V110章 百鳥齊鳴上 修
??????翌日，天上飄着小雪，寒風也颳得起勁，沒有太陽的天空，顯得格外的陰沉，連雲朵都帶着幾分暗色，失去了往日的潔白。
當夜絕塵帶着伊心染出現在鳳凰臺上時，所有人都已然入座，險些他們又成了壓軸出場的人物。夫妻兩人目不斜視的走到座位上坐下，對那些向他們行禮問安的人，僅僅只是點頭微笑，倒是接收到不少古怪的眼神。
一切準備就緒之後，在小太監尖細的嗓音中，夜皇帶着軒轅皇后跟四妃登上鳳凰臺，旋即又是雷打不動的場面，直聽得伊心染默默的翻白眼。
昨天的比賽結束之後，夜國暫時領先與其他三國，同時也讓後面兩天的比賽變得重要起來，若是今天不能超越夜國，那麼爭霸會的冠軍，基本上就沒有任何的懸念了。
冬日裡不長的一夜，可是發生了許多令人意想不到的事情，明爭暗鬥陰謀詭計交替而生，血腥的暗殺更是絲毫不加以掩飾，人性的陰暗面徹底的被展露出來。
因而，對於今天將要展開的幾場比賽，伊心染真可是滿心的好奇。
“夜絕塵，我想坐到姐姐身邊去。”水靈靈的大眼睛看了夜絕塵一眼，最後停留在神情落寂的夜月渺身上。
夜國的三個公主皆坐在軒轅皇后的下邊，以長公主夜月渺爲首，依次是二公主與三公主。
夜國皇室所出的無論是皇子還是公主，相貌都是一等一的出挑，三位公主裡面，長公主的容貌更是遠勝於二公主跟三公主，倘若沒有伊心染，絕對穩坐夜國第一美人的位置。
烏黑如瀑的長髮柔順的傾泄在優美的後背之上，一絡絡的盤成髮髻，玉釵鬆鬆簪起，再插上一枝蝶戀花的金步搖，長長的珠飾顫顫垂下，在鬢間搖曳，眉不描而黛，膚無需敷粉便白膩如脂，脣絳一抿，嫣如丹果，緋紅的珊瑚鏈戴在皓腕間，白的如雪，紅的如火，懾人目的鮮豔，明黃色的羅裙着身，翠色的絲帶腰間一系，頓顯那嫋娜的身段，鳳眸流轉間，萬種風情悄然而生。
即便，端坐在那裡的夜月渺笑得雍容端莊，大方得體挑不出一絲不妥之處，然而，只一眼伊心染就瞧出她眼底深處的落寂與孤獨。
頓時，心疼的感覺如同尖細的銀針，一點一點扎刺進她的皮肉裡，疼得鮮明，疼得噬骨。
“怎麼了？”夜絕塵順着她的目光也落到夜月渺的身上，好看的眉頭立馬就皺了起來，心裡對東方霧越發的不待見起來。
有些事情，他已然知曉。
老女人，如此你就被打敗了嗎？
“沒什麼，就是想要坐到姐姐身邊去而已。”昨夜，在傾城一醉她發現夜絕塵受了傷，當時就動了怒，交待秦風將動手的人找出來。
回到別院的夜絕塵，果真如她所猜測的那般，將他受傷的事情隱瞞了下來，只告訴她，他與幽冥堂堂主交了手，雙方各有損失。
雖說這男人是怕她擔心，所以撒了謊，不可否認，伊心染心裡還是挺不痛快的。
這不，正跟他鬧着脾氣，不想理他，叫他去逞能。
“去吧。”大手輕撫伊心染的長髮，夜絕塵當然能感覺得到伊心染在生氣，可是他猜不到她在氣什麼。
爲了不讓小傢伙對他有更多的不滿，他也只能她說什麼就是什麼，惹毛她的後果，他可是一點兒都不想要。
“哼，你倒是爽快了。”伊心染站起身，雪白的小手輕拍落在披風上的雪花，轉身接過良辰遞過來的手爐，頭也不回的向夜月渺走去。
要知道，某王的佔有慾是相當強悍的，不管是男人還是女人，熟人還是陌生人，一律都不許太過接近她，基本上有他在的地方，其他的人就別想跟她有單獨相處的機會。
如此爽快就答應讓她坐到夜月渺身邊，很難不讓某王妃懷疑他的用心，當下就甩臉色給他看了。
