蔣濤驚訝地看到那團黑影陡然暴漲,化作一道人形黑影從路邊一閃,下一秒便出現在自己出租車的後門外面,隨着“咔”一聲輕響,原本已經鎖住的車後門從外面被拉開,一股夾雜着潮溼氣息的涼風瞬間從車門外涌入車內,那人影眨眼間竟然在出租車還在前行的狀態中鑽入車內。
蔣濤還沒明白到底發生了什麼事,就聽到車後面響起一個男人的聲音:“師傅,受累,西青路。”
又是西青路?
蔣濤只覺得自己腦袋裡嗡嗡作響,等他看到出現在車後座上的人影長相後,他已經覺得自己眼前發黑,頗有就要昏過去的感覺。
後面的人身上穿了件溼乎的黑色風衣,頭髮也是溼漉漉的,彷彿被水澆過一般,貼在額頭上,臉上還戴着副墨鏡,當蔣濤注意到他臉頰上有道長長的傷疤時,不由得被嚇了一跳,第一個感覺就是剛上來的這個傢伙一定不是善類。
那人好像知道他在想什麼似的,嘴角一揚,輕笑道:“我不是壞人,你身邊那個纔不是什麼善類呢,對吧?”
他話音剛落,就見金秋全身陡然一震,緊接着,一個紅衣女子便毫無徵兆地出現在後座上那男人的身邊,一陣陰風略起,紅衣女子直撲向那男人身上。
不過就在紅衣女子剛剛碰到那男人衣邊時,一團黃色的光芒驟然自他倆之間炸開,蔣濤清楚地聽到那紅衣女子發出悽慘的尖叫,那聲音就像一首重金屬搖滾被突然拔高了若干音調似的,異常尖銳刺耳,幸好只是短短的一聲,還不等他受不了要擡手捂住耳朵時,那聲音便消失了,隨即那紅衣女子也消失得無影無蹤。
車內頓時出現了陣短時間的寂靜,蔣濤這時候意識到應該是後座上的那個男人幫助了他,他心中一動,剛想停車,卻聽到後座上的那個男人開口說道:“別停車,繼續開。”
蔣濤忙聽話地將腳離開剎車,沉了一下,他小心翼翼地問了一句:“去哪兒?”
“當然是西青路,如果今天我們不去哪裡,這一切根本無法解決。”那男子說道。
雖然不知道這其中到底有什麼關聯,但看到剛纔那一幕,蔣濤還是選擇相信這個突然出現的男子。
此時他才顧得上轉過頭,想看看金秋的情況,沒想到金秋雙目緊閉,歪倒在副駕駛席上一動不動。
蔣濤一驚,正想伸手推推金秋,卻聽後面那人又道:“別碰她,剛被鬼上身,還是讓她休息一下吧。”
“你……是誰?”蔣濤覺得自己終於可以主動問一回問題了。
後座上的那男子擡手扶了一下墨鏡,將身子往座上靠了靠,這才從牙縫裡吐出兩個字:“顧異。”
蔣濤沒明白他說的是什麼意思,忙道:“故意?我不是故意的。”
那男子輕輕搖搖頭,語氣有些無奈地道:“我叫顧異。”
“哦……”蔣濤這才醒過味來,沉了沉,他又問道:“顧……先生,那鬼……到底是……怎麼回事?”
顧異從鼻子裡哼了一聲,反問了一句:“你會不知道?”
蔣濤被他問得莫名其妙:“我怎麼會知道?”
顧異愣了一下,沉吟片刻,忽然問道:“這車是你的嗎?”
蔣濤搖搖頭,把自己和鄰居吳哥合夥開車講了一遍。
顧異聽完,冷笑一聲,道:“看起來,你這個鄰居沒安什麼好心。”
聽他這麼說,蔣濤有些不樂意,反駁道:“怎麼可能,如果不是吳哥,我哪會有工作。”
顧異嗤鼻一笑:“或者這麼說吧,你這個鄰居吳哥爲了錢就沒拿你倆的小命當回事。”
蔣濤不滿地“哼”了一聲,卻因爲顧異怎麼也救了他一把,一下子不知道用什麼話去反駁他。
顧異也覺得自己說話沒頭沒尾,擡手抹了一把自己溼乎乎的頭髮,蔣濤見狀,忙道:“車座後面有紙巾,你怎麼身上溼乎乎的?外面沒下雨啊?”
說着,他還看了一眼車窗外。
顧異回身拿過紙巾盒,抽出紙巾邊擦邊說道:“外面在下着小雨,不過你現在中了‘鬼遮眼’看不到,估計你眼睛裡外面路上一個人影都沒有吧。”
蔣濤臉色一變,下意識就要踩剎車,顧異揮揮手,道:“別停車,沒事,只是你看不到人和車而已,路還是路,正常情況下你不停車是不會出事的。”
蔣濤不放心道:“那怎麼能行,萬一有人過馬路怎麼辦?”
