姜初映哪能不知道蘇窈的心思。
她承認,她那樣說,有一部分原因的確是逆反心理在作祟,蘇窈越是想她放棄,她就還偏想讓她爲難爲難。
另一方面是,因爲戴司聖的原因,她有了很多不錯的客戶源,經手的案子帶來的收入也水漲船高,她當初因爲和陸東庭那段傳聞,以及離開東盛自立門戶,損失了很多原有的客戶羣。
她和戴司聖分手的消息,在她告知了戴司聖那位同學之後,便不脛而走。
今天好幾個人財大氣粗不屑付違約金的人來找她談,意欲要終止當事人和委託人的關係償。
一天之內,同時又被人回拒,這對一個曾經風頭盛極一時的大狀來說,打擊可見一斑。
姜初映擺出公事公辦的姿態,“之前景先生跟我說過報酬問題,我還比較滿意,剛好你們平日裡遇到的法律上的問題,都是我擅長的。攖”
蘇窈當時意味深長的看了景案一眼。
景案沉得住氣,收下她的眼神,沒做聲。
“姜律師真的願意和我共事?”蘇窈有些不確信的重複問了一遍。
蘇窈煞有介事的語氣,讓人聽着很不舒服,姜初映知道她是想讓她主動拒絕。
蘇窈心裡也嘆氣,姜初映想必是要爲難她一番的,輕易就丟盔卸甲的話,她也不叫姜初映了。
其實有時候她想,姜初映正正經經做事的話,做出一番大事來也不是難事。
但總是把自己困於一隅之地,感情、家仇。也因爲礙着了別人的利益而被討人嫌。
姜初映衝蘇窈默然一笑,算是默認了。
蘇窈竟然無言以對,心中風馳電掣閃現過一長串吐槽彈幕。
景案方纔點了菜,“不如先吃飯吧,吃了再談別的事。”
雖然這隻能緩解當下的尷尬,可也總比這樣僵持不下的好。
吃飯時,景案心裡想着解決辦法,他跟姜初映沒仇,不然讓她當自己私人的律師顧問?
可他私人的,只有一些資產問題,跟人並無法律上的糾葛。
蘇窈喝了一口碗裡的蘑菇濃湯,不知爲何覺得味道特膩,看着放在一旁還未動過的牛排也沒什麼胃口了。
她放下勺子,拿刀叉一點點切着牛排,“姜律師,你現在手上的案子應該接到手軟了吧,Walrad這邊說不一定什麼時候就會有突發事件,只怕姜律師在時間上沒辦法配合。”
姜初映從善如流答道:“我以爲景先生找到我的時候,就已經考慮到了這一點。”
景案心想這姜初映還真是個得理不饒人的主,盡將責任往他身上推,只爲在蘇窈面前爭一口氣,雖然責任在他,他也願意做人情補償,卻徹底打消了請姜初映當私人律師顧問的想法。
他剛要說話,蘇窈便道:“景案他確實是因爲不清楚我們倆之間的恩怨,所以才找上你,要是他一早就知道,我們是斷然不會去麻煩你的。不如姜律師說說看,你想怎麼樣,我們儘可能的做出補償。”
正文 386.386.你因爲蕭家的事跟蘇淮生勢不兩立,卻能與陸東庭如膠似漆
話都說到這份上了,姜初映要麼硬氣點去業內搞臭Walrad的名聲,要麼就此藉着臺階下了。
“除了經濟補償,你們還能給出什麼補償呢?我要是因爲一頓飯就拿你們一筆錢,是算作精神損失費呢,還是交通費?被別人聽去了,反倒是會說我沒氣量。”
蘇窈覺得她有點胡攪蠻纏,露齒一笑,由衷道:“所以說,不如就此作罷,算作是給對方臺階下了吧。”
姜初映眼神掃過她,‘嗤’了一聲,顯然對她的回答不是那麼滿意。
蘇窈對於姜初映這樣蓄意挑事的行爲,實在沒辦法陪她將這齣戲唱下去了攖。
“那你想怎樣,直說吧。當然,像讓你回到東盛這樣的條件我是沒辦法答應的,畢竟我也做不了主啊,是不是?”
姜初映因爲她這話,登時就火了償。
“蘇窈,你這話真是有意思了!”
“我們歉也道了,飯也請你吃了以作賠罪,你卻一直糾纏不休,我也想不出你還有什麼原因。”
姜初映疾言厲色的打斷她:“胡言亂語!”