“染兒。”暗磁的嗓音柔柔的，再帶着幾分楚楚可憐，一雙黑眸幽幽的望着伊心染，神情超萌還帶着點兒委屈，看了直叫人狠不下心腸。
電流躥過全身，伊心染小手被夜絕塵拉住，回眸就撞進他如海般幽深的黑眸裡，心跳驟然加速，絕美的小臉泛起紅暈，嬌俏惹人愛憐。
罷了罷了，她對誰都可以狠下心腸，唯獨對這個男人做不到。看在他除了隱瞞自己受傷，但老實交待了與幽冥堂堂主交過手的份上，暫且放他一馬。“以後再敢隱瞞我什麼，仔細我一輩子都不理你。”
小手撥開他的手，伊心染轉身頭也不回的走掉，紅紅的小臉，怎麼瞧怎麼招人喜歡。
夜絕塵一愣，很快就反應過來她指的是什麼，當下輕嘆一口氣，左手撫上受傷的右手。
隱瞞她，只是不想她擔心。
無奈，到底她還是知道了。
果然啊，他的小女人不是一般人，什麼事情都瞞不過她。
“父皇母后，我要跟姐姐一起坐。”待走到夜月渺桌案前的時候，伊心染笑眯眯的望着夜皇，小嘴甜甜的道。
嬌俏的小臉，明媚的笑容，清澈如琉璃般的眸子，任誰瞧了都無法拒絕她的要求。
更別說，她提的要求，幾乎可以忽略不計。
“準了，九兒就坐到長公主身邊吧。”夜皇擡了擡手，看到強顏歡笑的夜月渺，他這個做父親的，心如何能不疼。
到底是他的孩子，哪有不疼不愛的道理。
有性格開朗的九兒陪在她的身邊，興許會好很多。
“父皇真好。”話落，伊心染一溜煙就坐到夜月渺的身邊，猛然伸出雙手抱住夜月渺的胳膊，小腦袋輕靠在她的肩膀上，甜糯的嗓音似能蠱惑人心，“姐姐，九兒好想你。”
她會保護她，讓那見鬼的宿命下地獄去。
東方霧若是真敢提出那樣的要求，她非要狠狠拔掉他幾層皮不可，實在太欠抽了。
“比賽開始吧。”底下的議論就算是再怎麼小聲，多多少少也會傳進夜皇的耳中，不動聲色的看着其他三國衆人的神色，銳利的龍目裡閃爍着道道精光。
第二天的比賽，將遠比第一天，第三天來得精彩。
倘若，今日夜國持續領先，那麼勝利的天平也就真正的偏向了夜國，其他三國也只能爭第二第三第四的排名了。
“你這丫頭，小嘴難不成是抹了蜜，太甜了。”夜月渺任由伊心染抱住她的手臂，賴在她的身上。
有伊心染坐在她的身邊，夜月渺眼中寵溺的笑意，是那麼的真實，那麼的毫無掩飾。
撕下僞裝，才能笑得開懷。
發自內心深處的笑容，才具有打動人心的魅力。
“九兒可沒有說假話。”水眸微眯，一抹幽光掠過眸底，伊心染有些煩躁，不知道該怎麼開口詢問那件事情。
“塵，捨得讓你過來。”她那個弟弟，佔有慾可不是一般的強，吃起醋來可是不分男女老幼，一律禁止靠近的。
“他不敢攔着我。”彎了彎眸子，小腦袋在她的手臂蹭了蹭。
“九兒威武。”夜月渺勾脣，很是羨慕他們之間的感情。
塵，不是不敢攔着她，而是捨不得攔着她。
只要是她想要的，縱使上刀山下火海，塵也不會皺一下眉頭。
“呵呵，姐姐不許打趣兒我。”
“有你在身邊，真是想不開心都難。”眸光微閃，夜月渺將自己的心思快速的收起，不想讓任何人探知到她的真實心情。
孰不知，縱使她眼中的羨慕與落寂，僅僅只是稍縱即逝，伊心染也瞧得真切。
“姐姐有心事。”
夜月渺一愣，旋即笑了，柔聲道：“姐姐我衣食無憂，要什麼有什麼的，怎麼可能有心事，不許胡思亂想。”
若有可能，她真的寧願換一個身份，甘做一個普普通通的女人，可以瀟灑恣意的活着。