顧異抹着臉,含含糊糊地說了一句:“你現在開的是‘鬼車’,除了你,撞不死人……”
蔣濤對顧異這種根本解釋不清的話是越聽越急,他咬着牙幾乎是叫喊道:“麻煩你能不能說清楚,不然我真停車了。”
顧異嘆了口氣,撇着嘴道:“隨便,反正停車死的也是你,跟我關係不大,我純粹是多管閒事……也不對,好吧,我就講明白,你好好開車啊……”
蔣濤這才聽話地點點頭。
顧異重新坐好,這才問道:“你和你的鄰居應該是兩班倒開車吧。”
蔣濤“嗯”了一聲:“十點半交車,其實就是回家把車停樓下,車鑰匙放他家信箱裡,轉天下午他和我交班時結算車費……”
顧異擺擺手:“你倆分賬的事和我沒關係,不過,你這個鄰居前段時間應該是接了個活。”
蔣濤一愣,他並沒有聽吳哥說過這方面的事。
顧異接着道:“這活雖然賺錢,但弄不好是要出人命的。”
“不會是送什麼違法物品吧……”蔣濤順口說了一句。
顧異似笑非笑地聳聳肩:“東西目前算不上違法,不過是邪門而已。”
蔣濤覺得自己平時脾氣挺溫和,遇事並不愛着急,但今天讓這個顧異講話一而再再而三的拖拖拉拉搞得實在火大,尤其是事關自己的性命,他不禁叫道:“求求您老人家能不能一次把話說清楚。”
“ok,ok……年輕人脾氣這麼急躁,很容易上火……”顧異搖着頭嘆息道:“你這個鄰居接的活就是,半夜替人開‘冥婚禮車’。”
雖然車裡已經沒有紅衣女鬼的存在,但蔣濤聽了顧異的話依舊覺得遍體生寒,他並不知道什麼叫‘冥婚禮車’,但冥婚還是有些一些耳聞,說白點應該就是兩死人結婚,只聽說一些農村或是偏遠地區有這種事情存在,難道大城市裡也有人實行“冥婚”?另外,什麼叫“冥婚禮車”呢?
顧異知道蔣濤並不明白這些,便解釋了一下:“冥婚也叫陰婚,其實就是爲死去的人找結婚對象,有的是年輕男女定婚後,沒等迎娶過門就因故雙亡,老人們認爲這種情況下,如果不替他們完婚,那他們的鬼魂就會作怪,讓家宅不安,所以一定要爲他們舉行一場冥婚儀式,最後再將他們埋在一起,成爲夫妻,併骨合葬,避免兩家出現孤墳,以保家宅安寧。現在這個年代,雖然基本上沒有墳地了,不過也免不了有些人家舉辦冥婚。”
蔣濤聽完,不禁覺得有些不可思議,顧異繼續道:“說起來,舉辦一場冥婚是有一整套儀式規矩的,並不是隨便把兩個單身男女湊到一起就叫冥婚,但你那個鄰居接活的主兒說白了就是一個假神棍,騙人錢財的主兒,沒想到居然還挺吃得開,聽說不少人曾找過他爲家裡人辦冥婚,而你那個鄰居接的活就是半夜裡開車將女方接到男方家中,那缺德神棍還給起了個名字叫‘冥婚禮車’,而所謂接女方就是把女方的骨灰或者是生前一些東西加上一張鑲好的大幅女方黑白照片送到男方家裡,真是個白癡,哼……”
蔣濤不由得瞪大眼睛,他萬也沒想到鄰居吳哥會接這種活,而且一點風聲也沒和他講過,難道是晚上他自己偷偷開車出去的?也不是沒可能。
一想到這車曾在晚上拉過死人的骨灰,弄不好車後座上還會擺着一張大大的黑白死人照片,蔣濤就覺得自己身上的汗毛全都豎了起來,不由自主起了一身雞皮疙瘩,簡直不亞於剛纔女鬼現身車中的感覺。
他努力抑制住自己恐懼的心理,問道:“那……你是怎麼知道的?”
顧異頓了頓,又“哼”了一聲,道:“你那個鄰居今天和你交車時沒說什麼?”
蔣濤搖搖頭:“沒有啊,對了,臉色不太好,但他說是不舒服,沒說什麼。”
顧異冷笑道:“他哪是不舒服,今天出現的這個女鬼就是他昨天夜裡招出來的。”
蔣濤驚訝地“啊”了一聲。
顧異冷冷地道:“我能救你這一次,既是偶然,也是必然,要知道,我已經在剛纔那個路口等你快半小時了,如果你今天到不了那裡,那你的下場就是一個字——死。”
蔣濤渾身冰涼,身子抖了抖。
顧異自顧自道:“如果不是我今天白天接到別人的委託,去看看那個興風作浪的神棍的話,我也不知道昨天晚上你這個鄰居竟然沒能安全把骨灰送到目的地,不過,你的鄰居大概也想不到,要是他昨天真把骨灰送到地方的話,那他的小命也就該走到頭了……”
說到這裡,顧異臉上露出一絲頗具玩味的笑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