易青分開人羣,一眼看去,竟然發現來人不是楊仲,而是這些日子以來常懷思念的昔日大學摯友楊嫺兒,驚喜交集,脫口而出,叫了她的名字。
這聲一叫出口,易青猛得一激靈,全身冷汗淋漓,心裡轉眼間便叫了十七八聲“糟糕糟糕”!
原本易青的計劃裡,是做夢也沒有楊嫺兒的存在的。他算計好了,他這麼大張旗鼓的和向五一勾搭,必然會讓天劍的人找上門來,他好跟天劍的人裡應外合,唱一出好戲。
如果今天來的是楊仲,這戲就別提多逼真了。就衝上次楊仲對他的那個態度,要是這位大哥來了,肯定對自己沒好臉色。正好當着新義安的眼線的面兒,大吵大鬧一場,把自己帶走。等到了天劍,說明情況,兩下勾結好了,再找個律師假模假式的把自己保出來——這叫瞞天過海,神不知鬼不覺,就把天劍這條線給牽上了。
有了天劍做後盾,就算將來向五翻臉,也不怕他們敢把公司的人怎麼樣。
按說易青這個計劃,不說天衣無縫吧,至少也周詳巧妙,可他算來算去,怎麼也算不到這個姑奶奶失蹤了一年會突然了出來。
這麼個可疑的美女鬧上門來,肯定要引起新義安這些眼線地注意;以向五的本事很容易就能查到楊嫺兒跟天劍高級幹部楊仲的關係。這樣一來。易青的麻煩就大了——跟天劍重要幹部地妹妹有私人交往,這樣向五要還沒什麼想法,那他就真成了傻子了。
被天劍的人帶走問話,是公事。就是有私也似無私;可要是跟天劍的人有私交,那可說不清了,就是無私也有私了,這其中的關竅,易青可是想的非常明白。
大凡象向五這樣位置的人,莫不是多疑冷血,殘忍果決的角色,這點易青可是深有體會。就說肥強吧,好歹也是道上有有名有姓的揸Fit人,多年來又爲向五打拼賣命。可向五對他哪有半點香火之情?別看現在向五和易青稱兄道弟的,要是他一旦翻臉。這公司上下幾十口子人,還有孫茹、依依、小云這些手無寸鐵的弱質女流,可全是他砧板上地魚肉。
不是易青想的多,實在是他冒不起這個險。
短短几秒鐘,易青心隨念轉,閃電般不知轉了多少念頭。楊嫺兒見他呆呆地看着自己,半晌不說話。立刻想岔了意思,不禁心潮澎湃,淚光盈盈,心中暗道:難道他也在想我嗎?
原本走廊這頭只是有些吵鬧,還不能引起大家的注意;可現在剛剛還吵翻天,立馬安靜的鴉雀無聲,這就特別惹人注目了。易青甚至都已經感覺到了,剛纔還在埋頭工作和走來走去的所有人,都已經擡着頭好奇的走了過來。那向九安插的幾個手下,也已經站起身慢慢的向這邊走了過來……
易青斜眼一瞥,只見今天早上到公司來和寧倩華商量資金問題地向九。突然和寧倩華兩人一起從會客室走了過來,邊走邊談笑着,距離這邊只有十幾米的距離了!
易青硬起頭皮,剛要開口說話……突然從楊嫺兒身後閃出兩個人來,正是依依和小意。
依依一把拉住楊嫺兒,驚喜的叫道:“嫺兒姐,想死我了!哎呀,昨天晚上才接到你的電話,今天早上你就來了!怎麼也不通知一聲,我去接你啊,還找到公司來了,想給我個驚喜呀!走走走,快跟我回家去歇着!”
