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松躲了,自從那天離開,他就躲了起來,你開的那兩槍,嚇破了他的膽,他是個聰明人,面對你大哥,他能有持無恐,但是面對你這種生荒子,他肯定哆嗦。”葫蘆哥點燃了一支菸,輕輕嘬了一口:“我知道高金的死,並不能讓你從痛苦中緩解出來,我只是想告訴你,他們對小妍做得一切,都會得到代價,你安心養病吧,白松的事,我去處理。”
“……算了吧。”我沉默半晌之後,緩緩吐出了三個字。
葫蘆哥聽我這麼說,臉上的表情有些疑惑,看見他的樣子,我笑了笑:“東哥說得對,我不能爲了我一個人的恩怨,用全公司人的命運去賭,白松這件事,就到此爲止吧。”
“你是認真的?”葫蘆哥有點不相信的看着我。
“我笑着點了點頭:“孝義和高金已經死了,大樂也傻了,小妍雖然遭了不少罪,但至少她還活着,不是嗎?”
“呼!”
葫蘆哥聽我這麼說,長出了一口氣:“你能這麼想最好,因爲這是最理智的決定,我之所以做掉高金,就是怕你會過不去心裡的這道坎,畢竟在這種時候,你如果再去動白松,會讓你跟楚東的關係陷入冰點。”
我笑了笑:“我大哥也不容易。”
“唉……知道你大哥不容易,就多理解他點吧。”葫蘆哥拍了拍我的胳膊:“你安心靜養吧,高金的事留下了不少尾巴,我得去處理。”
“好!”
“走了!”葫蘆哥說完話,邁步就要離開,看着他的背影,我嘴角微動:“葫蘆哥!”
葫蘆哥轉身:“嗯?”
“謝謝你。”我知道,葫蘆哥在這種時候處理了高金,就是想把白松對於我的仇恨,全部拉到自己身上,而這麼做的後果,除了承受白松的仇恨,還要承受東哥的怒火,他的壓力,比我大。
“操!”葫蘆哥笑罵一聲,推門離去。
半小時後。
病房的門再次被打開,楊濤和史一剛兩個人並肩走到牀邊,史一剛對我笑了笑:“聽琳姐說你醒了,我過來看看。”
“糖糖……”我欲言又止。
“我跟她分手了。”史一剛灑脫的揮了下手,笑了:“怎麼樣,被她欺負了那麼久,這次我夠爺們吧!”
我看着史一剛:“你們不該分手,她很喜歡你。”
“不分手,我還能看着她繼續跟我過擔驚受怕的生活嗎?”史一剛眼圈微微泛紅:“我知道她愛我,但我比她愛我還要愛她,所以我才更要跟她分手,對於我來說,讓她平安,比讓她快樂更重要,這是我的責任。”
我嘆了口氣:“等咱們穩定下來,把她追回來吧。”
“穩定,咱們這種人,怎麼會有穩定?”史一剛像是問我,也像是自問,彷彿幾日間成熟了很多,感受到房間內壓抑的氣氛之後,他揮了揮手:“不提這些了,你能平安醒過來,比什麼都重要。”
楊濤坐在隔壁病牀,看了看我:“白松的事,你想怎麼處理?”
我笑了笑:“都過去了。”
“……”楊濤看着我,沉默不語。
我繼續道:“算了。”
“你騙得了別人,但騙不了我們哥倆。”楊濤撓了撓頭,很認真的看着我:“這件事,單憑你自己,玩不轉。”
“別人不瞭解你,我們倆還不瞭解啊?”史一剛也跟着點點頭:“我跟小濤已經商量好了,你想怎麼折騰,我們都隨着你,你也別拒絕我,送糖糖離開,我算是給了她一個交代,處理白松,是我給自己的交代。”
聽完兩個人的對話,我抿了抿乾裂的嘴脣:“你們想好了,如果想辦這件事,咱們也許就得脫離盛東了。”
楊濤翹着二郎腿,無所謂的躺在了隔壁的病牀上:“無所謂,反正我們倆都是跟你一起進的盛東,如果你走了,我們倆還留下坐享富貴,不得被外人笑掉大牙啊?”
聽完楊濤的話,我心頭一暖,想了想繼續道:“去找劉啞巴,向他打聽白松的下落。”
“問過了。”楊濤接過了我的話:“其實回安壤送糖糖的,只有史一剛自己,這三天裡,我一直再查白松的下落。”
“有結果了嗎?”
