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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說,我什麼都說,四格格饒命啊!”眼看着美豔如花又心如蛇蠍的孔四貞把燒得通紅的烙鐵舉到自己面前,害怕自己英俊容貌被毀的封翔徹底慌了手腳,也顧不得出賣吳三桂會有什麼危險後果了,趕緊殺豬一樣的大叫道:“四格格,你要卑職說什麼都行,饒命啊四格格——!”
“賤蠻子,敬酒不吃吃罰酒!還以爲你的骨頭能有多硬!”孔四貞神情猙獰無比的冷哼一句,將烙鐵扔回火盆,又換回習慣性的嬌媚面孔,吃吃笑道:“盧大人,那麼請吧,奴家可警告你,最好不要耍花招,拿什麼花言巧語的哄騙奴家。否則的話,奴家要是發起火來,盧大人可就不是吃烙鐵那麼簡單了。”
“卑職不敢,卑職不敢。”封翔連聲討饒,又一邊心裡飛快盤算着,一邊小心翼翼的說道:“四格格,那麼卑職還有一個小小懇求,望四格格千萬要恩准——卑職向四格格你老人家交代的事,還望四格格代爲保密,否則的話,平西王爺一定會讓卑職死得更加悽慘百倍。”
“那是當然。”孔四貞嬌笑着在封翔臉上捏了一把,甜蜜蜜的說道:“只要盧大人說實話,聽奴家的安排,那麼奴家不僅不會泄露這件事,相反的,奴家說不定還會好好獎勵盧大人你的。”
“多謝四格格,多謝了。”封翔連聲道謝,又說道:“那麼四格格請問吧,卑職一定知無不言,言無不盡,保管四格格你滿意。”
“很好,盧大人很聰明。”孔四貞滿意點頭,忽然收住媚笑,沉聲問道:“康熙六年九月十八那天上午,你在五華山下求見吳三桂,被拒絕後你又給吳三桂開了一張脈案,吳三桂馬上就同意接見了你,脈案上到底寫了什麼?”
“卑職在脈案上寫了十六個字。”封翔見這件事無關大礙,便如實答道:“十六個字是:西王之病,根在於心。若要祛疾,必先治心。”
“吳三桂的心病病根是什麼?”孔四貞厲聲追問道:“你一個小小的新進縣令,從沒到過昆明更沒到過京城,又是如何得知吳三桂的心病所在?”
孔四貞的這兩個問題仍然無關大礙,封翔尋思了一下覺得還是說實話好,便把自己如何通過邸報分析出吳三桂的尷尬處境,還有吳三桂試探朝廷結果弄巧成拙的事都如實說了一遍。而孔四貞先是說什麼都不肯相信封翔能夠從清廷公開發行的邸報之上分析出朝廷機密,直到派人去收集了今年的朝廷邸報對比,孔四貞這才相信了封翔的話,又忍不住讚道:“盧大人,看不出來你貌不驚人,竟然還滿腹韜略,能從這些雞毛蒜皮的小事上分析出這麼多事情,看來奴家是要給皇上上一道奏疏,請皇上多多留意邸報上發佈的消息了,可別又讓象盧大人你這樣的人摸去了朝廷的舉動機密。”
“四格格過獎了。”封翔哭喪着臉答道:“歸根到底,卑職也只是雕蟲小技,四格格你纔是屠龍之術——卑職九月十八在五華山下寫了一封信,才過了幾天,四格格你就摸得一清二楚。這份能耐,卑職就是一萬年也趕不上。”
“是嗎?嘴真甜。”孔四貞開心一笑,在封翔腰上捏了一把,嬌笑說道:“那麼嘴甜甜的盧大人,現在你可以告訴奴家,你給吳世伯開出了什麼樣的治心病的方子了吧?”
