聽完林海剛的話，我並沒有顧及他的身體狀況，點燃了一支菸：“因爲郭彪子知道了你殺人的事情，所以才藉此威脅你出賣了蔣健？”
“不，蔣健的死，並不是郭彪子最初找我的初衷，而且跟我談判的人，也不是郭彪子。”林海剛被煙嗆得咳嗽了兩聲，接着繼續開口道：“嚴格來說，郭彪子只是一個介紹我跟其餘人談判的中間人而已。”
“中間人？那真正跟你談判的人是誰，房鬼子的人？”聽完林海剛的回答，二哥和明傑也有些意外，當初我們都以爲，林海剛出賣蔣健，是爲了利益，還把他當成了肥羊，現在看來，原來他只是被人抓住了把柄。
林海剛茫然的搖了搖頭：“我也不知道跟我談的人是誰，但是我感覺，跟我談判的人，應該不是萬佳地產的人。”
“爲什麼這麼說？”
“我雖然不認識房鬼子，但是他手下的駱洪蒼、冷磊、嶽明輝、萬子龍之流，在社會上都是熟臉，但是那個跟我見面的人，顯然不是房鬼子的手下，至少不是他手下那幾個出名的人，而且這個人，是個殘疾。”
“殘疾人？”我思考了一下，房鬼子手下，的確沒有殘疾。
“是啊，來跟我見面的，是一個二十歲左右的青年，他的兩條腿，都有殘疾，是個瘸子。”
“你說什麼？”聽完林海剛的話，我猛然提高了音量，不知道爲什麼，我聽說雙腿殘疾這個詞之後，腦海中忽然浮現出了索強的影子。
“在事發的前一段時間，我忽然接到了郭彪子的電話，還不等我開口，他就提起了我殺人的事，還說有人要見我，當時我爲了不讓這件事東窗事發，只能選擇妥協，當時跟我見面的，是一個二十歲左右的瘸子，這個人膚色挺黑的，見面之後，他詳細提起了我曾經殺人的細節，還有拋屍的地點，聽見他提起這些事的時候，我已經徹底懵了，因爲當初處理屍體的時候，我全都是一個人去的，我不明白，他怎麼……”
“說重點。”二哥顯然對林海剛自己的事沒有任何興趣：“他的條件是什麼？”
“當時他對我說，如果我想要讓他幫忙隱瞞這件事情，很簡單，只需要幫他做一件事情就可以了。”林海剛舔了舔嘴脣：“他問我，最近蔣健是不是準備有一大筆的資金需要調動，準備幫助盛東的甘楚東，聽見這個事情的時候，我感覺很震驚，因爲整個大鑫商貿裡面，知道這件事的，只有我和蔣爺，當時蔣爺對我說，他起步的時候，甘景華救過他的命，現在甘景華的家人有難，這個忙他得幫，他說甘楚東需要一筆很大的資金，但是不能走銀行賬戶，需要大筆現金，當時這個錢，就是我經的手，而且我也沒對任何人提起過，但不知道爲什麼，這個瘸子卻對這個情況瞭如指掌……但震驚歸震驚，我們還得繼續談，當時那個瘸子對我說，他們對我，還有大鑫商貿都沒有興趣，讓我不要擔心，說他們的目標只是甘楚東，只要我能在交易當天，給他們報一下交易的時間和地點，那麼我殺人越貨的事，就將一輩子成爲秘密，當時我權衡了一下，這個瘸子提出的條件，的確對大鑫商貿和蔣爺造不成什麼傷害，而且我跟甘楚東又不認識，所以爲了自保，便同意了他的條件。”
“那蔣健爲什麼死了？”
“蔣爺的死，是很多事情堆出來的結果。”提起蔣健的死，林海剛的神色有些複雜：“本來我以爲，只要我把甘楚東的消息遞給那個瘸子，這件事情就可以平息了，可是不知道爲什麼，蔣爺似乎發現了事情的異常，但是他卻並沒有懷疑我，還讓我爲他辦了幾件事，這幾件事，都是有關於郭彪子的通宇礦業的，他讓我辦的事，主要是查通宇的底細。”
“你查到什麼了？”
“我什麼都沒查到。”林海剛直言迴應：“當時蔣爺派出去調查通宇礦業的，不僅是我一個人，還有公司其他的人，因爲當時郭彪子手裡握着我的把柄，我根本不敢招惹他們，所以調查的時候，都是在裝樣子，根本不敢跟通宇的人接觸，生怕惹惱了郭彪子，但是其他負責這件事情的人，好像查到了一些情況。”
“你指的其他人是誰？”
“我不知道，這些人都是蔣爺秘密安排的。”林海剛再次搖頭：“不過他們查到的東西，好像讓郭彪子挺恐懼的，當時那個瘸子又跟我見了一面，讓我把調查通宇的名單給他，但是我真的提供不出來，那個瘸子期間出去打了幾個電話，然後回來的時候，就跟我說，蔣健派出去的其他人，已經快要接觸到事情的真相了，在他們查到根源之前，蔣健肯定是不能留了，讓我幫他們除掉蔣健。”林海剛說到這裡，再次閉上了雙眼，似乎在回想着不堪的往事：“人總是自私的，這麼多年，蔣爺一手把我提了起來，但我爲了自保，最終還是選擇出賣了他，當時我跟那個瘸子約定，決定在當晚動手，可是人算不如天算，沒想到，那天也是蔣爺跟甘楚東交易的日子。”
