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還真敢開口……縣長?你幹嘛不要個市長?”
“如果可以的話,我倒是不介意。”
“我介意——”
徐遠舉瞪着秦衛,突然發現眼前這傢伙怎麼看怎麼膩歪。可惜秦衛根本就不在乎他的觀感,見他生氣,只是輕輕擺了擺手:
“打個賭而己,發什麼火呀?你要是做不到,完全可以另換一樣,我又沒說一定要當什麼縣長市長。”
“你就是要我也做不到。”徐遠舉沒好氣兒地說道。他聽得出秦衛剛纔是開玩笑,不過他也知道如果他敢應下這個條件,這貨肯定就會立碼拍板……當特務,絕對不能衝動。所以,他果斷地承認自己不行。
“如果真的能夠試驗成功,我們到時候可以請上峰給你一個軍銜,至少也是少校,這個可以了嗎?”鄭介民在一邊問道。
“少校?”秦衛皺眉,“太小氣了吧?如果真的能成功,當然這肯定會成功……那就相當於白送了你們國民政府幾個炮兵師,一個少校就把我打發了?你們好意思嗎?”
“幾個炮兵師?你好大口氣……”徐遠舉直接就被秦衛氣樂了,“你知道什麼叫炮兵師?你知不知道咱們整個國民革命軍,炮兵的最大編制也不過纔是旅?炮兵師?你那不過就是幾門土炮,是比得上德國產的105和150口徑榴彈炮,還是比得上75山炮?我看連迫擊炮也比你那玩意兒強上百倍。”
“徐站長!”秦衛板着臉,“我承認,咱這種‘土炮’確實沒法跟人家正經的大炮相提並論,但你也必須承認,越是簡單,越是造價便宜,耐用,操作簡便的炮,就越適合我們的國情……我就算現在給你兩個師的210mm口徑的遠程火炮,你又能找得到人放嗎?”
“只要你有,我們就不缺人。”鄭介民搶在徐遠舉前說道。
“呵呵,”秦衛忍不住失笑:“鄭主任,就算你不缺人,你有那麼強的運輸能力嗎?210mm口徑及其以上的火炮,沒有汽車牽引,恐怕你用上一回就要被日軍的炮火砸得稀爛……到時候就算你不心疼,我還疼呢。”
“也就是說,你拿不出來?”徐遠舉冷哼道。
“對,我拿不出來。”秦衛點頭:“不過,我這回送給你們的可是可以達到500mm口徑的‘大炮’,而且只要願意,你們立即就能造出幾千門,根本不怕被炸壞多少,這不比一點兒200mm的貨強多了嗎?”
“那怎麼能一樣?”
“就算不一樣又如何?量變決定質變,數量多了,螞蟻也能咬死大象,何況是大炮?”
秦衛白了這貨一眼。
“說的也是。好吧,既然秦先生你堅持,那……我們就看看你這個‘沒良心炮’到底是怎麼厲害到了‘沒良心’的地步,希望不會讓我們大家失望。”鄭介民站了起來,對秦衛鄭重地說道。
“只要人員物品到位,我保證二位到時候大開眼界,立功受獎。”秦衛也跟着站起來笑道。
“鄭主任,你覺得這小子能成功?”回羅家灣的車上,徐遠舉和鄭介民一起坐在後座,可一開始,兩人都沒說什麼,顯得各有心事……直到快差不多走出沙坪壩,徐遠舉才突然向鄭介民問道。而對他的問題,鄭介民卻只是笑笑:
“我雖然不怎麼看好他這什麼‘沒良心’的炮,不過,從這小子的話裡,我倒是覺得他還真有可能拿出來好東西。”
“我也覺得這小子可能藏着掖着什麼,可他如果真有好東西,幹嘛非要弄什麼汽油桶?這玩意兒就算能當炮筒子,又能有什麼威力?此時又正值武漢會戰,如果真的有好東西,必然會得到上面的重視,他的目的豈不是更容易達到?”徐遠舉疑惑道。
“那他有什麼目的?”鄭介民反問。
“這個……我不清楚。”徐遠舉搖頭。
“這就是了。”鄭介民笑笑,“雖說我們都知道這小子可能有什麼目的,但從他今天的表現,我倒覺得他並不是想在武漢會戰是搞點兒什麼,當然,我也並不是否認這種可能。”
“怎麼說?”
“如果這小子真的是心向國民政府,那他今天隱約露出的210mm口徑重炮的口風,未必就沒有實物。可這些東西都不便宜啊,他估計是怕咱們浪費了。”鄭介民苦笑了一下,道。
“我就覺得那小子是吹牛。兩個師?別說210mm口徑重炮,就是100mm口徑以上的山炮,這世界上又有哪個國家會輕易出售那麼多?他一個來歷不明的小人物,真能搞得到?”徐遠舉表示懷疑。他雖然是個特務,但也是軍人出身,對火炮也有一定的瞭解,尤其是國民政府本來就沒有多少炮兵,中央軍75mm以上口徑的火炮幾乎都是由中央直轄,由此就可知火炮的珍貴。而在抗戰正式開始之前,整個中央直轄的炮兵加起來,也不過才編成了兩個旅,整個國民革命軍序列,也不過才四個旅的炮兵,火炮總數還不到五百門,型號樣式更是五花八門,大多數都爲小炮……至於200mm口徑以上的火炮,在中國那就是個傳說,連日本都沒幾門。
“兩個師肯定是吹的,可就算只有一個團,也值得咱們試一試。而且,你不覺得那小子好像對炮兵並不怎麼了解嗎?”鄭介民又道。
“這還用覺得?他要是真懂,哪怕只懂得一丁點兒,就不會拿汽油桶來跟火炮比。”徐遠舉冷哼道。
“嘿嘿,他不懂火炮,卻知道火炮口徑有一種是210mm……他爲什麼不說是200mm呢?一般人的習慣都應該說整數吧?是有人告訴他的,還是200mm口徑之上他正好知道這一種?再結合他可能的來歷,還有今天突然又把咱們叫過來的表現,你不覺得這裡面有一點兒意思了嗎?所以,不管他怎麼比,或者比不比都無所謂,反正,咱們也沒什麼損失。”鄭介民笑道。
“我就是看那小子不順眼……剛開始看着還老實,怎麼這才半天,就突然成了‘能人’了?居然還敢跟我吹鬍子瞪眼……他還真以爲跟他客氣一點兒,他就是塊料兒了?”徐遠舉又冷哼了一聲。
“不管他是不是塊料兒,反正這一趟我還算是滿意,你記得明天給他把人派過去,東西也準備齊整……看看他到底能種出個什麼花兒來。”鄭介民道。
“是。”
“天黑了?”