楊嫺兒見到依依,也是十分高興,可她剛要開口,立刻被依依說的懵了。依依是從來不管楊嫺兒叫“姐”的,至於什麼昨天晚上的電話,什麼驚喜,更是莫名其妙。
楊嫺兒愕然掙開依依的手,勉強笑道:“什麼驚喜啊!幹嗎去你家呀,不,我還有事找易……,
“哎呀!”依依嗔怪似的上前一步,擋住向九那個方向看楊嫺兒地視線,大聲道:“你大老遠從北京來了,不歇一下怎麼行?找我有事回家再說就是了。”
楊嫺兒還沒反應過來,可是手上一陣陣生疼是感覺到了,依依一邊笑着跟她說話,一邊手上吃奶的力氣都用出來了,指甲陷在楊嫺兒的肉裡,都按出印子來了。
楊嫺兒就是再沒心計,這時也覺察到依依另有深意了,她只好轉過身,由着依依把自己拉着,向電梯那邊走去,只是留戀地回頭看了易青一眼。
楊嫺兒這一走,易青在心裡猛呼了一口氣,暗道一聲:好險!
他佯做無事的拍了拍手,轉身回道辦公室。他的辦公室是可以看到外面的情況的,孫茹看的一清二楚。易青一推門進去,孫茹剛好要跑出去,見到易青笑道:“喂!是嫺兒啊,你怎麼讓她走了,這個依依,應該讓她進來啊!”
易青甩手一關門,壓低聲音喝道:“嫺兒的哥哥是天劍的人!就是我說的那個楊仲!”
孫茹一聽,立刻明白了依依這麼做的用意,嚇得面如土色。孫茹確實對楊仲的事不太瞭解,當年易素和楊仲結交的時候,只是偶爾聽易青提了一提,早就忘記了;可是依依當年卻曾經是夜夜和易青在一起,他的事情大大小小的,當然也包括和楊仲交往的那些事,雞零狗碎的全聽易青唸叨過了——這就是好朋友和女朋友的區別。
易青安慰的拍了拍孫茹的頭,撫摩了一下她的長髮,心裡感嘆道:小茹可以是生活上的伴侶,嫺兒可以是藝術上的知音,可是真正能和我心意相通的,卻始終只有依依。
正想着,看見孫茹拿出手機來正在發短信,易青好奇的湊過去問道:“給哪個帥哥寫情信哪?”
孫茹打了他一下道:“給依依發,提醒她千萬別忘了把嫺兒的聯繫方式留下,我都想死她了!”
易青笑道:“你們三個感情倒好。”
說着,易景又不禁想起剛纔楊嫺兒的神情,那架勢可不象是來敘舊的,竟好象是來興師問罪的一樣。
“她怎麼也和楊仲一樣對我好象有很大不滿似的,難道我真的做了對不起他們兄妹的事了嗎?”易青百思不得其解,無奈的搖了搖頭。
……
中華人影業公司租用的寫字樓在這幢大廈的十七樓,大廈的二層,是餐廳和咖啡店;一層的街面是服裝店和精品屋。
在二層的一家咖啡屋的私人包間裡,楊嫺兒聽完了依依的敘述,驚訝的張大了嘴,問道:“天哪,你們到底要幹什麼?遇到這種事情報警就是了,何必這麼麻煩呢?”
依依笑道:“你還不知道易青那人。我看這次,他是想幫你那位堂哥和天劍,一次性把新義安連根拔了。”
楊嫺兒警惕的看了看四周,小聲道:“依依,這件事還有誰知道?寧小姐和寶叔他們知道嗎?”
依依搖頭道:“只有我和孫茹知道,現在又多了你一個。我們連寶叔和寧姐都沒敢說,多一個人知道,就多一分泄露的危險。其他人都以爲,我們是被逼無奈被迫跟黑社會合作的。”
楊嫺兒嫣然一笑,點頭輕輕攪動着杯子裡的咖啡,暗暗感動。雖說當年大學同窗之時,大家的關係也都很好,但是畢竟一年多沒見了。真沒想到,這個時候、這種情況下,依依居然會把這種性命攸關的秘密毫不猶豫的告訴了自己。
從前總是聽易青誇依依大氣睿智,聰明全藏在心裡,自己還有點不服氣,現在看來,日久見人心呀,經事越多,年齡越大,人的品質就越發顯了出來。
楊嫺兒想到這裡,低聲對依依道:“既然是這樣,那我也幫你們一個忙吧,你們有什麼計劃,就由我來和我二哥聯繫,你們就不用冒這個險了!”
