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倒還真敢開牙。”楊傑一臉歎服地看着秦衛，“張靈甫的部隊可是主力中的主力，張靈甫自己也跟委員長的眼珠子一樣，你居然就敢找他下手……你不怕委員長找你算賬也就罷了，可我就不明白，你怎麼就覺得自己能把張靈甫給挖走呢？他可是戰將！跟你那個什麼生產建設兵團完全不是一回事兒。”
“俗說話的好：只要鋤頭揮得好，沒有牆角挖不倒。”秦衛笑眯眯的，“誰說生產建設兵團就不能打仗了？那裡面可有不少都是上過戰場的老兵，缺的就只是訓練和武器而己。張靈甫是把好手，只當個旅長太可惜了。也就是那個杜聿明跑得快，不然我連他一起挖！”
“我算是服了你了。”楊傑不住搖頭。他剛纔一直都在自己辦公室裡等着秦衛。可等來等去不見人，卻聽到樓下吵吵鬧鬧的，聲音還越來越大。他當時很生氣，覺得這樣嘈雜的場景是對軍令部這樣一個嚴肅部門的褻瀆，就親自出面去鎮場子。可到了樓下才發現，居然是秦衛在“招攬”張靈甫，這可是新鮮事兒。軍令部進進出出的也有不少人，大都曉得張靈甫是什麼人，對秦衛的膽量都極爲佩服，也都想看看秦衛到底能不能成功……結果這麼一來二去，人越聚越多。有的人嫌不夠熱鬧，還添油加火，結果聲音也越來越大，鬧得整個軍令部大門都亂成了一團。
“不過下次別這樣了。如果再鬧，上面也只有對你用軍法了……這裡畢竟是軍事部門，最重紀律！”楊傑又道。
“重紀律並不代表不要熱鬧。”秦衛答道：“軍人嘛，嚴肅時要嚴肅，活潑的時候也要活潑。不然整天緊繃着一根弦兒，誰受得了？萬一斷了怎麼辦？”
“你這是狡辯！”楊傑輕哼了一聲，“不管再怎麼需要活潑，也不能在軍令部這樣的部門前面胡鬧。”
“是是是，您是長官。您說了算。”秦衛笑笑，“這次叫我來，是兵團的事兒有結果了？”
“是有結果了。”見他說起了正事兒，楊傑也不再糾纏，“經過軍委會、國防部，還有軍令部幾個部門的商討，決定按你的建議。組建生產建設兵團。將那些閒散的勞動力以及各地的散兵遊勇，還有那些傷殘軍人統合起來，組成新的生產建設兵團。在實現自給自足的同時，儘量兼顧軍事訓練，以期能夠隨時拉上戰場，爲前線補充兵力。”
“聽你這意思。這個兵團還得自負盈虧？”秦衛問道。
“你這是廢話。”楊傑不客氣地說道：“組建兵團，不就是爲了給財政上減小壓力，同時儘可能地支援前線麼？不然我們組建這個兵團幹什麼？”
“你沒明白這個兵團的真正意義。”秦衛道：“這是爲了能更加有效地整合國統區的閒散人員，尤其是那些散兵遊勇。把這些力量用到我們最急需的地方……比如說各地的道路建設之類。如果純粹的只是要自給自足，難道政府現在還爲他們撥了多少錢怎麼着？”
“知道你的想法。可你也知道，政府現在缺錢……”
“這話你說給別人聽還行，說給我。不管用。”秦衛直接搖頭。別人不知道，他還能不知道老蔣到底有沒有錢？雖然那錢未必有多少，可撥出一點兒也還是可以的。
“不管用就不管用，我不管財務，跟你也說不着這個。你要真想要錢，就去找何應欽，實在不行就去找委員長，找宋子文。”楊傑其實也不想在這方面太過糾纏。“這次叫你來，主要是向你通報一下軍委會的決定。另外就是問問你想要哪一個兵團。”
“哪一個？”秦衛一怔，“不是就只有一個嗎？”
“你倒是想得美。”楊傑直接白了他一眼，“你知道現在光是重慶就有多少你口中的散兵遊勇和閒散勞力？就算還沒有具體統計，我也可以告訴你，不下數萬。這才只是重慶一地。如果細細地把四川、貴州、雲南等地都統計下來，最起碼有幾十萬人。這樣一個數字。都歸一個兵團……你想在趕走日本人之前先在國統區打一場內戰怎麼着？”
“我可沒這麼說，你別冤枉我。”秦衛趕忙擺手，“我以爲你們又會設個什麼兵團委員會、預備役委員會之類的東西呢，哪想得到你們直接就給分區了？不過這樣也好。那個……你們一共分了幾個？”
“重慶、四川、雲南、貴州、廣西。以及陝西，總共六個建設兵團。委員長的意思，你可以從中選擇一個。”楊傑道。
“我當主官？”秦衛又小心地問道。
“副司令長官兼後勤部長，如果你不滿意,有什麼條件還可以提.不過你也得知道上面的意思，肯定不可能讓你直接掌管一整支兵團的。”楊傑道：“當然，如果只是其中一部分，可以酌情考慮。至於別的，兵團都是按照正規的軍事編制走的，你完全不用擔心會有名無實。”
“我說楊次長，”秦衛看着楊傑一個勁兒地笑，“我敢說，那些人讓你轉告我這些話的時候，肯定不是讓你一下子全透露出來的。是讓你慢慢跟我談，一點一點兒，要跟擠牙膏似的，最後還得做出一副被迫無奈的模樣，是吧？”
