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海南島、海南島，以前我們怎麼沒有想到？”
總指揮辦公室。
徐庭瑤在屋子中間不停地踱着步子。他是戰場宿將，平時沒有注意，可經秦衛一提醒，立刻就發現了奪回海南島的好處……坐擁海南，便可以威脅廣東沿海，同時藉助空軍的優勢封鎖北部灣，從而保證越南至廣西的交通線。日本人之所以能夠用海軍封鎖北部灣，截斷他們的對外交通線，不就是因爲其軍艦能夠同時靠向海南和越南，輕易躲避開來自中國空軍的威脅嗎？可如果海南被他們奪回來，那日本人的軍艦就只能躲進越南海港，等於讓其封鎖北部灣所要冒的風險平白增加了一倍。而除此之外，從國外過來的貨船到達中國海域之後，也可以順着海南島沿海一路北上，不用再像之前那樣，被來自越南和海南兩個方向的日本軍艦夾擊，航行的安全性大大增加。一減一增，這幾乎就是四五倍的收益。
“另外，我們一旦佔領了海南島，日軍就不能再直接由廣東穿過雷州海峽進入北部灣，其航程也就增加了許多。而雷州海峽距離雷州半島只有二三十里，爲了防範我自海南發動進攻，他們必然要在雷州半島增加駐軍……這等於是又牽制了他們一部分力量。”
徐庭瑤越說越覺得興奮。海南島，一個被絕大多數人忽視的島嶼，竟然有這樣多的好處。
“不僅如此。日本人對海南島一向極爲垂涎，佔領該島之後。立即就投入了大量的精力進行開發。所以，如果我們現在佔領了海南島。那麼，日本人先期在島上的各項投入就成了我們的囊中之物，這對我們而言無異於不勞而獲！”白祟禧嘆了口氣，“此外，空軍從海南島出發，可以輕鬆的避開日軍設在陸上的各個防空崗哨，直接兵臨珠江口……對廣州日軍的威脅性將大大提高，甚到還可以嚴重威脅他們在廣東沿海的海軍艦艇！”
“不只是廣東。”秦衛又添了一句。“由海上出擊，可以輕鬆避開敵人的耳目。而以我空軍轟炸機的航程，其戰鬥半徑可以直達臺灣、福建，乃至浙江，如果考慮到我們正在各大戰區興建的臨時機場，那麼這個作戰半徑甚至還可以再次擴大，直到江蘇、上海！當然。這裡面也包括越南……而這也就代表着，日軍此次的行動基本成爲無用功。因爲他們即便是佔領了越南，有來自海南島的空中封鎖，他們也將很難獲得後方補給，而一旦物資消耗殆盡，那也就是他們覆滅的開始。”
“……”
“想徹底封鎖日本人向越南運送物資。有些太過想當然了。這中間的海域那麼大，空軍不可能完全封鎖的。”白祟禧鄙夷地看了秦衛一眼，說道。
“我就是想想，不行啊？”秦衛白過去一眼。
“當然行。”徐庭瑤終於插上了嘴，“想要做事。首先就要敢想。我覺得秦長官你這個設想非常了不起。這就是你們原先的計劃？”
“沒錯。”秦衛點點頭，接着卻又無奈地翻了翻眼皮。“可惜喲……”
“你先別可惜。”白祟禧臉色微紅。秦衛這個計劃在兩廣發生戰事之前確實很容易做到。一則日本人根本就沒有防備，壓根兒想不到他們會朝海南島下手；二則，他們兵力充足，只要空降師成功奪下一塊可供運輸機起降的地方，軍隊就可以源源不斷地運過去；第三，有足夠的戰鬥機護航，再加上大量的轟炸機，日本人的艦艇根本就不足慮，也絕不敢輕易靠近海南島……如此一來，他們只需要肅清海南島上那並不多的敵人，就可以完成任務。可現在不行了，“要奪下海南島，以我們現在的情況，就必須空降。可是在沒有足夠戰鬥機護航的情況下實施空降，你應該知道後果……如果空降師損失太大，無法完成目標，整個計劃都將癱瘓！”
白祟禧一臉嚴肅地看着秦衛，提出了自己的擔憂。
“簡單，我這就下命令，把那些‘地獄貓’全都叫回來。”秦衛道：“只要有了它們的護航，這個任務就至少成功了八成！”
“不行，這絕對不行。”徐庭瑤在一邊連連搖頭，“重慶是戰時首都，長沙亦是前沿要地，這些地方都不能有任何的損失，更絕不能容許日本人的飛機在那裡橫行……我們不能爲了一時所需就冒這樣的風險。”
“老白？”徐庭瑤不支持，秦衛又看向了白祟禧，“你就不想一雪此役之恥？”
