風天靜靜地站在陷入黑暗裡的電梯廂中間位置,而他面前電梯門旁邊的樓層按鈕面板上,顯示樓層的指示燈正不斷依次狂閃,雖然現在他並沒有拎着那個工具包,但他身上還是裝了不少傢伙,只是呆在這個金屬箱子裡,他暫時還不知道該對什麼地方下手,後背雖然並沒有貼着電梯廂壁,但還是能感到一陣陣發涼,好像不時有一股股的陰風掠過身後。
雖說他經歷過不少這類情形,但一個人悶在黑漆漆的電梯中,難免也有些緊張,風天下意識嚥了口唾沫,也就在這時,原本還是勻速下降的電梯突然像失重一般加速向下落去,風天一驚,本能地穩住身體,一伸手從口袋中掏出一個塑料瓶,單手將上面的塞子撥開,向空中撒了出去。
頓時,電梯內響起一聲頗爲淒厲的女人尖叫,聽聲音應該是從門口的控制面板中傳出來,雖然是女聲,但顯然是電子合成的。
風天輕輕呼了口氣,看來剛纔這一下有了效果,不出所料,電梯上下抖動了一下,猛然停了下來,由於停止的有些突然,令風天身形不由得踉蹌了一下,差點坐在地上,他急忙後退兩步,靠到了電梯後壁上。
驀然,他感到脖子後面一涼一緊,一雙冷若寒冰的手極爲突兀地放到了他脖子後面,憑感覺那手接下來就要掐住他的脖子。
風天不敢怠慢,手中還沒丟掉的塑料瓶向後一甩,瓶中液體直接灑到了身後那雙手上,一股頗有些刺鼻的味道立時瀰漫在周圍,耳中傳入“吱吱”的聲音,好像生肉扔到燒熱的油鍋當中一般,那雙冰冷冷的手一下子便消失了。
這時,風天才鬆了口氣,忍不住皺了皺鼻子,那液體的味道的確不太好聞。
“看來最近上火了。”他不禁小聲嘀咕了一句。
雖然電梯已經停了下來,但門並沒有打開,他還是被關在裡面。
風天皺着眉,晃了晃手中小瓶,裡面基本上已經沒剩下多少,看來這工具的用處已經不大了。
他站直身子,擡腿向電梯門踹了一腳。
本來他這一下並沒有什麼意義,萬沒想到,“咚”一聲響後,電梯門竟然“叮”一聲,緩緩向兩側打開。
朦朧的光線剎那間透過門縫射了進來,相對電梯內的黑暗,外面的能見度要好許多,遠處隱約有亮燈的地方,雖然還不知道門外是什麼地方,但可以肯定不會是無盡的黑暗。
門還沒有完全打開的時候,風天突然看到門外似乎有個白色的人影一晃,下意識,他以爲那人影是老侯,但這時電梯門打開的縫隙並不能讓一個人擠出去,他只能耐下心等着,可不知是不是他的錯覺,這門開啓的時間似乎比正常情況下要慢上許多。
當門縫終於可以容一個人過去時,風天急忙擡腿邁向門外,沒想到衝到電梯門口才發現,一道鐵柵欄門攔在門外,封死了出去的通道,透過門上的鐵柵欄門可以看到,後面是一條幽長的通道,但看樣式根本不應該是教學樓原本應有的建築。
“這是什麼鬼地方?”風天情不自禁脫口冒出一句。
以前他可來過老侯工作的地方,卻從未見過現在這樣的通道。
正準備扒頭再仔細看看外面的情況,突然間,一張臉從旁邊探出來,緊貼在鐵柵欄上,差點就和他來了個面對面的親密接觸。
這下可嚇了風天一跳,條件反射下,他身子向後一縮,倒退了好幾步,躲開那鐵柵欄門,這纔看出來,那是一張已經老得看不出年紀的臉,皺紋一層疊着一層,根本分不出是男的還是女的,腦袋上的頭髮基本上掉得差不多,只剩下幾縷稀疏的頭髮散落腦後,頂上已經全禿了,塌鼻癟嘴,看樣子嘴裡的牙齒也不存在了。
因爲是從門旁探出頭來,那臉並不是正對着電梯裡面的風天,而是歪着頭,好像在打量他似的,一雙灰色渾濁的小眼睛眨也不眨地瞪向他,但風天卻覺得這雙眼睛中隱含着精光,彷彿正用眼神告訴他什麼一樣。
但沒等風天有所反應,那張臉突然又縮了回去,風天不禁衝到門邊,斜着眼儘量向外張望,卻並沒看到附近有人出現。
心中正驚訝不已,門後通道內的情形忽然又發生了變化,通道頂端,一盞盞間隔距離差不多的老舊吊燈由遠及近相繼亮了起來,老舊的燈罩以及裡面佈滿灰塵的燈泡令那燈光並不算多麼明亮,不過依然可以將通道內的情形照亮了。
這時風天才發現,門後那條通道一眼無法望到盡頭,而通道兩側,一扇扇滿是鐵鏽的大門緊緊關閉着,無法得知那些門後都是什麼。
風天突然有種感覺,面前的景像似乎在什麼地方見過似的,有種似曾相識的感覺。
還沒等他回想起什麼時候見過類似情形時,通道內響起“咣噹”一聲,緊接着一陣令人牙根發酸的“吱呀”聲在空氣中迴盪,其中一扇大門緩緩向外打開。
隨即,風天又聽到一陣微弱的“吱扭吱扭”聲響,就只見一輛四輪平板推車自那門裡慢悠悠滑出來,很快,他發現那車完全從門裡出來後,車後面竟然無人推動,或者說是正由一個看不見的人在推着那車出來。
平板車出來後便緩緩拐了個彎,繼續向電梯這個方面移動,車上蓋着一塊滿是污漬的白布,可以清楚地看出,那佈下面隆起一個人形。
可以說這平板推車對於風天來說,並不陌生,停屍間一類的地方經常可以見過。
他呆呆地望着眼前這一切,越來越熟悉的感覺讓他心中一片混亂,以至於根本無法想出任何應對之策。
不一會兒,那車便靠近了電梯外那鐵柵欄門後,卻依然沒有停下來的趨勢。
直到“咣”一聲,那車撞上了鐵柵欄後纔不得不停住,風天看到,車上白布下的人形經由這一撞,晃動了一下,但不知道是不是因爲這原因,那白布居然從靠近鐵柵欄門的一側垂下一角,緊跟着便開始慢慢向下滑落。
當這一角完全滑下去後,便露出一雙沒有穿鞋的人腳,從青白色的膚色上可以看出,那肯定不會是一雙活人的腳。
隨着白布繼續滑落到地上,蓋在下面的人終於完全露了出來,那是一個仰面朝天的男人。
風天禁不住瞪大了眼睛,直愣愣盯着那躺着的男人,很容易可以分辨出,那男人已然成爲一具冰冷的屍體,只是,在看清他的樣貌後,風天還是不禁駭然。
他不由自主倒退了兩步,與此同時,那男屍忽然輕輕抖動了一下,微微擡起腦袋,那張熟悉得再不能熟悉的臉上,赫然露出一個僵硬的笑容,張開青黑色的嘴脣,緩緩吐出一句話。
“你來了,知道嗎?我一直在等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