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道長還以爲自己有機會體驗一把免費的中央電梯。
沒想到啊；
這次還是走消防通道。
黑暗中，保持各類照明裝備的七道身影，在黑暗的消防通道中向下行進，排出了二三二陣型。
菱童和一名全副武裝的壯漢軍官在前，王機玄、周崢德、那名女軍官在中，鄭士多和另一個壯漢斷後。
七人攜帶了大量彈藥和應急救援藥品，兩名壯漢軍官揹着‘村裡最好的狙擊槍’——兩把單兵多發火箭筒。
周崢德穿着輕量化的觸發式防護服，他的關節動作不受影響，骨骼肌外包裹了薄薄的一層複合材料，看着人都臃腫了兩圈。
比起周崢德，王機玄和鄭士多就累多了。
他們兩個各自揹着一個巨大的黑色金屬箱，每個箱子重六七十公斤。
這是菱童的專用配裝。
——因爲消防通道的樓梯年久失修且相對狹窄，那兩臺全地形大機器狗沒辦法進入當前通道，所以這種負重任務只能交給他們兩個。
王機玄還額外背了一杆小口徑狙擊槍、一杆自動步槍。
C級靈能者鄭士多沒有配備任何武器……他對菱童的實力有足夠自信。
隊伍最前方。
菱童兩側肩膀上有光亮適度的微型探照燈。
她身旁那名全副武裝的壯漢軍官，左手一把電擊手槍、右手一臺全地形探測立體雷達，一絲不苟地觀察各處。
周崢德嘀咕道：“穆良，咱們啥時候能到下面啊？”
“按照當前的速度，還要大概兩個小時。”
王機玄小聲提醒：
“累了就休息，不然你的雙腿會不斷打顫，下去可能就要戰鬥。”
“我倒是不累。”
周崢德指了指自己身上的這些‘游泳圈’：
“就是感覺，我現在就跟被氮氣保護的麪包一樣……我是個光榮退役的戰士，而且從未停止訓練。”
鄭士多在後面嘖了聲：“嘿嘿，怪不得，周大少爺的身材這麼棒。”
鄭士多旁邊那名壯漢嘴角抽搐，想到這傢伙隨身攜帶那個物件，主動離他遠點……
鄭士多在無線電頻道聯絡：
“菱童啊，大叔能申請換一個位置嗎？我想跟穆良組長親近親近。”
王機玄聽着耳機中和耳旁同時響起的聲響，感覺有點小怪異。
菱童叮囑道：“你們兩個儘量保持距離，這裡的結構不太穩固，你們兩個的負重太多。”
“收到！”
跟在周崢德身旁保護的那名女軍官主動駐足等候，鄭士多揹着那隻金屬箱健步如飛地前衝幾步。
鄭士多的雙目中有着淺綠色的瞳光，顯然是能適應這種環境。
鄭士多主動越過了周崢德和穆良，在他們兩個前面行走，讓自己的一舉一動都暴露在兩人的光罩和視線中。
——他在極力表明自己並沒有惡意。
“穆組長，你能用精神交流嗎？那樣他們就聽不到咱倆如何計劃毀滅世界了。”
“好像不能。”
“好的，那我們用小小的音量。”
菱童的嗓音自耳機傳來：“行動過程不能摘下耳機。”
“行行行！”
鄭士多撇嘴翻了個白眼，隨後扭頭看着王機玄，指了指菱童，做了個凶神惡煞的鬼臉。
周崢德差點笑出聲。
王機玄自身沒有半點放鬆，隨時可以全力出手。
沒辦法，離這個鄭士多近了，王機玄的靈覺總是跳個不停。
鄭士多想開口，又似乎找不到合適的話題，於是吵嚷了聲：
“菱童隊長，我們爲什麼不能坐電梯啊？”
菱童肩膀後方打開了一個圓形小孔，裡面飛出了一隻蜜蜂狀的無人機。
這臺無人機向上盤旋，飛到了鄭士多三人面前，尾部綻出幾條射線，交織出了一個模糊的顯示屏。
