哀傷。
“您不接受嗎?”希萊斯特無比失望的搖搖頭,“我真的沒有其他意思,請原諒我說句失禮的話,您長得和柏妮絲……真的是太像了,一模一樣,請收下吧,爲了我的柏妮絲。”
愛娃終於忍不住開口說道:“如果柏妮絲還在的話,一定不願意看到您現在這個傷心地樣子。”
希萊斯特的眼神亮了起來:“這麼說您同意收下它了?”
愛娃苦笑着接過了月光香水:“我可以拒絕嗎?”
“謝謝您。”希萊斯特好像終於完成了一個多年的夙願,長長的吁了一口氣:“您的美麗就像皎潔的明月,令燦爛星空也爲之黯然失色,我衷心的祝願您能夠有一個美好的歸宿。”說完,就頭也不回的帶着蓋爾幾人向外走去。
“等一等!”愛娃下意識的喊道。
希萊斯特停下腳步轉過身來,有些奇怪地看着愛娃:“怎麼了?您還有事?”
“我……”愛娃突然不知道應該說些什麼纔好,她自己也不知道剛纔
要喊出那句話。
希萊斯特靜靜的站在那裡,等着愛娃開口,一點不耐煩地意思都沒有。
“我……我是說,您送給了我這麼貴重的禮物,還沒有對您說聲謝謝呢。”愛娃終於找到了一個極好地藉口。
希萊斯特笑了,笑得溫暖無比,“再貴重的香水,用在您地身上,都只不過是一種點綴而已,您不必在意的。”
“本來……我應該請您到我家裡坐坐的,但是……這幾天家裡有些麻煩,實在是不方便您去,希望您不要介意。”愛娃有些不好意思的說道,於情於理,接受人家這麼貴重的禮物,出於起碼的禮貌也應該做出邀請,哪怕是一頓簡單的晚餐也好。
那個屠龍者回到孤崖城的消息,曼特裘和愛娃早就知道了,本來今天曼特裘是反對愛娃出來拋頭露面的,但無奈愛娃對月光香水的癡迷已經達到了一定的程度,對她來說,沒有月光香水的日子,簡直就是生不如死。最後曼特裘實在拗不過愛娃,只好允許她出來,但由於在孤崖城裡認識他曼特裘的人要比認識愛娃的多很多,所以曼特裘不敢出現,只能在愛娃臨走之前一再叮囑她注意隱藏好自己。
愛娃也確實做到了小心翼翼,始終用斗篷遮擋着自己的面目,在希萊斯特碰掉她斗篷的時候,愛娃還對這個金髮青年充滿了警惕,直到希萊斯特要把月光香水送給她,愛娃還是沒有放下戒心,只要希萊斯特一表露出想借機接近她的意思,愛娃鐵定會拒之於千里之外。
而恰恰相反的是,在愛娃接下香水後,希萊斯特一絲猶豫都沒有的便轉身離去,到了這時,愛娃終於放下了心中的警惕,這個金髮青年真的是隻想把香水送給她,爲了他逝去的未婚妻,而不是要對自己不利。
“麻煩?”希萊斯特驚訝的問道,“冒昧的問一句,我能爲您做些什麼嗎?”
愛娃笑笑,搖搖頭說道:“您的好意我心領了,但是這件事……恕我直言,不是普通人能解決得了的。”看到希萊斯特面上露出不豫之色,愛娃連忙補充道:“我沒有瞧不起您的意思,但這件事真的……以您的實力,還是不要參與進來的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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希萊斯特深深的看了愛娃一眼:“能夠爲您效勞,是我的榮幸,至於說……”希萊斯特頓了頓,笑道:“您清楚我的實力?蓋爾總管,難道孤崖城裡有什麼了不得的強者麼?”
蓋爾輕聲道:“這裡?少爺,這裡不過是一羣爲了生活而奔波的小傭兵罷了。”
愛娃的臉色略微產生了變化,她有些反感,雖然對方的語調很和緩,神色也平淡自如,但那種眼光,卻保持着一種俯視的角度,小傭兵麼?愛娃在心中冷笑一聲,那個屠龍者也是一個傭兵,不知道眼前這個老頭子在那屠龍者面前,還敢不敢這麼說話?!
就在這時,人羣突然變得安靜起來,一隊精靈從後堂魚貫而出,直向希萊斯特的方向走來。那爲首的精靈長得很醜陋,貌美的精靈不算稀奇,但面目醜陋的精靈卻非常罕見,只不過,她的醜陋完全是後天造成的,一道斜長的傷疤從她的額頭一直延伸到腮邊,穿過了她的左眼,她的右眼象湖水一樣的碧綠清澈,而左眼卻是一片詭異、空洞的蒼白,沒有瞳孔,讓人看着心頭陣陣發麻。她的右臉上有一大片猩紅,甚至能清楚的看到扭曲、跳動的肌肉和血管,應該是曾經有人硬生生把她臉上的肌肉撕下去一大塊,又沒有得到及時治療,所以留下了可怖的傷疤。
只是她的神色很從容,好似根本不知道自己的醜陋一樣,緩緩走到希萊斯特身前,鞠了一躬:“恩德少爺,我們長老想見您,請問……”
“我現在心情不好,改天吧。”沒等那精靈把話說完,希萊斯特便很沒有禮貌的打斷了對方的話。
“打擾了。”那精靈並沒有因爲被拒絕而惱火,她的目光又落到蓋爾身上,輕聲說道:“您好。”
“您好。”蓋爾總管正色回禮。
“請代我向大人問好。”那精靈微笑道。
愛娃的臉色大變,實際上精靈們制定的規矩很苛刻,每個月只售出十瓶月光香水,鼓動人們相互競爭,從中賺取最大利益,誰都不是傻子,所以,很多人都爲此感到不滿,曾經有人因爲競拍失敗,把怒火發泄到了精靈頭上,但很快他們就發現自己錯了,錯得離譜。
一切都因爲這個精靈的存在!野柳城的兩個殺戮機器之一、大精靈莉迪亞!據說,莉迪亞在一百五十年前就是十階遊俠了,現在的實力更是深不可測,在與黑鴉城的戰鬥中,莉迪亞是野柳城賴以對抗扎古內德的強大支柱,更可怕的是,這一百多年來,莉迪亞經歷過無數次戰鬥,早已在無情的戰火中煉成了堅如鐵石的性格,真的惹她發怒,她的手段甚至比殘暴的扎古內德更決絕。
什麼人能值得大精靈莉迪亞親自出面邀請?愛娃呆呆的看着希萊斯特,作聲不得。
一個實力不濟的年輕貴族,身邊卻跟隨着一個能讓莉迪亞重視的強者,而且,對方身後那兩個護衛竟然也都有着看不透的實力,毫無疑問的,愛娃已經可以肯定,面前這年輕人是某個大家族的順位繼承人,要不然無法解釋這種情況。
如果能夠得到他們的幫助……愛娃猶豫着,不過權衡良久,她還是決定先回去和哥哥商量一下。
“少爺,野柳城的長老要見您……我覺得還是見一見的好,否則回去……”蓋爾總管凝視着那精靈的背影,輕聲勸道。
“我說了,我現在心情不好。”希萊斯特顯得很任性,當然,任性是一種不成熟的表現,而不成熟,往往又意味着容易被利用。
愛娃咬了咬嘴脣,她終於做出了決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