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9章 這是你這三天裡想出來的？
一連在圖書館背了三天的書，李暮心裡有了點底。
這天下午放學後，他前往半導體研究所。
他上次走了後到現在纔來第一次，估計蔣爲該該急眼了。
拿出通行證和門衛大爺打了個招呼，李暮走進所裡，來到小組實驗室所在的實驗樓。
光刻膠攻堅小組是相對單獨的研究團隊，實驗室被安排在一棟實驗樓的三樓。
門口掛着牌子，312。
李暮看到房門虛掩着，沒有敲門打擾，而是輕聲地推開門。
實驗室內忙忙碌碌的蔣爲新三人頓時映入他的眼簾。
不過看樣子，似乎還沒有完成理論的建立，都匍匐在桌子上皺眉寫公式做推算。
蔣爲新不經意地擡了擡頭，頓時驚奇道：“你怎麼來了？”
李暮還要上學，半導體研究所離京工院又遠，他們本來商議的是雙休過來就成。
其他時間，李暮想來就來，不想來就不用來。
“想來看一看半導體研究所這邊之前光刻膠的實驗數據。”李暮笑道。
那些數據雖然對他來說毫無作用，卻是必不可少的掩飾。
“我之前抄錄了，拿我的去看吧。”蔣爲新聞言愣了愣，旋即從邊上的桌子上拿出兩本筆記，交給李暮。
他也沒有矯情，接過之後，直接坐到一旁看了起來。
書頁嘩嘩翻動，過了大概半個多小時後，李暮便將兩本厚厚的筆記全部看完，然後把它們交還給蔣爲新。
“你看完了？”蔣爲新不由面露驚愕，“沒看完拿去看就好，我這邊暫時也用不到。”
李暮笑道：“不用，已經看完了，本來就是想找找思路，用不着看得那麼仔細，記個大概就行。”
“厲害啊！過目不忘？”蔣爲新看着李暮，不由驚奇道。
兩本筆記，而且都寫得滿滿的，半小時就能全部看完，可見李暮的記憶力極強。
就算不是過目不忘，也差不多了。
“記性好一點而已，談不上什麼過目不忘。”李暮故意裝出謙虛的表情，反倒讓蔣爲新更加肯定。
不過這是李暮想要的結果。
他要在所有人面前慢慢建立學什麼都快的超級天才人設。
以前他只想苟且偷安，天才的名號就是負累。但現在要爲國家的崛起做貢獻，有一個超級天才的名號會方便他很多。
說笑了兩句，李暮又問道：“蔣組長，最近的研究有沒有什麼進展？”
蔣爲新聞言頓時面露尷尬道：“這纔剛剛開始3天，我和雷建國魏華強他們都還在思考要怎麼做才能做出更高性能的光刻膠。”
“M帝那邊的鮮桐公司弄出了KPR負性光刻膠，所以我們暫時的思路也是往這上面走。”
“不過想要實現，還有很長一段距離。”
李暮聞言微微頷首，沒覺得蔣爲新的進度有什麼問題。
縱然是天才中的天才，也不可能三天就拿出光刻膠問題的解決方案。
——除非和他一樣有掛。
沉吟片刻，李暮道：“我這些天查閱了大量的資料，有一個粗淺地推論。”
他裝作面露猶豫，實則是在引蔣爲新接住下面的話。
不過蔣爲新沒接住，一直在邊上的雷建國和魏華強卻豎起了耳朵，跑過來道：“李暮，你說說好了。”
“這幾天我們提了好多思路，都被組長給否了。”
蔣爲新看着李暮，同樣滿是好奇。
百聞不如一見，是不是真金，還得看火煉。
他也很好奇，能得到衆多專家教授認可的李暮，究竟有什麼本事。
李暮笑了笑，緩緩道：
“在1925年，M帝的一家公司發現了聚乙烯醇和肉桂酸酯在紫外光下有很強的交聯反應，並將此用於光學玻璃的光柵蝕刻，成爲光刻膠的先驅。”
“1954年，還是M帝的那家公司，研製出第一個聚乙烯醇肉桂酸酯光固化性能的光刻膠，牌號就叫KPR。”
“那麼我們就可以從聚乙烯醇和肉桂酸酯這兩種有機化合物入手。”
說到這裡，李暮頓了頓，左右找了找，發現實驗室裡也有塊小黑板，於是一把薅過來，在上面寫下兩聚乙烯醇和肉桂酸酯的化學式：
“[C2H4O]n、C9H8O2。”