依依笑道:“正好,我正有這個意思,回頭有什麼事,我和易青就和你短信聯繫,這樣就安全多了。”
兩人商量了半天,計議已定,依依給小意打了電話,讓她和幾個助理去結帳,然後讓車子送楊嫺兒回去。
兩人一起打開包間的門,門口的幾張咖啡桌上和走廊上的等待區已經坐滿了人。一看到依依出來,立刻蜂擁而上,爭着遞上自己的本子和《潛龍於淵的碟片,來要依依的簽名。
依依微笑着一一應酬着影迷,一邊給楊嫺兒使了個眼色。這都是依依事先安排好的,讓小意和其他助理去安排,通知媒體和自己的香港影迷會,說依依小姐今天可以見大家,並且給大家簽名、接受記者採訪。
這樣一來,就算有什麼跟蹤監視依依的人,也會被這大羣大羣的影迷和記者攔在安全範圍之外。這麼多人在外面等,依依和楊嫺兒在裡面談話安全的很,不用擔心新義安的眼線靠近,就算混進了影迷羣中,混亂中也得不到他們想要的信息。
楊嫺兒跟依依揮手告別,由小意陪着,下到一樓,出了大廈。臨上車的一刻,她留戀的回頭望了一眼這幢易青工作的大廈,心下黯然:沒想到我和他竟是如此緣薄!好容易下定決心來找他,誰知匆匆一面就不得不分開了,而且看着架勢,在易青這個計劃成功之前,自己只能在新聞和報紙上看到他了。楊嫺兒闊別一年半後突然在香港出現,確實給易青、孫茹、依依、羅綱等人帶來了莫大的喜悅。儘管現在情況特殊,危機四伏,大家還是根據依依拿回來的電話號碼,偷偷關起門來和她聯繫,聊了個不亦樂乎。
不過唯一一個覺得奇怪的就是易青。楊嫺兒不知怎麼的,對他總是不冷不熱的,生分了很多,甚至似乎下意識的在躲着他一樣,回短信也寥寥幾個字,令易青鬱悶不已。
不過,他已經沒有工夫多考慮這些兒女情長的事情了。因爲他們即將迎來公司成立以來最忙碌的一段時間。
四部戲同時上馬,事情頓時多的讓人焦頭爛額。
易青安排完了孫茹、李想、單少玉三人的資金分配之後,就開始投入到緊張的《終生制職業》的拍攝中去了。
先期的資金用的全是新義安送來的錢,易青拍戲從來沒有這麼大手大腳過,黑社會給錢給的痛快極了,好象恨不得一部戲把這兩年的錢全給洗了。
關於新義安洗錢的事,從楊嫺兒、楊仲那邊反饋過來的消息,證實了易青最先的猜想。
新義安這幾年攤子越做越大,全港固定的社團會員居然有八到十萬人之多。這麼多小弟要養。每年地開支可想而知。還有他們自己開的那些場子,因爲被警方和天劍看的太緊,天天都在賠錢,每個月維持費又是一大筆。
早些年的黑社會。講究“罩場子”,後來黑社會社團化、企業化了,這些大佬們紛紛把錢投到娛樂業,也就是黃賭毒上面來了,於是罩場子變成了自己開場子。
天劍打黑打了一年見成效不大,於是放棄了簡單地斬首行動,改成逐步壓縮黑社會的生存空間——說白了就是一層層坑黑社會的錢。這招可真夠毒的,才幾個月下來,外圍的一些小弟馬仔就混不下去了,沒錢誰跟老大呀?
