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向婉從不知道只是一個名字,就可以讓她全身都在顫抖。愛咣玒児
不是害怕,而是有太多複雜的情緒翻涌上來,不能表達、不能宣泄,到最後只能狠狠地壓制住。
她眯着眼睛,看着光中那黑暗的影子,熟悉的輪廓而模糊的影子,這一刻忽然鼻子發酸,眼淚就含在眼眶裡懸懸欲墜。
她本不是這麼愛哭,只是相見太突然了,突然到她根本無法承受。
隱約聽到身旁的david在大聲叫她的名字,向婉卻不捨得將視線從那抹身影上移開珩。
哪怕,只是相似的人,看一眼,都會無比的滿足。
一旁的david不敢被冷落,忽鉗制住向婉的下巴迫使她轉過頭來,一對上她通紅的眼睛,原本調侃的話堵在嘴邊,張口想問她怎麼了,是不是不舒服,但是他的聲音很快被導演的聲音壓下去——
“aaron,你來的正好,今天大家都在,我來給你介紹一下。歡”
男人微微笑,很溫文爾雅的樣子。他從向婉的身邊經過時,腳步並未停頓,但她仍是聞到了熟悉的氣味。
她緩緩垂下頭,忽然失了勇氣再擡起頭。
“這是霍爾,也是《桃花小姐》的編劇,下面那幾位是霍爾的團隊,david你應該認識,《酒醉》那部電影就是他寫的,至於那位亞洲小姐,是霍爾新收的得意弟子。”導演一一介紹起來,霍爾和david的都站起來與這位最大投資人握手。
向婉遲遲沒有動,然後聽到david爲她解圍的聲音:“先生別見怪,我們這位小姐今天不太舒服,而且也怕生。”
男人偏過頭,視線在她身上停留一秒,然後移開,用醇厚充滿磁性的聲音說:“沒關係。”
向婉縮在黑暗中的身體不由得一顫。
曾經想過再見面的時候她該怎麼表現,該把最好的一面呈現給他,告訴他我很好。
可是今天太意外了,她一點心理準備都沒有,甚至聽到他的聲音都要用盡最大的力氣剋制住自己。
david坐下,同時湊到向婉的耳旁,有些擔心:“abby,你今天怎麼了,剛剛不還好好的嗎?”
向婉咬脣,片刻後才轉過頭來對david的苦笑一下:“對不起,剛纔有點頭疼,站不起來。”
“頭疼?那要不要緊?”david立刻關心的皺起眉頭。
向婉輕輕地搖了搖頭,想說沒事,但這時察覺到一道灼熱的視線落在她的臉上,並沒有刻意去尋找他的位置,但還是一眼就看到。
她的視線下意識的越過david的肩頭,好巧不巧的對上那雙黢黑深沉的黑眸。
如同被攪亂的一潭春水,裡面波紋盪漾,深不見底。
接下來除了寒暄就是談公事,向婉慶幸自己資歷夠淺,不用去面對他。席間,david非常關心她,幾次三番問她有沒有事,可不可以堅持。每當這個時候,向婉就會敏感的察覺到之前那道視線緊緊地攫住她,可她卻不敢鼓起勇氣去迎視。
終於,這頓飯結束,有人提議續攤,然後david第一個跳出來反對:“你們去吧,abby不太舒服,我想先送她回酒店。”
有個年齡和他們差不多的人這時出聲,打趣道:“david什麼時候變成這麼紳士的男人了?我可不知道你還知道憐香惜玉。”
聞言,很多人都笑了。
david瞥了一眼說話那人,視線轉而投向霍爾教授:“老師,我想先帶abby回去。”
霍爾教授看向向婉,或許她毫無血色的臉真的看起來很不好,他點點頭:“去吧,正好合同上還有點細節問題需要詳細看一看。”
霍爾教授爲他們找了個理由離開,向婉的心卻是矛盾的。
縱然覺得不自在,但是能感受到他就在不遠處,就在她觸手可及的地方,心還是被填的滿滿的。但是面對他,又不知道該用什麼面貌,畢竟他們現在彼此的身份都那麼尷尬。
坐在david的車上,向婉魂不守舍,看着匆匆掠過的街景,腦海中卻一直浮現一個男人的臉。
一年沒有見了吧,他看起來真的很不錯,仍是那副溫溫柔柔的樣子,說話的聲音也不緩不慢,猶如美妙的吟唱。那副眼鏡架在鼻樑上,多了穩重和成熟。他穿着合體的西裝,完美比例的身材絲毫不遜色於外國人,而她一直記得,那副寬厚的肩膀是她最依賴的地方。
“你和aaron是不是認識?”
