心月曾經向牛二描述過玄天鑑的外貌形狀顏色特徵，灰衣老者剛一拿出，他立刻就認出來。
這個曾經害得師門反目、流Lang修真界的罪魁禍首今日才展現出它的廬山真面目，靜靜躺在老者的手掌中。
“你認得？”看到牛二的目光，老者微微詫異。玄天鑑最後一次出現在修真界也要追溯到將近三十年前。那時恐怕還沒有牛二，但看牛二的目光卻不似虛假，老者道。
“嗯，如果我沒看錯，這應該就是四大神器之首的玄天鑑。”牛二點了點頭，心裡暗道：如果讓其他人知道玄天鑑在老者手中，整個修真界的人馬恐怕都會趕過來踏平這片石林。
“那你可知它的來歷？”老者饒有興趣地道。
“不知。”牛二誠實的搖了搖頭。玄天鑑在萬年前突然出現，恐怕整個天蒼大陸也沒人知道它的來歷，更何況自己！
“玄天鑑就出自這片土地。”老者目光驟然深邃起來，整個人也彷彿陷入悠悠回憶中。
這片土地？牛二看了看四周，再也無法掩飾內心的驚訝。左側不遠處，是一隻水桶粗巨蟒，蟒頭高揚昂首向天，長長的蛇信吐出嘴外。巨蟒正前方，一隻雄鷹凌空撲下，雙爪伸出，似乎要撲擊巨蟒一般。更遠處，無數動物雕像栩栩如生，活脫脫一副凝固的森林。
牛二早想到這片森林大有來頭，卻沒想到這裡是聞名修真界的玄天鑑的老家。只是他不敢打斷老人的思路，微微點頭繼續聽着。
“這裡本是一片巨大的森林，存在不知多少時間，億萬年的演化中，這裡逐漸成爲一處絕世聖地，廣袤的森林層層疊疊，形成一座天然的星辰大陣，將這裡圍繞聚攏。”
星辰大陣？牛二看着四周。在修真界也有無數洞天福地，天地靈氣比之外界濃郁不知多少倍，其中更孕育無數天才地寶。但怎麼看這裡都不像老者口中的絕世聖地，若是說陰陽交界的酆都更可信。
“傳聞中，這座天生神陣威力無比，籠罩江山。神陣內霧氣氤氳，瑞彩千條，天才地寶不計其數。其中有一株古木，雄踞神陣正中央，通體黝黑，雖然只有一人高矮，卻虯枝蒼勁，根鬚糾結，如生長萬年之久。”
老者深深陷入回憶中，牛二也不打擾，嚐了一口幽香四溢的香茗靜靜聽着，他相信老者口中最重要的事絕對不是這處神陣，也不是出自其中的玄天鑑！
“人性總是貪婪的，就算那些表面清高無比的正人君子，只要有足夠的籌碼，他們比瘋子更瘋狂。神陣內孕育着無數天才地寶，也自然受到整個天蒼的關注，當時無數高手來到此處，試圖破開陣法取出天地靈萃，卻沒有一個人能成功，都迷失在大陣內形神俱滅。”
“當無數修爲高深的人死在這裡後，修真界也終於意識到有些東西不是他們能覬覦的，這裡隨之也就被列爲一處絕地，從此無人再來。如此，歲月悠悠，流水般劃過，直到十萬年前。”
牛二精神一震，老者要說的重點馬上就來了。
“十萬年前，一個名叫天縱的少年獨自進入這裡。天縱本是一名採藥人，見這裡有諸多草藥，便前來探尋。時也命也，埋葬無數高手的星辰大陣竟然讓他徑直闖進來，當看到遍地靈萃，天縱愣在當場，只機械地繼續深入，在深入，一直走到星辰大陣的中央，那株漆黑的小樹前。”
“那一日，地動山搖，萬雷降世，浩瀚的氣息席捲天蒼，整個大陸都顫動起來。西南神陣更驚雷震天，蜿蜒的電蛇凝成紫色瘋狂劈下。正當所有人都心驚膽戰之時，一股霸絕天下天下的氣息衝破雷電的束縛鋪天蓋地，神陣更霞光收斂，所有天才地寶一瞬間枯萎，無數靈氣瘋狂匯聚，目標只有一個——那株一人高的黝黑小樹！”
牛二倒吸一口涼氣。那株小樹究竟是什麼？竟然引萬雷加身，神陣守護，天才地寶靈氣盡失？
“光芒聚斂，小樹凌空飛起，突然破開，裡面，竟然藏着一口戰刀、一面天碑！”灰衣老者說到這兒，眸子猛然射出一道精光，似乎要衝破天際，射入蒼穹盡頭一般。
