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一桌子的人,各自心裡都藏着事,從兩人的對話中,牽扯出的陳年舊事,是誰都不想提及的,所以大部分的人選擇緘默,避免被無辜牽連進去,畢竟都是朋友,要是偏幫了誰說話,夾在中間不得爲難死。
容靖安向來是最沉穩的,摸摸鼻子,無聲無息的在桌子底下跟女朋友發微信聊天;沈居然最煩這種氣氛了,頓時叫苦不迭,特別想換到隔壁葉棠茵他們那桌去,跟媽媽團們聊聊天,多和氣。
蘇窈是因爲不瞭解這些人的過往,便只是默着不吭聲,但空氣中的劍拔弩張的硝煙味很濃。
但唐稚念就是個能來事兒的主,姜初映無論說什麼,唐稚念總是一個反應,無所畏懼,她眼睛都不眨的一下反問:“你忘了呀?當然是替我那個被你當成冤大頭的前男友了。償”
姜初映臉上的笑霎時有些不自然,因爲沒料到唐稚念這麼敢說。
心裡還想着,她現在跟江御笙重修於好,應該是很忌諱提起當年那些糾葛的往事。
唐稚念看着姜初映沉默下來的表情,心裡冷笑,微微上揚的桃花眼尾,語調緩慢又長,總是時時刻刻透着嫵媚,腳軟而不膩耳。
“姜初映,還是不是這麼多年過習慣了清高大律師的生活,忘記了自己曾經幹過什麼齷齪事?”她說完看向季遠驍,“還有你,瞪我幹嘛呀?就是你十年如一日心甘情願當她的備胎,給她寵壞,你繼續加油,說不定下一個冤大頭就是你了。攖”
唐稚念越說越覺得沒勁兒,反而自己想起有些事,心悶得不行,看了一眼陸東庭後,始終還是顧及着蘇窈的心情,沒繼續說下去。
季遠驍惱羞成怒,唐稚唸的話很直白,但是是事實。
他看了一眼姜初映,後者正隱忍着沒有說話,他便也不再開口。
旁邊的江御笙臉色已經很難看,嘴角緩緩勾起,兀的笑了一下。
姜初映注意到他的動作後,稍微緩和了一下神色,從容地微微扯了一下脣,“哦?唐小姐的前男友太多,我不知道你說的是哪位。”
唐稚念從好萊塢出道,一炮而紅之後,工作重心逐漸往國內轉移,同時,她的緋聞就沒有斷過,比如今天跟某投資人吃飯,明天又和某大導演看電影,再過段時間又被人拍到和江御笙到馬爾代夫度假。
因爲層出不窮的緋聞,讓外界對她褒貶不一,甚至調侃唐稚念坐擁龐大後宮團,估計每天都是點兵點將點到誰誰陪吃陪喝陪玩,陪不陪睡就不知道了。
姜初映正是拿這事來堵她。
而唐稚念根本就不當回事一樣,桌下的長腿交疊着,眉梢眼角風情畢露,看着姜初映說:“怎麼,還要我點名道姓說出來,被你利用來對付霍南琛,事後被你算計而傾家蕩產的G市程敘研?”
她說到這兒,頓了一下,手搭在桌沿邊,敲了敲,頗有感慨的說:“姜初映,不說我都還沒覺得,不可否認的,你真的很本事啊。”
蘇窈都覺得,唐稚念真是不怕扯破臉皮的人,或許她根本就不在意這些了,字字句句都在將姜初映臉上的皮往下扯。
她心情有些複雜地往旁邊看了一眼陸東庭,想看看他是個什麼樣的反應。
陸東庭壓了壓眉心,斜了她一眼。
一副不管我的事,別想趁機找我麻煩的表情。
蘇窈癟了癟嘴,拿起面前的杯子喝了一口溫水,心裡默默回味了一下唐稚念說的最後一句話,表示贊同。
姜初映確實很厲害。
作爲女人,也作爲律師來說,事業上的實力,她層跟她一起去談過項目,她在律師界站穩腳跟,跟在東盛與否,沒有關係,東盛不過是她的一個跳板,就算她沒有進東盛,不消多長時間,依舊能達到現在的高度。
另外嘛,無論是長相身材還是頭腦,或許一般的男人對這樣的女人有所畏懼,但對同樣是強者的男人,卻有着不俗的吸引力。
所以,唐稚念說她利用了某個人去對付霍南琛?
