厲同聽武田應說起這話,頓時冷笑一聲:“又來這話?你難道忘了我最討厭別人胡說八道,最討厭這種說出口卻做不到的事情?”
武田應頓時心內一驚,雙膝跪倒在地直接叩首:“公子……我……”
“再問你一次,說的話是假是真?當真要永遠奉我爲主?”厲同冷冷問道。
武田應之前便做出過決定,心內放不下自己家族,這時候哪會真的全心全意奉厲同爲主?說到底說的不過是一點便宜取巧的話,只不過這種便宜話厲同最厭惡,因此才冷聲逼問。
“這話是假的……”
武田應之前便大着膽子承認過一次,這時候再承認一次,倒也不是太害怕。
厲同微微搖頭:“去吧,拿着丹藥回你們武家,念同樓的事情和武家再也沒有半點關係,你們是生是死,念同樓以後也不會再管。”
武田應默然,跪在地上也不起來。
人到壽命盡頭,捨不得的實在太多。
今日厲同剛剛突破,心情正好,本該是他的一個大好機遇,偏偏他做出了錯誤迴應,雖然暫且能夠苟延性命,武家的情勢卻比之前更加糟糕。
厲同不再理會他,其他人也不再理會他,他這點小聰明落在衆人眼中,也沒有幾個對他有太多好感。
武田應跪了約有三個時辰,天色漸黑之後,方纔踉踉蹌蹌地下了丹霞山,朝豫州府武家而去。
厲同在丹霞山上看邱掌門上香祭告了丹霞派祖師之後,便也帶着衆人一起從丹霞派離開,返回冀州府念同樓。
接下來數日,厲同漸漸收斂了自己剛剛突破的力量,眼神中不再無謂地射出驚人的寒光,身體一舉一動也變得謙和圓融,不至於被人看出太多古怪。
其餘的時間,厲同便是修煉自己早已經準備好的神魂修煉之法。
經過渾天珠的改進之後,這神魂修煉之法比原來的修煉辦法更加繁複和具體,對於神魂之力的增加也頗爲不錯,這數日下來竟然便已經叫厲同察覺到自己的神魂似乎增長了那麼一絲。
神魂力量那般寶貴,一絲一毫的力量都極爲珍貴,數日時間居然能夠有所增長,這被渾天珠修改過的神魂修煉之法作用可謂強悍。
數日後,厲同和雅韻、丁晴、金友光、畢需、王天凌。晉求六人坐在一起,互相交流修煉的心得。
這一交流,厲同才察覺到不對。在真正的武道金丹強者面前,厲同因爲年齡積累比不上對方的緣故,見識和修煉經驗上並算不上多麼出彩。
但是在和雅韻交流之時,厲同一人的見識和修煉經驗竟是比他們六個人的自我摸索更多,因爲《血玉功》進境快捷,甚至不需要有太多領悟,也能夠硬生生依靠鮮血來提升自己修爲,他們六人的修爲境界居然都有這種強行提升跡象,對於那些境界的修煉經驗自然是等同於沒有。
談論片刻之後,厲同不知不覺便成爲了他們回答疑問的老師。雖然厲同一路行來算不上見多識廣,但是至少每個修爲境界提升都多少做了準備,稱得上是基礎知識紮實。
對於這六個一路飛速提升到武道金丹境界的人來說,最需要的反而就是這樣最爲基礎的知識,因此雙方一交流,厲同只不過得到了《血玉功》輕易突破的種種表現,卻要勞心費神地教導六個所知不多的學生。
如此又過了數日,雅韻六人終於掌握了基礎的境界修煉知識,開始對比自身的缺陷和修煉得失,厲同也藉此機會將以往的所知知識都梳理一遍,對於修煉之路的認知更加清晰幾分。
“接下來,卻要冒險了……”
厲同端坐於靜室之內,神色平靜地說道。
他已經準備了一個陣法,並且命畢需準備了不少符籙,更用第四層煉製了不少丹藥。
接下來,他便是要冒險了。
之前厲同一直暗暗告誡自己還不到時機,如今他境界達到武道金丹第三層,心中的執念已經再也不能堅持。
即便隱忍,卻也不能夠在此生此世唯一的那個最親的人受苦的時候繼續隱忍!
自從一舉突破到武道金丹境界三層之後,厲同的心內便響起了一個聲音。
“現在的實力,應該能夠嘗試治療老爹的腿傷了吧?即便那個於五一是武道金丹強者,即便在傷口處留下了他的神魂標記,難道自己需要逃避害怕嗎?”
這個聲音一直在厲同心中響起。
厲同明白,這並不是他自己精神產生了自問自答的毛病,而是自己心中的執念。
心中的執念是障礙嗎?並不完全是!
