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格格,等等卑職,你在京城不認識路各位大人,小格格不認識路,禍是卑職闖的,卑職先去追她,一會再來請罪”
看情況不妙,搶着耿尚兩家兄弟姐妹和孔四貞等人還沒做出反應之前,盧胖子趕緊扔下一句話撒腿就跑,以免被這些豺狼餓虎當場就給生吞活剝了。只是沒想到尚婉欹那個小丫頭平時冷冰冰的連動都懶得動幾下,可是到了關鍵時刻跑得還挺快,盧胖子剛跑出二門,小丫頭就已經跑出了大門,守在耿府門前的家丁也不知道到底發生了什麼事,沒敢阻攔。而當盧胖子再追到大門前時,小丫頭卻早已經跑得不見了蹤影。
“少爺,出什麼事了?”正在前院中和其他下人喝酒烤火的劉家兄弟見盧胖子急匆匆出來,忙也迎了上來,劉真問道:“少爺,出什麼事了?怎麼剛纔小格格也從裡面抹着眼淚跑了出來?二郎和李將軍、方世玉他們去買衣服去了,要不要我們去把他們叫回來?”
“小格格出門往那個方向跑了?”盧胖子抹着汗水問道。劉真往大門右側一指,盧胖子忙又追上去,順口吩咐道:“你們在這裡等肖二郎和李天植他們,他們來了,就回世子府去,我們在那裡會合。”
嚷叫着,盧胖子又追往尚婉欹所去的方向,氣喘吁吁的跑到衚衕口,正左右張望擔心跟丟小丫頭時,背後卻傳來尚婉欹的聲音,“死胖子,在這裡,往那裡看呢?”盧胖子大吃一驚,回頭一看,卻見尚婉欹竟然就站在衚衕口的拐角處,背靠着牆一邊理着和孔四貞打架弄亂的頭髮,一邊冷冷的看着自己。
“小格格,你嚇死我了。”盧胖子鬆了口氣,擦着汗水說道:“我還擔心你跑丟了,找不到了。”
“我又不認識京城的路,傻了纔會跑遠。”尚婉欹冷冷的回答一句,又歪着頭看着盧胖子問道:“怎麼?你很希望我跑丟了嗎?”
“天地良心,我那捨得……那敢有這個心思?”盧胖子大聲喊冤,又委屈的說道:“你不也是看到了嗎?你剛跑出來,我就第一個追了出來,比你親哥哥們追得還快,只是你跑得太快,沒馬上追上。”
“是你自己太胖,跑得慢,還想來怪我麼?”尚婉欹白了盧胖子一眼,冰冷的眼神之中卻流露出那麼一點得色。
“不敢,不敢。”盧胖子點頭哈腰,又滿臉諂媚的說道:“說起來,卑職還真是說什麼都想不到,小格格你還有這麼一手,那一耳光打得給力幫卑職大大出了一口惡氣,也好好給了孔四貞那個婊子一個教訓女中丈夫,巾幗不讓鬚眉,打得真是太痛快了”
“痛快什麼?現在想來,我當時應該用茶杯砸在那個婊子臉上的,只打她一巴掌真是太便宜她了”尚婉欹咬牙切齒說出一番盧胖子心驚膽戰的話,末了,尚婉欹又敘着眼瞪着盧胖子說道:“說起來,我和那個婊子打架的時候,你竟然不上來幫我,是不是心疼她了?”
“冤枉,這可更冤枉我了。”盧胖子大急,忙說道:“剛纔我沒出手,一是男女有別,二是小郡主你佔着上風,打了那個婊子一個措手不及——如果小郡主你落了下風,遇到危險,卑職就算是殺頭抄家,說什麼都要上去把那個婊子拍死,不會讓她傷害到你分毫”
“呸說得比唱得還好聽”尚婉欹心中一甜,嘴上卻繼續傲嬌道:“誰知道你心裡怎麼想的?剛纔在大門口,你不是和那個婊子很親熱麼?說不定啊,你早就和她不清不白了。”
“小郡主,你這可是第三次冤枉我了,我和她真的沒什麼不錯,她確實勾引過我,可我從來沒動過心……。”盧胖子滿頭大汗的解釋,又猛然想起一事,驚奇道:“咦?等等小郡主,你剛纔抽孔四貞的耳光,該不會是因爲看到她勾引我吧?”