蘇窈手一顫,差點將杯子打翻。
姜初映是怎麼回唐稚唸的,蘇窈已經聽不太清楚。
腦子裡一遍遍的過着好幾個看似無關,但卻有着因果關係的信息。
蕭家出事的時候,霍家正被麻煩纏身;姜初映利用G市的某個人,一定是足以撼動霍家地位的人去對付霍南琛;據她所知,當年因爲和霍家明爭暗鬥,到最後兩敗俱傷的,應該就是……程家。
蕭家和霍家同時遭遇麻煩,誰也無暇顧及對方。
陸東庭和姜初映……
蘇窈猛地一轉頭看向陸東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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因爲她的動作過大,還未放下的杯子裡往外一傾,水全倒在了裙子上,陸東庭眼疾手快的將水杯奪過放在桌上。
手心試着溫度不燙,一時間繃起來的臉色才緩和了些。
被打溼的裸色裙子上,像是宣紙上暈染開的墨跡。
他抽了兩張紙給她擦拭,凝眸深深的看了她一眼:“喝個水也要走神?”
蘇窈沒有說話,只是一瞬不瞬的盯着他,眼神微閃,感覺到喉嚨蠕動了兩下,卻不知道要說什麼。
有種感覺很強烈,她迫切的想要質問些什麼,想要宣泄自己心中的鬱積,腦子裡又是空空的,眼眶陣陣發熱。
陸東庭察覺到了蘇窈的異常,用手擡起她的下巴。
在外人看來,似乎是夫妻日常的甜蜜動作,然而只有蘇窈知道陸東庭力氣有多大,他根本就是在強迫她回神,她被迫使看向他。
“怎麼了?”陸東庭打量了她兩眼,看着她微微閃爍的目光,面無表情的問。
蘇窈覺得很生氣,但是想想自己之前不久已經知道陸東庭高價購買蕭家的股份是爲了姜初映嗎?
當時齊宗臨並沒有告訴她,姜初映有什麼目的,只說是跟姜初映的家族恩怨有關,當初的股權協議,還是姜初映親自幫陸東庭擬的。
其實她也不過只是知道了後續而已。
霍南琛受創,蕭家也完蛋。
當時蕭家的股價暴跌,陸東庭買進,根本不可能盈利。
所以,陸東庭購買蕭家股份,也許是部分原因,但是不排除是爲了幫姜初映牽制蕭家,讓霍家得不到援助。
蘇窈更加覺得,陸東庭跟姜初映感情之深,信任度之高,默契度之好,要是真的說分手就一了百了,那真是扯淡。
蘇窈慢慢的沉下心思,臉色平靜,只有呼吸有着不正常的急促,隨後也緩緩恢復了平靜。
心裡仍舊波濤起伏不定,有氣難發,更不想看着陸東庭的臉,揮手就要拍開他扣着他下巴的手腕。
陸東庭眉心擰得更緊了,捏着她的下巴還動了動,將她的腦袋晃了晃,“問你又怎麼了?”
蘇窈毛了,“你搞花我的妝了!”