屏幕出現了堡壘的橫切圖，上下四十九層、包括四十九層下方的複雜地洞同時顯露，上面有數十個光點在微微閃爍。
菱童平靜地解釋：
“這是堡壘內部監測系統同步的數據，數據源於前線指揮中心。
“六個小時前，堡壘內部有三十八個靈能者。
“半個小時前，堡壘內部有五十四個靈能者，新增靈能者身份編碼不明，各處電梯被他們嚴密監控。”
王機玄和周崢德對視一眼，表情有點凝重。
“啊？”鄭士多皺眉道，“這怎麼回事？孔怒這個垃圾真要搞個大新聞？”
菱童簡單道：“當前判定，76號堡壘靈能失控等級爲3級，已適用堡壘特殊清掃條例，我會殺死任何試圖攻擊我們的靈能者，以及被他們支配的武裝分子。”
“3級事件？之前不還是2級事件！等等！我需要跟莊教授聯繫一下！”
鄭士多忙道：
“每個C級靈能者都是珍貴戰力，他們跟D級、E級的耗材不一樣！菱童你下手一向都是沒輕沒重的！讓我跟老莊聯絡！”
“你現在無法聯絡任何靈能者或者靈能者組織，除非伱想被我立刻清理掉。”
菱童的嗓音平靜而冷冽。
鄭士多的額頭、心臟、身體各處關節，突然多了十幾個紅點。
王機玄雙眼發光。
因爲他看到，菱童的雙臂出現了十幾種微縮武器。
這難道就是人類對抗刃獸的高端戰力？怎麼實現的？她體內明明沒有氣。
鄭士多有些焦躁地拍了拍額頭。
周崢德問：“孔怒這麼大能耐嗎？”
菱童道：“因爲歷史原因，十三所的多級管理系統十分混亂，他雖然只是一個駐點負責人，卻有聯絡靈能之都的權限。”
“這事吧……其實我知道，我來之前，莊教授偷偷告訴我的。”
鄭士多沉吟幾聲：
“根據我們內部調查，孔怒在過去二十多年內，不斷向其他堡壘輸出素材，結黨營私，投靠了一些，我不能說的大人物。
“這恐怕就是孔怒今天敢反擊我們的底氣。”
周崢德問：“素材到底是什麼？”
“就是人啊，人類本身。”
鄭士多聳了聳肩，簡單道：
“具體我不方便透露，有保密條例……十三所總共分爲三四個指揮系統，孔怒跟我不是一個指揮系統，我這邊是莊教授直接指揮。
“孔怒最高明的一點，就是他並不是把所有素材都朝靈能之都輸送。
“他把素材分給了周圍的堡壘，打通人脈關係，向上不斷疏通，這傢伙的野心不小。
“我想，堡壘突然多出來的這批靈能者，就是他找合作伙伴借調的。”
周崢德皺眉道：“能確定來自哪個堡壘嗎？”
“大概是82號堡壘，那邊的高級研究員是孔怒的親密戰友。
“其實吧，我真的搞不懂，十三所的這些研究員爲啥要搞政治這套，一羣連靈能原理都研究不明白的白癡。”
鄭士多笑了笑，很認真地建議：
“我們真的可以試着與莊教授聯絡，大家一起平和地解決掉孔怒。每個靈能者都是用人命堆出來的，因爲內鬥殺了太可惜了，讓他們去填前線多好啊。”
王機玄輕聲道：“我們不能直接捉拿孔怒嗎？”
“一些必要的程序，”菱童道，“我們需要收集證據，提交給指揮中心，獲得指揮中心授權，才能越過堡壘對孔怒動手。”
“嘿嘿嘿。”
鄭士多對王機玄拋了個媚眼：
“我共享了這麼多情報，穆組長你是不是也可以共享一下，關於你的情報？你咋來的啊？”
幾道目光同時落在了王機玄身上，周崢德自發站了出來。
……
“宇宙？射線？照射？變異？”
鄭士多不斷在那嘀咕，半個小時沒開口嘮叨。
他在認真思考發生這種事的可能性。
