蘇樂遙被掌心的手機的震動驚醒,身上的西裝外套滑落地上。看到上面陌生的號碼,一顆心緊張地“怦怦”直跳,差點兒從嗓子眼兒裡蹦出來。
天已大亮,成片成片的陽光將天地間照得生機勃勃,萬物蔥鬱。客廳內只剩下她一個人,不見皇甫御陽和項凌的影子。
爲了保險起見蘇樂遙還是躲進了洗手間接電話:“喂。”
裡面傳來忠伯鏗鏘有力的聲音:“蘇小姐,我們老爺讓我告訴你,令弟在一個很安全的地方。他身心健康並沒有受到任何傷害,請你放心。”
聽到這樣的消息蘇樂遙不知該悲還是該喜,果然沒有猜錯,秦昊的失蹤與皇甫聖有關。就算不是他主使的,也與他間接有關。
深吸一口氣努力壓下所有的情緒:“我能不能見一見秦昊?”
“很抱歉,蘇小姐,我想你誤會了。我們老爺並不知道令弟在什麼地方,被誰帶走了。他只是利用關係知道了他現在的處境,僅此而已。他已經兌現了自己的承諾,請蘇小姐好自爲之。”說完,不給蘇樂遙再發問的機會,逕自掛斷了電話。
蘇樂遙不甘心衝着已經掛了線,傳來“嘟嘟”聲的手機喊:“忠伯,忠伯,求求你,求求你,告訴我秦昊的下落吧,讓我見一見他吧。求求你,求求你們……”
然,不管她再怎麼哭喊,迴應她的終究只是一陣急過一陣的忙音。
蘇樂遙越喊越大聲,站在外面的項凌聽到了,忙上前拍門:“遙遙,遙遙,發生什麼事了?你出來,開開門,遙遙,是不是有秦昊的消息了?你告訴我,不管怎樣我都會幫你的,會幫你的。遙遙,遙遙……”
項凌拍得洗手間的門“咚咚”作響,蘇樂遙終是開了門。蒼白的臉上爬滿淚水,整個人看上十分悲傷而絕望。
一把抓住了她的手,項凌急道:“遙遙,發生什麼事了?”
撲進項凌懷裡,痛快失聲,手機就這麼滑落在地:“項凌,我該怎麼辦?怎麼辦?是我害了秦昊,他是因爲我才被人抓走的。我不是一個好姐姐,我非但沒有照顧好他,還總是害他陷入各種莫名的危險。項凌,我該怎麼辦?怎麼辦?秦昊很怕生的,現在他一定很難過。可他不肯告訴我,無論我怎麼請求他都不告訴我秦昊的下落。”
蘇樂遙哭得上氣不接下氣,話也說得語無倫次。但項凌全聽懂了,和他事先猜的沒錯,與皇甫御陽有關。他不明白的是,皇甫御陽是真的不知,還是假裝無知?
是的,正因爲有過那樣的經歷,所以,他明白這世上的確有一種人,以爲你好的名義,做盡一切傷害你的事。而你除了默默承受外,甚至反抗不了,連說不的機會都沒有。
他不知道皇甫御陽屬於哪一種,但可以肯定的一點是,秦昊的失蹤與皇甫家有關。
拍着蘇樂遙的背,引導她宣泄出所有悲傷。待她情緒漸漸平復後,項凌扶她坐到沙發上,爲她倒了一杯水,才問:“遙遙,你收到了些什麼消息?”
面對項凌直白的問話,蘇樂遙垂下長睫,不知所措。這件事多一個人知道,似乎對秦昊並沒有益處。
在E國幾乎無人可以與皇甫聖對抗,項凌更不行。他還有項凌,還有黃冉,她不能這麼自私讓他捲入她的事件裡。
自從重逢以來,她似乎一直在傷害他。
朋友之間貴在相互幫助,若是一方永遠在付出,一方永遠在索取。這樣的感情是扭曲的,是畸形的,走不到長久。
而她一點都不想佔人便宜,尤其項凌還是她曾經愛過的人。是的,他現在仍愛着她,但她已經不愛他了。
努力平復自己的情緒,從項凌懷裡退了出來,坐站了身體。盈淚的眸子滿是感激:“項凌,真的很謝謝你一直陪在我身邊。真的,有你這樣一個朋友,是我前世修來的福氣。有些事,不是我不想告訴你,而是不能說。你能理解嗎?”