不用揹負那麼多，不用抗起那份不可推卸的責任。
“沒心事就沒心事吧，我就是說着玩的，姐姐不用當真。”眼下正在舉行比賽，那件事情的真相究竟如何，她還是另挑一個時間問清楚纔是。
這個時候，要是鬧出點兒什麼事情出來，真就是她的罪過了。
“我不當真。”
“嗯。”
俏皮的吐了吐舌頭，兩人頭貼着頭說話間，禮司已經按照規矩，抽出了今天將要舉行的第一場比賽。
夜皇看了看比賽題目，然後將牌子放到方公公的手中，禮司接過之後，朗聲道：“今日舉行的第一場比賽是琴，請各國參賽選手準備抽籤。”
先抽籤，決定出場順序，誰也不佔誰的便宜。
琴技比賽，每個國家派出三名選手參賽，不限制男女，不限制曲目，也不限制樂器。
鳳凰臺下便是雪蓮湖，夜國曆代將四國爭霸會的比賽場所選在這裡，也不是隨意爲之，而是有原因的。
曾經，四國之中的蒼國，南國都有參加琴技比賽的選手，在此地彈奏的曲子，引來了百鳥齊鳴。
當然，夜國也曾經出過那麼一位琴技卓絕之輩，亦是引來了百鳥齊鳴。
因此，在夜國舉行的琴技比賽，從來就是相當神秘，且令人無比期待的。
若誰能引來百鳥齊鳴，百分之百就能成爲這場比賽最後的勝利者。
只是，近百年來，在夜國也舉行過很多屆爭霸會，再無人能引來百鳥，漸漸的以琴聲引百鳥齊鳴，也淪爲一個傳說般的存在。
“各位選擇手都已經抽好籤，接下來請第一位選手上臺。”禮司的話再次響起，也喚回了伊心染飄遠的思緒。
她不由得想起那天在晚宴上，她彈的那一曲，估計現在這些人一聽到她要彈琴，一個個都嚇得臉色發白，雙腿發軟了吧。
噗哧——
“九兒，你在笑什麼？”
伊心染沒能忍住，直接噴笑出聲，看到衆人的視線，齊刷刷的望過來，夜月渺不禁滿頭黑線的扯了扯她的衣袖，沒弄明白到底有什麼好笑的。
“沒、、沒笑什麼、、、”那天晚上，她的確是故意的，想到那些人當時的臉色，她就忍不住想笑。
實在是太好玩了些，有機會說不定可以再來一次。
自那一次之後，某王妃發現，膽敢當着她的面偷瞄夜絕塵的女人，幾乎死絕了。偶爾有那麼幾個大膽的，也只敢偷偷的瞄，再也沒人敢明目張膽的盯着了。
殺雞儆猴，果然有用。
“沒笑什麼纔怪。”夜月渺撇嘴，難得露出如此不優雅的動作。
“都看什麼看，本王妃只是想起，那天當着大家一展琴技之後，估計沒幾個人有膽再聽本王妃彈琴了。”止住笑，伊心染水眸危險的眯起，似笑非笑的一一掃回去。
果不其然，當她的話一落下，但凡是那天在晚宴現場的人，莫不‘刷’的一下變了臉色，手心都冒出冷汗來。
戰王妃彈的琴，他們是真的不想聽了。
“九兒不要胡鬧。”夜皇嘴上雖是如此說，表情也很嚴肅，但他看向伊心染那縱容疼寵的眼神卻是騙不了人的。
說到那天晚宴上這丫頭那一曲，夜皇也是心有餘悸，誰若招惹了這丫頭，百分之兩百沒有好果子吃。
“呵呵，父皇可別冤枉九兒，要是九兒真要胡鬧，剛纔鐵定跑上去抽籤。”那甜糯的綿軟嗓音，輕輕的，柔柔的，如同羽毛在心底一撓一撓的，不禁讓人聽得心癢癢的，琉璃般的眸子骨碌碌的轉着，話鋒猛地一轉，道：“爲了不把其他三國參賽的美人兒嚇壞，九兒決定還是乖乖的坐在下面聽就好。”
“哈哈～～～”
夜皇聽完大笑，至於其他三國的衆人則是面色一變再變，其實他們還真怕伊心染會參賽。
咳咳，實在是她的魔音太恐怖了，聽過一次就足夠了，再也不想聽到第二次。
