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洪荒天界?”刻碑老人看着牛二吐出四個字。
“洪荒天界?蠻荒之上的更高存在?”牛二看着刻碑老人,眼中閃動着莫名的光芒。
刻碑老人點了點頭:“不錯,這就是洪荒天界,只是,已經殘破了。”
“爲何殘破?”牛二立刻反問一句,能將這樣一個世界打碎的人,肯定是無比強橫的存在,恐怕連刻碑老人都要忌憚。
“這個你知道還爲時過早,我來就是想告訴你,這塊殘破的世界被我用**力收起來,藏在‘萬古天碑’之中,又將天碑與萬年前那場大戰的一人**切赫,藉着他這一脈隱藏流傳下去,希望有朝一日能再出大能,修復殘破的世界。”
“這和我有什麼關係?”
“呵呵。”刻碑老人笑了起來,滿臉皺紋堆積下溝壑縱橫,“命運已經落到你頭上,能否修復就看你這一生的成就了。”
“什麼成就才能修復?”直到此刻牛二才知道,自己腳下的萬古天碑中竟然隱藏了一個世界的風雲。
“超越洪荒!”緩緩的,但堅定的吐出四個字,刻碑老人的目光看向破碎的天空。
超越洪荒,牛二微微一愣,心底涌起一絲苦笑。蠻荒對自己來說都是高不可攀的存在,想要超越更高的洪荒更談何容易啊。而且,洪荒之上是什麼?如何超越?自己一無所知。
“其實,你已經感覺到那股力量的,在你們這一脈的傳人中,你是第二個感受這股力量的人。”刻碑老人話鋒一轉開口道。
“什麼力量?第一個又是誰?修復洪荒又有什麼用?”牛二敏銳地抓住其中關鍵開口道。
“混沌的力量,第一個感受到的就是古武戰技創始人天縱,只可惜,他捲入萬年前的大戰中,沒能超越洪荒,反而將洪荒毀掉,世事弄人啊。”說着老人長嘆一聲,纔看着牛二又道,“超越洪荒,規則天下,世人追尋的天道,也就是洪荒之道。自從洪荒破碎,世界也失去規則的約束,僅憑虛無的天道無法規矩,只有修復洪荒,才能讓人鬼殊途,三界平息,陰陽調和,萬物祥和。”
“洪荒就是規則?”牛二隱約聽出一點頭緒,若真如老人所言,那修復洪荒天界事在必行。
笑着搖了搖頭,老人緩緩道:“不,年輕人,洪荒不是規則,天道纔是規則,天道之上的更高存在纔是規則。洪荒只不過是規則的規範者和執行者罷了。”
“那爲何會破碎。”牛二緊跟着又問了一句。
“貪慾纔是墮落滋生的根本,具體情況你以後會接觸到,我只是要告訴你,修復洪荒的擔子就落到你的肩頭了。”
修復洪荒的擔子落到我頭上了?牛二瞪大眼睛,這個橋段怎麼這麼狗血,如同傳說中‘維護世界和平’那麼相似?如果將內容換成‘人類繁衍’會更完美一些。
“好了,今天我說的已經夠多了,年輕人,靜下心來仔細體悟一下你的世界吧,希望有一天能重新看到它的榮光。”說着,老人的身形慢慢消失,臨走前,朝遠處的虛空看了一眼,似乎有些嗔怪的意思。
慕容紫英等人微微一愣,老人眼光掃過的地方,正是他們站立的地方,他們的靈魂之體彷彿被老人看清一般,不由得暗暗發毛。
天還是那樣的天,破碎出無數道裂痕,吹着凌厲的罡風。地還是那樣的地,山河斷裂,肆意汪洋。天地之間的牛二,卻已變了一種神態。
孤獨地站在天碑上,立在天地間。牛二如同絕世英雄,頂着破碎的天空,腳踏碎裂的大地,孤獨的佇立着,守望着。
迎面滄桑的氣息陣陣撲來,帶着這個世界特有的恢宏博大,牛二敏銳的感覺到其中天道的氣息更凝重,更清晰。只是這些氣息有些凌亂,彷彿重傷垂死之人一般,掙扎着不想嚥下最後一口氣。
閉上眼睛,呼吸着自由的空氣,牛二雙臂平身兩側,似乎要擁抱天地一般,白黃色布袍在罡風下襬動着,稀疏的黃髮也隨着罡風搖擺不定。
獵獵野風中,牛二的身心完全放開。修爲到這個階段,感悟天道已經不像從前一般來得猛烈突然,而是悠遠綿長。彷彿冬日裡的潺潺溪流,衝破寒冷和冰雪流向遠方。
迎面的氣息古樸滄桑帶着濃濃的落寂和哀傷,彷彿無言的訴說着歲月變遷中的滄海桑田,生命輪迴。
生命輪迴!
