蘇樂遙故意在廣場周圍繞了幾圈,在確定商愷沒有跟上來時,才攔了一輛計程車回到公寓。原本是去散心的,卻比呆在家裡更加疲憊。
看了眼牆上的時鐘,已經晚上十點多了。秦昊應該睡了,整間公寓靜悄悄的。蘇樂遙也回到自己的房間洗澡,準備好好睡一覺。
既然改變不了現狀,那麼,她也不能再繼續頹廢下去。日子是自己的,心情是自己的,她爲什麼要爲別人的錯而懲罰自己呢?
在按摩浴缸里加了幾滴玫瑰精油,舒舒服服泡了澡,直到腦子放空,昏昏欲睡時才勉強爬了起來。
邊擦着溼漉漉的頭髮邊往梳妝檯走,打開櫃子,取出電吹風。
突然,手上一空,有人拿走了她的電吹風。蘇樂遙驚愕直起身,梳妝鏡裡映出了皇甫御陽俊美無儔的臉。不顧她的驚訝,自顧自打開關開,替她吹頭髮。
修長的手指是在髮絲間穿梭,動作輕柔。蘇樂遙腦子一片空白,他是什麼時候進來的?她怎麼一點都不知道?
其實,糾結這個問題一點意義都沒有。
這裡是他的產業,他想什麼時候來就什麼來。他也不必徵詢她的意見,房間隨便入。
待頭髮幹得差不多了,蘇樂遙站了起來,一言不發走向大牀,躺下,拉起被子蓋住自己,一點要和他說話的意思都沒有。
皇甫御陽無奈搖頭,他知道自己隱瞞了她是他的錯。可事情真的不是她想像的樣子,他不是故意的,只是,太多突發情況,身不由己。
好脾氣地走到牀邊坐下,蘇樂遙立即翻過身去,背對着他。
兩人玩起了幼稚的遊戲,皇甫御陽坐到哪一邊,蘇樂遙就背對着哪一邊。他也不生氣,就這麼任由她胡鬧。
過了不知多久皇甫御陽的聲音幽幽響起:“遙遙,你還在生我氣嗎?”
皇甫御陽的主動示好,蘇樂遙心情仍是複雜。她並不想對他怎麼樣,恰恰相反,她只想離他遠遠的。可是,他偏偏用盡陰謀詭計將她束縛在他身邊。
關於皇甫御陽所謂的童話說詞,儘管她心裡沉醉,卻不願意相信。世上本沒有童話,一切只不過是無聊的小說家寫出來騙騙情竇初開的少女的純真情懷的。
她已經過了做夢的年紀,沒了幻想的能力與本事。
更重要的一點是,皇甫御陽太腹黑太狡猾,她根本就不知道他哪句是真,哪句是假?
她還不具備這樣的識人之能,也不願去學。說她懦弱也好,說她膽小也罷,她只想有一個安穩之所,治好秦昊的病,倆人一起開開心心的生活。
情和愛一向不是她的追求,所以,她才選擇了對她好的卓興然。
記得有人跟她說過,被愛的確很幸福,但愛人卻是一種能力,一種自信和瀟灑恣意。
她承認自己並那樣的能力,她太渺小,一個秦昊已經壓得她喘不過氣來,她沒有多餘的力氣撞得頭破血流。
她願意現在就認輸,也不要以後舔舐傷口。
皇甫御陽足夠優秀,滿足了所有女孩對白馬王子的幻想。但她愛不起,賭不起,也輸不起。
只是,面對他的誘惑,她越來越抵禦不住了。這纔是她一直想逃的主要原因。
蘇樂遙久久不答,皇甫御陽並不生氣。
索性在她身邊躺下,伸手將她攬入懷裡。當然,蘇樂遙並不會像一般女孩那樣乖巧聽話,小鳥依人,她一直掙扎不休。
“你放開我,皇甫御陽,你個混蛋,幹什麼啊?放開我。”她越是掙扎,他抱得越緊,彷彿怕她會偷跑掉似的。
嗚嗚,她真是蠢到家了,裝什麼睡啊?現在送羊入虎口了吧?
“不放,一輩子都不放。”這樣的甜蜜承諾換作任何一個女孩恐怕都高興瘋了,只有蘇樂遙不屑一顧,咬牙切齒警告:“放不放?”
“你咬我,我也不放。”聲音裡多了一絲揶揄的笑,彷彿看透了她的小心計。
某女臉一下子紅透,分不出是怒,是羞,還是熱。
反正,都已經被猜到了,她就索性一不做二不休。
低下頭,狠狠咬住皇甫御陽的肩膀。她發誓她真的很用力,甚至嚐到了血猩的鹹澀。而皇甫御陽並沒有吃痛鬆開她,恰恰相反,他將她摟得緊緊的。
他不喊痛,她都替他痛了。
於是,蘇樂遙心不甘情不願地鬆開了口。
皇甫御陽溫柔的聲音自她頭頂上方響起:“消氣了嗎?如果還沒發泄夠,可以繼續咬。”
蘇樂遙額頭劃下三條黑斜線,皇甫御陽原來有受虐傾向?
