腳步停在沙發一頭,來人坐了下來,這時候我突然想到一句話:聞香識女人。氣味真的能情不自禁的透漏一個人太多的信息和秘密——所以纔會有天價的香水吧。
本來就腿搭在沙發沿上,躺下幾乎佔了整個沙發,那她就是坐在了另一頭的邊緣。半晌沒人說話,安靜的有點像什麼陷阱等着觸發。我這樣躺着也瞧不到人,乾脆打挺坐了起來,不錯,不錯,果然是嫵媚妖嬈的小張同學,身體斜倚着成角度的沙發邊緣,那目光閃動着,好像在說,嗨,又見面了!
好像之前的見面、說話、吃飯都不能算數了似的。
“還好吧……最近……”我猶豫的轉頭,好像是在微笑,問題不大。
“不好……經常做夢……”她說話的時候,眼睛就像在夢中,嘴裡像在吃什麼東西,要三思才能講出口的——她滑下來曼妙的坐到我身邊,優雅從容又充滿魅惑,擡眼盯住,絕不稍瞬:“還總夢見同一個人……你說,這是怎麼了?”
“張昕。”
我不動聲色地叫道,想把眼前人喚醒——你夢中有我,而我卻沉浸在另一個人的夢中,唯有她,才能讓我們彼此的人生完整。好像很久沒有喊過她的名字了,有點陌生而繞口。以前我叫她什麼來着,昕兒麼,額,好像是上輩子的事咯:“張昕,張昕……我現在就挺幸福的……也希望你幸福……像你說的那樣,懂?”
“挺幸福的?”妖小張好像大夢初醒,歪着頭眼睛黯然失色,又好像根本不知道我在說什麼,揪起眉毛,只是低低的小聲呢喃:“你說……挺幸福的?”
小張同學,你又何苦追問!那種明明無望卻依然要發出小小哀求的迫切心境,有多難捱,某人十分了解。
以前無數個不眠之夜,浪蕩斯道也曾在渾渾噩噩中祈求——那個初戀丫頭,一直都在身邊,一直都在,從來不曾離開!現實只是個惡夢,總有一天,我們都會醒過來——幸運的是,這真的是一場誤會,再次相遇時,雖然時間已經過去了整整三年,但我們依然對此充滿感激。
而現在,換了人,我懂你的難過,你懂不懂我的糾結?望了她半晌,卻也只好無奈的點點頭,負心漢斯道希望把傷害減到最少,如果你能明白:“是啊……挺幸福的……”
小同學默不作聲了,臉上一陣兒莫測,說什麼來着,別那麼倔!哎,我不忍看她傷心,轉而望向別處。半晌沒動靜,再瞧她時,卻發現身邊坐着一個揚起了嘴角摸着下巴精神抖擻的小妖精,兩眼春光閃現:“這麼說,和女朋友處的還不錯呢現在……那,介意多一個火辣小情人不?”
“同學……”我聽的心裡一顫,青年斯道可是小聖人,有耐久貞潔光環,望着張小昕玩味地說道:“你怎麼定義的,火辣小情人?”
“就是……呼之則來,揮之即去,女朋友不在的時候,空虛寂寞的時候,順從的滿足您的任何需求……”小張同學眨着眼睛認真地說,好像在介紹工作簡歷,臉上卻終於吃不住了,微微泛紅,調皮的眉毛一挑:“我知道,你選擇她,只是因爲更喜歡,我也不差,對吧……做性伴侶總對得起你吧?”
“啊哈……”道理是這麼個道理,我一邊想着怎麼委婉的勸導,一邊卻想把玩笑開下去:“你看是不是這麼回事——我答應了,你就說你這人真不怎麼地,或者,我沒答應,你就說哎你還當真啦,開玩笑呢!”
張小昕歪着頭聽我說完,垂下眼,拿起了我的手,又擡眼幽幽望着,鄭重其事的握着放在了她的胸口:“我說的是真的,不信,我現在就可以和你做,而且保證完事兒絕不粘你。”
我表示小聖人的耐久光環爆裂,耳根燥熱,這言辭也太挑逗了吧,連忙抽回手,正襟危坐,用對付小妹妹不聽話時的招式,在張小昕同學額頭上狠狠彈了一下:“幹什麼不好,現在就學人家做小三!”
“啊……嘶……沒有……”這下我看着都疼,下手是重了點,張小昕吸着涼氣,眼淚打轉兒,委屈的揉着額頭嘟囔:“……拆不散的情侶……只有不努力的小三……”
這個冤家,我望向別處,心底無奈的嘆了口氣,兩個房間都很安靜,沒什麼狀況,思量了半晌,側頭小聲的:“你還是放不下?”
