還沒等朱棣有所行動,沈婕就提前一步走了出去。
“你們好大的膽子,居然連皇后娘娘都敢攔,還不快給本宮鬆手。”
“是,娘娘。”帶頭的宮女是平時最得沈婕心的,她感到心中有些奇怪,要說平時這個淑妃可沒少說皇后的壞話,事情也總是喜歡和皇后對着幹,這會又來裝什麼大度。可她們家娘娘都發話了,自己也不可能忤逆主子的意思,也就鬆了口。
“還不快放開皇后娘娘。”她看到本來從左右兩邊拉住徐月然的宮女還楞在那裡不動,急地拍了拍她們還抓着徐月然的手示意她們快點放開。
不用說沈婕的這句話也是說給朱棣聽的,她和徐月然雖然從以前開始就不親近,可也不好明着當着朱棣的面就這樣撕破臉皮。沈婕想要在朱棣面前營造出一種徐月然強她弱的錯覺,一切都是徐月然的錯,是她蠻不講理,是她囂張跋扈。自己明明已經不再計較那些事情,可徐月然就喜歡一天到晚的揪着自己不放。
她能怎麼做呢?自己所做的也不過是讓着徐月然而已。既然朱棣已經不可能站在自己這邊,那好壞自己也要博取一點同情纔不至於在這場戰役中輸得太慘。
徐月然的腳上的傷還沒好,被幾個人一折騰更是痛的呲牙咧嘴的,因此也更顯得愈發有些面目猙獰了。
“皇宮娘娘這大駕光臨的,不知來找本宮有何貴幹?”
沈婕的語氣尚可,她想着這徐月然也真是蠢,還嫌自己惹出來的事情不夠多麼,這下居然還撞槍口上來了,那可就怪不得自己了。
“沈婕你少裝傻了,我來幹什麼你自己心裡清楚。”
“皇后娘娘您這可就說笑了,本宮又不是您肚子裡的蛔蟲,怎麼能對娘娘的心思知道的一清二楚的呢。”
沈婕說着還噗嗤一下地笑了出來。似乎並不把徐月然的威脅當成一回事。
“怎麼回事,徐月然你在自己宮裡還鬧的不夠麼?還要跑到淑妃這裡來撒野,我看你還真是誰都不放在眼裡是麼。”
說話間的功夫朱棣也從裡屋出來了。
“怎麼,這裡只有陛下來得,我就來不得麼。”
徐月然看到朱棣居然偏幫沈婕氣更是不打一處來。
“皇后娘娘也不必拐彎抹角的寒顫人,有什麼話就直說吧。”
沈婕心裡怎麼會不知道,這徐月然鬧來鬧去的不都只是爲了她那個寶貝兒子麼。這孩子在自己這裡,她哪裡會就這樣善罷甘休。想到這裡,沈婕心生一計,她其實拿不準朱棣會不會讓徐月然把天兒再次搶走,可孩子和皇后這個位置,她一定要讓徐月然失去其中的一樣。
“淑妃你不必跟她多說,來人吧,把皇后娘娘請出去。”
可還沒等徐月然開口朱棣就已經提前下了逐客令,竟是連一個說話的機會都不願意再給徐月然了。
“朱棣你知不知道沈婕都做過些什麼,你還護着他。”
徐月然眼看着自己就要被人轟出去了,心裡發了急。
旁邊的宮人雖然聽到了皇帝的命令可是也不敢貿貿然上去動手,現在的這個情況也有些讓他們看不懂了,他們不知道朱棣到底是向着皇后的還是淑妃,一時也就沒了動作。
“數落起別人來你倒是拿手,你怎麼就不問問自己,你自己都做過些什麼。”
“朱棣你這是在怪我?!”徐月然有些激動起來。
“只有做錯了事的人才會被人責怪。”朱棣卻還是冷眼看着她。
“那你就是覺得我錯了咯。”徐月然覺得朱棣就是這個意思,他明明什麼都不知道,什麼都不清楚,憑什麼就要來管自己。
“難道你覺得自己沒錯麼?”