剛纔開口解釋的是周崢德，周崢德編的謊話就是一片極光打在了穆良身上，說的就跟他親眼看到的一樣。
等他們在一處鋼結構平臺休息時，鄭士多緩緩吐了口氣：
“其實你不是靈能者，而是變異個體，體內的生物能量反應大概是E級靈能者，確實很低……那你是怎麼幹掉的安茜，怎麼重創的文黑森？”
王機玄看向周崢德。
後者立刻道：“是我準備了各種武器裝備給他，他當時進入黑火幫的地盤，其實是去搜集孔怒的犯罪證據。”
鄭士多又問：“不可能啊，D級靈能者沒有武器裝備嗎？”
“偷襲，”周崢德笑道，“當然不可能正面硬扛，而且安茜的死源於她自身嚴重違規，當然我們這邊也有一點違規，借用了一支大口徑狙擊槍。”
“我剛纔看到安茜的屍體照片了，好吧，她太慘了……她年輕的時候，我還只是一個簡單的雙性選擇開放派，還想追求她來着。”
鄭士多皺眉看着周崢德，小聲嘀咕：
“不過，周大少爺，你是這傢伙的發言人嗎？”
“我們是鐵哥們，可以在戰場上把後背交給對方的那種。”
周崢德認真回答：
“穆良他比較……靦腆，社恐，不善與人交流。”
在不遠處警戒的菱童扭頭看向了黑暗。
王機玄一直在觀察每個人的舉動以及周圍環境，很清晰捕捉到了菱童有一瞬的忍笑畫面。
好吧。
之前搞錯了約會對象的事，確實有些尷尬。
鄭士多嘿嘿笑着：“還好是在戰場上，要是在浴室裡也能把後背交給對方，那就……桀桀桀。”
王機玄耳根突然晃了晃，掌心扣住一隻螺帽，屈指輕彈。
咻！
急促破空聲響起，一隻趴在黑暗角落中的‘蟑螂’直接被打飛，蟑螂身上出現了細微的電弧，其上冒出了一點點白霧。
菱童平靜地道：“我們已暴露。”
“臥槽！”
鄭士多收起嬉皮笑臉，用腦袋上的手電筒照着那隻機械蟑螂，嘴上罵罵咧咧：
“孔怒那傻逼！他喊來了什麼級別的援軍啊？怎麼連這種仿生探測器都有啊？這玩意是用探索刃獸洞穴的，現在探測起我們來了？
“對了……穆組長，你怎麼發現它的？”
鄭士多看向王機玄。
王道長聳聳肩：“我比較討厭蟑螂，隨手打的。”
“我們要不要回去？”
那名女軍官快聲問：
“雖然第四十九層駐紮了清肅部隊，但只是在部分區域，對方如果要埋伏我們這個調查組，稍後有大片區域能對我們下手。”
鄭士多提議：“要不，我去穩一穩孔怒？這件事不如用我們靈能者自己的方法解決。”
“分兵兩路。”
菱童已經作出戰鬥佈置：
“鄭隊長跟我一同行動，繼續向下進入堡壘下城，進行……調查取證。
“各位就近進入堡壘第三十二層，周隊長主動聯絡信得過的軍方支援你們，四位保護周隊長的安危。
“鄭隊長與穆組長更換補給箱。”
王機玄還想主動說他來帶路，但他還沒開口，就被周崢德擡手摁了下胳膊。
軍隊只有服從命令。
“是！少校！”幾人同時應答。
鄭士多走向王機玄背了一路的箱子，皺眉嘟囔着：
“不對勁，你很不對勁啊菱童。
“我揹着的箱子竟然不是你的核心配裝！我的老天爺，你不信任你的老戰友！反而信任一個剛認識的帥哥！
“帥哥都是渣男你懂不懂啊……我真討厭跟你一起行動，我堂堂C級高階靈能者，只能做你的後勤機械師，給你揹負重……”
這個靈能者大叔俯身背箱子，一隻吊墜從他衣領滑出。
叮、叮叮。
王機玄瞳孔猛地一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