刀？天碑？牛二登時明白老人講述的重點，如果說自從進入石林以來他一直都處在震驚之中的話，那以前所有的震驚加起來也不如老者最後這一句話，如果他說的是真的，那自己手中的戰刀、腳下的天碑豈不是……
“如此氣勢，修真界都沸騰了，雖然不知道具體是什麼，但誰都知道定然是絕世神器出土才能引得天雷加持守護。一時間，這個被稱爲天蒼第一絕地的西南邊陲再次沸騰起來。只是，當他們到達之後，卻赫然發現，這片原本充滿天才地寶靈氣氤氳生機勃勃的森林，卻成爲一副被凝固的石林！”
牛二倒吸一口涼氣，直到現在他才知道這片偌大的石林竟然是手中的天橫刀腳下的洪荒天碑出世凝固的。雖然他早知道神兵出世定然要血祭開鋒，卻沒想到這兩樣東西竟然凝固了整片森林。
“至於這塊被稱爲玄天鑑的石片，據古武戰技創始人天縱祖師曾經說過，只是洪荒天碑之下的一片普通石塊而已，在洪荒天碑之下吸納億萬載靈氣產生的神妙作用。”老者說着，將玄天鑑推到牛二面前。
牛二雙手接過，仔細看着。
玄天鑑表面光滑，通體灰黑色，呈不規則圓形，沒有絲毫特異之處，若不是老者親手交給他，縱然扔在路旁怕也沒人能認出這就是聞名天蒼的玄天鑑。
“至於天界原點，原本凝固在洪荒天碑頂端，戰刀下方，代表着一個完整的世界，洪荒天碑永鎮那個世界，而天橫刀則主宰那個世界的殺伐平衡。至於那個世界在哪裡，如何踏足，只有靠你自己去挖掘，如果有一天你達到那個層次，自然就會知道。”牛二正細心觀察着，老者的話音悠悠響起。
牛二點了點頭。今天他的收穫已經足夠多了，不僅知道三件神物的來歷，更知道即將要去往的蠻荒異界的概況。
“要說的都和你說了，牛二，能和我說說你如何兩次領悟天道麼？我很好奇，按理說以你的資質至高也只能修煉到橫行八重天，精神修爲也應該在此止步。只是你的精神修爲卻已經達到恐怖的長空三重天，想必這應該是感悟天道的功勞吧。”灰衣老者微笑看着牛二，臉上溝壑縱橫，風雨的侵襲給這位老人留下不可磨滅的印記！
牛二點了點頭，隨即神色一整，和方纔的謙卑恭謹完全不同，正色看着老者道：“老前輩，在我說出爲何兩次感悟天道之前，您要保證，永生不得以任何形式泄露我說過的話，否則，我是不會說的。”
“哦？”灰衣老者沒想到牛二會提出這樣的條件，他的本意是想將牛二感悟天道的方法留下來，留給天蒼古武一脈的傳人，如果這樣，他問與不問毫無意義。只是，牛二的話也勾起他的興趣，沉吟一下點了點頭。
“我——來自另一個世界！”
這個秘密壓在心底太久也太沉重了，沉重到牛二有種無法承受的壓抑，此刻說出來，周身上下立刻輕鬆起來。一個人的秘密有時候需要有個人來分享！
“另一個世界？”灰衣老者顯然被牛二的話震住，縱然他本領通天，也從未想過牛二竟然來自另一個世界，這簡直比天橫刀、洪荒天碑和天界原點更加讓人震驚。
“我來自另一個世界，那裡和這裡不同，屬於機械文明的世界。那裡的人都很普通，沒有絕世修真**，連普通的武術傳承都很少。但是，他們通過自身的努力，研製出種種遠遠超越這裡的科技文明，可以發出太陽般光芒的電燈，記錄生活點滴的電影，遠隔萬里直接對話的電話，載着幾百人飛上藍天的飛機……兩世爲人，沉甸甸的生活累積是我兩次步入天道感悟天道的原因。”
牛二語氣低沉，目光充滿渴望，彷彿能穿越悠悠時空看到無限遠處的家鄉。
兩世爲人，從一種文明穿越到另一種文明。面對這種匪夷所思的事，老人第一次沉默了。確實，無論是誰，都有些不能接受。牛二感悟天道，也完全是因爲經歷兩種文明的洗禮、沉積、昇華，絕對不是他曾想過的僥倖得來。古武印記苦等一萬年最終選擇他，只能說是天意，再無其他解釋！