“呵,那你可說說,我都做錯了些什麼。”
徐月然也冷笑了一聲,她的表情變得像朱棣一樣的冷漠,一時間空氣都好像被凝結了,周圍的一切都禁止了,只剩下朱棣和徐月然兩個人劍拔弩張,針鋒相對着。
判刑可還是要講罪名的呢,她倒要聽聽朱棣覺得她何罪之有。
“你要是不願意承認自己錯了,總是能找到理由的。”
她居然還敢反問自己,她的心裡難道就沒有那麼一絲絲愧疚麼。朱棣對徐月然失望極了,她怎麼可以將這種話說的如此的理直氣壯,好像從來錯的都不是她自己一樣。
“我做人一向光明磊落,從不遮遮掩掩。朱棣你有什麼不滿就直說,何必這樣。”
徐月然以前覺得自己很懂朱棣,雖然說他並不瞭解朱棣所有的事情,可他心裡想了些什麼自己還是能懂的。那是相愛的人有的那一種默契。可這一瞬間,徐月然覺得自己似乎從來都不清楚朱棣心裡所想的到底是什麼。她頭一次覺得,這個男人,她拿不住。
徐月然覺得自己快要失去朱棣了,她拼命地想要伸出手去抓住寫什麼,可抓在她手裡的盡是空氣,盡是虛無。徐月然覺得自己所珍視的一切都像是流沙一樣不斷地從自己的手裡流失着,她握不住,所有的努力都是徒勞。
的確是自己太貪心了麼?自己不應該什麼都想要,上天就是因爲想要懲罰自己的貪心才覺得要把這一切都收回去的吧。徐月然在心裡想着,如果自己現在知錯了,後悔了,還能不能挽回這一切。
“朱棣……我……”徐月然突然泄了氣,她的手無力地垂在了身體的兩側,剛剛還昂的高高的頭這會也喪氣地低了下來。她這是妥協了。
“把天兒給我吧,我這就走……”朱棣本來以爲徐月然已經準備認錯了,他在心裡想着這次就算是她跟自己服軟,自己也不能就這樣輕易地原諒她,一定要讓她得到些教訓才行。可他還沒想好怎麼樣做,徐月然就給了他一個下馬威。
“徐月然你這是什麼意思。”朱棣的表情開始變得很可怕,憤怒使他的整張臉都開始扭曲起來。
“朱棣我累了,沒法子了。是,是我錯了,我想錯了做錯了,一切都是我的錯。我認輸了,所以也求你放過我好麼。”
原來你的心裡從來都麼有我的位置,從前的朱允炆,後面的楊影佑,天兒,你口中唸的從來都沒有我的名字。我對你如此,爲何就不能在你的心裡佔有一席之地呢?
朱棣覺得自己身體裡所有的力氣都在這個瞬間被抽走了,一種強烈的無助的感覺來勢洶涌地向他涌來。
朱棣以前覺得他和徐月然是走在一條路上的人,就算是中間迷了路,最後還是會到達同一個終點,那也就夠
了。可朱棣現在不這麼覺得了,徐月然已然偏離了自己的這條路,他越走就會離她越遠。
兩個人走在兩條不同的路上又如何能相交?朱棣一直是一個對自己很有自信的人,他從來都覺得自己是最優秀的。在以前他就看不起朱允炆,想着總有一天自己要把他取而代之。再後面他也如願以償地當上了皇帝,把這大明王朝也是治理的風調雨順,國泰民安的。
他本來覺得自己一定能等到徐月然,對於這一點朱棣從來都沒有懷疑過。徐月然就算今天不回來,明天也會來,明天不來,也總有一天會相通。可他現在發現,徐月然從來都不在自己的掌控之中。
“朕不會讓你走的。”
“您這又是何必……”
“徐月然朕告訴你,你就算是死,也要給朕死在宮裡。”朱棣指着徐月然惡狠狠地說。
“來人啊,給朕擺駕回宮。”
朱棣走後徐月然還維持着之前那個姿勢很久都沒有動。
“皇后娘娘還待在這裡幹什麼,難道是等着和本宮敘舊?”沈婕好笑地看着徐月然,一副幸災樂禍的樣子。
“沈婕你閉嘴,我的事情還輪不到你來插嘴吧。”
“哦喲,本宮哪敢對皇后娘娘指手畫腳的呀,本宮啊,只想給皇后娘娘一個小小的提醒。”
沈婕現在心裡可是痛快的狠,一直鬱結愛心裡的那股氣也似乎有些散去了。徐月然,我倒要看看,你一旦失去了朱棣的庇護,還能怎麼跟自己作對。
“來人啊,送皇后娘娘回宮。”沈婕可沒心思陪徐月然消遣。
在沈婕面前的徐月然像是一隻喪家之犬,從頭到腳的落魄,只能任人宰割。
還能有什麼辦法呢?徐月然覺得自己面前的路像是已經走到了盡頭,她不能反抗,只能順從。她被痛苦淹沒了,濃重的絕望早就已經爬上了她的腳背,沒過了她的雙腿,正不斷向上蔓延着,想要把她徹底的吞沒掉。
她似乎已經很久都沒有體會過快樂了,就算是在朱棣的身邊徐月然也覺得毫無歸屬感,彷彿這裡本來就不是她應該待的地方一樣。徐月然想走了,想要離開這個壓抑着她的地方。可是她又走不了,她的兒子被沈婕抓在了手裡。讓她想要一走了之都不行。
徐月然越想越覺得還是在宮外的日子過的自在,起碼哪裡沒有這麼多的勾心鬥角,那麼多的條條框框。自己不必看朱棣的眼色,也不用整天擔驚受怕的。
徐月然現在已經不再妄想想要抓住朱棣了,但是至少她還想要守住自己的兒子。那是她唯一能夠指望的東西了。可朱棣卻連這最後的希望都要殘忍的奪走。徐月然一想到自己的天兒就像是一隻熱鍋上的螞蟻,她覺得自己的心都像是被人放到了鍋上煎着。火燒火燎的難受。
“沈婕,你別得意。我是不會讓你傷害天兒的。”徐月然朝着沈婕大喊着,她歇斯底里地虛張聲勢着,像是要像沈婕宣告主權一般。
“那本宮就等着了。”徐月然身上的氣焰已經完全熄滅了,沈婕對於這樣的徐月然不屑的很,她根本就不把徐月然的威脅放在心裡。她還要來跟自己作對是麼,那麼好啊,自己就拭目以待好了,她就看看徐月然還能再垂死掙扎些什麼。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