聽完觀音決絕的語氣,以及張宗亮做出的選擇,我的心頓時涼了半截,我們被堵在這個走廊裡,後面的門關着,已經變成了死衚衕,面對前面的一把私改獵、兩把手槍和一把鋼.弩,我們必死的結局已經塵埃落定了,看見張宗亮緊閉的眼睛,我也不知道自己心裡是什麼滋味,我跟張宗亮混了那麼久,很瞭解他這個人,今天面對我們這種局勢,他能站出來爲我說句話,已經讓我對他刮目相看了,指望他堅持救我,那絕對是扯淡呢。
很多人都說,人在面對死亡的時候,大腦中會想播放幻燈片一樣,將自己的一生快速播放,我不知道究竟是我異於常人,還是那些人胡編亂造,總之這一刻,我的腦海裡出了一片空白,其餘什麼想法都沒有,身體也已經被汗水浸透,腿肚子不自覺的顫抖,這種等死的感覺,跟我們以前打架拼命地時候很不一樣,一個人在知道自己必死,還得咬牙挺着,絕對是他媽一種赤.裸裸的折磨,到了這一刻,我終於能體會爲什麼那些被判死刑的悍匪,在外面的時候悍不畏死,但是被執行死刑的時候,卻會尿褲子了,因爲心理壓力太大。
“……”
面對着觀音那些人的槍口,我們這邊的人全都一言不發,連個交代遺言的都沒有,不是大家不想說話,而是到了這種時候,所有人都已經緊張到說不出來話來了。
“亮哥!亮哥!”
就在我們這邊一觸即發的時候,後面的樓梯入口出再次傳來了一陣腳步聲,隨後一個陌生青年快步順着樓梯跑了下來,呼哧帶喘的看着張宗亮:“亮哥、觀音哥,你們來了!”
“怎麼了,慌慌張張的?”看見青年的模樣,張宗亮皺眉問道。
“出、出事了!”青年大口喘息了幾下,繼續道:“龍五帶着一百多人,奔咱們這裡來了!”
“龍五來了?”張宗亮聞言,也跟着一臉的詫異:“他來咱們這裡幹什麼?”
“這個我也不清楚。”青年搖了下頭:“二十分鐘年,龍五忽然讓手下給街上的小掌櫃傳話,說讓每家都出幾個看場子的人,去他的龍尊KTV集合,開始看見這一幕,我以爲是龍五跟別人幹起來了,也就沒理會,可是剛剛龍五喊話的時候,我才知道,他們是奔着咱們來的!看他們的速度,最多五分鐘,就能到這裡!”
“艹你媽的,龍五這個絆腳石,我他媽早晚除掉他!”張宗亮聽說龍五向他這來了,頓時憤怒的罵了一句,但是憑我對他的瞭解,我在他眼神中並沒有看到憤怒,反而發現了一抹嫉妒的情緒,也不知道是嫉妒誰。
觀音並沒有像張宗亮一樣暴躁,思考了幾秒鐘:“龍五過來這裡,會不會是發現了咱們製毒的事情?”
“不會!”張宗亮果斷的搖了搖頭:“龍五是一個很自負的人,他在這條街上,已經盤踞十幾年了,在他的思維中,他就是昇平街的王,如果發現咱們在這裡搞小動作,他的第一反應,絕對是約咱們過去談,再殺雞儆猴,藉機給那些小掌櫃們立立規矩。”
張宗亮話音落,我這個在安壤生活了二十幾年的人,還是第一次知道歌廳一條街的官稱,原來叫做昇平街。
“那依你之見,龍五過來,是幹什麼的?”觀音這個人雖然兇狠,但是遇見這種動腦子的事,好像還挺依賴張宗亮的。
“我不知道,但肯定不會是什麼好事。”張宗亮說完話,指着我們幾個:“觀音,到了現在這種時候,菸酒行絕對不能響槍,否則大家就全玩完了,你明白我的意思吧!”
“槍收了!”觀音想了想,第一個放下了槍,隨後他身後的幾個人,也都把傢伙放下了。
“還有你,也把槍放下!”張宗亮看見楊濤依舊舉槍挾持着觀音的手下,大聲呵斥了一句。
“不可能!如果我們放下槍,那這些人反水怎麼辦?”楊濤想了想,一口回絕。
“現在這種局勢,我們想做了你們,還他媽需要用這種小伎倆嗎?”張宗亮煩躁的罵了一句:“你們現在不放下槍,等龍五一到,最先死的就是你們!”
“小濤,把槍放下。”我想了想,開口說了一句。
“操!”楊濤聞言,一把推開了懷裡的青年,把槍也扔給了他,而對面的那個青年被楊濤鬆開口,並沒有像個小混子一樣咋咋呼呼的,而是安靜的回到了觀音身邊。
看見觀音等人沒有過激的舉動,我再次鬆了一口氣,心臟都快跳炸了,這一晚上,什麼都沒幹,淨在生死線徘徊了,這種生生死死的感覺,說真的,太他媽嚇人了!
“走,去裡面,快點!”張宗亮話音落,率先向走廊裡面的房間走去,又看了看我們幾個:“你們也過來,速度!”
‘踏踏!’
