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她依舊仰着臉，藉着酒勁兒，“那就是段冽凌，對不對？你恨我對不對，所以你可以對別人穩如紳士，談笑風生，唯獨對我冷冰冰的，甚至讓我去陪男人？你在報復我麼？”
男人不說話，緊緊抿脣，卻將情緒控制得極好，沒有憤怒，沒有起伏。
“如果這是你的報復，我統統接受，直到你解氣爲止。”她終於平復情緒，聲音卻輕輕顫抖，說：“還有，對不起……”
我當年真的不想殺你，可是我攻擊時，你竟然沒躲。
說完，她深呼吸，努力扯出一抹笑，轉身回包廂。
走了兩步，身後忽然傳來男人低低的聲音：“我聽不懂你的話，這也不是報復，是你自願爲公司奉獻，在荷蘭自願piao娼是合法的。”
蘇璃的身子狠狠的僵住。
他的聲音那麼冷，絲毫感情都不帶。她終於苦笑一下，所以，他真正的報復還在後邊，是麼？
無所謂，來吧，我都受着！她依舊堅決的進了包廂。
男人頎長的身影在走廊立了十幾秒，幽暗的燈光下，鬼斧英眉微微蹙起，良久，聽到包廂裡女人的嬌聲，他垂在身側的手終究狠狠握起，卻是削然轉身，大步離開。
凌晨的荷蘭有點冷了，琉璃沒有上車，就在車邊上等着，不大會兒看到男人走出來，才立刻笑起來迎了上去。
車子急速離開會所，呼嘯起一陣夜風。
車上的男人卻一直微微蹙着眉，薄脣越抿越緊，盯着夜色的冷然目光有些空。
忽然，他拿起了手機，一撥通就冷聲吩咐：“盧凱，送輛車過來。”
琉璃略微詫異，他極少讓盧凱出面辦事的，可是她還沒問，男人便一腳踩下剎車，轉頭對着她沒有起伏的一句：“你自己開車回去，有問題嗎？”
猜不到爲什麼，但琉璃知道只能點頭。
看着男人下了車，一擡手打車往反方向而去，行雲流水的動作裡透着幾不可聞的倉促。
琉璃皺了皺眉，好像知道了他返回去的目的，卻又刻意沒有去想，只是自顧開車回家。
會所門外，蘇璃扶着東倒西歪的荷蘭商人，自己其實也站不太穩了，把他扶上了車。
不遠處，盧凱按照老闆的意思把車送到了會所門口，因爲沒看到老闆，所以站在車邊等着。
看到不遠處扶着醉酒男人的蘇璃時，盧凱肅穆的方臉陰冷起來，微微眯起眼，想要確認。
就在這時，一輛計程車急速剎車，男人高大的身軀鑽出了車輛，一掃眼就看到了不遠處那個腳步踉蹌着繞過車身要上車的女人蘇璃。
他還是晚了一步，男人深邃的眉宇微微皺起，快速鑽進盧凱身邊的車，低低的吩咐：“跟上她。”
盧凱一看老闆的目光，自然就知道了要跟的是蘇璃。
一個月前，老闆就發現了蘇璃，可是什麼動作都沒有，最近才聽說蘇璃進了公司，老闆這是想幹什麼，盧凱微微皺眉想着，不無擔憂，他不可能讓蘇璃再傷害老闆第二次。
昏暗的夜色下，兩輛車前後快速穿過夜色，停在了某個高檔的酒店門口。
冷風吹了一路，蘇璃感覺清醒了不少，架着男人下了車，徑直往酒店裡走，可是她一直是皺着眉的。
也不知是爲什麼，進酒店大門之前，她回頭看了一眼，無意識的，可是這一眼，猛然頓了動作，看到了匆忙下車冷冰冰盯着她的冽尊。
難道他還想親自監督她進酒店服侍這個商人麼？蘇璃想罷，諷刺的一笑，終於轉頭堅定的往裡走。
其實她不傻，既然項目已經拿下，她是不會真的陪這個男人睡一夜的，她正在想辦法怎麼脫身，反正對付一個醉鬼而已，不會多難。
上了電梯，她迅速按了關門鍵。
可是等她到了樓層，剛把商人扶進訂好的房間，門還沒來得及關，卻猛然被人拽了手腕。
一轉頭，是冽尊陰森森的臉，一副暴怒邊緣的表情。
“冽總……”
“閉嘴！”她剛想學他的態度，冷冷的告訴他，她現在要照顧這個商人沒空搭理他，卻被他冷聲打斷，拽着她直接出了房間。
走了幾步，一個打扮妖豔的女人與他們擦身而過，進了房間。
想必，是林尊買來代替她的吧？
終究，他沒有對她視而不見。
一直被拽着出了酒店，剛到車子邊，蘇璃一看到盧凱身子就僵了一下，忽然回握了男人的手，握得很緊。
答案已經很顯然，既然盧凱都在這裡了，他就是段冽凌，千真萬確。
上了車，蘇璃轉頭盯着他，車子開出去好久，她才平靜的開口：“你就是段冽凌，是不是？”
男人冷峻的臉轉了過來，盯着她，卻是淡漠的一句：“段冽凌是誰？你的情人？”