“老子又沒戰敗，雪什麼恥？”白祟禧大怒：“杜聿明雖然吃力，可我們的四個軍也即將兵臨廣州城下。只要收復了廣州，誰敢說我的計劃是錯的？”
“廣州那麼重要，你真以爲寺內壽一會給你機會？人家可是足足留下了一個多師團！”秦衛撇了撇嘴。他就是看不慣白祟禧這副狂妄的模樣：“除非你現在就把李漢魂的第八集團軍也拉上去，否則，打死你也別想奪下廣州。”
“這不可能。”徐庭瑤苦笑，“沒有戰鬥機護航，轟炸機面對零式就是待宰的羔羊。所以，日軍隨時可以藉助艦艇將部隊運送到廣西沿海。如果這個時候把李漢魂撤下來，寺內壽一就算丟了廣州，只要截斷了咱們那兩個集團軍的後路，他也算是勝了。”
“不算吧？”秦衛有些不信，“咱們的兩個集團軍就算被截斷了後路，也可以向北跟湖南進行聯繫嘛。不一定就是陷入了絕境。”
“說你蠢，你還真就聰明；說你聰明，你又蠢笨如豬！”白祟禧冷哼：“廣州奪回來，廣西丟了，那日本人既可以沿廣西北上，跟阿南惟幾兩面夾擊湖南，也可以由廣西攻打貴州和雲南！到時候，別說廣東那兩個集團軍，就是整個大西南都要烽煙處處。如果寺內壽一再孤注一擲，集中更多的兵力拿下雲貴，然後以雲貴爲跳板，進攻川渝……難道你想讓國民政府搬去陝北，走共產黨的老路嗎？”
“這樣啊，那不好意思。”秦衛嘬了嘬牙花子，爲自己的淺薄道了個歉，“不過這樣的話，那我們豈不是沒轍了？”
“要是有轍，還叫你來幹什麼？”白祟禧又嘆了口氣，只感無奈。要不是百武晴吉突然亂來，李漢魂早就寺內壽一那兩個師團圍進包圍圈了，用不了多久就會將其生吞活剝，然後趕去支援廣東前線，跟三十五集團軍合力，一舉拿下廣州，收復廣東了。可戰場上沒有如果。百武晴吉偏偏就亂來了一招，結果不僅避開了他的殺招，還把他逼進了這樣一個兩難的境地……李漢魂的第八集團軍愣是不敢動彈，因爲一旦動彈，寺內壽一就可以輕易攻入廣西。那樣一來，不僅陷入廣東的部隊難辦，就正在紅河沿岸與敵激戰的杜聿明也會陷入絕境。因爲日本人一旦攻入廣西，肯定會立即分兵把守中越之間的關隘，杜聿明到時候就會面對來自紅河以南以及廣西兩方面的敵人，陷入孤軍奮戰的境地。這樣的話，杜聿明除非拼命打破敵人的阻截，突出重圍，否則一旦物資彈藥消耗完畢，整個第五軍，全中國最精銳的部隊之一，就有可能會全軍覆沒。
“秦長官，你應該帶兵過來的。”計劃很好，可惜不實際。徐庭瑤不禁又暗歎了一聲，把興奮的心情從臆想中奪回海南島的喜悅中重新拉了出來：“廣西現在缺兵。至少也要兩個軍才行！”
“我其實是帶了兵的。不過他們要繞路，可能需要等一段時間。”秦衛撓了撓頭皮，“所以我要求杜聿明先撤回廣西。一是休整，等待反攻；二麼，也是麻痹一下寺內壽一，讓他先高興高興，免得太緊張了，想得太多，精明過頭。”
“你帶了兵？哪支部隊？”白祟禧精神一振。他現在其實就是缺少人手。他向軍委會，向蔣介石要求過。可廣西就近已經沒多少部隊了。關麟徵的十五集團軍本來是在廣西附近的，現在跑去了雲南，爲了預防雲南再次落入滇系軍閥之後，不能輕動；湖南的兵馬還要對付阿南惟幾，更是不敢亂來，畢竟上一回這貨用三個師團就差點兒打下長沙，連薛嶽都差點兒跟長沙城共存亡，不能不防着點兒；至於其他地方，諸如江西等地，那就更沒可能了，光一個距離就全得否定。只有一個雲南……他本來在盼着秦衛能把滇軍帶過兩個軍來，可沒想到，這貨一個人就來了，還自稱什麼一人可抵千軍萬馬……剛聽到這話的時候，他差點兒就想派人把這小子送到前線，讓他一個人發能衝鋒瞧瞧，看到底有沒有千軍萬馬的氣勢。
“你管是哪支部隊？”秦衛翻了個白眼兒，“只要有兵就行。老子這回纔不會傻不溜秋的再信你，老子這回要自己指揮！”
“你指揮？”白祟禧不無鄙夷地看了這貨一眼，“你能指揮的……難道你只帶了一個排過來？”
“別那麼瞧不起人好不好？”秦衛頓時大爲鬱悶，“我就能指揮一個排啊？你加一個成不成？”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