牛二心頭微微一顫。滄海桑田大概只有麻姑見過,但生命的輪迴他卻實實在在的體驗過。從前生到今世,從地球到天蒼,自己一路走來,數不清留下多少腳印,流下多少汗水,留下多少記憶和歡笑。自己這一路走來,絕對稱得上滿眼心酸,只是,做爲男人,必須有所擔當,擔當起應該承擔的責任,等到老去的那一天,回頭看看自己走過的路,可以微笑着閉上眼睛。
靜靜的站着,感悟着天道的氣息,牛二如同雕塑一般一動不動。身後,慕容紫英等人也感慨萬千,直到此刻,他們終於知道自己和牛二的差距在哪裡。
心境,心境的差距。感悟着天道,感悟着從牛二身上散發出來的氣息,感悟着破碎的世界散發出來的氣息,他們終於意識到自己的渺小。恢宏的氣息中,他們甚至連一粒微塵都不如,牛二身上滄桑的氣息,成熟的魅力和洞察世事的眼光更是他們不具備的。
在恢宏的天道氣息中,所有人都陷入沉默,深深的沉默,靜靜感悟着冬日裡流淌的那股清泉,滋潤心肺的清泉。
轉瞬間,眼前的畫面又是一變,放眼望去,一片遼闊的原野。枯黃的野草在夕陽和野風下微微擺動,散發着暗黃色光芒。草原之上,兩軍對壘,萬馬嘶鳴,**上身的勇士駕長車,一手持戰矛,一手持牛皮盾衝在最前頭,縱橫馳騁,呼嘯滄桑。牛皮盾一擺,擋住下方步兵刺過來的長槍,手中戰矛也刺穿下面人的胸膛,與此同時,另一柄長槍從背後刺入,貫穿勇士的小腹。連串的血花在空中綻放,世界也失去最後的色彩,瞳孔慢慢放大中身體軟軟倒下。只剩失去主人的戰馬拉着長車兀自奔跑着……
從高空俯瞰,蒼茫的平原上,雙方大軍如同兩頭惡狼肆意撕咬着對方,都想在斷氣之前給對方致命一擊,卻總也找不到機會。生命在草長鶯飛中消失,在斜陽落日下流逝,潺潺的鮮血染紅枯白的野草,也染紅身下的土地。
青煙瀰漫,滿眼創痕。天道的畫面也爲之一轉,變成一個寧靜的村莊。
依舊是落日斜陽,依舊是清秋冷日。北風微涼,茅草屋頂的煙囪裡衝出縷縷炊煙,翻滾着升入藍天。並不寬闊的路上,幾個孩童手持風車、小燈籠、木製刀劍相互追趕玩耍着,無憂無慮,透過昏黃的日光,毛屋內忙碌的身影隱約可見。只是,牛二的天道掠過這些,定格在村角一個不起眼兒的草房上。
草房清冷,並沒有炊煙騰起,腐爛的籬笆似乎快要承受不住歲月的侵襲隨時都能倒下。籬笆盡頭,一扇柴門半開半掩,柴門旁,一個白髮蒼蒼的老婦人拄着枯枝倚在門旁,渾濁的雙眼看着那條唯一的通往村外的路,目光充滿渴盼。
老婦人白髮蒼蒼滿面皺紋,上身穿着麻布衣衫,下身一條黑色褲子,手中拄着一根枯枝。凜凜北風中,鬢角幾縷花白的長髮隨風擺動,老婦人如同雕塑一般佇立着,凝望着,渴盼着。
不知怎地,乍一見到老婦人,慕容紫英等人就清晰地感覺到她在渴盼着戰場上的兒子,那個提搶躍馬的勇士。只是,縱然站上千百年時光,老婦人也無法等到自己的兒子,出征的勇士!