“到關鍵了。”封翔有些緊張,心道:“劉玄初老師曾經警告過我,我給吳三桂老漢奸獻的養賊自重之計,絕對不能讓韃子朝廷知道,否則的話,不管是鰲大鬍子還是康小麻子都饒不了我。可是我如果不說實話,又該用什麼話對付這個女漢奸?這個女漢奸又淫蕩又狡猾,我要是露出點破綻,恐怕瞞不過她的眼睛……。”
“在想什麼?”孔四貞手上忽然用力,在封翔腰上軟肉處狠狠擰上一把,冷笑說道:“本宮警告你,如果敢耍花招,小心你的腦袋!”
“卑職……卑職……。”封翔大急,那邊孔四貞的幾個隨從則又拿起烙鐵,毒蛇一樣的目光一起盯到封翔身上,只等孔四貞一聲令下便一起動手,把封翔活活烙成廣西脆皮肉。而封翔緊張之下靈機一動,忙大叫道:“四格格,卑職如果說了,你可千萬不能泄露出去——卑職給王爺開的藥方是,讓平西王爺上表朝廷,自請撤藩!”
“自請撤藩?!”孔四貞有些懷疑自己的耳朵聽錯了——孔四貞的主子們是多麼希望吳三桂自己提出撤藩啊,對這個願望盼望得以至於封翔親口說出之後,孔四貞都有些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了。驚奇之下,孔四貞忽然一把伸進封翔的褲子裡,捏着封翔最關鍵的部位,陰聲說道:“姓盧的,你當老孃是三歲小孩子?你敢在吳三桂面前說出讓吳三桂自請撤藩的話?你信不信,老孃一把就能把你捏成太監?!”
“他孃的,這個女漢奸的臉皮到底是怎麼長的?”命根子被捏的封翔心中叫苦,嘴上則反問道:“四格格,卑職身爲朝廷命官,大清忠良,爲什麼不敢對王爺說這樣的話?王爺如果上表自請撤藩,朝廷對王爺的疑心就會消除,朝廷沒了疑心,王爺還用擔心什麼?王爺的心病不就痊癒了?卑職這個方子難道不對症?”
“真的?”孔四貞將信將疑,但封翔的話確實有幾分道理,吳三桂如果真的上表自請撤藩,那麼的孔四貞主子的疑心自然也會消除,吳三桂自然也就不用擔心朝廷懷疑自己而寢食難安了。所以稍微盤算了片刻之後,孔四貞又試探着問道:“那麼你給王爺開出了這個藥方之後,平西王爺又是怎麼反應的?同意用你這副藥沒有?”
“四格格開玩笑了。”封翔苦笑說道:“自請撤藩是多麼驚天動地的事,王爺怎麼可能一下子就接受?卑職開出了這個藥方之後,王爺根本就沒說話,不同意也沒反對。”
“既然如此,那你按慣例進京面聖,爲什麼不走貴州和湖南的近路,偏偏要饒道走廣西,還要去廣東?”孔四貞不動聲色的追問道:“還有,吳三桂爲什麼要派他的王府侍衛保護於你?你到廣東去幹什麼?”
“卑職奉了王爺的命令,到廣東去叩見平南王爺。”封翔猶豫着回答,心裡則飛快盤算如何應付孔四貞接下來的追問。但孔四貞根本就不給封翔機會考慮,馬上追問道:“吳三桂派你去求見尚可喜幹什麼?”
“這個……,說來話就長了。”事情到了這步,封翔只能一邊拖延時間一邊想辦法編造理由,稍一盤算後,封翔向自己被扒去放在一旁的上衣努努嘴,說道:“四格格,卑職在那件衣服裡有一本書,請你先拿出來。”
孔四貞向旁邊的隨從使個眼色,一個隨從立即上去拿起封翔的上衣,從裡面翻出了劉玄初傳過封翔的那本《茂遐策問集》,雙手捧到孔四貞面前。封翔解釋道:“四格格,這本《茂遐策問集》,是平西王爺身邊的第一謀士劉玄初劉老先生送給我的,茂遐二字,也就是劉老先生的自號,這本書也是他的親筆所作。”
孔四貞稍一回憶,點頭說道:“不錯,劉玄初是有這麼一個字號,不過劉玄初那個老東西爲什麼要把這本書給你?”