“皇上。”軒轅皇后笑得端莊，舉止優雅大氣，御案下白晳的手輕輕扯着夜皇的龍袖，低聲道。
雖然很痛快，不可也不能讓其他三國的人面子上太難看。
“開始比賽吧。”
“有請蒼國太傅二公子齊暮。”禮司嗓音洪亮，經過鳳凰臺的迴音之後，頗有幾分三重奏的味道。
一襲月白色錦袍的齊暮，雙手抱着一把七絃古琴，光潔白皙的臉龐，透着棱角分明的冷俊，烏黑深邃的眼眸，泛着迷人的色澤，不緊不慢的走到舞臺中央，優雅落座。
舉手投足間，都散發着優雅的貴族氣息，可見自幼家教良好，是個不可多得的翩翩佳公子。
參賽選手可以要求現場提供樂器，但一般都是選手自備樂器，一來是熟悉，二來是不會覺得生疏，必能表現得更好。
“姐姐，你知道這個人嗎？”第一眼看到齊暮，伊心染對他的第一印象挺不錯的，覺得他很乾淨。
“知道一些。”
“說來聽聽。”
“齊暮是蒼國太傅之子，自幼便是飽頭詩書，文采風流，在蒼國可謂是出了名的才子。”琴聲響起的瞬間，夜月渺的聲音微微一頓，接着又道：“尤其，他的七絃古琴彈得極好，少有人敵。”
邊聽邊點頭，當齊暮的第一個音出來時，伊心染就知道這個男人不簡單，他若是生在現代，那雙手可真適合彈鋼琴。
“不過，塵也很厲害。”
“夜絕塵？”眨眨眼，伊心染聲音上揚。
“幾乎沒有塵不會的樂器，你喜歡的箜篌，他也彈得極好，只不過想要聽到他彈琴，太難了。”
“好像是有這麼一回事。”猶記得，在鏡花水月她聽過那個韓媚兒的箜篌之後，心血來潮要學箜篌，夜絕塵答應要教她的。
抽籤的時候，都是派的各國代表上臺抽取，拿到出場順序的號碼之後，參賽的選手還可以隨時調整，並沒有明令的要求不允許臨場換人。
因此，各國的人都可以視場上的情況而定，變換參賽的人選，拿出自己覺得能贏的力量。
“九兒想聽塵彈琴麼？”夜月渺衝她眨眼，像極了正準備捕獵的狐狸，在哄誘着她的獵物。
伊心染翻翻白眼，軟聲道：“姐姐別想忽悠我，要聽我可以回府之後，叫他彈給我聽。”
如若真那麼好聽，她纔不要讓他彈給別人聽。
省得，彈一曲之後又引來那麼斬都斬不完的桃花，她要找誰哭去。
“九兒你就不能不那麼聰明麼？”
“我可從不覺得自己有多聰明。”
“說不過你，不說了。”
每隔一小會兒，良辰就會上前，輕輕拍落那些落在伊心染身上的雪花，比起昨個兒的天氣，今天下着小雪，真有些爲難觀賽的人了。
有武功的人還好，即便寒風呼嘯，他們也不覺得冷。
可憐了那些不會武功的人，一個個都裹得跟球一樣，可不就是爲了禦寒麼。
輕緩歡愉的琴聲，漸入高潮，齊暮已經完全沉浸在美妙的音律之中，他的神情陶醉，面部表情極其的柔和，如同春日裡的暖陽，枯樹發出新芽，小草破土而出，縷縷陽光打在水面上，百花悄然綻放的春日圖，赫然呈現在眼前。
“嘖嘖，沒想到這第一場比賽就如此激烈，真有意思。”第一個出場的都如此的厲害，後面出場的要是無法超越齊暮，可真很容易被人忽略了。
“是挺厲害的。”
“姐姐會上臺麼？”如星的眼眸一瞬不瞬的望着夜月渺，只要她說不願，她必會護着她。
不就是上臺彈一曲麼，難不到她的。
“會。”雖然，她很想在東方霧的面前將自己隱藏起來，可是她無法拋下她的責任。
很多事情，也不是逃避就能解決得了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