其實兩個人在京城皇宮,什麼精妙的東西沒見過,朱允炆笑嘻嘻地看着攤主,不爲所動。攤主見說動不了這位小公子只好轉向旁邊的姑娘。
“來來,這位夫人,來的早不如來的巧,這街上我看就數你最漂亮了,我這裡有一根髮簪,可不是誰都能戴的喲。”小販擠眉弄眼的模樣讓徐月然忍俊不禁。“不瞞你說,其實我做生意,講究的是緣分,要是這人我不喜歡,給我多少錢我都不賣,我看你就有眼緣,你試試,這髮簪多配你啊。”
聽着攤主的俏皮話,倒也不推辭,接過簪子就插在了頭上,她一邊看着銅鏡裡的自己,一邊問朱允炆,“好看嘛?”
朱允炆念着徐月然難得的好心情,她臉上的笑容也像是傳染了一樣也染上了他的嘴角。“好看。”朱允炆的雙眼始終沒有離開過徐月然,他傻傻的笑着,彷彿全世界只剩下他們兩個人。
“多少錢,我們買了。”徐月然開心地付了錢拉着朱允炆繼續到處轉。
朱允炆盯着徐月然的側臉,“你還別說,這簪子看着挺樸素的,還真的挺配你。”
徐月然聽了這話倒有些不開心了,“你這算是在誇我還是貶我啊,我就配不上那種華麗的珠寶首飾麼?”
朱允炆自知嘴笨又急忙開始解釋,“你怎麼又曲解我的意思,我的意思是說,你本來已經足夠好看了,所有豔麗華貴的珠寶在你面前都會黯然失色啊。”
“噗嗤,逗你的,本姑娘自是知道自己好看啦。”徐月然聽了這話才心滿意足地挽着朱允炆繼續逛街。
反正啊,你怎麼樣我都覺得好看,朱允炆在心裡默默地想着。
走着走着,徐月然突然停住不動了,朱允炆正奇怪地想要順着她的視線望去,卻被徐月然拽走了,他們停在了一個面具攤前,徐月然明顯心不在焉地挑着,朱允炆覺得奇怪還想回頭卻被徐月然制止了。
然後他聽到了一個有些熟悉的腳步聲,還有一把有些耳熟的嗓音,是了,她一定是看到四叔了。
但是身後的人卻好像並沒有發現他們,很快就走遠了。
朱允炆聽到徐月然在旁邊明顯鬆了一口氣,朱棣對她的心意其實大家心知肚明,但既然徐月然不想面對,他就一定會幫她。
“姑娘你到底買不買啊,我們面具上的金漆都要被你摳下來啦。”攤主一臉快要哭出來地樣子看着自己的面具,要是他們不買這個面具怕是也賣不出去了。徐月然說了聲抱歉,把錢往攤主手上一塞,就拉着朱允炆往朱棣走開的反方向走。
攤主看着明顯超出商品價格的賞賜,苦瓜臉也變成了笑臉,他開心地說着“姑娘慢走。”一面小心地把錢收在荷包裡。
“還逛不逛了?”朱允炆問。
其實徐月然在剛剛看到朱棣的時候就有了快點回家的打算,可剛剛聽說這裡晚上還會放煙花,這可是在京城都難得
一見的啊,就這樣回去未免有些太可惜了。徐月然糾結着,躊躇着,拿不定主意。
“要不我們先找個茶館坐坐?”朱允炆見她萬般猶豫,於是提議道。
“這個主意好!”徐月然的眼睛又重新亮了起來,他們不在大街上晃,也就不會遇到朱棣,最好再找一個可以從窗口看到煙花的茶館,簡直就是一舉兩得。
本來因爲集會街邊的茶館都已經坐滿了客人,更別說可以看到煙花的包間了,這種搶手貨聽說在一個月之前就已經被訂滿了。
但是可能運氣就是那麼好,正巧有兩位客人取消了預約,一間包間被空了出來,兩人順理成章地就撿了個便宜。
這件包間的位置極佳,正對的江南湖畔,不僅可以將街道上的街景一覽無餘,觀看煙花,位置也剛剛好。
店小二給兩人沏上茶水,一邊在桌上擺上討喜的瓜果點心,一邊說着客套話,“您二位的運氣可真好,這件包間的位置可是我們店裡最好的啦,往年可是排着隊都訂不到的喲。”
徐月然推開窗戶,夏末傍晚的風吹在她的臉上,微涼的風帶了一點夏天的餘熱,說不出的舒適,她愜意的趴在窗臺上看着街道上的人流。
“我猜二位是第一次來我們這裡吧,怎麼樣?要不要嚐嚐我們店特色的點心,棗泥酥酥而不渣,桂花糕香甜味美,綠豆糕清甜細膩,配上這茶是最好不過的啦。”店小二一副伶牙俐齒對着這兩位舉止不俗的客官極力推銷着。
