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遺囑?原件?”
張敬之又是一愣,楊倩柔抽出一紙信封,說:“很可惜這不是原件,不過從法律上來說,應該具備了同等效力。鄒先生訂立遺囑當天,曾在北京做過公證,後來數據庫遭到黑客攻擊破壞,我請了世界上最頂級的專家用最短的時間恢復出來,至於具體內容如何,我想你其實早已經猜到了,那就用不着我多說了吧。”
張敬之雙手接過信封,急不可待的抽出信箋,展開只掃了一眼,便立刻長長吁出一口氣,說:“好了,好了!”白紙黑字上寫的清清楚楚:本人鄒長龍……特立此遺囑,委託香港陸家現任家主李衛東替我查出真兇。若李先生能不負我所託,報鄒家滅門之仇,我願將名下全部產業相贈!
文件上不單有公證字樣,還加蓋了騎縫鋼印,並且這種事楊倩柔也根本沒有作假的必要。張敬之突然哽咽起來,朝李衛東一欠身,說:“鄒先生遺願沒有落空,總算可以安息了!李先生,之前有失禮之處,還望您能多多擔待,我這就吩咐下去,召集鄒氏宗族會議,公佈鄒先生遺囑。您看用不用準備個新聞發佈會?另外還有一位很特殊的領導,之前就打了招呼過來,說要跟鄒家繼承人見個面,您看大概什麼時候方便,我去安排。”
李衛東從來都是那種多一事不如少一事的性格,一聽到家族會議啊新聞發佈會啊就頭大,更不用說張老頭口中那位“很特殊”的領導,會是什麼身份用屁股想都能猜到。撓了撓頭,說:“我看不必這麼急吧,新聞發佈會什麼的就免了,至於那個什麼什麼領導,你也想辦法能拖就拖,我還有些事沒琢磨好怎麼處理呢,先把鄒家人通知到了就好。”
張敬之就有點小暈,心說這事有什麼好處理的啊,趕緊繼承家主之位,省的夜長夢多!鄒家多大的家業,爲了家主這個寶座鄒長德算計來算計去把自己一條命都給搭進去了,感情這小子還推三阻四的,靠!
不過這些話也只敢在心裡叨咕叨咕,畢竟現在李衛東搖身一變成了正牌繼承人,說出的話那就是聖旨。答應着扭頭就走,到了門口卻又停住腳步,遲疑了一下說:“那個……關於嶽天雄的事,您看……”
“你先去忙,等我考慮考慮再說。”
李衛東打發走了張敬之,寬敞的觀景陽臺上就剩下了他跟楊倩柔。將她從頭到腳重新打量一遍,李衛東忽然嘿嘿嘿的笑了起來,楊倩柔不用猜就知道這牲口在想什麼,俏臉不覺一紅,沒好氣的說:“笑個屁!之前老孃是臥底,當然要演戲,其實我一直都很淑女好不好!”
李衛東連連點頭,說:“那是,楊警官當然淑女的很,演技也絕對是一流。我曾經設想過你很多身份,如果不是昨天鄒長德說出羅軍的遊輪在公海失事,他是從國際刑警方面得到的消息,我還會繼續矇在鼓裡,無論如何都想不到你會是ICPO的人。說真的,就憑你這演技,不去拍個電影、拿個小金人什麼的都可惜了。”
楊倩柔卻忽然沉默了,手扶欄杆,眺望着遠處微光粼粼的湖水,好一會才說:“你是在挖苦我麼?李衛東,我知道你心裡其實是瞧不起我的。臥底不是什麼好差事,當初跟我一同打入岳家的,還有三名同僚,可是活到現在的就只剩下我一個。這兩年來我每天都活的提心吊膽,沒有睡過一晚的踏實覺,生怕一不小心露出破綻,哪怕是夢話都不敢說錯一句,否則,就不會有今天站在你面前的楊倩柔了。”
李衛東本來還想調侃她一番,聽了這話也不禁微微嘆了口氣。臥底確實不是人乾的,沈琳就是警察而且也做過臥底,用她自己的話說,這活哪像警匪片裡演的那麼拉風那麼拽,往往是九死一生,壞蛋又不都是傻瓜。電影裡演的好人基本上都是神靈附體怎麼都死不掉的那種,而現實中,臥底卻是稍不留神便送了性命。
臥底大體上有兩種,一種是警察自己打入犯罪分子內部,還有一種是線人,警察的話還好些,就算光榮了,好歹也能追認個烈士什麼的,線人要是死了,就什麼都不是,沒有撫卹,沒有官方承認,死的無聲無息。
命大活下來的那些人,也並不是每一個都能風風光光的立功受獎,包括警察也包括現民,一部分人擔心遭到打擊報復,隱姓埋名甚至背井離鄉,更可悲的是有人因爲做臥底長期演戲,太過投入神經緊張導致性格分裂,分不清自己到底是兵還是賊,就像無間道里面一樣。楊倩柔跟在嶽天雄身邊兩年,最終能夠成功破案,與其說是靠她的演技和頭腦,倒不如說更多的是靠運氣。
而在這運氣的背後,一個像楊倩柔這樣的女孩子,兩年來承受的又是怎樣常人無法想象的壓力?