雖然李暮現在也不太懂，但不影響他照本宣科。
他繼續道：“這兩種有機化合物的合成，涉及酯化反應和聚合反應，通過酯化反應，可以得到側鏈帶有肉桂酸結構的感光樹脂……”
李暮說着說着，雷建國和魏華強兩人忽然忙不迭去拿筆記，飛速地把他說的內容記在紙上。
看着侃侃而談的李暮，他們心中的震驚愈加濃郁。
雖然從很多專家和教授嘴裡聽過，京工院那邊能出成績，至少七成都是靠李暮的功勞。
但即便有了些心理準備，現在依舊難免被驚到。
這纔過去多久？竟然已經對光刻膠有了這麼深入的瞭解！
……
李暮把理論唸完，小心地觀察着三人的反應。
只要有半點不對，他就會飛快補救。
好在三人臉上都是吃驚居多，只有蔣爲新，眼中似是有些小小的疑惑。
猶豫再三，蔣爲新不禁問道：“李暮，這是伱這三天裡想出來的？”
雷建國和魏華強兩人聞言，同樣不由投來目光。
要是真的只用了三天，那這份天賦用天才已經無法形容了。
“當然不是。”李暮低頭笑了笑，然後謙虛道：“是之前研究光刻膠的時候，打下了一定的基礎。”
“並且那時候我就覺得，我們國家一定會生產自己的光刻膠，所以一直沒有放棄學習和研究。”
“正是因爲有着當初的積累，纔有現在的收穫。”
“原來如此，多虧了你有這個意識，爲我們省去了大量的功夫啊！”蔣爲新不由讚歎道。
有李暮對KPR型光刻膠的梳理，外加原理分析，無疑會大大縮短他們的實驗週期。
“只不過是整理罷了，後面還有很多實驗，那些都不是我擅長的，只能靠你們了。”李暮搖搖頭道。
實驗這方面他是真抓瞎。
雖然之前在搞300集成電路的時候學過一點，但那點水平在蔣爲新面前根本不值一提。
“G命各有分工嘛，而且這也是王所長把我派來和你組隊的原因。”蔣爲新笑着說了句，旋即臉色一正：
“好了，不說廢話，建國、華強，你們把剛剛李暮說的內容整理一遍，接下去我們就按這個方向研究。”
“好。”雷建國和魏華強當即領命。
安排完後，蔣爲新又看向李暮道：“要不要留下來看看我們實驗？”
“這本來也是我應該做的。”李暮欣然同意。
隨後，他跟着蔣爲新三人一起在實驗室熬到深夜。
他發現，蔣爲新在實驗上，確實有獨到之處。
那種每每能從失敗中汲取有效經驗，然後迅速作出下一步計劃的天賦，簡直就是天生幹實驗的料。
李暮光是看，都能學到不少東西。
最後還是因爲明天要上學，他纔不得不離開。
……
接下來的一兩天，李暮天天下午放學後，都往半導體研究所跑。
他也不幹什麼，就跟着蔣爲新學怎麼做實驗。
有時候見到幾人被某個難題難住，李暮會根據難題的難易程度，選擇要不要透露一點方法思路。
……
實驗室內，李暮爲提問的雷建國耐心解答：“聚合物單體、光敏劑和溶劑，是我們暫時推出的，構成KPR型化合物的基礎。”
“那麼曝光原理又是什麼？”雷建國又問道。
李暮繼續道:“其實不不復雜，三芳擊硫鹽在紫外光的作用下，會發生分解反應，產生氟銻酸和三芳基鋶六氟銻……”
“最後在結構活性化後再與其他單體分子中的環氧基團聚合，實現分子鏈的相連，使膠轉爲不溶性，交替固化。”
這些都是他學習的內容中比較基礎的知識。
不過說完以後，他忽然發現有些不對。
雷建國的嘴巴大大地張開，似乎是聽到了什麼了不得的東西。
就連原本在邊上調配溶劑的蔣爲新，手中的動作都不知不覺慢了下來。三人的眼神中透露出濃濃的震驚之色，又有一種醍醐灌頂般的恍然。
“原來是這樣，我們之前怎麼沒有想到呢！”蔣爲新忽然激動得一拍大腿，忙不迭放下手裡的溶劑，把李暮剛剛說的東西記下來。
看到這一幕，李暮瞬間反應過來，他不小心說多了。
那些他自己覺得基礎的東西，放在這個時代，就可能是最前沿的知識。
“沒想到纔過去一週不到，你竟然就把KPR光刻膠的原理都快搞出來了！”蔣爲新記完之後，望向李暮，忍不住讚歎道。