蘇璃皺起眉，又笑了一下：“段冽凌，盧凱都在這裡了，你再否認有什麼意義？”
男人臉上終於有了一絲表情，卻是冷笑，“如果我不否認，你想幹什麼？”
想幹什麼？她愣了一下。看這他這副表情，是不是以爲，她會再殺他一次？
沉默了會兒，蘇璃終於只是輕輕的一句：“不想幹什麼，只是想說句‘對不起’。”
男人眯起了眼，幽暗的眼底，逐漸生起了一圈又一圈隱忍太久的憤怒，“對不起？一句‘對不起’能做什麼？”
蘇璃眼底微微泛紅，看着這樣的段冽凌，說明他是恨她的，那是一個女人的背叛，這樣一個尊貴的男人，又怎麼能不憤怒？
“我知道這三個字於事無補，只是說出來，我心裡的內疚會少一些……”
“內疚？”男人猛然諷刺的開口：“殺人是你的愛好，殺了一個頂級商賈大亨，你不該自豪麼？”
蘇璃看了看他，淡淡的嘆了口氣，“我已經不做那一行了。”
話剛說到這裡，她的電話忽然響起來，蘇璃看了看一臉冷漠的男人，終究拿了手機，是冷欽。
“璃兒，怎麼還不回來？”葉冷欽滿是擔憂的聲音，微微捂着話筒，像是怕吵到孩子。
蘇璃看了看冽尊，放低了聲音對着電話：“你先睡，不用等我。”
“那不行，你在路上了？我去接你吧。”葉冷欽溫和的聲音帶了一絲強勢，這是他一貫的說話方式。
可是蘇璃皺了皺眉，抿脣，剛想說什麼，那頭的人卻乾脆的掛了。
“看來，過着你想要的生活？跟了個不錯的男人，退隱江湖？”冽尊冷冰冰的聲音：“可你做下的孽，哪能如此輕易略過？”
蘇璃收好電話，因爲他的話而愣了會兒，什麼意思，是他要進行報復的意思嗎？
她皺起眉，可是還不等她開口說話，男人一句冷冷的‘停車’，車子就驟然停在了路邊。
“下去！”男人冰冷的聲音，絲毫表情都沒有。
蘇璃看了看周圍，黑乎乎的一片，要放她下來又何必把她接上車，要是她以前的性子，一定會指着他鼻子大罵。
可是這會兒，她只是一言不發的開了車門下車。
“嘭！”一聲，男人的長臂將門關上，車子呼嘯而去。
蘇璃一個人站在黑暗的夜色裡，也不知道這是什麼地方，只是看着不遠處的建築標識，又一次給冷欽打了電話。
葉冷欽的車子找到她所在的地方時，瞬時就不悅了，“怎麼把你扔這種地方？”
蘇璃無所謂的一笑，“段冽凌從來就不正常。”
葉冷欽聽了，轉頭看了她兩秒。
她這才又笑了一下，說：“雖然沒有承認，可他也沒否認自己是段冽凌，而且，我第一眼看到他，就知道那就是他，也許因爲他是我殺手生涯的里程碑吧，記得太深刻。”
更因爲，他給她留了個種。
葉冷欽不說話了，臉色卻一路都不好，快到家裡時，說：“既然也知道了，就別在他公司耗時間，不缺那點薪資憑什麼受那委屈？回家安心呆着，我養你。”
蘇璃忍不住笑了，“知道你不缺錢，可我總在家裡也膩了，再說吧，反正我也呆不久，遲早會被他開除。”
段冽凌現在每看到她一次就冷臉一次，估計以後能挑毛病的地方，絕對都不會放過的。
而她猜的簡直是一點都沒錯。
某天正上着班，秘書部長宋清忽然敲了敲她的桌子，說：“蘇璃，一會兒給冽總煮一杯咖啡送進去。”
“爲什麼是我？”她習慣了直率，想也沒想就問了一句，問完才忽然閉上嘴。
宋清看了她，卻還是說了一句：“是冽總的意思。”然後轉身走了。
她皺了皺眉，深呼吸一下從座位上起來，大不了被挑刺，反正也差不多習慣了他冷冰冰的樣子。
“篤篤！”蘇璃端着咖啡敲了總裁辦公室的門。
“進。”一句低沉而簡潔的迴應。
推門進去，偌大的辦公室只有男人低頭專注看文件的身影。
“冽總，您要的咖啡。”蘇璃非常規矩的把杯子放到了他桌上，和他有一段距離，以免他不小心打翻杯子。
男人擡起頭，冷眼看了她，倒也給面子端起杯子稍微抿了一口，下一秒卻冰冷的扔了一句：“太苦，換一杯。”
她皺了皺眉，卻也建議了一局：“可以再給您加點糖……”
“我說的不夠清楚？”男人把她的話搶了過去，冷聲道：“換一杯！”
蘇璃抿了抿脣，恭恭敬敬的點了一下頭，然後端着咖啡出去了，卻是忍不住低咒，看着是穩重多了，也冰冷動了，卻依舊掩蓋不了你骨子裡的邪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