雲南的春天總是來的很早,二月還沒有過完,空氣中已經能夠嗅到微醺的花香。微風掠過湖面,吹進陽臺,拂起楊倩柔腮邊的碎髮,這個平時看上去潑辣大膽的女孩子,沉默的時候卻有種格外的落寞。李衛東笑了笑,說:“還好,不管怎樣都過去了,這一次嶽天雄落網,你的付出也算沒有白費。楊姐,恭喜你。”
楊倩柔轉過頭凝視着李衛東,說:“這算是安慰麼?李衛東,你知不知道我最欣賞你的是什麼?直率,不做作不虛僞。如果你是真的理解我,我會很開心,如果不是,那就不要勉強,更不要敷衍。”
“額?”楊倩柔的目光火辣辣的,看的李衛東不覺有點小慌亂,掩飾的摸了摸鼻子,說:“怎麼會敷衍你,我們是朋友麼!”
“真的?”楊倩柔咬了下嘴脣,說:“哪種朋友?”
“這個,咳咳,咳咳!”
李衛東汗了一下,他當然不會聽不懂楊倩柔話裡的意思。雖說從姚薇到沈琳到夏若冰再到林雨萌跟夏若芸,他在應付女人方面也算是久經考驗,可楊倩柔的大膽直接,還是讓李衛東有些招架不住。
應該說在這一點上,楊倩柔跟夏若冰那丫頭倒很有相似之處,都是敢愛敢恨,敢作敢當,可冰冰明顯道行尚淺,屬於只是嘴巴上流氓的那種,而楊倩柔卻是個十足的大姐頭,她要是想泡誰,那就絕對不是說說那麼簡單了。
其實李衛東的心裡,就是把楊倩柔當成一普通朋友而已,雖說她是ICPO的臥底不是壞人,樣貌也漂亮,可是從兩人第一次打交道起,李衛東對她從來也沒有過任何想法。當然對於女孩子來說,直通通的把心裡話說出去肯定很傷人,李衛東尷尬的抽出支菸點燃,憋了半天才憋出一句:“楊姐,我還小……”
“放屁,不喜歡我就直說,幹嘛拐彎抹角?”楊倩柔鄙視的衝李衛東某個部位瞥了一眼,說:“你哪裡小了,要不要拿出來量量看啊!”
撲李衛東一口煙剛抽進去,半點沒糟蹋全嗆進了肺裡,咳嗽的眼淚都快下來了。楊倩柔一撇嘴說:“該,讓你裝。當初在中海迪吧,你不是挺生猛的,那會兒怎麼不說你還小?”
李衛東氣的直翻白眼,心說那還不是因爲你給老子下了藥!不過一想到這位大姐不是一般的流氓,跟她鬥嘴未必弄得過她,就忍氣吞聲的說:“那個,楊警官,我真的是拿你當朋友。你的意思我明白,可是這個……咳咳,這不大合適,你看我都已經有女朋友了……”
“李衛東,你跟我提女朋友?”楊倩柔柳眉頓時豎了起來,叉着小蠻腰說:“這還用你說啊,我又不是瞎子,你女朋友湊一桌麻將還要掛零,怎麼着還多我一個麼?靠,老孃又不是沒人要,多少男人我看都懶得看一眼,倒貼你你還推三阻四的!我不漂亮麼?還是我胸不夠大、身材不夠好?”
我倒!李衛東一頭瀑布汗,心說這都哪跟哪捱得上麼,我有幾個女朋友是我自己的事好不好,跟你有毛線的關係!再說了,就算你喜歡我,也沒有這麼追求人的吧,溫柔一點會死啊!白取了個挺好聽的名字,楊倩柔,你哪裡溫柔了?
當然這些話也只好在心裡嘀咕嘀咕,畢竟人家是女生,直通通的說出來非把她弄的哭哭啼啼的,那就更讓人頭疼了,給鄒家人看到了也不好看,倒像是把她怎麼着了似的。另外抓鄒長德、抓白九,楊倩柔也確實剛幫了他個人情。
正搜腸刮肚的琢磨用什麼委婉一點的法子拒絕她會比較不傷人,剛好有人敲門,原來是張敬之打發人送些時新的水果過來,還有用冰塊鎮着的一小桶紅酒。傭人大概是得了張老頭的授意,已經知道李衛東是什麼身份,態度尤其恭敬,小心翼翼的倒了兩杯酒便低頭退了出去。可李衛東這時哪有心思品酒,嗯嗯啊啊的咳嗽半天,還是沒能找到個合適的藉口。
楊倩柔倚着欄杆,輕輕晃動着手中的酒杯,螓首微垂,這個姿勢讓她的身材更顯婀娜。沉默了好一會才嘆了口氣,輕聲說:“其實,我知道你爲什麼看不上我。李衛東,是不是因爲……因爲我不是處女?”
這麼直接的問題,讓李衛東不免有些尷尬。他當然早知道這位大姐頭不可能是處女,從當初剛認識就惦記着要給他破,並且她跟嶽天雄、方家父子那些人混了那麼久,要說她是處,那李衛東簡直就成純情小正太了。
公平的說楊倩柔從任何一個角度看都美的無可挑剔,完全褪去了小女孩的那種青澀,舉手投足都自然帶出女人特有的那種成熟的誘惑,媚人的萬種風情,基本屬於男人一見就流口水的那種,否則也不可能混到嶽天雄、方林那種人的身邊去。李衛東當然喜歡美女,但是對楊倩柔就本能的敬而遠之,他倒不覺得自己有處女情結什麼的,可對於這世界上的絕大多數男人來說,應該還是比較喜歡傳統一些的女孩子吧,至少不能是隨隨便便就能跟男人上牀的那種,李衛東當然也不能免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