我們這些人聽完張宗亮的吩咐,又看了看觀音一夥人警惕的眼神,也沒法跑,只能跟了上去。
‘咣噹!’
等張宗亮用要是打開裡面的房間後,看着四個白大褂:“收拾東西,快點!”
“怎麼了,是不是警察來了?”一個白大褂聽完張宗亮的話,身子一下軟了下去,語氣十分緊張。
“不是警察,只是有點小麻煩,收拾東西,速度快!”
“好!好!”幾個白大褂聽說來的人不是警察,情緒穩定了不少,圍在桌子旁邊,十分專業的開始收拾桌上的器皿那些東西。
“你們過來幫忙,快點!”張宗亮說着話,走到牆邊伸手敲了敲,接着使勁一推,牆壁上頓時出現了一個裂縫,陳志華我們看了看一動不動的觀音等人,只能硬着頭皮上前,開始幫張宗亮推牆。
‘嘩啦!’
房間裡的這扇夾牆,下面是裝有軌道的,除了開始推的時候吃力一些,後面一下就推開了,我向夾牆裡看了一眼,是個黑漆漆的黃土洞,應該是還沒有挖通的地道之類的。
門開了以後,張宗亮轉身,抱起牆角的一大堆錢就開始往黃土洞裡面扔:“都跟着搬東西!”
‘呼啦啦!’
這下,房間裡的面的人都開始忙碌了起來,就連觀音都開始動手了,差不多三分鐘左右,我們就把桌子上面的那幾個裝有化工原料的大桶放了進去。
一切收拾完畢以後,張宗亮鬆了一口氣,看着觀音:“你進去吧,外面我處理!”
“好!”觀音略一思忖,點頭同意,隨後用槍口指了一下我們這些人:“你們先進去!”
“我們也得進啊?”開始的時候,我還以爲等我們幫完了忙,觀音迫於龍五的壓力,會放我們一條生路呢,現在一看,我們的小命,還是捏在觀音手裡呢。
“別他媽廢話,讓你們進就進!”觀音身邊的一個人看見我磨磨嘰嘰的,上來就推了我一把,用槍指着我們:“一會誰他媽要是敢出動靜,老子第一個崩了他!”
“行了,一個個都瞅啥呢!槍口都JB指後腦勺了,人家讓咱們進,咱們就進唄!”陳志華十分淡定了嘀咕了一句,撅着腚,第一個鑽進黃土洞,跟幾個藍色的塑料桶擠在了一塊,我們其餘人看見陳志華都進去了,也沒裝逼,紛紛貓着腰跟了進去,隨後那四個白大褂也跟了進來,隨後觀音那夥人也都槍口向裡,堵在了最外沿。
狹小潮溼的空間內,已經放了好幾個塑料桶,我們這邊十多個人再往裡一擠,都只能張着大嘴,把頭儘量的往上擡,跟他媽沙丁魚罐頭似的,都在搶着那一絲沉悶的空氣。
‘嘩啦!’
等我們都進門之後,張宗亮和吧檯青年,還有那個報信的青年三個人一起,在外面把夾牆給關上了,隨着夾牆緊閉,最後一絲光源被擠壓殆盡,土洞裡霎時陷入了黑暗。
“亮哥,接下來咋整啊?”牆外,那個報信的青年開口問道。
“走吧,先出去再說!”
‘踏踏!’
張宗亮話音落,帶頭向外走去,他的腳步剛剛響起,隨後走廊那邊又是一陣沉悶的腳步聲傳來,接着一下就安靜了,過了好幾秒鐘,張宗亮才笑着開口:“哎呀,五哥,你上我這來,怎麼沒提前打個招呼呢?”
“小亮子,你感覺在這條街上,我想去哪,還用跟誰打招呼嗎?”迴應張宗亮的,是一箇中氣十足,充滿磁性的男聲,應該就是龍五了。
“五哥,你這話說的有點嚇人了昂,我不是這個意思,我是說早知道你來,我肯定提前沏好了茶水迎接你,呵呵。”
“沒必要,我是個粗人,喝不慣茶水。”龍五話音落,頓了幾秒鐘:“我記着,你這個店鋪,不是沒有地下室麼,怎麼平白無故的,出現了一個這種空間呢?”
“就是啊亮子,當初五爺讓報備的時候,你的店鋪只報了一二層,也沒有這個地下室啊。”另外一個男聲也跟着插嘴道:“還有啊,你這個地下室,怎麼有一股怪味呢。”
“五哥,這個事怪我了。”張宗亮聞言,一點沒猶豫的把話接了過去:“當初留這個地下室,我有自己的私心,你也知道,我乾的是菸酒茶行的生意,既然幹這行,就避免不了要生產一些假煙假酒什麼的,所以這個自己留的小作坊,也就沒敢跟你說。”
龍五聞言一笑:“操,我他媽又不是打假辦的,這種事你瞞着我幹什麼。”
“五哥,我初來乍到的,也不知道昇平街的規矩,我怕你知道我生產假酒,會給我清出去,所以也就沒敢和你說,原本還想着,等我跟您的關係走近一點再說的,沒想到卻被你撞見了。”張宗亮的語氣有些不好意思,隨即話鋒一轉:“對了五哥,我還不知道,究竟是什麼事,能讓你帶着這麼多兄弟,來到我這個寒酸的小地方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