半晌，灰衣老者點了點頭，渾濁的老眼清明無比，看着牛二笑道：“年輕人，努力吧，希望有一天你能成爲第十個踏入那裡的古武傳人！”
“哪裡？”將心中的秘密傾訴出來後，牛二感覺無比輕鬆，再也沒有以前的拘謹，隨口問道。
“呵呵，到時候你自然會知道的。”灰衣老者微微一笑，如同鄰家老人般慈祥，“牛二，你的修爲還不高，今日老夫就送佛送到西，助你提升一下修爲吧。”
“多謝老前輩。”牛二忙站起身，雖然藉助外力並不是最好的選擇，但無論是虎視眈眈的仙帝勢力還是即將開啓的蠻荒異界都不是現在的牛二能對付的。一旦他晉級橫行九重天，達到橫行境界巔峰，天絕步第十三步也能踏出，實力必然大漲，加上三件神寶的輔助，縱然對上歸元境界巔峰高手也有自保之力。
“老夫也好些年沒活動筋骨了，今日就當鍛鍊吧。”老者說着單手突然拍出，抵住牛二胸膛，一股純正的勁氣順着掌心滾滾而來，衝入牛二體內。
牛二知道老者沒有惡意，就算有也不是他能抵擋的，索性不理老者的動作放開心神，任那股勁氣衝入身體，順着經脈衝向八重天壁障。
轟……
巍峨的壁障在老者的勁氣面前不堪一擊，轟然崩塌中，一片全新的天地向牛二敞開大門。滾滾勁氣順着剛剛敞開的大門衝進去，消失得無影無蹤。
“咦？”灰衣老者眉頭一皺。按理說衝過去的勁氣足以幫助牛二穩固九重天境界，後續勁氣也會陸續提升他的修爲，助他一舉突破橫行巔峰破入長空。哪曾想勁氣八重天壁障後消失得無影無蹤，彷彿泥沉大海，消弭無形，如此怪異的情形他還是第一次碰到。
來不及多想，灰衣老者加大勁氣輸出。
打通的奇經八脈寬闊無比，老者的勁氣雖然龐大，卻依舊按照既定的路線滾滾前行，絲毫沒有滯澀感。前進中，點點勁氣也被經脈吸收，鍛鍊自身，多餘的則轉入中，繼續淬鍊寶體。更多的勁氣亦義無反顧的衝入八層壁障之後，探尋那片未知。
時間點滴流逝，灰衣老者的面色越來越難看，他終於探明消失的勁氣去了哪裡。九重天盡頭，不是他想象中的壁障，而是一團盤旋飛舞的灰黑色氣體。
氣體宛如一個黑洞，毫不留情地吞噬着洶涌澎湃的勁氣。饒是老者竭盡全力也無法填滿氣體，此等情形怪異至極，老者的面色也越來越難看。
牛二卻絲毫沒注意到老者的神態，完全沉浸在修爲提升的快感中。隱約間，他彷彿看到天碑上屬於自己的蒼龍不斷長大，盤旋飛舞間嘯聲連連，雖然和其它九條還差許多，但氣勢卻不遑多讓，甚至更勝一籌。同時，他也感覺到寶體的成長，向着古武印記所說的神體邁進！
正當牛二陶醉在修爲提升的快感中時，洶涌澎湃的勁氣突然停下來，他迅速睜開眼睛，剛好看到灰衣老者激動的老臉。
“蒼龍，沒想到你竟然得到他的許可，凝成了第十條蒼龍！”
牛二馬上意識到灰衣老者所說的他，心底疑惑更勝：“他是誰，凝成第十條蒼龍又如何？”
灰衣老者彷彿沒聽到牛二的話，兀自震驚着，第十條蒼龍意味着什麼，他比任何人都清楚。古武一脈的重心現在雖然在蠻荒異界，但天蒼一脈也走出過五位凝成蒼龍的強者，而牛二，則是第六位。
半晌，灰衣老者終於從激動中恢復過來，苦笑一聲道：“可笑我還妄圖幫你一把，看來能順利衝破八重天助你穩固九重天境界已經是天大的恩賜了，以後的路，再沒人能幫你，只有靠你自己走下去了。”
一瞬間，老人似乎衰老很多。牛二心裡一酸，剛要勸慰幾句，老人卻突然直起身體厲喝道：“什麼人？”
“阿彌陀佛！”
佛號悠揚，遠遠盪漾開來。牛二回過身去，只見一件金色衣衫飄飄蕩蕩飛過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