忽然,身旁傳來david的詢問聲。
向婉怔了一怔,回過頭,眼神有些複雜,帶着些躲閃,而被人戳穿的狼狽。
david回過頭看她的時候,恰好接受到她的這個眼神,像是可憐兮兮被主人拋棄的小貓,讓人莫名覺得心疼。
“你不要不承認,自從他出現你整個人都變得很不對勁。而且吃飯的時候他一直再看你,只是你一直低着頭不知道而已。何況,你們同是中國人,稍微一想想就能猜到你們是有關係的。”
一向嘻嘻哈哈的david分析起事情來竟然也頭頭是道。
向婉抿了抿脣,半晌才輕輕的點了點頭:“我們曾經是戀人。”
“戀人?my-god!”david顯得有些吃驚:“那不是要尷尬死了?以後合作了肯定會有不少機會見面.........”
向婉垂下眼簾,這也是她所擔心的。
今天她可以控制住自己,但是以後見面的次數越來越多,她真的沒有把握可以當做普通人那樣看待他。
“你們,呃........爲什麼會分手?”
david還是很好奇。
向婉心被揪痛了一下,深深喘息才能呼吸順暢,她扯了扯脣角,像是用盡了全身的力氣:“因爲我是個白癡。”
因爲她太傻所以纔會放他自由,因爲她太笨所以纔不懂得在生命的最後盡頭,該做的是緊緊抓住他,不讓自己的餘生變得那麼孤獨寂寞,而不是爲他安排好一切,然後自己安靜的離開他的生命。
分開不是因爲不愛,而是因爲彼此愛的太濃烈。太不顧一切想要對方幸福,所以連失去對方這種痛苦都可以忍受。
向婉看着窗外,呆呆的,眼淚順着臉頰流到了嘴角。
他還好吧,應該還好吧。
她不敢知道他不好,因爲怕這一切犧牲都是枉然。
她寧願自己揹負一切也想要那個人安寧,所以他不能不好,一定不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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回到酒店,向婉洗了個熱水澡,從浴缸出來後,隨手拿了條浴巾圍在身上。
浴室裡的鏡面被水氣氤氳出了一層白色的薄膜,她揮手輕輕拂開,清晰的露出了自己的臉。
原本精緻的眉眼,嬌紅色的紅脣,此刻變成雙目紅腫,脣瓣被咬出了一個口子。
看着鏡子裡的女人,快要認不出自己。
向婉,夏苡薇,究竟哪個纔是她?
不過,讓向婉鬆口氣的是,那天之後就再也沒有聽到過有關........莫濯南的事情。
僅僅是想到這個名字,都會一陣心悸。
向婉的美國之行很快就要結束了,法國那邊還需要有人坐鎮,更何況她也想君君和唐姣姣。
一個人在房間裡吃過晚飯,向婉接到了david的電話:“abby,我和老師待會兒要去製片方那裡籤合同,你自己留在酒店裡沒問題吧?如果無聊了,地下一層有一家情調非常好的酒吧,我相信那裡的男士會非常高興你的到來。”
向婉莞爾,在外人眼中,david這個曾經編寫過最著名的奧斯卡熱門劇的出色編劇是多麼遙不可及,高不可攀,但誰又知道現實生活中這個男人簡直像個玩世不恭的花花公子,但同時又不會讓女人反感。
掛上電話,向婉覺得有些悶,於是聽從了david的建議來到地下一層。
悠揚舒緩的鋼琴曲飄蕩在寬敞的空間裡,灰暗色的色調中亮着一簇簇暖色的橘黃色光芒,矛盾而又異常融合的差異。
向婉找了吧檯最安靜的位置坐下,要了一杯很安全的雞尾酒。偶爾淺酌一口,偏頭聽着漂亮的音樂從穿着正式的少年指尖流瀉出來。
似乎只有這一刻,她纔是安定的。
“我可以坐下來嗎?”響起的聲音,夾雜着一種特有的英國腔,聽慣了利落的美式英語,再聽到這種強調竟然覺得有些可愛。
但是向婉卻笑不出來,坐在吧檯上的纖細身影猛的一顫,接着僵硬起來。
那人沒有再徵求她的回答,而是安靜的坐在她身旁的椅子上,調酒師上前詢問,他要了一杯同她一樣的雞尾酒,女士雞尾酒。
這過程中,向婉一動不動,甚至忘記了離開。
周圍隱約瀰漫起他身上的味道,曾經讓她那麼眷戀又喜愛的味道。
她沒有出聲,他也沒有,她一直清楚他有多麼體貼,從不逼迫別人做不喜歡做的事。
向婉想,自己的態度未免太過傷人,就算分開了也可以是朋友。就算不能是朋友,再見面總不能如同陌生人一樣彼此相對無言。
“你,還好嗎?”她開口只問了這一個問題,是真的發自內心,她很執着想要聽到他肯定的答案,就像是倔強的想要給自己一個安慰。
莫濯南鏡片後的雙眸幽幽一閃,有什麼劃過,隨即湮沒,微微彎起了黑色的眼睛,他不知道這個動作有多撩人:“我很好。你呢?”
