徐月然雖然經過上次的事情和朱棣的關係緩和了不少，誣陷太子的事情再朱棣的提點下也看上去明朗了許多，但等她一個人靜下心來仔細一想卻發現還是疑點重重。
自己在這件事情上似乎一直都在被朱棣牽着鼻子走，從一開始自己要去勘察現場被朱棣以天色已晚阻止，雖然他當時的理由句句在理，可如果朱棣纔是主謀這就恰巧給了他去部署和破壞現場的時間。
如果連夜破壞證據就會顯的太明顯，而自己到達現場的時間也是被朱棣掌控的，他有充分的把握可以再自己到達之前銷燬全部的證據，然後又在自己面前做出一副什麼也不知情的樣子。
但是他之後不是還幫自己分析了麼，徐月然又回憶着她和朱棣的對話，發現朱棣從來沒有主動得出過什麼樣的結論，他只是通過一些指向性的線索來誘導自己的思想，再通過附和以及同意自己的看法而加深自己對所得出結論的肯定。
細細想來這點的確讓人不得不心生懷疑，朱棣或許從一開始就沒有幫自己和朱允炆的意思，這一切只不過是他計劃的一部分，他早就連自己會去找他也算的好好的只差自己主動踏入他埋下的陷阱了。
徐月然想到這裡不禁感到背後一涼，自己心愛的男人竟然會是這麼處心積慮心狠手辣的人麼，他對朱允炆的噓寒問暖是假，那對自己的呢？又有幾分真情，認知到這一切後徐月然的心又涼了，如果說之前她對朱棣還懷着一份希望的話，這次的事情就像往她的犀牛上澆了一盆冷水，不光熄滅了她心裡的火苗還讓它因此受潮了再也無法被點燃。
徐月然心裡悲傷，突然想起之前讀過的詩句：君若天上雲，妾似雲中月，相戀相惜，相戀相惜，君若山中樹，妾似樹上藤，相伴相依，相伴相依，君若天上鳥，妾似水中魚，相忘相憶，相忘相憶。她多想和和朱棣相依相伴不離不棄，奈何空有心怨世道無常，空有情而終不能眷屬。詩句中的憂傷縈繞在她的心頭，久久不能散去。
這天在朱允炆上朝後，徐月然接到了密令說皇帝要秘密接見她，她得到消息後換了身不引人矚目的衣服就跟着來報信的李公公走了。
爲了不招人耳目兩人特別走了跟往常不一樣的小路。真巧這天沈婕在藥鋪裡沒有找到自己想要的那味藥材，藥材鋪的人跟他說在這裡出去三個街口的一個小道里有一家不起眼的小店是它們的倉庫，可能那邊有，本來店裡的人是要派人去取的只是一時掉不開人手，沈婕想着要討好朱棣索性也就決定自己去跑一次。
當他帶着綠柳尋找着這一家小鋪的時候突然發現了兩個看似很熟悉的身影。她馬上認出來這就是徐月然和皇帝身邊的親信李公公，他們放着去宮裡的大路不走偏要走小路肯定是不能讓人知道。看着徐月然和李公公離去的背影沈婕突然心生一計。
朱棣這天回府後沒有見到往常都會出來迎接他的沈婕，詢問之下下人也是躲躲閃閃的不回答，朱棣本來耐心就不多更何況對沈婕的事情，事情也就過去了沒有把它放在心上。之後用膳的時候朱棣發現沈婕一直用側臉對着自己，而且每當自己的目
光投向她，她總是低下頭去，像是怕自己發現什麼一樣。
“過來。”朱棣放下筷子對沈婕說道，沈婕的樣子像是百般的不情願朱棣這聲命令居然也沒說動她，“連你也要忤逆本王了麼？”朱棣又說了一遍，沈婕才扭扭捏捏地挪動了過去，不過依舊沒有擡頭。
朱棣看出了其中的名堂，他擡起沈婕的下巴發現她的左臉上有着明顯的傷痕。沈婕馬上低下頭去捂着自己的臉，“臣妾該死，是臣妾不小心，求王爺降罪。”朱棣一拍桌子，“降罪？你何罪之有！是誰竟敢欺負本王的王妃？連本王這個大明王朝的堂堂燕王也不放在眼裡了。”
“沒……沒有誰……是臣妾自己弄的。”沈婕見到朱棣發了這麼大的火，一時間被嚇壞了連聲音也有些發顫，“你到現在還要護着那個人，莫不是與其有染？”
朱棣繼續逼問誓要把那個人找出來，“是……是王妃。”沈婕說完這句就忍不住哭了出來，像是受了莫大的委屈一樣。
“胡說，你這傷跟月然有什麼關係。”朱棣聽到沈婕說是徐月然傷了他眼中閃過一絲明顯的驚訝不過馬上平復下來，他擺出王爺的威嚴開始質問起沈婕來。
“臣妾沒有胡說，就在今天下午，臣妾是要跟綠柳去藥鋪的，碰巧在路上遇到了王妃，臣妾想着跟姐姐也多日不見了，便上去關懷了幾句，誰知道……”
沈婕說的聲淚俱下，如果不是朱棣瞭解徐月然的個性只憑沈婕的一面之詞很可能就相信了。