陸東庭一鬆手,指腹上有一層淡淡溼潤、有光澤的物質,而蘇窈的下巴上一道被手捏得血液循環不暢而形成的紫白色痕跡正在慢慢散去。
他還不以爲意的摩挲了兩下手指,“粉擦多了吧你。”
“放屁,我就擦了一層氣墊粉底液。”蘇窈壓低的語氣還是有些重,沒好氣的橫了他一眼。
陸東庭纔不管什麼氣墊還是牀墊,臉色陰鬱的鎖住她的臉:“你再說一遍。”
蘇窈知道他是不喜歡她說粗話。
蘇窈沒出聲。
倒是在座的好些人因爲他們倆之間突然微妙起來的氣氛而看了過來。
蘇窈拎着包起身說:“我去趟洗手間。”
隨後踩着高跟鞋穩穩的往洗手間去了。
蘇窈進了洗手間後,進了獨立的格間裡,格間裡空間很大,設備齊全,可以算是一個小型的私人補妝室。
蘇窈坐在馬桶上,背靠在冰冷的抽水箱上。
她還是做不到釋然,是不是每一個貪心的女人,總是這麼慾念深重?一開始想要婚姻想要錢,得到了,又想要談對等的愛情。
當初發覺自己抗拒不了自己的感覺的時候,她還可以接受,沒故意要求陸東庭對她身心專一,她也不是情懷總是春的少女,知道現實二字。
現在卻眼裡容不下沙子了,心裡總覺萬分膈應。
蘇窈在隔間裡坐了很久,陸東庭打電話過來催的時候,她才站了起來,整理了一下衣服和頭髮後走出去。
卻見唐稚念正依在洗手檯邊,笑意盈盈的看着她。
正文 203.203.如果哪天她犯了你的底線,你就搞她,往死裡搞
唐稚念沒有補妝,而這個清冷到連馬桶抽水聲音都沒有的洗手間裡,蘇窈回憶起,許久之前,她似乎是聽見了一陣高跟鞋觸地的聲音。
蘇窈看她似乎是在刻意等自己。
說實話,蘇窈對唐稚唸的感覺,很一般,不熟稔,就是見了面會打聲招呼的那種攖。
加上上次她和蕭宋離吃飯的時候,看見她和三兩個男人一起,那時候唐稚念似乎已經跟江御笙確定了關係。
蘇窈無心去窺探別人的*或者內心的想法,只是不太喜歡。
唐稚念朝她莞爾一笑:“在裡面呆那麼久,不舒服麼?”
蘇窈搖搖頭,並未多做解釋。
唐稚念淡淡的扯了下脣。
微微一笑,桃花眼含情脈脈,迷離且讓人覺得她在暗送秋波償。
但是觸及她老練的眼底時,又覺得冷漠而飽經滄桑。
唐稚唸的妝容並不濃,但是一抹紅脣,再加上往上輕挑的眉梢眼角,便妖嬈美麗得淋漓盡致,而那雙桃花眼起了關鍵的作用。
唐稚唸的美,是漠然,屬於帶着一股攻擊性的張揚,一身紅裙便是鮮衣怒馬。
“你幾個月了?”唐稚念望着她的肚子笑問。
蘇窈一邊洗手一邊回答:“五個月。”
唐稚念點點頭,淡淡說了兩個字:“真好。”
蘇窈一頓,看向她,湯汁奶奶的目光在她肚子上流連了幾眼,才移開。
蘇窈想,或許,沒有懷過孕的女人,都不會有那樣的眼神。
心疼,惋惜。
蘇窈頓了頓,說:“女人年輕的時候,更適合一個人多享受一些自由的時光。”
自己都不知道算是變相的安慰還是什麼。
“爲什麼這麼想?”唐稚念反問:“是怕生了孩子之後有了羈絆,很多時候,做決定就不得不三思而後行了是吧?”
蘇窈心裡的確是這麼想的。
“難道不是嗎?”