“是啊,天黑了。”
“你們這兒……”
“我們這兒沒有給你住的地方。而且,我們學校也不歡迎你……你可以走了。”
鄭介民和徐遠舉的談話自然傳不到重大教務處,但這並不能改變他們兩個人對重大的影響……雖然這個範圍並不大,只限於沈重宇的辦公室及其周圍不足五十米的範圍,但也足夠了。至少,一直就對秦衛很看不上的齊琪同學就愈發的討厭起了眼前這個人。
“齊琪,你是怎麼回事兒?我們重大的學生都這麼沒禮貌嗎?”沈重宇就在一邊,聞言忍不住斥道。他雖然剛纔被趕了出去,但也知道事情的前因後果……秦衛人家是想弄些火炮給國民政府,雖然找錯了對象,沒找國防部,反而找了軍統,但這也是出於好心啊。現在天晚了,人家想在這兒住一宿,這有什麼?重慶大學這麼大,還能找不到個住處?居然還把人往外趕,真真豈有此理。
“主任,他要是住在這兒,那那些人怎麼辦?”齊琪很不忿沈重宇對自己的批評,一指秦衛身邊幾個穿着黑色中山裝的傢伙,叫道。
“誒,原來你是擔心他們啊……”秦衛笑了,身邊一共四個黑中山裝,都是沙坪壩軍統分處的,徐遠舉臨走的時候留下來“保護”他的,不過他也知道,這四個軍統特務肯定還有監視他的任務,說不定還不只這四個……可這又有什麼?徐遠舉想監視他,那可真的找錯了對象。
“我還以爲你這丫頭片子真的要把我往外趕,連點兒事兒都不懂呢。”
“你纔不懂事兒!”齊琪怒道。
“我怎麼會不懂事兒?我是特別‘懂’事兒。你們呢,給我找個住處……他們呢,”秦衛一指四個黑中山裝,“身爲他們上司派來保護我的保鏢,當然是在我的住處附近保護我,所以,他們有沒有住處,都沒有關係的。”
“哦?”齊琪冷笑着掃視了四個黑中山裝一眼,只見四名軍統特務都有些變了臉色……顯然,這四人都覺得秦衛剛纔那話不怎麼地道。可惜,秦衛並不在乎他們的感受,依舊笑嘻嘻的看着齊琪:
“怎麼樣?這下可以了吧?”
“當然……不可以。”齊琪很乾脆地一搖頭。
“爲什麼?”
“重大不歡迎特務!不管他們是幹什麼來的,都不歡迎!所以,身爲他們的保護對象,你最好還是……滾蛋!”齊琪一仰下巴,冷哼道。
“嘿……”秦衛呲着牙,猛得轉向沈重宇:“我說沈主任,你們這怎麼教的學生?這太不禮貌了!”
“是是是……”沈重宇也是尷尬,他雖然贊成留秦衛住下,可內心裡也是贊同齊琪的,重大還真的不適宜留特務……明天學生們知道了的話,該怎麼解釋?總不能說這兒有位愛國人士通過軍統向國民政府出售大炮吧?這也得有人信啊。不過話說回來,齊琪的話雖然在理兒,可其特別針對秦衛的言語還是不合適的,所以,沈重宇略一考慮,還是決定先委屈一下自己的學生:
“齊琪,還不向秦先生道歉!”
“憑什麼?”齊琪梗着脖子,一臉不服。
“憑我對這個國家的貢獻比你的大!”秦衛挺着胸膛道。
“哈哈哈,這話說的真有意思,難道對國家的貢獻大小就能決定兩個人的對或者錯了嗎?”
一個略顯沙啞的聲音突然響起,接着,一陣雜亂但卻清晰的腳步聲從遠處漸漸傳了過來,很快,兩個人就出現在了衆人的視線裡。
“校長,馬院長!”
看到來人,齊琪、路小佳等人紛紛歡呼迎上,沈重宇也快步走了過去,秦衛在後面看到他跟那兩人低聲交談了一會兒,然後就帶着兩人走了過來。其中一個大約五十來歲的中年人首先走到了秦衛面前,向他伸出了手:
“秦先生是吧,你的事兒已經聽沈主任說了,鄙人葉元龍,幸會!”
“幸會幸會,您是……”秦衛跟對方握了握手,又小聲問道。
“這是我們校長!”齊琪在一邊虎聲虎氣地說道。
“哦,原來是葉校長,您好您好,久仰大名。”
“虛僞!”齊琪等人在一邊齊翻白眼兒。
“呵呵,馬寅初,目前是本校的商學院院長!”兩個人另一個看上去已經應該有六十歲的老頭笑了笑,上前一步自我介紹道,可不料,他剛介紹完,就看到秦衛臉色狂變:
“你說你是誰?”
“馬寅初!”
“你……你就是馬寅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