向婉偷偷鬆了口氣,如釋重負一樣。然後,她也點點頭。
他們兩個都過得不錯,最好的結局也不過如此了吧?
她想着,然後牽扯出一抹艱澀的笑意。
“《末日曙光》........你是不是也有投資?”第二個問題,她問出了自那天見面後一直徘徊在胸臆間的疑問。
果不其然,她的餘光看到了男人拿着酒杯的手不着痕跡的一頓。
果然果然。
她笑了:“所以,纔有的《桃花小姐》?”
其實只要簡單的想一想,就可以想明白。她沒有資歷沒有經驗,就連青春都沒有了,她憑着什麼能打敗那麼多界內精英,而奪得參與《末日曙光》編寫的機會?
莫濯南放下酒杯,轉過頭看向她的臉,纖細的下巴越來越明顯,整張臉都快要成爲小小的桃核,她說很好,騙誰呢?
“你不要多想,《末日曙光》我只是投資了很少一部分錢,至少還不能左右霍爾的決定。你很有天分,也年輕,這纔是霍爾看重的最重要的一點。”
他極力解釋,甚至沒了方纔的儒雅。
她終於第一次偏頭去看他的眼睛,微微擔憂在其中閃爍着,好不掩藏。他似乎真的怕她會頭腦一熱,然後很有氣節的放棄這次機會。
向婉與他對視兩秒,低低的一笑:“放心吧,我已經不是曾經的夏苡薇了。我知道這個機會有多難得,也明白你的苦心,所以我不會放棄的。”
他的喉頭一鬆,那雙眼睛一如當初深邃魅惑,在那其中,她看到了自己的臉。
多想上前抱一抱這個男人,分別一年就像是分開了一輩子這麼久,不知道下次還有沒有機會再見面?
向婉不敢出聲,怕一開口就宣泄了忍耐許久的情緒。
他的眼睛還是那麼漂亮,脣形讓女人都羞愧。他優缺點嗎?當然,太過溫柔,足以俘獲所有女人的心是不是也是一種罪過?
忽然覺得很幸福,這個男人的眼中只有她,這幅讓所有女人垂斂的身體曾經那麼緊窒深刻的擁抱過她。這顆柔軟慈愛世人的心,一直將她裝的滿滿的。
這一刻,向婉忽然想問一問是否真的有上帝。如果上帝能聽到她的願望,那麼她不求自己的生命能夠長久,只想讓這個男人更加受到上帝的關愛,幫她好好照顧他。
就這麼盯着看,她都忘記了看了他多久。
直到,他緩緩伸出手捂住了她的眼睛........她有些疑惑,而且他掌心溫熱讓她會貪婪不想放開,所以理解想要將他的手拿下來.........
“別用這樣的眼神看我,苡薇。”他低低的、充斥着複雜情緒的聲音阻止了她的動作:“會讓我放心不下。”
她的手僵在半空中,距離他的指尖不過幾釐米的距離,卻終究沒有勇氣再去碰他。
視覺消失了,所以其他感官立刻敏感起來,她的鼻子嗅到他越來越濃烈的氣息,她的感覺察覺到了他的靠近,她的觸覺........
柔軟的兩片脣貼上她的,她的身體瞬間震動了一下。他沒有入侵,而是很溫柔的用脣瓣貼着她,囈語一般的低喃,問她:“你過得好不好?”
她想重重的點頭,因爲怕他會不相信,但因爲彼此姿勢曖昧,她只是輕啓了一下紅脣:“好,真的很好。”
半晌,他都沉默着。
向婉閉上眼睛,睫毛在他的掌心裡煽動,安靜的感受他的輕吻。
“他呢?對你好不好?”他用如此悲傷地語氣問她。
向婉不知道怎麼回答,耳旁還想着流暢的鋼琴曲,而近在咫尺的這個男人是她一生衷情。因爲太想讓他幸福,所以編織了一個又一個謊言,如果可以她寧願堵上一輩子的幸運。
她輕輕拿開覆在她眼睛上的手,堅定而又認真的看着他:“他對我很好。而且,我很愛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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