“因爲劉玄初先生的心思和卑職一樣,也是希望王爺自請撤藩。”事情到了這步,封翔也不得不往自己那個鐵桿反清師傅的腦袋上亂扣屎盆子了,振振有辭的說道:“實際上這次王爺派卑職去廣東拜見平南王爺,實際上也是劉老先生的主意。因爲劉老先生雖然希望王爺自請撤藩,消弭朝廷對王爺的疑心同時爲王爺留下千古忠名,但天下藩王不只王爺一個,王爺即便採納劉老先生和卑職的建議自請撤藩,也得顧忌到平南王爺和靖南王爺的感受是不是?總不能王爺自己一個人主動請求上表撤藩,當了朝廷的千古忠臣,給其他兩位王爺留下千古罵名吧?”
“吳三桂真有這麼好心?”孔四貞有些驚喜,心說吳三桂那個老東西如果真能自請撤藩,老老實實交出兵權印把子,主子們倒是可以省不少的心了,我們大清天朝,也就可以一統江山萬萬年了。
“四格格,卑職斗膽說句冒犯的話,你是不是太不相信王爺了?”封翔小心翼翼的說道:“王爺如果真有異心,那麼順治十七年,王爺爲什麼要遵從朝廷的旨意裁軍一半?康熙四年,爲什麼又主動請求裁軍兩成,爲朝廷減輕負擔?王爺和卑職對朝廷的忠心天地可表,日月可鑑,爲什麼就不能主動提出撤藩?”
短短五年時間裡,吳三桂兩次裁去了超過七成的軍隊,這確實是事實,同時也是吳三桂害怕滿清朝廷猜忌自己而主動讓步的鐵證,這一點孔四貞和孔四貞的主子們也心知肚明,所以封翔現在道來,倒也讓孔四貞有些相信。低頭盤算了片刻之後,孔四貞微微點了點頭,輕聲說道:“不錯,從吳三桂主動請求裁軍這點來看,如果真有人力勸吳三桂主動請求撤藩,吳三桂是有可能接受這個建議。”
“是啊。”封翔乘機說道:“四格格明鑑,卑職不敢說半句假話,劉玄初老先生親口告訴卑職,王爺聽了他和卑職的建議之後,確實已經動心了,有些想要主動上表請求撤藩,回遼東老家養老。但很可惜的是,王爺又得顧忌平南王和靖南王兩位王爺的感受,怕主動上表後成了出頭鳥,得罪了那兩位王爺。所以呢,頗爲賞識卑職的劉玄初老先生就又給王爺出了一個主意,讓卑職藉着進京面聖的機會,順便到廣東去求見平南王爺,試探一下平南王爺對主動上表請求撤藩的態度。”
“四格格你一定要問了,王爺放着那麼多文臣武將不用,爲什麼要派卑職這麼一個七品芝麻官去當這個使者,試探平南王爺的態度?”封翔滔滔不絕的說道:“其實卑職也這麼問過劉玄初先生,結果劉玄初先生笑着反問卑職,王爺手下的文臣武將中,有幾個會真心誠意的支持王爺主動請求朝廷撤藩?除了卑職這個對朝廷和王爺都忠心耿耿的七品芝麻官,又有幾個會全力去勸說平南王爺和平西王爺聯名上表,主動請求朝廷撤藩?”
“不錯。”孔四貞終於相信了一些封翔的話,心中暗道:“這個盧胖子說得對,吳三桂兩次裁軍,又把大兒子吳應熊放在北京做人質,還親手絞死了蠻子皇帝永曆,從這些方面來看,吳三桂是有可能接受主動請求撤藩的建議。但是就算吳三桂同意,吳三桂手下那幫人,比如吳應麒、夏國相和馬寶這些人,也肯定不會支持吳三桂的這個決定。畢竟,他們的榮華富貴都是依附在吳三桂的身上,吳三桂如果主動請求撤藩沒有了權勢,他們還怎麼享受榮華富貴、金錢俊男?”
