再次響起時，他才轉身走了過去，不疾不徐的接起，卻連開口都懶得開。
只聽着那邊是宋清的聲音：“冽總，蘇璃又來辦理辭職，您看……”
“……”段冽凌沉吟許久，卻不知道要說什麼。
好一會兒，在宋清疑惑的‘喂？’了兩聲之後，男人才低低的一句：“她人呢？”
宋清才說：“已經在人事部了。”
“批了吧！”又是沉吟了會兒，男人終究應允，隨即掛了電話。
可是電話掛了，他的眉卻擰得更緊，手心微微握着，不到五秒的時間，又忽然拿起了電話給宋清打了過去。
“讓她來找我。”電話一通，男人低沉急促的一句。
宋清差一點就通知了人事部，這才挑了挑眉，道：“好。”
蘇璃以爲，段冽凌不會想見她，但是聽了宋清的話，不免有些驚訝，也去了總裁室。
進門前，她特意調整了自己的表情，讓自己看起來足夠自然，沒有悲傷，也沒有疲倦。
“篤篤！”她擡手敲門。
“進來！”男人低沉的聲音響起。
她才推門走了進去，像極了極度敬重他的職員，規矩的一句：“冽總，我來辭職。”
段冽凌手邊便是她的那封辭職信，簽名的地方，還有半個被她手把手逼着寫的冽字。
沒有聽到他說話，蘇璃擡眼看了他，這張臉一直這麼英俊，此刻看來一點情緒都沒有，只是過於陰鬱。
“辭職信，我會批。”好一會兒，男人才低低的道，冷然的聲音已然是那個對着她的冽尊。
她努力的擠出一絲笑，不知道要說什麼。
卻聽男人忽然問：“只想問你兩件事。”
她看了他，不明所以，卻還是點頭，“您問。”
那個‘您’字讓段冽凌皺了眉，卻不明顯，瞬間鬆開，峻臉看了她，定定的看着，問：“當年，你殺我，真的有愧？真的痛苦了四年？”
她很坦然的點頭，“是，我本不該殺你，也不想殺你，就因爲你，我才退出了組織。”
段冽凌點了點頭，可是臉上依舊一絲表情都沒有，原本該高興的，這會兒卻高興不起來。
未幾，他才問：“你和葉冷欽成家了？你有孩子了？”
這算是第二個問題嗎？蘇璃擡頭看了他。
安靜了好一會兒，她最終點了頭，抿了抿脣，“四年了，很多事在變，我不再是那個蘇璃，可我覺得自己過得很好，相信，你會比我好。”
過得很好？男人幾不可聞的嗤笑一下，她過得很好，可他卻煎熬了四年！
可是這一切，好像沒有任何追究的價值，她已爲人母，他段冽凌有什麼理由糾纏？
終究沒再說什麼，提筆，簽名，允許辭職。蘇璃，不就是他衆多女人之一。
辭職信的回執遞到了她手裡。
蘇璃接過，淡淡的一句：“謝謝。”
卻忽然聽男人低沉的一句：“是我的錯，當年就不應該纏上你，這一切的苦都是理所應當，是我的衝動，你也不必在內疚，何況，我也算解了仇，從此兩不相欠。”
他說着，卻自顧嘲諷的笑了。
忽然想起她說，曾爲他守身如玉，忽然覺得可笑，若不是葉冷欽，她是不是還想這樣勾着他的念想？
說是兩不相欠，可他心底依舊有氣，畢竟是他段冽凌的四年，她何德何能？
蘇璃沒想到他會忽然這麼說，擡眸看了他好一會兒，卻還是隻從他英俊的臉上看到冷漠。
是兩不相欠了吧？她勉強的笑了笑，把回執仔細的疊好，其實只是無事可做，又不知道能說什麼，只能專心疊回執。
她也不知道自己會有這麼笨的時候，居然梗到無話可說，這麼傻傻的站在一個男人面前。
良久，她總算把回執放進了包裡，再也沒得可以做的事了，才起身，坦然的看了他，略微深呼吸，開口就平穩多了，淡淡的一句：“再見。”
出門之際，她還忍不住好笑的想着，還記得她昨晚跟他說的是再也不見，可見世事無常啊，還是禮貌的說一聲再見比較真實。
出了這個她連位子都還沒坐熱的公司，蘇璃在街上漫不經心的走了一會兒，也不知道自己想去哪。
走着走着卻覺得眼前一片模糊，擡手才發現滿臉的淚。
她忽然笑出了聲，曾經自認爲愛情應該是生活的廢物，沒想到，她現在竟然對這廢物依依不捨，一句再見說得輕巧，心口卻疼得要命，疼得麻木。四年，一辭職，就徹底放下了吧？他們之間，應該真的再也沒有關係了。
“嘀嘀！”
“長沒長眼？！”
一輛車差點撞到她。哦不對，是她差點撞上一輛車，聽到刺耳的聲音，她才猛然停住，轉頭看着紅綠燈，傻傻的笑了一下。
