別墅二樓,一個由餐廳改成的會議室內,二哥、楊濤、史一剛、周桐我們幾個人坐在了桌子一側,在我們對面,明傑還有他手下的大龍、博博、小胖,以及之前那個給我們開門的青年,同樣相對而坐,大家人手一支菸,吞吐之下,將房間內弄得煙霧繚繞,像個汗蒸房似的。
明傑嘬了口煙以後,指着那個開門的青年,率先向我介紹道:“小飛,給你介紹一下,韓明陽,我手下的一個小兄弟,現在院子裡這些人,他是帶隊的,明陽,這是公司的韓飛,屬於元老級別的人物了,你叫飛哥。”
“飛哥!”韓明陽聽完明傑的介紹,開口向我打了個招呼,我也微微頜首,算是迴應,隨後看着房間內的衆人:“誰能跟我解釋一下,公司現在到底處於什麼樣的情況?”
“今天小飛既然回來了,咱們家裡的人,也就算湊齊了,這件事說一下也好,剛纔進門之前,我跟醫生交流了一下,實話說,東哥現在的情況很不樂觀,醫生說……醫生說東哥隨時都有死亡的危險,而且死亡的機率,比清醒的機率大出了數倍,咱們現在唯一能做的,只有期待奇蹟將臨。”明傑抿着嘴脣把話說完,做了個深呼吸:“大家都知道,東哥是公司的帶頭人,他在的時候,公司的決策和方針,都是東哥一手拍板的,但現在東哥生死未卜,而且事發突然,尤其是在現在這個關鍵點上,東哥出現意外,更讓咱們顯得有些措手不及。”明傑說話間,再次看向了我:“你應該也知道了,東哥是在籌錢的路上出的事。”
“嗯。”我點頭回應:“這件事,我有一些瞭解。”
“自從東哥出事之後,房鬼子便到處宣揚,把東哥集資買礦的事捅了出去,而且還對外到處放話,說盛東公司已經資不抵債,隨時會垮臺,而且東哥之前集資的時候,也不知道把錢存在了什麼賬戶裡,現在面對那些要債的人,咱們連高利貸的利息都付不起,也更加印證了房鬼子散出去的消息,還有銀行那邊的利息,這個是萬萬拖不得的,所以我私自動用了一品城那邊給員工發工資的預付款,填上了這個窟窿,而開不出工資的一品城,現在也人心惶惶,大普也對這件事頗有微詞,但他還算通情達理,加上老舅始終留在那邊安撫着他,所以他暫時還沒有表達出情緒,總的來說,咱們內部還算穩定,但是外圍卻不行,很多借錢給東哥的人,都想着及時止損,打算在咱們這裡把錢給要回去,可是咱們根本就拿不出錢了,那些債主們,已經有人把盛東公司和東哥個人給起訴了,還有一些更激進的人,已經組織好了人手,準備跟咱們來硬的,而且根據我得到的消息,他們的目標不僅是東哥,而是咱們公司的所有人,現在他們對於盛東已經不抱有什麼希望了,完全是一副破罐子破摔的想法,打算壓榨出一點算一點,儘量多撈一些錢回去。”
我有些意外:“咱們在資金方面,已經這麼緊張了?”
“恐怕比你想象中的還要嚴重。”明傑愁容滿面的點了點頭:“現在東哥手裡的錢,有一分部分已經遞交財政,作爲了參與競拍的保證金,其餘的錢,也不知道存在什麼賬戶裡,現在家裡的錢,只有我從龍城帶過來的少量現金,大概只有二三十萬的樣子,還有幾臺車,都在別墅後面的車庫裡停着,可是按照咱們現在的處境來看,這些錢,恐怕連解燃眉之急都不夠,面對房鬼子和那些債主們的虎狼環伺,咱們現在每向外邁出一步,都會顯得無比艱難,說句難聽的,如果東哥真的醒不過來,盛東公司,就算徹底完了。”
“明傑的話,還是有些含蓄,其實,東哥即使醒過來了,公司的困境,也無法解決了。”二哥點燃了一支菸,眉頭深鎖:“現在對方的那個金主一死,一鐵礦的事,就算灰飛煙滅了,而東哥手中集資來的這些錢,已經形成了一個巨大的漩渦,這筆資金上的窟窿,已經足夠把咱們徹底拖垮了。”
史一剛聽完二哥的話,皺眉思考了一下:“我是這樣想的,如果東哥這次能把這個坎挺過去,那麼一切好說,如果東哥真的挺不過去了,咱們能不能想想辦法,先把東哥之前借的錢找出來,然後在銀行那邊回購一品城的股份,隨後將一品城的股份易主,脫離盛東公司,成立一個新公司去掌控它,這樣一來,至少盛東公司的命脈也還在,而咱們最起碼也能掌握復仇的資本……”
“你是不是有些太過於異想天開了。”楊濤聽見史一剛的侃侃而談,沒等他把話說完,便第一個提出了反對意見:“你知不知道,現在東哥手裡的資金,絕大部分都是通過高利貸募集而來的,你覺得東哥如果真的出現了什麼意外,即使咱們能找到這筆錢,但那些債主會任由咱們暗中操作,將他們真金白銀拿出來的錢,通過這種暗度陳倉的方式被消化掉嗎?”