唐稚念扯了張紙擦手,“確實是,但是如果讓你選擇,你捨得讓它消失嗎?”唐稚念盯着她的肚子。
蘇窈啞口無言。
如果讓她選擇,如果從未擁有過還好,一旦有了,就再割捨不掉。
但這一切的前提都是建立在對孩子的父親有着十分糾結的感情。
“我曾經也有過一個孩子,”唐稚念挺平靜的說:“後來沒了,哭了一次之後就覺得再也哭不出來,就像心上被人剜了一道口子,可難受了。”
蘇窈愣了好一會兒,不知道她是經歷了什麼才能將這種往事,面不改色的提起。
蘇窈其實挺想問一句是不是江御笙的,但是又覺得跟她的關係還沒有到可以隨意提及別人*的地步,而且就算是至交,有些話也要衡量,是否該問出口。
唐稚念神色自若的對着鏡子照了照,微微偏了偏頭,一頭長髮宛如瀑布悠悠晃動。
“所以呢,你既然都走到了這一步,就算是爲了孩子,你也得好好把握住陸東庭,何況你愛她。”唐稚念扭出口紅,淺淺描繪着脣形,隨後說:“你可別小看了姜初映這個人,她就是典型的野火燒不盡。”
蘇窈總算是明白了唐稚念想要說什麼。
“我懂了,你是想假借我之手,讓姜初映不好過?”蘇窈攢了個笑,有些懶散的靠在洗手檯邊。
唐稚念看了她一眼,“不衝突啊,你是爲了捍衛愛情和家庭和睦,我就是順便解解心頭之恨,畢竟我現在沒什麼立場去讓她不好過。”
蘇窈扯了扯脣,覺得唐稚唸的邏輯真是……很牽強。
“那你怎麼就覺得我有立場了?”
“這麼跟你說吧,姜初映對陸東庭的感情,執着得超乎你的想象,保不準哪天想不開就搶你老公,當你孩子後媽,畢竟她是個爲了搶家產可以給陸東庭戴綠帽子的女人。向來打着‘我受氣我有理,我野心勃勃女中豪傑’的旗號,自詡清高,骨子裡就是一修煉千年的心機婊。”
唐稚念拿着口紅,對着蘇窈的方向點了點,說:“如果哪天她真的犯了你的底線,你就搞她,往死裡搞。”
她說完,脣角一勾。
蘇窈覺得她像狐狸精,媚骨天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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蘇窈和唐稚念一起回到宴會廳的時候,婚禮已經開始進行。
新娘子一身潔白的婚紗走過紅毯,走到了……年邁的新郎面前。
璽家的家產遍佈全球,璽律在璽家上市公司的股份加上各種不動產,如果將來要離婚的話,只要佘玉不婚內出軌,老老實實的不做任何落人把柄的事,她能拿到的財產,無法預計。
當然,以璽律目前的年紀來看,雖然身子骨尚還硬朗,但也是和陸長南不相上下的年紀,算是大半個身子都進了棺材的人,他一旦去世……
總之‘前有鄧文迪,後有佘玉’這種話,也並不過分。
宴會廳裡,桌席過百,婚禮進行曲充斥着每個角落,燈光奢靡浪漫又不失奢華格調。
蘇窈剛坐下,看着大屏幕上的婚紗照時,耳邊突然傳來一道低沉的聲音:“剛纔唐稚念給你說了什麼?”
音樂聲挺大,陸東庭故意貼着她的耳畔說,陣陣熱氣就噴灑在她耳蝸,蘇窈驚得差點跳起來。
平復了之後,說:“沒什麼。”
“那說說你剛纔爲什麼變臉?”陸東庭又開始下一個問題,手自然而然的伸到她的腰和椅背之間的縫隙裡,撐着座椅。
蘇窈眼神閃了閃,不着痕跡的往旁邊側了一點,“我沒有,你不要挨我這麼近。”
蘇窈好死不死,一偏頭的時候就看到了坐在斜前方那一桌的秦珩,他正在看她,蘇窈純屬偶然的就跟他對上了眼。
陸東庭藉着現場燈光昏暗,手撫上她的腰,重重擰了一把,“我不能?誰能?”
蘇窈看向他,發現他正看着秦珩,然後冷冷的看了她一眼,問:“他麼?”
“你再拿這件事挑事?”
“你先挑起的。”陸東庭理所當然的說。
“我……”
“你不是老愛因爲姜初映跟我過不去嗎?只許百姓放火,不許州官點燈?”