他竟然有一種錯覺，研究好像變成了一件很容易的事。不需要冥思苦想，也不需要徹夜苦熬，只要跟着李暮，就能實驗成功。
怪不得京工院的那羣專家教授，天天擱他這兒打聽他們的實驗進度！
李暮穩住心神，笑道：“只不過是盡了我的一份力量而已。”
他觀察着蔣爲新的表情，發現更多的只是震驚和隱隱的佩服，沒有露出懷疑。
這說明，他之前的天才人設起作用了。
至少不太離譜的情況下，蔣爲新不會輕易懷疑自己。
李暮繼續道：“接下來的實驗部分，就不是我擅長的了，還需要靠蔣組長您和兩位師兄才行。”
蔣爲新聞言，頓時收起震驚的表情，正色道：“放心交給我們吧。”
說完，他就帶着雷建國和魏華強，迅速展開實驗。
……
等快到中午的時候，李暮去吃了頓飯，然後就去查看蔣爲新等人的實驗進度。
一個上午的時間，至多隻進行了幾次實驗，自然談不上什麼成功。
看着這個進度，他只能嘆氣。
“還是得我出手。”李暮心中暗道。
雖然不能直接拿出配方，但是幫助三人把需要試驗的範圍縮小卻是不成問題的。
說幹就幹，李暮走上前，加入到正在實驗的三人當中。
……
“第七次，滴加肉桂酸與二氯亞碸。”
……
“第十一次，取配膠混合。”
……
“第十九次，氯乙醇分子間脫水製得二氯二乙基醚。”
……
跟着蔣爲新三人在實驗室泡了一個下午，進展相當迅速。
“最後一次，做完先去吃晚飯，不能餓着肚子搞研究。”蔣爲新看了一眼李暮，他都沒想到，李暮竟然能陪他們堅持到現在。
一次次的失敗，對於還沒走出校園的年輕人來說可是相當打擊自信心的。
尤其是李暮這種年紀輕輕就成就斐然的天才，居然能沉下心跟着他們踏踏實實地做實驗，不得不讓人感嘆。
就在這時：李暮將手裡的一張數據表遞給蔣爲新，道：
“蔣組長，我整理了一下目前爲止所做的實驗數據，通過理論模擬了一下，這次的實驗，你看可不可以採用這個區間的計量進行。”
“哦，讓我看看。”蔣爲新一聽頓時來了興趣。
然而接過數據表，他掃了一眼，眉頭不覺就緊皺起來：“聚合單體的數值一下調到這個區間，是不是有點太多了。”
相信歸相信，但本身的專業，讓他很難一下子接受李暮給出的數據。
“我就是用理論推導了一下，您要是覺得不行，那就不用。”李暮笑呵呵地去準備伸手拿回數據表。
既然蔣爲新有所懷疑，他也不會強行讓他們按照這個數據來。
反正等到後面弄不出來，他們還是不得不用。
“不不，我不是這個意思。”蔣爲新連忙擺手，“反正都是要實驗的，既然你覺得可行，咱們就試一試。”
“我其實是相信你的判斷的，這樣，咱們最後試一次，再去吃飯。”
說完，蔣爲新就招呼着雷建國和魏華強，按照李暮給的區間數據，開始實驗。
……
沒有任何意外，實驗還是失敗了。
可看着光刻膠的成品，蔣爲新的臉上卻滿是喜色。
他高興得手舞足蹈，道：
“李暮，你的判斷太準了，這個聚合彈體的區間數據，相當接近成功的值！”
“接下來只要在繼續實驗，用不了多久，我們就能把KPR型光刻膠研製出來！”
李暮故作驚訝，笑道：“看來我的運氣不錯，這都能猜對。”
“何止是運氣不錯。”蔣爲新臉上難掩激動，“不行，我們要繼續實驗，爭取早點把KPR型光刻膠做出來！”
他甚至連說好的吃飯的事都忘了，叫上雷建國和魏華強就繼續開始實驗。
“別急啊，還是吃飯要緊。”李暮哭笑不得勸道。
蔣爲新頭也不擡道：“你去吃吧，放心，我們晚點吃沒什麼！”
見狀，李暮也沒有繼續再勸，悄悄退出了實驗室。
三人一頓不吃經得住，他一頓不吃餓得慌不說，還加全身虛弱。
所以一日三餐，李暮頓頓都不會落下。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