“我也覺得放下了啊,可就是不想回家,就是不想這麼擦肩而過……”說着說着,毫無徵兆的,她的眼淚就像斷了線的珠子,順着臉頰無聲滑落,聲音嘶啞抽咽起來,壓抑的幾不可聞:“我想我忘掉了啊,連我自己是誰都忘掉了,不能愛一輩子,就恨一輩子,反正都是一輩子……我一會兒愛,一會兒恨,一會又覺得其實沒什麼……我喊着開心自由滿世界跑,跑來跑去,跑來跑去……停下來發現,還是在圍着一個人轉……那個人站在了我世界的中心……我逃不掉……我捨不得……”
觀察者斯道承認,有那麼十分之一炷香的時間,我完全忘記了眼前這個女孩是誰。
也許從來沒見過,也許曾偶然相識,我只記得她在哭泣,那淚滴始於睫毛和眼角交織的地方,顫巍巍亮晶晶,給人滾燙的錯覺。而令人感到不安的是,這哀傷緣起於我,更令人感到不安的是,小兔子根本沒有點香,就夢遊一般的晃到了臥室門口,扶着門框,困困的揉着眼睛,瞧見我們,露出兩個淺淺的小酒窩:“恩,哥哥,昕兒姐,你們玩什麼呢?”
這是最可遇而不可求的撞見,不然真不知道接下來怎麼化解這尷尬的局面。按沙發的走向,幸虧是側身對着小晴,張同學一陣兒錯亂的掩飾,呼喝着倒頭便栽在了抱枕裡面抹臉。剛睡醒的小兔子沒覺得異常,拖着鞋走來走去,她只是來找水喝的。中午吃的火鍋嘛,自己確實有點口渴了,我說我去吧,起身到裡屋飲水機接了幾杯,給她們端過來。
頃刻回來時,小妖已經起來,沒事人似的和小妹妹談笑風生,只是目光交錯間,那眼睛裡的溼意和潮紅會泄露剛剛某女波動的情緒。
從此時到天黑,小東北一直坐在道王電腦前開着音響各種玩兒,瞪着牛眼挺着腰板——上課要這勁頭兒早出息了——屁股都沒挪一下。在他身邊我什麼都幹不成,等小貓給個迴應也等的心浮氣躁,乾脆陪兩個女生打打羽毛球兒、看看電視劇、吃吃零食,偶爾貧嘴展示下淵源的八卦才華,博妞一笑,到也其樂融融。
晚上小雨晴主廚,小張同學有的沒的打下手,做了西紅柿炒雞蛋、醋溜白菜、土豆青椒茄子地三鮮,我幫着燜了一鍋米飯,都不怎麼餓,這頓權當蓋澆飯吃了。
小妖吃的最快,或者說根本就沒怎麼吃,匆匆跑去我房間裡玩電腦去了,生怕小東北吃完跟她搶似的。小妹妹端着盤子晃來晃去,在乎的問味道怎麼樣,坐沙發上的我和小東北自然是一陣兒誇獎。其實真的不錯,抓住了每道菜的精髓,不過稍微清淡了點,也算恰到好處吧!換作大廚斯道嘛,肯定油水大大滴,爆蔥花蒜末兒過一遍,你懂得。小兔子得到了肯定,歡喜的跑到一邊兒專心吃飯去了,我三兩下扒完,就和玩了一天遊戲正狼吞虎嚥的小東北斗嘴,不覺扯到了歸期問題:“哎,我說,你倆啥時候回學校啊?”
“怎麼地,老四,才吃了你幾頓飯!這就想趕俺們走了啊!?”小東北含糊的說着話,擡頭瞪了我一眼,進食速度卻依然不減:“大老遠跑來……不帶你這樣地!”
“怎麼地!?”我又好氣又好笑的反問:“那你還想在這兒安營紮寨了啊!?”
小東北也三兩下扒拉完飯菜,抹抹油嘴兒,環顧了下四周,不顧我嫌棄的推搡,神神秘秘的非要湊近了小聲講話:“哎,說實話,五哥瞧的出來,張昕這小丫頭兒心絕不壞,對你更是沒話說……當然,原則上俺還是無條件支持小仙女兒四嫂,你們的家事兒咱絕不瞎摻乎……不過,老四你都忘了吧,後天就是張昕的生日,怎麼算,你們也是有過一段兒吧……我可不是因爲認了姐就替她說好話,不定哪天我就取消這茬兒……其實咱無所謂,都是被她拉來的。不過咱也知道你就是隨便一說,怎麼會心疼幾頓飯錢,攆我走,你不忍心,是吧……就說,這有時候吧,太招人喜歡了也是件麻煩事兒,是吧,你看你,話說到這兒,你自個兒掂量着辦……”
磨磨嘰嘰,我忍着的下等毛病正待發作,小兔子在廚房喊了,有沒有人兒幫我收拾?小東北是聽的一個激靈,又見眼前老虎四哥臉色不對,暴風雨來臨前夕,連連回應着東北哥來幫你收拾,一溜煙兒就竄走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