修長的手指托出她的下巴,讓她不再回避,直視他的眼:“遙遙,你原諒我,好不好?”
如子夜般的眸子深邃誘惑,裡面閃爍着無數星子將蘇樂遙團團圍住,魅惑的聲音宛如大提琴:“遙遙,我知道這一切對你而言太突然,你一時間接受不了。其實,我也想像平凡的男子那樣去追求你,想盡一切方法討你歡心,用最浪漫快樂的方式讓你愛上我。”
“只是,我的經歷和別人不同,我無法行動自如,更不想讓別人知道你是我的軟肋,這樣會害你面臨不必要的危險。或許你對我全然陌生,可我知道你五年來每一個有意義的日子。你的稿子過稿了,你拿到了第一筆稿費,不是給自己買禮物,而是給秦昊買了玩具車。你很宅,並不是因爲你不喜歡熱鬧,而是出門就得花錢,你省下每一分錢,以備不急之需。”皇甫御陽這麼摟着蘇樂遙絮絮叨叨說着他對她的瞭解。
蘇樂遙除了歡喜之外更多的是驚恐,她的生活甚至是她的思想,沒一絲隱藏,完全暴露在皇甫御陽視線之下。
然,有些內心的想法連她都理不清,而皇甫御陽卻能用精準的語言替她表達出來。這一點令她驚恐又心悸,那必然是一個人有足夠的瞭解,想她所想,及她所及才能做出的分析。
她表面瘋瘋癲癲,沒心沒肺,內在卻細膩而敏感,有些想法藏得很深,皇甫御陽卻都瞭解得這麼透徹。這叫她怎麼能害怕?怎麼能不驚恐?
漸漸的,蘇樂遙不再掙扎,乖順依偎在他懷裡。
漸漸的,皇甫御陽不再說話,靜靜摟着她,享受這一刻難得的靜謐與甜蜜。
“既然你關注了我這麼久,爲什麼要讓卓興然接近我?”她相信他私底下做了不少事,難怪,她身邊的同學都有追求者,就她一個人沒有。
她自認爲長相中等之姿啊,不算太好也不差,怎麼就從沒有收到過情書呢?
深邃的眸子微微一眯,蘇樂遙可以感覺到他身上的肌肉繃緊:“畢業那天你被喝醉的同學嘲笑了,說你太清高,孤僻沒人敢追。”
“於是,你就安排了卓興然追求我?”蘇樂遙不可思議瞪大了雙眸,努力擡起頭,卻只能看到他剛毅的下巴,看不到黑眸的情緒翻涌。
“那段時間我正好遇上一些棘手的麻煩,每天忙得焦頭爛額。我又充公相信流白的能力對我的忠心,沒想到百密一疏。流白同樣很忙,卓興然就這麼趁虛而入。當我發現時,你對他有了好感。你笑得很甜,很幸福,我不想你臉上的笑容消失。”皇甫御陽只說了一半,當時他差點兒就沒命了。
他想,有個人陪伴她,保護她總是好的。他不能再自私趕走卓興然,萬一他給不了她幸福呢?
卓興然出現的點很巧妙,讓他無法用以前的手段驅趕。
後來感覺在卓興然的照顧下,蘇樂遙一天比一天開心。這樣的快樂是他暫時無法給予的,於是,他忍着錐心之痛,讓卓興然在她身邊兩年。
聽完皇甫御陽的話,蘇樂遙如置夢中,嘴巴張得老大,遲遲發不出聲音。
他真的愛了她五年?這怎麼聽起來不像真的,更像是小說裡的情節。
“現在不是娶你的好時機,讓你受了那麼多委曲。但我不能讓你嫁成卓興然,光是想想我就快瘋了。”皇甫御陽眉頭蹙成一個“川”字,彷彿仍心有餘悸。
被一個男人如此愛着,是一件多麼幸福的事。蘇樂遙並不是鐵石心腸,她只是有太多顧忌放不開。
“那你爲什麼不坦白告訴我?”兜了這麼一大個圈子,是爲了耍她嗎?
皇甫御陽撫着她柔軟的秀髮:“我不想讓你捲入這一場風波。”
“皇甫御陽,你究竟還有多少事瞞着我?”蘇樂遙掙扎着坐起來,他連這麼私密的暗戀都說了,還有什麼是不能說的?
他口口聲聲說的風波與危險到底是什麼?聖天傲羽究竟藏了多少不可告人的秘密?
直視着她擔憂的水眸,皇甫御陽脣角微勾,眼底卻沒有笑意:“給我一些時間,很快就能解決了。”
“你不相信我?”蘇樂遙神色一凝:“皇甫御陽,你口口聲聲說喜歡我,想要和我在一起,要呵護我,照顧我。你希望我回予你同樣的情感,可你卻不肯信任我?你如煙似霧,神秘莫測,我壓根不知道你哪句話真,哪句話假,我怎麼去喜歡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