“呸”尚婉欹粉臉一紅,唾道:“她勾引你,關我什麼事?”說罷,尚婉欹趴到衚衕口往裡看了一眼,回過頭來說道:“我二哥三哥他們出來了,我們走,我不想看到他們和孔四貞勾勾搭搭的噁心嘴臉。”
“好,好,小郡主請。”盧胖子巴不得和尚婉欹單獨相處,忙做了一個邀請的姿勢,帶着尚婉欹迅速逃進路邊的另一條衚衕,東轉西鑽迅速甩開了尚之孝和尚之禮等追兵。
帶着尚婉欹接連鑽了幾條衚衕小巷,盧胖子和尚婉欹又轉到了一條熱鬧的大街上,直到這時,盧胖子才笑嘻嘻的向尚婉欹問道:“婉欹,你打算到那裡去?要不要我給你僱一輛車?”
“還沒想好去那。”尚婉欹偏偏頭,說道:“這樣吧,我是第一次來京城,你先帶我找熱鬧的地方隨便逛一逛,見識一下京城的景象。——還有,不要叫我的名字。”
“那卑職應該怎麼叫你呢?總不能在大街上叫你小格格或者小郡主吧?”盧胖子笑得更賤,“要不然,咱們象在莆田少林一樣,以夫妻相稱,我叫你娘子,你叫我相公。”
“你想找死怎麼的?”尚婉欹漲紅着臉攥緊了小拳頭,牙齒也咬得咯咯作響。盧胖子連聲討饒,趕緊又轉移話題,指着京城街道上的希奇景象給尚婉欹解釋起來。
大概是頭一次擺脫父母兄長和家庭的羈絆與壓抑吧,素來冰冷的尚婉欹和盧胖子單獨在一起的時候,竟然難得露出了一些活潑好動的小女兒姿態,走起路來蹦蹦跳跳的沒點正形,還不斷的衝着盧胖子問這問那,對各種新鮮事物充滿好奇,還常常被盧胖子的俏皮話逗得花枝亂顫,也不知招來多少路人驚豔羨慕的眼神。只是盧胖子每次想要拉她的小手時,小丫頭總是機警的避開,沒有一次讓盧胖子得逞,讓盧胖子大爲心酸失望。
盧胖子的方向感還算不錯,雖然來京城沒有幾天,卻也能通過熟悉的建築物大致分辨街道方向,帶着尚婉欹還快就轉到了京城最熱鬧的前門和王府井一帶。恰逢接近年關,大街上更是熱鬧非凡,人流如織,檫肩接踵擠得水泄不通,尚婉欹想要遊覽也行走困難,不由覺得有點勞累,忍不住回頭衝盧胖子喝道:“死胖子,我累了,找個地方帶我去休息。”
“好啊,我這就去開鐘點房買……。”盧胖子想也不想就一口答應,差點還想說出找地方去買杜蕾斯的話。
“鐘點房?什麼是鐘點房?”尚婉欹滿是疑惑。
“沒,沒什麼,我說錯了。”盧胖子擦了一把油汗,忙又指着路旁的一家酒樓說道:“婉欹,既然你累了,那我們上去找一個雅間,叫一桌素菜,一邊吃飯一邊休息怎麼樣?”
“好。”尚婉欹一口答應,心裡則還有點甜蜜——難得這個死胖子還記得自己只吃素。
很遺憾,因爲剛好趕上飯口,街上游人又實在太多,盧胖子指中的這家酒樓雅間早就滿了,就算排隊也得等一個時辰,而尚婉欹又苦着臉直叫累,盧胖子無奈,只好在一樓大廳的角落處找了一個桌子,好說歹說纔算把這個難服侍的姑奶奶哄了在大廳裡坐下,又叫了一桌精美素齋,陪着尚婉欹吃起飯來。
飯吃到一半,盧胖子正要找藉口逗尚婉欹說話,哄這個小丫頭開心再想辦法把她哄上牀,對面桌上客人結帳走人,沒等店小二收拾桌子,一個三十多歲的中年男子領着兩個隨從就已經迫不及待的坐了上去,把隨身的包裹往桌子上一扔,操着一口湖北口音嚷嚷道:“腿都站麻了,不等雅間了,就坐這裡吧,小二,酒菜揀好的上,甭替朱爺省銀子。”
“看看,人家多有豪氣?”快要吃完的尚婉欹衝盧胖子嘀咕起來,“酒菜只管揀好的上,不用省銀子——那象你,難得請我吃頓飯,給我點個菜都要猶豫半天,怕我多花你銀子怎麼的?”