“行行行,你看着上吧。”朱允炆把店裡的特色都點了一遍,店小二見這位公子出手闊綽,不敢怠慢,急急地就去催廚房動工了。
路上行人多結伴而行,有卿卿我我的小情侶,也有穿着漂亮衣服出來看熱鬧的大家閨秀們,偶爾跑過幾個小孩,手裡拿着剛剛纏着父母買來的新奇玩具,探着充滿好奇的大眼睛左看右看。
徐月然在窗旁邊俯視着這一切,她心裡浮現出兩個字,幸福。可能還有,寧靜,祥和,歡聲笑語其他的一些東西,但是沒有什麼比幸福這兩個字能更貼切地表達出這一切了。
“允炆,你看啊。”等徐月然回頭的時候,她看到朱允炆就那麼安靜地坐在桌邊,臉上是他一貫溫和的表情。
朱允炆爲徐月然擺好碗筷,又倒了一杯茶,“走累了吧,吃點點心吧,這些都是剛剛推薦的特色菜呢,雖然比不上宮裡的大廚,但高手在民間嘛,也許別有一番特色呢。”
“好。”徐月然坐到桌邊,夾起一個酥餅咬了一口。
“好吃麼?”朱允炆問她。
“嗯,還不錯。”徐月然又喝了一口茶,她看了看天色,夕陽就要落下,深沉的紅色將街道渲染的喜氣洋洋的。街邊和店口都點起了燈籠,看起來倒是越發的熱鬧了。
兩人坐了一會,店小二又過來添了些熱茶,順便告訴他們再過一會,等天全部暗下來,
就會開始放煙花了。
朱允炆就和徐月然一起在窗邊等着。
“允炆。”徐月然突然叫了他的名字,“其實我剛剛看着街上的人我就在想,想找出一個確切的詞語來形容他們。”
“是什麼呢,幸福?”朱允炆想了一下反問道。
“我一開始以爲,那是幸福,但是我再想想,覺得不對。”徐月然說道這裡頓了一下,她的眼神開始變得堅定,“那是自由,那是一種我沒有的東西,是一種我想要得到又得不到的東西。”
朱允炆覺得徐月然的話裡有一種自憐自哀的悲傷,他想要說些什麼,卻不知道應該說什麼才能安慰她。
徐月然又接着說,“朱棣說的對,沈婕也說的對,我還想要什麼呢?我是堂堂王妃,這個位置又是多少人羨慕不來的。但是這就像我們現在站的這個位置,高高在上,我們不可能成爲街景的一部分,那些熱鬧都不是屬於我們的。我們或許只能站在這裡一直看,一直張望。”
“但是下面的人也會仰望着我們啊。”聽到這裡朱允炆按耐不住了,“月然,我們從來都不必低下頭去看,你應該擡起頭,去仰望更高,更美,更好的東西。”
徐月然又笑了,“對啊,你看看,人總是不滿足的,總喜歡自己沒有的,得不到的東西,以爲那纔是最好的。”
“你……是說四叔麼?”朱允炆聽出了徐月然的言外之意,他猶豫着還是把話挑明瞭。
“不全是。”徐月然思索着,“我只是有些不明白他。”她又看向朱允炆,“你們帝王家是不是總喜歡把自己的心思藏起來,不讓人看透?”
“四叔他從來都愛你。”朱允炆想到下午跟朱棣的對話,直接脫口而出,“就算是佔有慾,也是愛的一部分不是麼?”
“我沒有懷疑過他對我的心意,他心裡應該還是有我的,不然也不會出來保護我。只是我始終想不透,他既然愛我,爲什麼還要派人來害我?”
“也許是有什麼誤會吧……其實我下午……”朱允炆本來打算把下午他跟朱棣見面的事,就在這個時候,窗外開始響起了煙花的聲音,打斷了兩人的對話。
看着天空被五彩的煙花渲染的如同白晝,月然情不自禁的斜靠在朱允炆的肩頭,享受着片刻久違的寧靜,心柔軟的彷彿一灣湖水,或許這麼久以來,她是真的累了。
朱允炆默默看着肩頭的佳人,在煙花的映照下,她的臉也顯得額外的嬌豔。不知是煙花美了她,還是她美了煙花。於是默默在心裡許下了誓言:只要你還在,我便護你一生!
等兩人終於拿着一堆戰利品回府的時候被告知燕王已經等候他們多時,朱允炆本來想讓徐月然先回房,避免兩人的相見。
可徐月然卻像下定了決心一樣,拒絕了朱允炆貼心的提議。“他本來就是衝着我來的,倒不如讓我們一次說個清楚。”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