“我們的行蹤和蔣健的位置，都是你透出去的？”
林海剛聞言，無神的眸子愈發空洞：“當年我認識蔣爺的時候，他還沒有今天的地位，而我也只是他的衆多手下之一，我年輕的時候，處處不如其他人，甚至還總被別人欺負、排擠，是蔣爺一時心軟，才讓我做了他的司機，把我一步一步帶到了今天，但我一念之差，卻把蔣爺害了，我到現在才知道，原來跟苟活於世比起來，良心的譴責才讓人更加寢食難安，如果能夠讓我重新選擇，我寧可替蔣爺去死……”
對於林海剛的懺悔，我並沒有什麼太大興趣，腦海中全都是他話語中的那個瘸子，按照林海剛的描述，那個跟他見面的瘸子，鐵定是索強無疑，我本以爲，他纔出賣我一次之後，應該會拿着錢遠走高飛，沒想到，他竟然還在給冷磊充當着走狗，但是思來想去，又總覺得這件事，有不對的地方，皺眉看向了林海剛：“當初你跟那個瘸子見面的地點，是哪裡？”
“第一次，是在一臺車上，當時他們給了我地址，我去了以後，那臺車就停在路邊，我上車之後，車上只有那個瘸子，第二次因爲事發突然，所以他們倉促間把見面的地址選在了一高中對面的一家快餐廳，名字好像叫做西點。”
“什麼車？”
“一臺黑色的奔馳轎車，型號我不認識。”
‘刷！’
聽完林海剛的話，我猛然擡頭，最近這一段時間，我對‘黑色奔馳’這個詞，已經敏感到了極致。
“你仔細想一想，如果蔣健想查通宇礦業的底細，除了你之外，還能讓誰去查？”
“大鑫商貿的人太多了，所以我真的不知道，蔣爺派出去的人究竟是誰。”林海剛搖了搖頭：“對了，還有一件事，當天你們抓我回來的時候，我好像不是被外部的人槍擊的。”
“你說什麼？”明傑一時有些沒繞過這個彎子。
“當天我在車裡的時候，你們的車隊忽然遭受到了襲擊，而外界的人發生了駁火，當時的場面雖然很亂，但我是坐在後座的中間位置的，後來聽到槍響，我低頭就發現自己中槍了，昏迷的前一刻，我記着我左右兩邊的人都沒有受傷，所以我認爲，擊中我的那發子彈，打出來的角度很怪異。”林海剛頓了一下：“但是槍戰這種事情，子彈無眼，或許只是我點背中了彈，造成了一種錯覺吧。”
……
幾分鐘後，二哥和明傑我們三個人集體離開了林海剛的病房，站在了門外的一片開闊地上。
二哥因爲身上有傷，斜靠在了一棵歪脖子樹上：“你們說，林海剛的話，可信嗎？”
明傑嘬了下牙花子：“到了這種時候，我覺得他倒是沒有必要撒謊，不過我現在很好奇，既然對方找到林海剛的初衷，是爲了對付咱們，那麼究竟是什麼原因，能夠讓他們在寧可放棄掉收拾咱們的情況下，也要除掉蔣健呢？”
“……”
在二哥和明傑聊天的空當，我全程沒有插嘴，想了半天，直接走到旁邊，掏出手機，用臨時使用的副卡撥通了殷小鵬的號碼。
“喂，你好！”電話另一端，殷小鵬並不認識我這個號碼，所以客氣的問了一句。
“是我，韓飛！”
“小飛？！”殷小鵬聽見我的聲音，頓時一愣：“我艹你大爺的，你最近這段時間，死到哪去了，怎麼連人影都摸不到了呢？”
“我的事一會再說，你現在在哪呢？”
“啊，我今天剛好休假，就來了一高中這邊，幫於所接趟孩子，你找我有事啊？”
“你在一高中？”
“對啊，怎麼了？”
“正好，我找你就是爲了這件事，在一高中對面，有一腳叫做西點的快餐廳，大約在半個月前左右，有一箇中年和一個殘疾人在那裡見過面，我想讓你幫我查一下監控，畢竟你的身份查起來，要比我這邊簡單得多。”
殷小鵬聽完我的話，等待了兩三秒，繼續道：“行，我已經看見你說的那個餐廳了，先進去試試吧，如果能查到的話，我把視頻你發在QQ上。”
“謝了。”
“客氣。”
掛斷殷小鵬的電話之後，我掏出一支菸放在嘴裡，心裡總感覺林海剛說的事有些怪異，但是又說不上來哪裡不對勁，陷入了深深的迷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