“婉欹,你說話要有良心啊。”盧胖子怒道:“如果不是考慮到你只吃素,我會左挑右選?”
“藉口掩飾分明是小氣”尚婉欹小嘴一撅,露出些可愛的刁蠻模樣。
“你這個鬼丫頭”盧胖子惡從心頭起,正要讓小丫頭見識一下自己的男子漢威風。不曾想旁邊的椅子上砰的一聲坐下一人,盧胖子和尚婉欹驚訝扭頭看去,卻見是剛纔那個大叫好酒好菜只管上的湖北口音中年人。盧胖子疑惑道:“這位老兄,你有什麼事嗎?”
“這位兄弟,請問這位姑娘是你的什麼人?”那中年人向盧胖子拱手問道。
“是我沒過門的妻子,怎麼了?”盧胖子厚顏無恥的反問,羞得尚婉欹滿臉通紅,只管在桌下猛踢盧胖子肥腿。
“哦,事情是這樣的。”那中年人指着自己,非常認真的說道:“在下姓朱,人稱二眉道人,只因略通醫術,治好了不少疑難雜症,還有不少人謬讚在下爲神醫這次進京,就是因爲戶部主事史子修史大人聽說在下薄名,特請在下進京,爲他臥病三年不起的妻子治病。”
“原來是朱神醫,久仰大名,失敬,失敬。”盧胖子虛情假意的拱手抱拳,又好奇問道:“朱神醫,那你找我們有什麼事?”
“這位兄弟,說了你可千萬不要緊張。”那朱神醫臉色凝重的說道:“我剛纔看到你的未婚妻子面有病色,似乎有隱疾纏身,雖然現在於尊夫人身體無礙,但假以時日,不出半年,必然釀成大禍正所謂醫者父母心,在下就冒昧過來打擾,希望能爲尊夫人切脈診病。”
“我有隱疾纏身?”尚婉欹嚇了一大跳。
“我的夫人有隱疾纏身?”盧胖子也是一驚,忙問道:“朱神醫,我的夫人有什麼隱疾?”
“榮衛壅塞,五臟六腑蓄毒不流”那朱神醫吐出一連串可怕的字眼,“尊夫人不喜葷腥,病在於胃,這便是前期徵兆”
“什麼?”尚婉欹小臉都被嚇白了。
“榮衛壅塞,五臟六腑蓄毒不流?”盧胖子一楞,疑惑說道:“這不是西洋醫學中稱之爲癌症的中醫論證麼?病之於胃?難道你想說,我老婆這麼一點年紀,就有胃癌?你還能光看別人面相,就能判斷出別人得了胃癌”
“糟怎麼偏偏碰上了一個懂醫的?竟然還懂西洋學術,看來道行不淺”那朱神醫心中叫苦。
“還有,胃癌的前期症狀中確實有厭食油腥一項,可是這小丫頭是因爲崇尚佛學纔不肯進食葷腥,並不是吃不下去。”盧胖子繼續狐疑的打量那朱神醫,說道:“但是胃癌最主要的前期症狀應該是食慾不振、消瘦乏力、噁心嘔吐和嘔血便血,這些症狀這個小丫頭都沒有,你怎麼能這麼肯定?”
“沒錯,你到底是不是神醫?到底有什麼企圖?”尚婉欹也回過神來,對那朱神醫產生戒心。
“這位夫人誤會了,在下沒什麼企圖。”那朱神醫有些慌張,連忙辯解道:“在下真是精通醫術,也真是神醫,在下只是見你面有病色,所以纔好心過來給你請脈,請千萬不要誤會。在下可不是騙你們銀子,在下手頭還算寬裕。”
“如果你是這麼好心,又不想騙我們的銀子,那你慌什麼?”盧胖子察言觀色,打量着那朱神醫說道:“你該不會是見我老婆漂亮,想借口請脈乘機佔我老婆的便宜吧?”
盧胖子不過是隨口問上一句,那朱神醫卻嚇了一大跳,趕緊起身說道:“這位小兄弟,你怎麼能這麼說?朱某爲人正直,坦蕩無私,怎麼會……會想做那些禽獸之舉?”
