慕正本來沒想到要爲楊梓打抱不平,一出口也被自己說出的話深深地震驚到了。可是再想撤回來已經來不及了。一看葉寒安絲毫沒有吃醋卻更加嘴硬的樣子,不禁嘴角一勾,涼涼地說道,“別以爲我不知道你在想什麼。他不就是長得像顧覓楊嗎?怎麼,又想你那個劈腿的前男友了啊?是想起來他對你糾纏不清還是跟別的女人在牀上啊?”
不就是像顧覓楊嗎…就是像顧覓楊嗎…顧覓楊嗎…顧覓楊…
慕正得逞了。他的話剛一出口,葉寒安近日來正在慢慢痊癒的傷口霎時間彷彿被一股強大的力量毫不留情地撕開了,瞬間血液噴涌,漫過她的心扉她的心口,她所有的思緒和所有的回憶。
葉寒安覺得,自己現在就像一個血肉模糊的人偶,沒有情感沒有靈魂。她這般模樣一定特別醜陋,可是她彷彿一瞬間被抽走了周身的所有力氣,想要擡手捂住自己的臉卻又無力地落下。
你看吧,她早就該知道。這個世界上,除了自己真的就沒有什麼人是真正值得信任的。
曾經唯一一個和她一起目睹整個事情經過,無言地陪伴她走過那段痛苦歲月的人兒。現在卻惡狠狠地將她的傷口殘忍的扯開,沒有任何猶豫沒有絲毫憐憫。甚至還冷笑着在上面撒上一把鹽。
她無力地癱坐在地上,眼淚不住地涌出,卻不知道自己爲什麼哭。是因爲慕正提及了她曾經深愛的人的背叛還是慕正因爲一個女人便將她的傷口狠狠的撕開的無情?
慕正看到葉寒安傷心欲絕的模樣,後知後覺地意識到自己一怒之下不小心說錯了話,沒想到她會因此而這麼傷心。他呆愣着無措地站在地面上,不知自己該如何是好。
想去安慰她卻又怕她毫不留情面地將她一把推開,不去安慰他又從內心深處感覺到深深地心疼。
思考了幾秒,慕正終於還是放下了面子,蹲下身子一把將她緊緊地攬在了自己的懷裡。
因爲怕她無情的拒絕,所以慕正幾乎用盡了全身的力氣去擁抱她。
可是葉寒安,卻出奇的安靜,她只是無神地望着前方,不停地流着眼淚。沒有聲音也沒有動作,傻傻地坐在地上。
慕正看着她收起鋒芒,突然之間沉默下來的樣子。不禁心裡一疼,他知道,這次自己確實深深地傷害到她了。他多麼希望,葉寒安能夠站起來跟她大吵一架,或者狠狠的踢他兩下,怎樣都好,只要不是這樣反常的情緒。
無言,死一般的沉寂,彷彿空氣都隨之安靜了下來。而他們兩個,卻一直維持着這個動作,一動不動,靜靜地坐在地面上。半晌,楊梓慢慢地走過來,她溼潤着眼眶對兩個像石雕一樣地人說道,“我先回去了。”
意料之中一樣的沒有回答。
慕正突然特別後悔,他不知道自己爲什麼一定要說出那句話。爲什麼不能在憤怒之時控制好自己的嘴,一不小心就將自己心愛的女人傷害成這樣。
可是他也很難過,難過爲什麼區區一個顧覓楊,就能如此牽動着葉寒安的心。他這麼寶貝的一個人,爲何要爲他心心念念傷心傷神。
慕正正想着自己該如何開口對她道歉,懷裡的人突然動了動,她輕輕地開口,聽不出任何的感情,說道,“我們回去吧。”
說着,便撐死身子想要站起來。卻無奈太過於虛弱,還未等站穩便眼前一黑,重新摔落在地面上。還好慕正眼疾手快,在她落地之前迅速躺在了她的身上,替她分擔了一絲傷痛。
葉寒安揉了揉太陽穴,一邊恨自己瘦弱的身體不爭氣,一邊起身對身下的慕正淡淡地說道,“不好意思了。”
語氣淡漠疏離,聽不出一點溫度。
慕正的心一涼,剛剛好不容易建立起來的和諧關係。恐怕又要崩塌了。是的,就因爲一個顧覓楊。
他起身,在後面跟着葉寒安凌亂虛弱的腳步,向車前走去。生怕她又一次跌到。
而葉寒安卻彷彿什麼也沒有發生過一般,盡力控制着自己輕飄飄地腳步。她有條不紊地打開車門,眼看着就要踏上駕駛座,卻眼前一黑,暈了過去。
葉寒安醒過來的時候,窗外依舊一片明亮。陽光明媚溫暖,晃得她不禁微微地眯起了眼睛。
慕正聽見響動,“唰”地一聲從她的牀側擡起頭來,連忙焦急地問道。“你醒了寒安,感覺怎麼樣?哪裡不舒服?醫生…醫生…”
他一邊伸過手測試着葉寒安的腦門溫度,一邊大聲的呼喊着病房外的醫生。
兩秒鐘後,三個身着白色大褂的醫生急匆匆地跑了進來。他們一看到病牀上已經清醒的葉寒安,立刻井井有條地對她做起了細緻地檢查,絲毫不敢懈怠。
半晌,一位主治醫生放下手中的檢查儀器,褪下口罩說道,“先生,葉小姐身體已經沒有大礙,只是心裡壓力過大導致血壓偏低,靜養一段時間,多吃些有營養的食品就可以了。不必擔心。”
慕正聞言,點了點頭,卻又不放心地問道牀上的葉寒安,“你確定你沒有哪裡不舒服嗎?有的話一定不要硬挺着,趕緊對醫生說。”
葉寒安無力地搖了搖頭,表示自己真的沒有其它不適的感覺後。慕正這才允許那三位心驚膽戰的醫生離開。
葉寒安張了張嘴,想說話,卻由於飢渴太久,聲音沙啞,沒有發出任何的聲音。
慕正一看,立刻非常細緻的拿過來一包棉籤,蘸些水先滋潤她乾燥的嘴脣。然後才扶她坐起來,去喝杯中的水。整個過程熟練流暢,葉寒安不禁懷疑,慕正難道不應該是一個什麼都不會,衣來伸手飯來張口的富家少爺嗎?