血紅的殘陽如同萬里之外草原上的鮮血慢慢黯淡,斜陽終於壓下山頭消失在天的另一邊,天空也閃起點點星光,小村草屋陸續亮起燈火,也不知過了多久,黑暗中,老婦人動了動,艱難地擡起手臂轉過身,最後深深地看了一眼早已被黑暗吞沒的小路顫顫巍巍地朝茅屋走去。
黑暗中,老婦人的背影蕭瑟孤獨,彷彿凝聚全世界的悲哀一般,沒入茅屋深處。
一瞬間,慕容紫英感覺到一陣深深的悲哀,發自內心的悲哀。他們清晰的看到老婦人的全部夢想就是他的兒子,那是她的天,她的地,她的生命和一切。慕容紫英不敢想象當老婦人得知兒子的死訊後會如何,蒼老的身軀能否經得起。
歲月春秋,眨眼之間半個月過去了,一騎快馬拉出一道長長的煙塵打破小村的寧靜,玩耍的兒童驚慌地跑回各自的家中,在媽媽身前瞪大眼睛驚恐地看着快馬上威風凜凜的士兵。
士兵迅速辨認一下,撥馬跑到老婦人家門前,和兀自佇立在門外的老婦人說了些什麼,又扔下一袋銅錢拍馬遠去。
雖然沒有聲音,但每個人都清楚,勇士的死訊已經傳到家中,老婦人的夢想也跟着破滅。
從清晨到傍晚,老婦人從未動過,也沒有去撿地上的銅錢,只是靜靜站在風中遙望遠方,彷彿從前一般孤獨地守望着出征的兒子,渴盼着遊子歸家,只是,那再也不可能了。
和從前一樣,直到黑暗完全吞沒大地,老婦人才動了動,俯身撿起地上的錢袋顫顫巍巍走回茅屋,昏黃的燈光將老婦人的影子印到窗櫺上,依稀可見老婦人抽噎着,身子微微顫抖。
日升月落,老婦人依舊生活着,並沒有如同衆人想象般倒下,獨自承受着苦難堅強地活着。只是,她不再佇立門前守望遠方,反而在貨郎來到村裡時用兒子撫卹的銅錢買些吃食分給玩耍的孩子,臉上毫無表情地註釋着拿到東西喜笑顏開的面孔。
這一刻,慕容紫英等人才清楚地瞭解牛二的天道,不是蒼茫原野中大軍廝殺的奔放豪邁,也不是清冷月光下老婦人獨自守望的落寂孤獨,而是天道循環下代代傳承的光榮和夢想。一個平凡的老婦人,白髮蒼蒼的老人,當兒子死後,將所有的夢想轉移到其他孩子身上,無聲地關懷着,期盼着,用她博大的胸懷托起整個人類的明天。
在滾滾紅塵中,有着這樣或者那樣讓人感動的事,老婦人更只是滄海一粟。但就這一點Lang花卻觸動所有人的心,讓他們深切感受到牛二的天道。牛二的天道不是爲了變強,更不是爲了殺戮或者權利,而是用自己微薄的力量傳承着人類文明的火焰,用博大的胸懷包容紅塵百態,將痛楚埋在心底,將希望留給明天。
大愛無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