“在這裡在這裡”恰在此時,酒樓門前忽然響起一個憤怒的吼叫聲,緊接着,幾個年青男子操着棍子衝了進來,其中一個年青男子怒吼道:“姓朱的老騙子老子被你坑苦了,我媳婦剛纔去看了郎中,什麼病都沒有,你竟然騙得她哭了半天,還拉着她的手摸半天佔她的便宜今天我不把你打死,我就不姓謝”
“露餡了,快跑”那朱神醫十分狡詐,見情況不對趕緊也是撒腿就跑,藉着客人和桌椅板凳掩護,領着兩個愁眉苦臉的隨從三下兩下就從後門逃出了酒摟,那夥被騙的年輕男子也怒吼着追了出去。
“還真是騙子。”盧胖子嚇了一大跳。
“呸老騙子”差點被佔便宜的尚婉欹滿臉通紅,重重唾了一口,“下次最好不要讓姑奶奶撞到,否則一定抽得你滿臉開花”
“姑娘,那個老騙子忘了一個包裹。”旁邊一個好事的客人指着那騙子朱神醫的桌子說道:“把他的包裹拿了,不怕他不去找你,到時候抓他去見官”
尚婉欹扭頭看去,卻見那桌子上果然有一個被朱神醫遺忘的包裹。憤怒之下,尚婉欹還真拿起那包裹,順手扔到盧胖子懷裡,怒道:“拿好了,如果那個老騙子去找你,就抓他去見官”
“何必呢?人家也沒佔到你的便宜?”盧胖子有些懶得節外生枝,可是看到尚婉欹美目中的殺氣,盧胖子還是乖乖的叫道:“店小二,你過來”
“來了,客官你有什麼吩咐?”店小二屁顛屁顛的跑到面前。
“你看好了,做個公證,我可不是貪圖那個騙子的東西。”盧胖子順手打開那包裹,一邊展示包裹裡裝的東西,一邊說道:“你看清楚裡面裝的是什麼,免得他到時候賴帳。如果那個老騙子回來找你要包裹,你就叫他到宣武門外的平西王世子府上找我,我姓盧,他如果有膽子去找我要包裹,我就還……。”
說着,盧胖子忽然打住,因爲那包裹中除了幾件換洗的衣服和筆墨之外,就只有兩本手寫書籍,再看清那兩本書的書名,盧胖子驚叫起來,“婉欹,那個老騙子可能沒騙我們,他可能真是神醫”
“你怎麼知道?”尚婉欹好奇問道。
“你看這兩本書。”盧胖子一亮手中書籍,說道:“這兩本書是《中補說》和《中質秘書》,據我所知,這兩本書是一個叫朱方旦的神醫寫的,這個朱方旦朱神醫恰好就是湖北漢陽人醫術天下無雙,絕對算得上天下第一”
“朱方旦?我也聽說過他的名字啊”尚婉欹一驚,又說道:“開什麼玩笑?剛纔那條老色狼就是朱方旦朱神醫?你是不是搞錯了?這兩本書是不是他在街上買來招搖撞騙的?”
“不可能這兩本書是手寫的,還沒刊印成冊。”盧胖子搖頭,又一翻那兩本書,驚道:“兩本書都沒寫完錯不了,剛纔那個老騙子,八成就是朱方旦了”
“他……,他真是朱方旦朱神醫?那這些東西怎麼辦?”尚婉欹目瞪口呆,說什麼也想不到大名鼎鼎的神醫朱方旦竟然是一條以診病爲名四處揩油的老色狼。
“怎麼辦?當然是帶走了他想拿回去,就讓他自己來找我”盧胖子把兩本書往包裹裡一塞,心道:“朱方旦,拿到你的兩本心血手稿,不怕你不來找我真是睡覺都有枕頭掉下來,我的建軍籌餉計劃,搞不好就要着落在你身上了”
注:方便沒有看過逆天的朋友,朱方旦,前清康麻子年間名醫,世界上第一個發現“腦”纔是思想中樞的人,而不是傳統醫學認定的“心”,著有《中質秘錄》等醫學名著,多有超越西方醫學的發現,因此得罪十分喜愛西方科學的康麻子,康麻子二十一年被康麻子親自下旨殺害,《中質秘錄》被全部焚燬,現已失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