“這些事其實大家都心知肚明，何必做得那麼沒趣。”楊傑也不在意，“我現在只關心你到底答不答應。”
“都一分爲六了，那肯定已經有了相應的人選嘍？”秦衛問道。
“那是自然。”楊傑點頭。生產建設兵團這種玩意兒，聽着沒什麼太大的實力，可馬馬虎虎也還不算差，最重要的是還能產生效益。秦衛當初提出來的時候，不少人還覺得有可能是這小子想給自己擴充實力了，老蔣那邊兒更是直接搖了頭。可過了幾天，又不知道是誰給上面遞了話，說這個生產建設兵團的主意不錯。辦得不好，頂多就是恢復原狀；辦得好了，卻可以爲財政省去好大一筆開銷。除此之外。還可以安置安置那些不怎麼聽話，卻又不好直接打壓下去的人物。比如說：那些曾經跟老蔣爭過天下的地方派實力人物……於是老蔣來了興趣。而老蔣來了興趣，自然也就代表着他們這些人得多動腦子。大家一合計，發現這個生產建設兵團最麻煩的就是有可能會被人利用來發展自家的勢力，畢竟這樣一個軍隊化，財政方面又幾乎完全自給自足的東西很容易滋生獨立化的傾向，尤其是在民國這樣的土壤之中。更是如此。可既然知道哪裡可能會有問題，解決就是了。兵團太大，勢力範圍太廣，那就削弱它……就這樣，一個大的兵團就被一分爲六，而且不設總部。六個兵團也不歸國防部，而是全部歸屬了原本只有制訂作戰計劃和掌管國內外情報，卻並沒有實際兵權的軍令部。
“能給我說一下各部的人選嗎？”秦衛追問道。
“這件事對別人來說還算秘密，對你嘛，倒沒什麼保密的必要。”楊傑笑了笑：“先說重慶吧，這裡將由我擔任主官……”
“你？”
“你覺得不行？”楊傑問道。
“不是不行，”秦衛搖頭。“我是怕你分不開身。你可是軍令部次長，位高權重事務多啊！”
“如果是別人，我會覺得他是在諷刺我。至於你……”楊傑頓了一下，“我覺得你好像是在罵我。”
“我肯定沒有這種想法。”秦衛連忙搖頭，“雖然我也知道你不是什麼實權派，可再怎麼說也是桃李滿天下的軍中名宿，多少將領都是你的學生呢……擔任一個生產建設兵團，而且還只是重慶一地的生產建設兵因的司令。你就不覺得屈材？”
“那你這個副司令屈不屈材？”楊傑反問道。
“肯定不屈。”秦衛很有自知之明的答道：“我還怕承擔不起這個責任呢。”
“既然你都覺得不屈，那我還有什麼說的？誰不知道你秦將軍對黨國的貢獻大？”楊傑略有些苦澀地笑道。
“論貢獻，您可是從斯大林手裡給咱們弄來了二十個師的裝備和兩個援華志願航空隊，還有那些其他的支援，總數不下兩億美元呢。這可比在戰場上打個大勝仗還難。”只可惜你那些錢都沒交給老蔣，而是交給了國家，在老蔣那兒自然就沒我的份量重了。秦衛暗暗在心裡又嘆了口氣。
“那又怎麼樣？”楊傑也輕嘆了一聲。“雖然只是個生產建設兵團的小司令，可也總比整天呆在這軍令部無所事事的好吧？”
“無所事事？”秦衛撓了撓腦袋，能讓稍稍類比於後世總參謀部的軍令部次長都覺得無所事事，這傢伙看來果然很得老蔣“看重”。不過想想之前聽到的傳聞。這傢伙向老蔣提的那個“聯蘇抗戰”的建議也確實有點兒分不清形勢。在老蔣眼裡，蘇聯那可是遠比日本更加可怕的北極熊！爲了對付狼，卻找來一頭熊……雖然老蔣的軍事水平只相當於北伐戰爭時期的一個普通營長，可不得不承認這傢伙看人看事的眼光賊毒。斯大林那是好請的？那可是真的請神容易送神難吶。也怪不得老蔣聽了他的建議，看了他提出的那些具體的戰術之後，什麼都沒說，就只是送給他一本《曾文正公全集》要他好好閱讀。雖然把他氣得打了三個月的麻將，卻也算是寬宏大量了。不過話說回來，這個楊傑也不簡單，抗戰初始，就提出了持久戰的理論，跟毛澤東、蔣百里等人在戰略層面上的水平可說不相上下，只是情商差了點兒，脾氣也太直，所以才一直不爲老蔣所重。而事實上，這傢伙在國民黨的軍事系統裡面，是跟蔣百里、白祟禧並稱的軍事家。
“要不這樣吧……”秦衛覺得可惜。中國有“三個半軍事家”，至於是哪三個半，衆說紛紜。但有一種說法，說這“三個半軍事家”其實就是指的蔣百里、白祟禧、楊傑，和劉伯承。而劉伯承因爲只有一隻眼，是個“獨眼龍”，所以纔是“半個”！雖然不知道這種說法到底是真是假，但能被列入這個行列，楊傑的水平也是顯而易見的。這傢伙在抗戰開始的時候，可差點兒就取代了何應欽成爲國民黨軍事大本營的總參謀長呢。現在屈就一個軍令部次長還無所事事，這簡直就是對人才的巨大浪費……所以，琢磨了一下，秦衛覺得自己可以擔任一下這個“救世主”：
“楊次長，如果你不覺得我交淺言深，就聽我一個建議如何？”
“什麼建議？”
“辭職，跟我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