“求求你要點臉。”
陸東庭越貼越近,蘇窈身子不停往旁邊仰,差點失衡,被他一把拽回來,直接倒在了她懷裡。
某人得了便宜還賣乖,“別這麼主動投懷送抱求和。”
蘇窈真是好氣又好笑,陸東庭能面不改色的說這些話,那得要多厚的臉皮……
但蘇窈也確確實實被他的舉動撩撥得心軟了,陸東庭再一次做了那個主動示好的人。
“癢死了……”她忍着笑意轉開頭。
陸東庭順手捏了一把她腰臀連接處的肉,蘇窈嗔了他一眼。
陸東庭輕勾脣角,垂眸看了他一眼,黝黑的目光,宛如一汪看不見底的古潭,暗含深情。
彷彿一陣電流從心底直達四肢百骸,蘇窈正心猿意馬。
然後立馬別開頭去看臺上,耳根子上的紅暈,出賣了她的羞赧。
陸東庭也悄無聲息的拉開了些二人的距離,若無其事的看着那對老夫少妻。
秦珩看着二人的親暱,心起波瀾,以前他總覺得蘇窈不食人間煙火,不喜男歡女愛,現在才知道沒有所謂的不喜歡,只是沒遇見對的人。
姜初映就坐在陸東庭的對面,因爲都往臺上的方向看,她的目光無法避免的要越過陸東庭和蘇窈。
她暗中握緊了手,指甲陷入皮肉。
她只記得以前陸東庭是個只會等別人擁抱他的人……
姜初映懶得再看,端起面前的酒一飲而盡。
霍南琛看見了,面無表情的臉上露出些許愉悅,說:“這種場合十分有趣,因爲關係夠複雜。”
姜初映先前已經幾杯酒下肚,才面露些微醉色,冷笑:“你就看笑話吧,你知道嗎,你苦苦尋找的那個女人啊,喜歡的,可是陸東庭……要是她知道了,是你奪走了她本該屬於陸東庭的第一次,你說,她是該恨你呢,還是恨你呢?”
霍南琛一動不動的望着她,冷清的勾了下脣,“謝謝你提供的線索。”
姜初映手裡拿着酒杯,狠狠的一頓,然後懊惱的閉了閉眼睛。
轉念又想,喜歡陸東庭的那麼多,霍南琛怎會輕易找出那是誰。
江御笙看着唐稚念緊緊盯着佘玉那身潔白奢華的婚紗,於是親了親她的側臉,問:“想穿婚紗麼?”
唐稚念頭也不回:“不想。”
正文 204.204.你要是當着我的面說,指不定我就將陸東庭讓給你了
婚禮晚宴結束的時候已經接近十一點,蘇窈早就困得想打哈欠了。
一桌子各懷鬼胎的人這才紛紛道別,準備散去。
容靖安慢悠悠的起身,正想問江御笙幾個,要不要再出去繼續玩會兒,突然被急吼吼的沈居然往前推了一把,“你特麼就是看熱鬧不嫌事大。”
蘇窈結束之前,被葉棠茵拉到她們那桌去了,跟各種沒有見過面的太太打招呼。
眼見着大家都開始紛紛立場了,蘇窈轉頭去看隔壁桌,只剩下陸東庭和江御笙站在那兒說話。
陸東庭明顯是在等着她,他隨意瞥過來,眼神掃過蘇窈償。
葉棠茵在跟蘇窈說話,但她沒聽進去,心裡莫名覺得有股異樣的暖流。
葉棠茵動動腳趾就知道蘇窈是爲什麼突然不在狀態,笑容可掬的朝衆位太太說:“那我們就聊到這兒,下次再約了。”
有一名雍容華貴的太太反應過來,“喲,是吶,你兒媳婦還懷着孩子,可要早點回去休息。”
蘇窈有些赧然,還是笑着跟人打了招呼後離開。
葉棠茵轉身就把蘇窈塞到陸東庭身邊,陸東庭順勢就自然而然的攬住她的腰。
江御笙看了眼,笑了笑。
“江先生還不走?”蘇窈禮貌的問了問。
江御笙說:“稚念說剛纔有東西落在洗手間了,去找了。”
他說着就拿出手機給唐稚念打電話,響了一聲沒人接之後,晃了晃手機,朝陸東庭夫妻二人說:“你們先走吧,我過去看看。”
說完就往洗手間的方向走去。
宴會廳里人來人往,陸東庭護着蘇窈往外走。
突然江御笙又倒回來說:“畢竟是女衛生間,不太方便,蘇窈,跟我走一趟?”