不遠處，一輛車慢悠悠的跟着，看起來一樣的漫無目的，從dl的公司跟到了這裡，一路都沒有加速。
車裡，男人淡淡的抿着薄脣，視線卻一直落在那個女人身上。
不多時，電話響起。
“說。”男人接起手機，低低的一句。
“冽總，機票已經訂好了，明天晚上六點飛國內。”宋清利落的聲音。
“知道了。”男人簡單的一句，掛掉電話，可是一擡頭，路口卻沒了那個女人的身影。
他皺了皺眉，環顧了兩圈，才最終放棄，忽然又爲自己的行爲感到可笑，一個這樣的女人，難道還想看到她爲你傷透了心？
車子終於加速，一打方向盤往來的方向回去。
蘇璃上了計程車就閉上了眼，強迫自己閉目養神，好一會兒，又忽然說了句：“師傅，麻煩在城裡多繞幾圈，再帶我去個安靜些的酒吧。”
她這四年過得非常清靜，也極其簡單，喝酒這種事，上一次談項目時才破的例，可是今天忽然非常想喝，哪怕自己一個人都無所謂。
她幾乎在車上睡了一覺，被司機叫醒時就在一家會所門口了。
只聽司機笑呵呵的說：“姑娘，你這一覺可夠久的，也不怕出危險啊？我看你也不是窮人，來這地兒雖然貴點，但是安全！”
想到最近總是聽說什麼少女失蹤，蘇璃忍不住看了司機，打趣了一句：“那個師傅要敢動我呀，他會先沒命的！”
說着，她想了想，問：“師傅，您一天最多賺多少錢？”
司機不明所以，倒也實誠：“現在計程車不景氣，最多一天也不會超過四位數。”
蘇璃這才笑了一下，點了點自己錢包裡的錢，四位數是夠了，也就沒看遞了過去，“不用找了，辛苦您！”
司機顯然愣了一下，擡頭趕緊說：“這……是不是要等姑娘出來再送你回去？”
這師傅還挺幽默！她搖了搖頭，轉身走了。
但是轉身之際，目光猛然掃過會所門口的昏暗處，漂亮的眼微微眯了一下，雖然她是退出組織了，可一些基本的警覺已經成了習慣。
蹙了眉，她拿了手機給冷欽打了過去：“喂？你是不是給我派尾巴了？”
那頭的葉冷欽聽完她的話，原本悠閒的翻着報紙，卻忽然眯了眼，凝重起來，低低的一句：“你在哪？”
“我在哪你還不知道？問你的手下咯！”蘇璃輕快的聲音，故意繞着彎子。
可是葉冷欽嚴肅起來：“璃兒，別鬧了！我沒有派人跟蹤你，告訴我，你在哪？”他說着，已經從椅子上起來，一手挑了大衣快速的出了門，步伐裡滿是匆忙。
這頭的蘇璃也終於微微頓了腳步，臉上的說笑變得嚴肅，停在會所門口，轉頭看了剛剛那個昏暗的角落，哪還有人影？
給冷欽說了地址，她掛了電話，沉思了會兒，還是走了進去。
只是嘴角掛着詭異的笑，帶着一點點疼，如果段冽凌真的不解氣，非要她的命，她是不會怪他的，這樣纔算真正的兩清，不是麼？
到了，酒臺，她感慨的點酒，絲毫不怕自己喝多被害。
會所的樓上，一個項目已經簽訂，氣氛活躍起來，只是隱在昏暗裡的男人臉上依舊是淡淡的表情。
琉璃把酒杯遞到他面前，作勢慶祝他。
男人卻食指微微拒絕，低低的一句：“我要開車。”
琉璃臉上那一點點的失落隱藏得很好，笑了笑，剛想起盧凱今天沒空。
趁着包廂裡比較熱鬧的奸細，男人從座位起身，悄無聲息的走了出去，高大的身影在樓上的走廊長身玉立。
“嗡嗡……”手機震動。
男人低眉，掏出手機，是盧凱。
“說。”他依舊是那麼簡潔的一句。
盧凱刻板的聲音傳來：“老闆，宋少爺是回國了，不過，他還派了人在蘇璃身邊，不知道有什麼安排，蘇璃現在就跟您在同一個會所，裡邊也有宋少的人……”
“她在哪？”盧凱的話還沒說完，男人便低低的問了一句，沒有過多的緊張，只是聲音極其低沉。
電話還沒掛，他已經往電梯走去，並非他多麼擔心她受傷，只是不想弄得他一個男人還對過去耿耿於懷，甚至睚眥必報。
蘇璃在一樓熱鬧的環境裡卻一直保持着安靜，從頭到尾都沒有換過位子，酒液喝了好幾杯，卻始終不見跟蹤她的人有什麼動靜。
就在她看時間差不多了想走的時候，一轉頭，忽然看到了朝自己的走過來的男人，低着眉，端着托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