心中執念之所以產生,無非是因爲想做不能做、想做做不到這兩種情況而已。厲同自幼跟着厲老爹一起生活,親眼看到厲老爹的瘸腿給他帶來多大的痛苦。
自從上一次得到七星丹卻又不能立即治療厲老爹開始,厲同心中便有了一個執念,那就是儘快治療厲老爹的執念。
從理智上來說,厲同如今依舊需要隱忍。因爲他已經漸漸明白自己的母親和那個於五一等一行人大概都是來自另一個世界,或許應該稱之爲“上界”。
或許厲同的母親修爲比厲同想象的更高,於五一的修爲也比厲同想象的更高,甚至有可能不是武道金丹境界,是元嬰化身境界,甚至有可能比元嬰化身境界更高!
但是從感情上來講,從厲同產生的這股許久以來的執念來講,他已經不可能強行忍耐了。再忍耐下去,厲同便會自己給自己製造出來一個心魔。
他想要厲老爹儘快變好,想要厲老爹從此安樂幸福。不管自己的那個母親究竟是何人、到底在何處,厲同現在甚至都不願意過多考慮。
她不會成爲厲同的執念和心魔,只有厲老爹的痛苦,纔會時時刻刻牽動厲同的心!
所以,需要考慮這麼多嗎?
“當然不需要!”
厲同自己在心中問了,然後自己回答了這個問題。
當天夜裡厲同便孤身一身出了冀州府城,飛過冀州府羣山,飛過三水郡城,來到那深山中的賴厲村的村頭處。
油燈依舊亮着,昏黃的燈光投射在空地上,卻讓厲同的心一下子溫暖了許多。
平靜地落在院子中,厲同按照在上仙門學習的那門專門防止神魂逃脫的陣法將數十塊靈石按照八卦北斗方位擺好,這才上前敲響了房門。
“是誰?”
屋內響起厲老爹的聲音,帶着期盼之意。厲同數次前來,差不多都是這個時候,都是這個方式,厲老爹心中此時已經隱約地有些肯定,但是卻又不能真的肯定。
厲同答道:“爹,是我。”
“快進來!”
厲老爹的聲音帶着喜意,林玉靜卻已經打開了房門。
厲同走進房內,林玉靜關上房門,口中說道:“公子,你可算是回來了,老爺這些時候唸叨了你不是一次兩次了!”
她失去報仇執念之後,便又變得快樂開朗,這時候臉龐已經有了肉,年齡也變成三十五六,手上臉上都有風霜之色,完全一個山村普通婦女的模樣。
見她這模樣,厲同方才感覺到時間的冷酷無情,林玉靜以前在厲同面前可是一個美豔女子,如今不過十多年,厲同周圍的武道修行者基本毫無變化,這個常人卻已經變成了這樣。
再看五十出頭的厲老爹,厲同心中又多出一點酸楚:厲老爹頭上赫然已經有了數根白頭髮,模樣也比十多年前蒼老的許多,額頭上更有了明顯皺紋。
他居然已經老了……
“臭小子,你看我做什麼!”
見到厲同端詳自己,厲老爹不耐煩地叫道,聽上去還是那樣中氣十足。
厲同微微笑道:“沒什麼,只是許久不見,有些想念了。”
厲老爹有些不好意思,叫道:“你小子別是闖了什麼禍,回來給我說好話吧?我可幫不上你!”
厲同聞言,頓時也笑了。
父子兩人笑了片刻,厲同才突然開口,說道:“爹,你坐下,讓我看一看你的腿。”
厲老爹微微一怔,詫異道:“你看它做什麼?”
雖然心中有些疑惑,不過到底還是坐在厲同眼前。
厲同輕輕吸了一口氣,伸手爲厲老爹褪下鞋襪,看向厲老爹的腳筋糾結之處。
厲老爹和林玉靜都有些提起了心來,緊張地看向厲同。
厲同只看了一眼,神色便沉了下來。
厲老爹和林玉靜見他臉色,頓時都明白了幾分。林玉靜若無其事地轉身回頭開始收拾東西,口中卻不由自主地嘆了一口氣。
厲老爹說道:“看什麼看?還不給我穿上!這傷勢沒辦法,當初給我看這傷勢,可是死了兩個大夫的!”
厲同微微搖頭,起身扶住了厲老爹,卻並不給他穿鞋襪,只是扶着他向外走去。
“咦?你這是要幹什麼去?”厲老爹奇怪的問道。
厲同將他放在八卦北斗形狀的靈石陣法中心,伸手咬破手指,抹在一顆靈石之上,然後以那顆靈石爲引,將陣法發動起來。
之所以要這麼做,那是因爲情況比厲同預想的最好情況要糟糕一些,那於五一併不是武道金丹武者,而是元嬰化身的強者,厲同若要確保萬無一失,必須要借用這個“拘魂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