蘇窈看了眼陸東庭,後者不置可否。
蘇窈點頭答應,讓陸東庭先下去,待會兒她去找他。
宴會廳周圍的各個長廊設置了不止一個洗手間,而這個洗手間比較離正門出口比較遠,現在大家都離開了,去的大多是出口那邊走廊的洗手間,剛纔她和唐稚念來的洗手間,還是冷清得很。
深棕色設計的厚重木門正緊閉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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唐稚念是回來找一張照片。
一張她保存在錢包裡許久的老照片。
剛纔在洗手間,她找銀行卡出來,給經紀人髮卡號過去,不小心將內層裡的照片弄丟了,剛纔本來都要出宴會廳了,江御笙給了她一張卡,她往錢包裡塞的時候,突然發現照片不見了。
也不知道會不會有人撿走了。
她匆匆的推開門,見着一名穿着銀色v領長裙的女人,正站在洗手檯前,低着頭打量手裡的東西。
唐稚念心頭一股火躥出來,疾步走過去,劈手就要將照片搶回來。
姜初映聽見了她的腳步聲,在唐稚念過來的時候就已經做出的反應。
雖然兩人穿着同樣十釐米的細高跟,但她比一米六八的唐稚念高個五公分,將手猛地一舉高,身子還往後仰去,故意讓唐稚念搶不到。
唐稚念正要上前,發現她腳步趔趄不穩,往後連退了好幾步,靠在了冰冷的瓷磚上。
她擡起頭,雙頰酡紅,醉醺醺的朝唐稚念吃吃的笑了兩聲,長髮有些微的凌亂。
唐稚念站在幾步之外,一張妖嬈五官盡是冷意。
手一伸,不客氣地命令道:“還來。”
姜初映故作不知的舉起手裡的照片,“你說這個啊?”
唐稚念抿着嘴沒吭聲,氣勢凌人,而姜初映今晚在她這兒受得氣吃的鱉可不少,喝醉了之後也再難忍。
姜初映將照片再多看了幾眼,“還真是你呢,這個男人也挺眼熟的,哦……我想起來了,”她突然恍然大悟一般,“好像叫……程敘研?”
唐稚唸對上她的眼,猛地上前,在姜初映反應不及時的時候,揮手就抽了她一個耳光,雙眸猩紅,咬牙切齒的說:“賤人,你不配提他的名字。”
姜初映臉驟然被打得偏向一旁,怒目圓睜,足足愣了半晌。
隨後緩緩的轉過頭,慵懶的一笑,襯得臉頰上的紅腫更加明顯。
她在唐稚念陰狠的注視下,兩手卡着中間的位置,“嘶——”的一聲,照片在她手中碎成兩半。
正好從中間將相互擁抱的一男一女分開。
唐稚念傻傻的站着,身體像被定格了一半僵硬,姜初映怒從心生,幾下就將照片撕得粉碎。
她手一揚,將碎片灑向空氣中。
照片的殘枝末節掉在唐稚唸的肩上,她撿了一片在手指間,依稀可以辨別出,是男人那雙好看的眼睛,黝黑而深邃,眼底彷彿還有淡淡的笑意。
唐稚唸的心就像被人緊緊揪住一樣,那雙眼好似藏着能讓人魔怔的毒藥。
這麼多年,她保存着這張照片,但是從來不敢細細的去多看他一眼,好像多看一眼,就會墜入被塵封在心底那道曾經的深淵而不可自拔。
但這是這麼多年以來,她和他唯一的聯繫了。
照片一毀,她現在就已經快想不起他的樣子……
她死死咬着牙,擡手就要再往姜初映的臉上招呼去。
姜初映這次卻不緩不急的看了她一眼,垂着有些暈妝的眼睫,“是不是覺得怒不可遏?”她淡聲輕笑:“知道你每次羞辱我的時候,我是什麼感受了嗎?如果可以,我也會像你一樣,不用忍,不管不顧的揮手就是兩個耳光。”
唐稚念怒極反笑,逼近她:“你有本事也可以這麼做,這麼多年,當個見不得光的私生女,是不是憋壞了呢?你這次又是用什麼方法讓霍南琛承認你的?”