這樣客套而疏離的話如同一把尖銳的刀深深扎入項凌的心,痛已經不足以形容他現在的感覺。他並不強求她一定要給他迴應,只希望在她難過的時候,他能陪在她身邊,以彌補五年來的缺憾。
假裝聽不到懂她逐客令,拍了拍她的肩:“遙遙,你可以不告訴我,你只要記住一點,不管發生什麼事,只要你開口,我一定站在你身邊。”
“謝謝你,項凌。”她何德何能一生能遇到這麼一個如此全情對待自己的男人,是她不好,她辜負了他。
或許這就是上蒼的安排吧,告誡她不該貪圖不屬於自己的一切。一旦貪心了,她將會失去更多更重要的東西。
她這樣堅持,項凌也不好再勉強她。或許,她真的有些事不好跟他說,又或者有所顧慮,是他沒有給她足夠的信心。
不管怎樣他都會站在她身邊默默給予她支持和幫助,五年前他錯過了她人生中重要的轉折。五年後的今天,他不會再錯過。
蘇樂遙不知道皇甫聖到底想做些什麼?但她知道秦昊的失蹤與他有關。他到底爲什麼要綁走秦昊,是用來制衡她的嗎?以免她貪心不足,再和皇甫御陽糾纏不清?破壞了他和溫靜的婚事?
他有什麼事可以衝着她來啊,爲什麼要綁走秦昊?秦昊不是個正常的孩子,他比一般同齡人更沒有安全感,更恐懼,甚至他對陌生的人和事都有排斥的心理。
他好不容易纔有今天的進步,要是被驚嚇到或怎樣,她就真的是罪不可恕了。
不行,她要去趟聖天傲羽,親自問問看皇甫御聖到底要她怎麼配合?只要他說,她就照做。只要他放了秦昊,要她怎樣都可以。
匆匆抓了個包,哭得紅腫的眼和未曾梳洗過的頭,睡醒沒換皺巴巴的衣服。她看上去就像是從瘋人院裡跑出來的神經病。
儘管自己知道現在的狀態很糟糕,仍無心打理。她的一顆心全系在秦昊身上。
叫了輛車直奔聖天傲羽,一個小時後,她如昨天一樣站在那扇巨大的雕花鐵門外,只是,這次她不敢大喊大叫,只得苦苦哀求守衛替她通報。
夏末初秋的陽光仍火辣辣,照在身上如火在烤。她顧不得形象,來回踱步。意外的是她沒有等來忠伯,反而看到了皇甫御陽。
見她站在烈日下,他一臉怒氣騰騰,抓起她的手臂就往裡拽。蘇樂遙驚恐極了,她不能和皇甫御陽有任何牽扯啊,否則不知道皇甫聖會怎麼對付秦昊呢。
不,她已經沒有照顧好他,讓他遭受這樣的驚恐和折磨。她不能再讓他因自己的事而受到多餘的傷害。像皇甫聖這樣高高在上的人,是什麼事都做得出來的。
“皇甫御陽,我求求你,別這樣,我自己走,自己走。”她卑微得不敢去招惹皇甫御陽,不,整個聖天傲羽,包括任何一個下人的權利都比她大,比她強。她誰都惹不起。
將畏畏縮縮的蘇樂遙帶到樹蔭下,雙手捧着她的頭,讓她直視他的眼睛:“遙遙,你老實告訴我,是不是我爺爺威脅你什麼了?別再說與我無關,如果真的與我無關,你此時此刻不會出現在這裡。”
面對皇甫御陽的咄咄逼人,蘇樂遙避無可無,躲無可躲。此時此刻她只能將自己變不見,怎麼會被他逮個正着呢?
她該怎麼辦怎麼說?皇甫御陽不是傻瓜,自己根本就編不出可以欺瞞他的藉口。
只得垂下長睫,閉口不語。
看着她這副憔悴得接近瘋癲的模樣,皇甫御陽實在是不忍心再逼迫她了。改爲將自己摟進懷裡,將她的頭按靠在自己肩膀上:“遙遙,對不起。這件事因我而起,我一定會給你一個滿意的答覆。”
皇甫御陽突然鬆開她,大步流星朝主屋走去。蘇樂遙張了張嘴,想說此什麼,卻一個字都說不出來。
天啊,她的愚蠢會不會害了秦昊?
猶豫了許久,當皇甫御陽的身影已經消失在主屋內時,她才下定決心追上去。
剛走到門口,就看到裡面爆出爭吵聲。是皇甫御陽因爲她的事而跟皇甫聖起了爭執,心一驚,顧不得許多,衝了進去。
見到蘇樂遙,原本面無表情的皇甫聖微微蹙了蹙眉。
皇甫御陽走到她身邊,像個守護神般保護着她:“爺爺,我已經答應你要和溫靜結婚了,你爲什麼還要綁走秦昊?你究竟想要做什麼?”
忠伯張了張嘴,在皇甫聖的示意下,悄悄站到他身邊。
“別以爲你們葫蘆裡在賣什麼藥,我不知道。你和溫靜打算假結婚,等拿到你母親的骨灰後就分開,是不是?”此話一出,在場之人只有蘇樂遙瞠目結舌,呆若木雞。
原來,溫靜和皇甫御陽是假結婚!看來,溫靜比她想像中的更愛皇甫御陽。以她E國第一才女的身份,她這麼做犧牲的不僅僅是她個人的名譽,還有她家族的聲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