她清了清嗓子,適應一會兒。沙啞着聲音開口問道,“剛纔那位醫生,不是A市市醫院慕家的醫生嗎?怎麼開巴厘島了?”
慕正點了點頭,看着她耐心地解釋道,“昨夜臨時接來的。怕這裡的醫生看的不細緻,信不過。
”
“昨夜?”葉寒安不禁質疑出聲,“我昏了多久?”
慕正思索了幾秒,確定的說道,“18個小時57分鐘。”
這麼久?!葉寒安不禁感嘆,自己剛剛還天真的以爲纔剛剛過去幾個小時,一想也確實不可能,畢竟昨晚在沙灘上的時候已經接近傍晚了。
又時一陣無言的沉默。慕正想着自己該如何開口道歉,而葉寒安卻想着何時儘快結束旅行能夠回家,她現在對慕正的信任,恐怕都不及剛剛相識的時候了。兩個人各懷心事,半晌都沒有作聲。
突然,兩個人同時開口,“那個…額…”
慕正有些尷尬,他禮貌地伸出手,示意葉寒安先說,“女士優先。”
葉寒安猶豫了幾秒鐘,下定決心般地開口說道,“結束旅行吧,我想回家。”
慕正心裡一顫,沒想到她會說出這種話。一時間不知如何去接。只得不可置信地望着她,開口道,“我們的行程纔剛剛過去三天,距離原定假期還有十二天。你是…不喜歡這裡嗎?沒關係,你想去哪兒,我們隨時可以換成另一個地方,你想呆多久我們就呆多久。如果你一直不想回去,我也願意一直陪着你。去聖托裡尼看海,去浪漫的法國喝紅酒,去瑞士滑雪,去威尼斯看看生活在水上的城市…”
葉寒安緊閉雙眼,無情地打斷他,道“不是的,這裡很好,之前三天的旅行我也很滿意。是我個人的問題。我只是,有些累了,想回家了,好嗎?”
慕正知道她沒說出口的話是什麼。因爲她僅僅只是單純地不再想和他一起度假了,無關地方,無關風景,只要不是他就好。可是他知道,如果這一次,真的順從她的想法,結束行程回A市。那他就再也沒有機會奪回葉寒安的心了。
他心一橫,索性咬咬牙,殘酷地拒絕道,“嗯…寒安,我們回去的私人飛機壞了,正在修理,不知什麼時候能修完,可能需要我們再等等。”
葉寒安擡起頭,認真地望着他,說道,“我們可以乘坐國際飛機。額…或許應該這樣說,我可以先乘坐飛機回去,你再先玩一段時間也可以。正好有你的朋友在,可以陪伴你。”
慕正沒想到她的態度這麼堅決,但是依然絲毫不慚愧地胡謅道,“護照放在我們來的時候的包包裡了。可是昨晚你暈倒的時候,太過匆忙,我將它落在了停車場。後來再派人去找,就沒有…找到。”
葉寒安聽他說完,突然輕笑一聲。無奈地說道,“慕正,你當我是三歲的孩子嗎?私人飛機壞了,你完全有能力再重新調來十架甚至百架。護照丟了,就算翻遍整個巴厘島,也會找到。即使不去找,重新辦個護照也僅僅是一天之內的事情。慕家,完全有這個能力。只要你想放我走,我隨時能夠離開。”
慕正一聽她其實早就明白自己是在撒謊,也索性直接攤牌,誠懇地說道,“寒安,再呆幾天吧,我不想讓你走。”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