蘇窈點了點頭,“就當我胡言亂語好了。如果你只是單純想爲難我,讓我難堪,我覺得你心思也沒那麼骯髒,所以排除了這個理由,那便只剩剛纔那種可能,抱歉了。”
姜初映的臉色乍青乍白,蘇窈這話,任誰聽去都不太順耳的,關鍵是戳中了姜初映的心思,讓她徹底下不了臺。
眼看兩人之間劍拔弩張的氣氛愈演愈烈,景案清了清嗓子說:“姜律師,錯在我,當做我欠你一個人情,以後你有什麼問題,只要我能幫上忙的,你儘管說。”
姜初映看向景案,臉色稍有緩和,卻依然沉得能滴出水。
“不需要,不確實承不上你這份人情。”姜初映餘光冷淡掃過蘇窈,緩緩道:“只是可惜了我們之前聊得還不錯。”
這個景案本就是站在蘇窈那一邊,姜初映給自己找了一腔氣受,也無心再留下去。
但是看着蘇窈臉上的笑,卻着實咽不下這口氣。
她壓下了急切想要起身離開的衝動,抿了一口杯子裡湛湛的紅酒。
“景先生,我有些話想跟蘇窈單獨說一下,不知道你……”
景案連忙附和起身,“你們聊,我出去抽支菸。”
蘇窈面色冷凝的看向姜初映。
姜初映這才慢條斯理的說:“其實現在我覺得,你真的也沒必要與我處處針鋒相對。”
“我向來是個和善好相處的人,除非是對方犯我在先。”
姜初映笑了笑,並沒有接着她的話說下去,而是面帶嘲笑,“蘇窈有時候我覺得你也挺可笑的,當初你因爲蕭家的事跟蘇淮生勢不兩立,但是卻能摒棄恩怨,與陸東庭如膠似漆。”
蘇窈腦子裡一根弦繃緊了,不太能理解道:“你到底想說什麼?”
姜初映自嘲一笑,攪動着碗裡的海鮮湯,“我收回我當初那句陸東庭曾爲了幫我給出多少錢的話。在蘇家和蕭家那場陳年恩怨中,陸東庭原本就在暗裡做推手,幫了你爸一把……”
正文 387.387.我就是不希望只有我一個人這麼可悲,太辛苦了
姜初映頓了頓,難言眉眼間的那抹苦楚,她咬咬牙,接着道:“而我,不過是自以爲是的在裡面順手撈了個便宜,還以爲他當初知道我在周
旋在霍家和程敘研之間事態緊迫,所以才施以援手,原來,他根本就沒爲刻意我做過什麼……”
姜初映失魂落魄的說完,擡起頭去看蘇窈臉色。
燈光猶如白晝,打在誰臉上都顯得膚色蒼白如紙,但是蘇窈臉上此刻徹底的僵硬卻騙不過她的眼睛。
“看,你也不知道,”她嘆息一聲,“陸東庭又怎麼會告訴你呢,恨不得瞞你一輩子呢。”
蘇窈面無表情盯着她,像是要將她看出個窟窿來,“你這樣一次又一次的搞離間計也是挺沒有意思的。”
姜初映隨意的往椅子上一靠:“離間?這事我也才知道不就,也不知道真的假的。你去問問你爸和陸東庭不就知道咯。”
她說完,勝利的笑容中一片寂寥,她拎着包起身,望着前方,近乎自言自語道:“我就是不希望只有我一個人這麼可悲,太辛苦了。”
景案在外面抽菸區抽完一支菸又待了會兒才進去餐廳。
回到座位上的時候,見蘇窈一個人坐在位置上。
景案鬆了一口氣,“終於走了。”
見蘇窈表情像是凝固似的,眼睛無焦距,像是沉浸在自己的思想中發神。
“怎麼了?”景案察覺出異常,試探性的問道:“她跟你說了什麼?償”
蘇窈回過神來,搖搖頭,“沒事。”整個人卻心不在焉,總覺得心在一陣一陣的往下沉,越沉越深。
景案看了一眼她面前幾乎沒動過的食物說:“是不是不和胃口,你想吃什麼另外點吧。”
“不用了,”蘇窈回想起剛纔剛纔喝下那口湯的感覺,膩到反胃,什麼胃口都沒了,她強做常態道:“我覺得有點膩。”
等景案吃好,兩人一起下去。
進電梯的時候,景案跟蘇窈說起香港那邊酒店的近況,最近會開個會,商談一下新酒店的項目,到底是賣出這塊地皮重新買,還是另買一塊地皮,留着這塊做他用。但是以公司現在的資金來看,會出現暫時性的週轉問題。
聽他說了一大番話,蘇窈說:“都行。”
景案挑了挑眉看向她,正好這會兒電梯到了,門打開,蘇窈和景案站在最前面,兩人並肩進去,蘇窈卻一下子踩空,高跟鞋的鞋跟恰在了電梯門口的縫隙裡。
後面的人都發出一聲驚呼,景案眼疾手快,拎着她的小腿一用力給扯了出來。
蘇窈心有餘悸,眼前發白。
景案虛扶着她的手臂進去,關切的問:“你到底怎麼了?”
他確定不是他的錯覺,他剛纔出去又回來之後,蘇窈的狀態明顯發生了翻天覆地的變化。
“沒有,就是在想一些事情,”蘇窈不好意思的笑了笑,“嚇到你了。”
景案說:“我沒那麼容易就嚇到,就是擔心你這狀態,待會兒要怎麼開車回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