“好,這個臭婊子有些相信了。”封翔察言觀色,發現孔四貞動搖不由心中暗喜,趕緊趁熱打鐵說道:“四格格,現在你該知道劉玄初先生爲什麼要把這本書送給卑職,又爲什麼要派王爺繞道去廣東了吧?因爲王爺麾下那麼多人,只有卑職這個大清忠臣公開表示支持王爺自請撤藩,和劉玄初先生的心思一樣,劉玄初先生爲了讓王爺採納我們的建議,留下一個千古忠名,除了派卑職去廣東,還能派誰?”
“這倒也是,這個盧胖子如果真能成功勸說了尚可喜和吳三桂聯名上表請求撤藩,那麼受損的只會是吳三桂手下那幫心腹親信,這個盧胖子卻可以爲朝廷立下大功,成爲朝廷的功臣。”孔四貞終於相信了封翔的話,同時心中暗喜,自己如果能夠利用這個盧胖子說服吳三桂和尚可喜同時上表請求撤藩,那麼自己可就真的是爲主子們立下大功了。
“這麼說來,盧大人,奴家這次可是和你是大水衝了龍王廟了。”盤算了許久後,孔四貞俏臉上再次露出千嬌百媚的笑容,吃吃笑道:“不過盧大人,奴家還有一件事十分奇怪,既然你是爲了朝廷和平西王爺着想,想要勸說平西王爺和平南王爺主動請求撤藩,那麼奴家派廣西軍隊秘密監視於你的時候,你爲什麼要金蟬脫殼擺脫奴家的追兵?還有剛纔被奴家生擒之後,你明明都已經猜出了奴家的身份,爲什麼不直接把這件事稟報給奴家?非要動刑才肯交代?”
“難道說,盧大人你是心虛了?”嬌笑着,孔四貞的笑容再次猙獰起來,盯着封翔的雙眼一字一句說道:“或者說,盧大人你的話沒一句是真的,只是奴家的刀子架在脖子上,所以才編出這些話來騙奴家?”
“冤枉!冤枉啊,卑職冤枉啊!四格格你冤死卑職了!”封翔一邊心中大罵着孔四貞陰險狡猾,一邊飛快盤算,連叫了四聲冤枉之後,封翔已然找到藉口,趕緊解釋道:“四格格,你是什麼人?定南王孔王爺唯一的千金,孔王爺定藩唯一的繼承人,卑職怎麼知道四格格你支不支持平西王爺主動請求撤藩?萬一四格格你也捨不得撤藩放棄廣西,那卑職還有命在麼?”
“咦,我怎麼把我自己的立場給忘了?”孔四貞仔細一想忍不住啞然失笑,自己是對朝廷忠心耿耿,來廣西也是爲了監視吳三桂和尚可喜這幫人,想方設法替主子們削除三藩——可自己這些政治立場和政治目的,平時裡一直隱藏得很好,除了極少數心腹黨羽之外幾乎沒人知道,也難怪這個盧一峰會對自己怕成這樣了。畢竟,勸說吳三桂和尚可喜主動請求撤藩,是一個同時得罪雲貴、廣西、廣東和福建四藩的事,一個弄不好就得暴死街頭。
“好吧,盧大人,你的答案奴家很滿意。”孔四貞再次嬌笑起來,回頭吩咐道:“把盧大人放下來,給他上藥,沐浴更衣後帶來見我。”說罷,孔四貞又回頭向封翔拋了一個千嬌百媚的挑逗眼神,吃吃嬌笑着揚長而去。
當然了,幾年之後,孔四貞少不得爲自己的這個決定悔綠了宮房,還有孔四貞的某個相好,更是一耳光接一耳光抽在孔四貞臉上,一邊抽一邊罵,“婊子!臭婊子!那時候你這個臭婊子如果一刀殺了盧一峰這個大禍害,不就什麼事都沒有了?”孔四貞則跪趴在那相好的腳下嚎啕大哭,“皇上,奴家不是故意的,奴家當時真的不知道他是這樣的禍害啊——!否則的話,奴家一定會把那個禍害千刀萬剮,給主子出氣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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