喝過酒的姜初映時而渾渾噩噩,時而又字字句句邏輯分明。
“唐稚念,是,你是唐大小姐,只要你想,隨隨便便就能將男人迷得團團轉,前有程敘研爲你情深不已,後又江御笙爲你赴湯蹈火,你多驕傲啊,看不起我們這樣的人也是理所應當。”她攤手,“畢竟我可沒你這麼大本事,有那麼多人排隊等着爲你付出。”
唐稚念恨不得掐死這個不要臉的女人,“所以你就利用程敘研!”
唐稚念差點嘶吼出來。
姜初映勾了勾嘴角她用手推開唐稚念,一手橫在胸前託着另一隻胳膊:“他不也是利用我嗎?他又不喜歡我,不過是利用我來氣你的而已的。大家都心懷不軌,看誰更勝一籌而已,所以我又何必客氣?反而是你,這麼激動做什麼?你不都跟江御笙在一起了嗎?何必如此在意前男友的死活,你這麼濫情,江御笙知道麼?身邊男人來來往往那麼多,你臉皮是有多厚還要去纏着江御笙呢?”
唐稚念眉梢一厲,幽幽笑了兩聲,只能聽見嗓音帶着沙啞,“說起濫情,我還真比不上你,說起厚臉皮,我更是不及你絲毫!”
唐稚念說着,垂眸看了一眼自己纖長的手指,又擡起頭,笑意嘲諷:“是誰在給陸東庭帶了綠帽子之後,還裝可憐,打舊情牌死乞白賴的跟在人身邊?誰又在陸東庭結婚之後,跟人故作曖昧的?”
她彎起好看的眉眼,湊到臉色僵硬的姜初映面前,一字一句說:“是你啊,姜、初、映!是小三啊!”
唐稚念知道,陸東庭是姜初映的逆鱗,是她的愛而不得,她就是專門逮着她的痛處,非要狠狠的剜出一塊肉才肯罷休。
姜初映果然怒了,酒精麻痹着她的神經,被人傷疤上撒鹽的痛被放大了數倍。
她紅着眼,感受着積壓在心底的情緒一點一滴被釋放出來,“呵,你自以爲知道什麼?如果沒有蘇窈,跟陸東庭結婚的人是我!誰纔是小三吶?你知道我跟陸東庭多少年了嗎?蘇窈纔是那個不要臉,藉着不齒手段上位的那個!”
她如同發泄一般說完,見唐稚念並未看向她,而是看着門的方向。
姜初映滯了一下,緩緩轉動着頭,像是感應到什麼一樣,也順着唐稚唸的目光往門口看去。
即便穿着版型修身的裸色西裝裙,微拱的肚子依舊很明顯。
姜初映和唐稚念都有些愣。
誰也不會自欺欺人的說蘇窈並沒有聽到那些話。
蘇窈握着門把,目光掃了眼裡面的兩人,隨後淡然輕笑:“姜律師,你這話得憋了多久啊?原來這麼不甘心,”她垂了垂眼,微作思忖,接着漫不經心道:“你要是當着我的面兒說,再求求我,指不定我心軟就將陸東庭讓給你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