“月然不是這樣不講理的人，定是說了什麼惹她生氣了吧。”沈婕見朱棣並不信她的話又開始蠱惑道，“臣妾只是詢問她近況，可王妃卻開始對臣妾冷嘲熱諷起來，她說臣妾只是一介王妃並沒有什麼了不起的，等太子殿下登機，別說我這個王妃了連王爺您也要對她俯首稱臣……”
沈婕挑的都是朱棣最在意的事情，她跟朱棣朝夕相處瞭解他的個性自然清楚話要怎麼說才最能激起朱棣的怒意。
“一派胡言！”朱棣聽不下去了，他拍案而起，用力之大連桌上的碗筷都震了三下。“臣妾所言非虛，如果王爺不信臣妾的一面之詞大可以去問王妃，看臣妾說的是不是真話。”
朱棣聽到沈婕這麼說倒也猶豫了起來，如果她是在撒謊又怎麼敢讓自己去跟徐月然求證呢，難道她說的都是真的？
徐月然啊徐月然，我本來覺得你已經站在我這邊了，沒想到你居然那麼貪心，還是要幫朱允炆，好啊你不是要讓朱允炆當太子麼，我就看看你還有什麼本事扶他上這個位置！
“你就是允炆身邊的那個伴讀？”當徐月然被李公公引見進來的時候發現平日裡坐在龍椅上威風八面高高在上的皇帝如今只是臥在了軟塌上，他們之間隔着層層的珠簾，徐月然感覺進入了一個不屬於自己的世界，對一切都看不真切。
“是，陛下。”旁邊的公公見徐月然不回話捅了捅她，徐月然才如夢初醒地答道。
“你進來吧，我有話要問你。”伴隨着這句話，旁邊的侍女把阻擋在徐月然面前的珠簾一層層地撩開引着她走進去。
其實老皇帝雖然看上去比平時虛弱了一點，但精神還算好，徐月然看到皇帝沒事也鬆了一口氣。“關於外面謠傳那件事，你知道多少？”
朱元璋從塌上坐起來，旁邊的侍女立刻過來扶他，又給他的腰後墊上軟墊才退下。徐月然其實有幾分猜到皇帝此番接見多半是爲了這件事，不過還是問清楚爲好。
“陛下說的可是有關太子殿下的那件事？”朱元璋看着徐月然，他對於朱允炆身邊走過伴讀一直是很欣賞的，自從她來到允炆身邊之後朱允炆在各方面都長進了不少，徐月然雖然是女兒身卻也有着不輸男子的遠見，比起朝堂上有些個只知道說混賬話的官吏面前的這個女孩還要可信不少。
“正是那件，你作爲允炆身邊的伴讀是他最親近也最相信的人，平時允炆的一舉一動你也都看在眼裡，你對這件事怎麼看？”徐月然知道朱元璋之前對她的賞識，可自己並不清楚他的想法，都說伴君如伴虎，人心難測，更何況是一國之君的心意呢？
皇上的意思她也不敢隨意猜測。“陛下認爲這件事是天意還是人爲？”朱元璋擡了擡眼皮似乎對這件事情的始末並不在意，“天意也好，人爲也罷，其實你我心裡早有定數……”
徐月然感覺其實朱元璋早就已經洞悉一切，但他卻什麼都不說只是在一旁靜觀其變。“那陛下的意思是？”徐月然最終還是大膽地提出了心裡的疑問，“允炆和朱棣這兩個人，你覺得他們誰更適合繼承王位？”
徐月然沒想到皇帝居然會把整個有關大明王朝江山社稷的問題來問她這個女流之輩一時惶恐卻也知道自己不能夠亂說話，“臣不敢妄斷。”
徐月然從皇帝那邊出來有些心事重重，她走在回太子府的路上思考着之前跟朱元璋的對話，她晃了晃腦袋像是爲了給自己力量似的對自己說，“我做的決定一定沒有錯，這天下本來就是該屬於朱允炆的。”
但是等她一擡頭卻發現自己來到的不是太子府，而是不知不覺走到了燕王府，原來這裡纔是自己潛意識裡的歸宿麼，所以自己纔會在失魂落魄的時候無意識地回到這個地方。徐月然擡起頭頂着燕王府上的牌匾，口裡喃喃道，“可惜這裡也不是我的家。”
“這裡不是你的家哪裡是你的家？”一個令人出乎意料的聲音傳到了徐月然的耳朵裡，她驚訝地轉過頭去，之間朱棣一臉震怒地看着自己。
徐月然並不清楚發生了什麼事情纔會讓朱棣發這麼大的脾氣，面對如此有壓迫感的朱棣，徐月然只是下意識的想要逃離。
“你又要跑去哪兒？”朱棣見徐月然轉身要走衝過來抓住她的手腕，朱棣的一怒之下並沒有控制好自己的力氣。
徐月然被他抓的很痛她甩着手腕想要掙脫朱棣對她的桎梏。“你弄痛我了。”
“你說啊，你又要去哪裡，你是屬於燕王府，屬於我燕王朱棣的女人，你還要跑去哪裡……”
“不管去哪裡，我就是不要留在你的身邊！”
“呵……”聽到徐月然的這句話朱棣反而鬆開了她的手，“那麼，就如你所願好了。”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