賀耀先心中暗暗咬牙切齒:“真他奶奶的,哪壺不開提哪壺!”賀耀先敢怒不敢言,苦苦皺皺眉頭,男人啊,逞了半輩子強,泰山壓頂不彎腰,難不成在這個時候,要被一頂綠帽子壓彎腰嗎?
偏偏就在這個時候,往酒桌上添菜的蘭陶,順着葛麻子的話酸流巴巴的接下嘴:“你跟老何多年戰友還不明白他啊?這世界上有他服氣的人嗎?我正想勸他去給老書記說說話,還沒有敢張口呢!你勸醒他了我替你出禮!”
蘭陶一句話沒有說完,賀耀先早氣鼓鼓的憋得脖子粗過頭,終於,忍不住揚起手中的酒杯,使出全身力氣,啪的一聲,砸在蘭陶腳前。心中惡狠狠地罵到:“**個八婆,人家在取笑老子就不知道,說你不識老秤,還真說半斤等於六兩了,順杆子捋秤砣不怕秤星子扎手的傻逼,你是賊不打自招了!——氣死老子啊!”
蘭陶莫名其妙的嚇得一怔,急忙退出又回到廚房,暗暗檢查自己哪兒說錯了?
廳房裡的‘老轉’們,看老何已醉成如此熊樣,向來知道這傢伙是生來的二桿子脾氣,專幹**買賣,互相遞了個眼色,各自推說此刻他處預約還有酒場,得去好歹應個景,不然失信於人,上班見面無話說,紛紛故意打着酒嗝,裝成暈裡吧雞的樣子,作揖告辭。
賀耀先當然不會強留,蘭陶從廚房出來,開亮院子裡的大燈,將客人送出大門,客人們紛紛安慰蘭陶:“蘭書記,擔待一些啊,老何就這牛脾氣,別人不知,你總該比誰都清楚啊?擔待一些,啊!”
“沒事沒事!——常來坐啊!”蘭陶陪着笑臉,一轉身就流出熱淚,將大門反鎖,害怕老何發酒瘋,當街醉倒丟十八代祖宗。
可她還沒有回到屋裡,老何已經開始一件一件的數着酒桌上的菜碟往地上摔了:“、、、三、啪、、、四、啪、、、五、啪、、、、、、”
蘭陶再也忍不住,上去一把抓住老何的手,聲淚俱下:“你說清楚再摔東砸西的,這放假休息沒事幹,哪一點不稱你的心了?你一幫大老爺們來喝酒,我哪一點沒有照顧到,給你丟人了?”
“你沒給老子丟人,給老子丟破鞋!”老何咬牙切齒的罵完這一句,猛的從蘭陶手中抽出手,啪的打得蘭陶一個趔趄坐到身後的沙發上,賀耀先還想再打的時候,被從裡間跑出來的女兒抱住了腰。
就這樣,蘭陶本來也不怎麼生氣,可忽然看見葛麻子又提着褲腰出現在廳房門前,竟然迷糊糊傻逼逼的笑着說:“老何,你這是幹啥嘛?我就去解個小手,犯得着發這麼大火嗎?你要這樣,以後弟兄們誰還敢向你學習經驗啊?我本來是認真的,所以就鑽個空子,想回來打個背場,好好要你領我走走後門的!”
“我踏馬的教你,我踏馬的告訴你死人頭,要你老婆去陪老領導睡覺,保你連升三級!”賀耀先不顧女兒在身邊,朝葛麻子大罵出口。
葛麻子紅着臉看了倒在沙發上的蘭陶一眼,吞吞吐吐半天,又沒有說出一句囫圇話,一跺腳,嗨了一聲,轉身走了。
賀耀先望着葛麻子在暗夜中消失的背影,掙開女兒的摟抱,頓腳大罵道:“都踏馬的給**立牌坊,真會裝腔作勢!”
賀耀先一句剛剛罵完,葛麻子竟然又像幽靈一樣嬉皮笑臉的站到廳房門前,皮笑肉不笑的低聲下氣說:“老何,我這門子,還真非你給開不可!——沒有後門,前門你總得要走吧?想留下我再喝一杯,不要摔菜盤子啊?”
蘭陶忽然明白,大門給鎖上了,於是,掏出鑰匙,遞向老何,本以爲,給老何找個臺階,送走葛麻子,也就息事寧人了!
老何接過鑰匙,一步跨出門外,低頭就吐了一片,葛麻子一看,也不甘落後,哇的低頭添上一片。
“踏馬的,老子吐酒你也湊熱鬧,你是不是真想陪着老子戴綠帽子?當了那麼多年扛槍的,綠帽子還沒有戴夠嗎?”賀耀先千不該萬不該當着葛麻子的面說這混蛋話。
蘭陶頓時氣往上涌,眼前一黑,血淚流出,雙腿發軟,連站起來的力量也沒有了。
蘭陶有氣無力的對女兒說:“小改,來,扶我上樓!”
蘭陶被女兒扶坐到樓上,上了牀,兩隻手按在漂亮可愛女兒的頭頂:“小改,相信媽媽,媽媽沒有爲你和爸爸丟人,可是,流言可畏,衆口鑠金吶,小改,你是媽媽的乖女兒,以後不管遇到什麼事,一定要學會堅韌!學會明辨是非!還要學會自己照顧自己!”
女兒沒有太明白媽媽的話。
蘭陶忽然覺得很冷,就躺下去,要女兒用被子把她捂嚴,然後,安排女兒回去睡覺。
她閉上眼睛,聽見女兒抽泣着回到西套間;聽見樓下賀耀先一腳重一腳輕的爲葛麻子開大門,並罵葛麻子:“老老實實地做你的死人頭不好?輕輕靜靜的,半輩子了還沒有活明白?爭強好勝個卵啊?還走個鳥後門前門?沒摸着猴蛋惹一身臊!我都不想幹了呢,出門如頂着馬桶,臉如放在褲襠裡,你還以爲我臉上整天在冒金光嗎?你踏馬的也來寒磣我?”
哐嗵一聲,蘭陶聽見賀耀先又把大門鎖上了。
蘭陶萬沒有料想,賀耀先當着幾個老轉們的面發這麼大的酒瘋?也萬沒想到,多日以來,賀耀先心裡悶憋着這麼大的委屈?而這麼大的委屈,全因她步步高昇所致!
可笑,太可笑了,可笑得無地自容!
可悲,也太可悲了,悲哀得自慚形穢!
男人因爲女人的榮譽,而感到可恥,那麼,女人還要這點榮譽幹什麼?
妻因子貴,婦以夫榮!
多年來,她爲了保護丈夫的榮譽,保護所敬仰之人的榮譽,從來不敢輕易放下女人的尊嚴,可是,今天以後,天會是什麼樣的?地會是什麼樣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