“不樂觀。”楊濤直言相告:“我去過白松名下的三家店鋪和兩處住宅,但是這些地方全都沒有他的影子,那三家店鋪都由別人代爲打理,而那兩處住宅,更是被低價處理了。”
我活動了一下身體,無意間牽動了刀口,頓時被疼的一身冷汗:“他這是真的打算躲了。”
楊濤點點頭:“你那天一心要殺了白松,他只要不傻,絕對不會還在街面上瞎晃悠,我去劉啞巴那裡問了,白松有一個妻子,還有兩個兒子,大的十一,小的六歲,但是他們娘仨的去向。劉啞巴也不清楚,他畢竟不是江湖中人,白松真要藏人,劉啞巴很難知道。”
“這種事,不能指望劉啞巴。”我沉默了一會,看着楊濤:“上次咱們去高金的網吧鬧事,有兩個小青年,他們是誰的手下?”
“劉胖子的。”
“你想辦法找到他的聯繫方式,我……”
‘咣噹!’
我話音未落,病房的門被人推開,隨後東哥推門走了進來,在他身後,二哥、明傑、晉鵬等人都在。
“東哥!”
看見東哥進門,史一剛和楊濤同時起身,打了個招呼。
“啊!都坐吧!”東哥擺了擺手,看着我:“醒了?”
我點了點頭:“嗯,醒了。”
“感覺怎麼樣啊?”
我笑了笑:“挺好的,就是身上沒勁。”
“操!三天水米未進,有勁纔怪了呢。”東哥對我笑了笑,坐到了牀邊:“人沒事就好,先養傷吧,你爲我擋着這一刀,我心裡有數。”
我面無表情的看着東哥:“我是弟弟,你是哥,我應該的。”
“你這是心裡有氣啊。”東哥伸手,在我包着防護網的頭上拍了一下,弄得我傷口特別疼,隨後他看着其餘人:“你們先出去。”
“哎!”
衆人齊齊應了一聲,準備離開,二哥則是邁步走到我牀邊,把一個牛皮紙袋子擺在了牀頭:“裡面有三萬塊錢,晉鵬、明傑我們三個每人出了一萬,算是一份心意吧。”
我微微點頭:“讓你們破費了。”
“呵呵,東哥都發話,說你要好起來了,我們還不得抓緊給你拍馬屁啊。”二哥呲牙一笑:“別賭氣,好好跟大哥聊聊。”
“明白。”
衆人都離開病房之後,東哥坐在牀邊,看着我:“我知道,白松這件事,你心裡有氣!”
“沒有。”我搖了搖頭:“當時在房間裡,我被憤怒衝昏了頭,現在想想,你的做法是對的。”
“放你媽的屁!”東哥聞言,張嘴就罵了我一句:“少JB埋汰我,我這件事做的對不對,我自己心裡能沒數嗎?”
“……”我被東哥罵的語塞,沉默不語。
“我知道我是錯的。”東哥開口了:“但是我不得不這麼做,咱們在龍城,從不爲人知到萬人皆知,足足用了一年,可那天我如果放任你殺了白松,從萬丈高閣到樓倒屋塌,也許只需要一天,白松說的沒錯,咱們之間的關係,是互相依存的,以咱們現在和大普的關係,如果沒有了白松,他是不會留下咱們的,雖然公司看起來越來越好了,可是我必須得越來越謹慎,因爲我掌握的方向一旦錯了,即使咱們走出了再遠,也會一瞬間被拉扯回到原地。”
我微微點頭:“能理解。”
“你理解不了。”東哥微微搖頭:“當年弘文剛剛弄死房天賜的時候,我傾家蕩產的要保他出來,那時候我就想好了,只要弘文能活着出來,我就再也不混了,知道那時候我想幹什麼嗎?我想去開出租車!”
“……呵呵。”聽見東哥這麼說,我被逗笑了。
東哥同樣笑看着我:“別說你不信了,當時連我自己都不信,可是我沒跟你開玩笑,那陣子我真的無路可走了,我能怎麼辦?身無分文,也找不到工作,但我得活下去啊……只是沒想到,我的出租車執照還沒等辦下來呢,弘文就被判死了,當時我就想,我弟弟都死了,我還開你媽了B的出租車啊,既然房鬼子想幹,那就幹吧!於是這個世界上,就少了一個開出租車的甘師傅,多出了這麼個一品城的大股東。”
我看着東哥:“你這個脾氣,的確不適合開出租。”
“可我也不適合混社會。”東哥聳了下肩膀:“我這個脾氣,開出租顯得太暴躁,混社會吧,又沒有那麼狠的心,當初爲了跟房鬼子拼命,我折騰了好幾年,最後國豪進去了,大斌和子謙再次把命賠在了裡面,這個結局,讓我心裡挺難受的,真挺難受,只是我哭的時候,你們沒看見,等我好不容易捱過了這個坎,帶你們來到龍城,我現在真的很想安安穩穩的,因爲我怕了,我怕身邊的人再出事,能看見你們這羣孩子每天高高興興的生活,我覺得挺好。”
“放心吧,白松的事,我心裡有數了。”看着東哥略顯疲倦的表情,我忽然有些心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