史一剛聽完楊濤的話,臉色頹然的坐在椅子上,陷入了沉默。
“楊濤說的沒錯,東哥當初不計後果的去募集資金,是抱着一定能把一鐵礦納入囊中的目的去的,可是目前來看,在一鐵礦的競爭中,咱們已經失利了,加上東哥這一倒下,還有房鬼子的出手干預,咱們的資金鍊已經徹底斷了,雖然東哥手中還握着幾千萬的資金,但是這些錢,全都是他通過高利貸的方式拿回來的,而且還抵押了一品城的股份,既然那些債主們,已經有人起訴了東哥,那麼咱們再想用那筆錢,贖回一品城的股份,肯定沒戲,綜上所述,咱們現在面對的,除了房鬼子的打擊和債主們的報復之外,還有很重要的一點,那就是資金。”瀋陽一行,面對周航沒有動手,就把我打趴下的結局之後,我才終於發現,原來手中握着資本,對於人來說,究竟有多麼重要,史一剛說的沒錯,如果東哥這次真的沒挺過去,可我們其餘人還得繼續活着,尤其是在瀋陽重新過了一段時間徹徹底底的潦倒生活之後,我才更加深刻的體會到,困苦,究竟會給人帶來多大的傷害,而接下來的日子裡,如果我們這些人,真的失去了東哥的庇佑,是不是大家的人生,也會復刻我之前在瀋陽時的樣子呢?
“小飛說的沒錯,現在咱們除了防備房鬼子的報復,最大的問題,就是錢,可是憑咱們的能力,想要湊齊買礦的錢繼續去競爭,很難。”二哥抿了下嘴脣:“一鐵礦的拍賣,不僅是一場資金上的較量,同樣也是政治關係上的博弈,東哥一倒,也就意味着,公司同時也失去了足以拿下一鐵礦的政治關係,所以咱們就算真的把買礦的錢湊上了,沒有東哥去運作關係的話,一鐵礦也不會落在咱們手裡。”
“除了東哥之外,國豪那邊的案子也不樂觀,當天他被捕的時候,身上帶着槍,而且還有人指證,國豪開槍傷過人,目前這件案子,是袁琦在審理的,我們跟任哥聯繫了幾次,他也幫忙打探了一下消息,可是最終什麼都沒打探出來,任哥說袁琦辦這件案子,是市局領導直接指派他專案專辦的,並且有權繞過任哥,直接向市局領導彙報案情。”明傑坐在對面,又說出了一個雪上加霜的消息。
“房鬼子這次既然能對咱們進行這麼徹底的報復,肯定把每一步都想到了,而任哥最近一段時間充當的角色,始終是咱們這邊的保護傘,現在東哥重病不起,失去了博弈對手的房鬼子,只要願意花錢,那麼想要架空任哥,會很容易。”我真的沒想到,東哥這次遭受的突襲,竟然會讓公司選入瞭如此兩難的境地,暗暗咬了咬牙:“東哥出事那天,到底發生了什麼?”
史一剛見我問話,回憶了一下:“自從你離開安壤之後,房鬼子那邊始終再跟公司起摩擦,所以我們也都很謹慎,平常不出門的時候,都聚集在公司裡,在事發的那天晚上,東哥也是突然找到了我們,讓我們把手機全都上交,隨後就帶着我們出門了,在路上的時候,東哥從座位下面拿出了一個旅行包,讓我們各自把槍分一下,說一會要見到的,是一個對我們至關重要的大金主,所以讓大家都提高警惕,我們這邊剛把槍分完了還不到五分鐘,對面的馬路上就衝出來一臺車,把我們的車給撞了,隨後雙方就動起了手,直到現在,我都沒想明白,那天晚上,房鬼子那邊的人,究竟是怎麼得知了咱們的消息。”
聽完史一剛的話,我沒有做聲,心中暗自盤算了一下,既然史一剛說,東哥出事的那天晚上,大家是臨時接到的消息,說明公司內部肯定是沒有問題的,但同時又感到了深深地不解:“既然連咱們自己人都不知道當晚要去的目的地,那麼房鬼子忽然出現,問題會不會出在東哥要見的人身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