按理說新義安可謂是家底豐厚,可惜手上壓着的全是些見不得光的黑錢。而且向五、向九兄弟倆還欠着美國黑幫一大筆進“貨”的錢——他們的錢全被天劍盯死了,英皇和中國星這兩棵搖錢樹也不靈了。年初開了兩部戲,結果警察一天來片場查八趟,天劍的人每筆細帳都要過目存檔。
正是因爲這種情況,向五才迫切地需要一家底子乾淨的,有國內背景地公司來幫他們把錢洗出來,度過難關。現在的新義安,就象一個資金週轉不靈的企業;底下等着發錢的小弟們。就好比是被欠薪的員工;那些美國黑幫,就是握着債權的大債主——這內外交困之下,向五手上要再沒有點活動錢兒,新義安這家“公司”就要面臨倒閉關張了。
……
隨着《終生制職業緊鑼密鼓的拍攝進度,香港炎熱地夏天漸漸到來了。
易青和孫茹儘快的結束了香港部分的景棚內景拍攝,移師內地,繼續拍兩部戲的外景部分。雖然說向五現在對他們已經基本毫無疑心了,但是易青和孫茹還是一想起這件事就心裡發毛,儘量躲的遠遠的。露馬腳的機會也會少一點。
孫茹的劇組在南方拍戲,而易素的這組主要戲份都在北方。
有李杜地劇本打底,整個拍攝的過程進行的非常順利。
以依依地能力。駕馭刀嫂這樣的人物當然是得心應手;而這次和她對手的程坤和劉曄,也是國內不可多得的實力派明星。
易青很多年以前就看過劉曄的一些作品,他一直覺得這個演員是一個兼具陽剛和陰柔兩種氣質的演員。他在《藍宇》的那個柔弱的同性戀大學生,還有《滿城盡帶黃金甲》中略帶神經質的那個大王子形象,盡顯他過人而紮實的專業功底,不愧是中戲96明星班出身的科班尖子。
而他一米八幾,近九十公斤的塊頭,在外型上也具備飾演一個粗獷軍人的基本條件。
劉曄之前確實演過一些軍人的形象,比如《血色青春》等作品,但是那些跟軍刀的距離都有些遠。這次他也是意識到了跟易青這種新銳導演合作對他以後藝術道路的意義,所以很下了一番工夫。
除了在香港期間天天陪着剛做完手術的軍刀聊天套資料之外,他還特意進行了魔鬼訓練,把自己練的黝黑彪壯,然後去軍營裡體驗生活了一段時間。等到劇組拍到他的戲的時候,回來一看,全組人都樂了,這哪還是那個英俊陽光的劉曄呀,整個一個憨兵瓜子。
至於組裡另一位男主角的扮演者程坤,演技自然也是無可挑剔。《理髮師》、《雲水謠》、《崩》、《巴爾扎克和小裁縫》,這位電影學院96級師兄的許多作品,依依在學校時就無數次的聽課任老師提起,用來作爲學習的樣範。
這次爲了演好憂鬱、多愁善感、敏銳多情的戲癡小葉這個人物,程坤特意去學了一個多月的京劇,並且把《岳飛傳》的京劇摺子戲全本楞給學了下來。等到開機的時候一看,那手眼身法步絕對不輸於多年票戲的老票友了。
這頭易青和孫茹、李想、單少玉在落力拍戲趕進度,那邊向九一天幾通電話,還派了一撥又一撥的人過來催進度。在他們來說,這戲當然是越快拍成越好,早一天拿到洗回來的錢,社團的經濟危機就早一天解決。因此,遠在這四部戲沒有殺素的時候,向五在香港就已經幫易青他們搭好了拿“通過紙”全港放映的路子。
以往香港方面的上映以及和院線籤合約,都是拜託吳司遠、寧倩華兩位去做的,遠遠沒有向五做的這麼幹脆利落。人家在香港電影圈垂名三十年,這名聲可不是白給的。
……
………好,大家靜一靜!”九月底的一天,在北京電影製片場的景棚外,易景大聲宣佈:“我宣佈,《終生制職業》外拍部分,全部殺青!”
“噢!開香檳!”
“哈哈哈哈……”
白色的香檳泡沫噴了出來,整個劇組的人歡鬧着,笑着叫着,盡情發泄着幾個月來連續工作帶來的疲憊和辛勞。
每一部戲的結束,就象是大家一起見證了一個新生命的誕生,大家的笑容裡都有盈盈的淚花。世人只看到明星和導演們人前無限風光,大把數錢的一面,卻看不到這些榮耀和富貴,都是他們用自己的汗水、健康以及無數本可以與家人團聚的時光換來的。
十月,易素回到香港,給《終生制職業》做各項後期工作。前腳後腳的,李想、單少玉、孫茹的戲也差不多結束了拍攝部分,回到香港做最後的後期處理來了。
這一次,易青和孫茹算是開了眼界,知道什麼叫財大氣粗、樹大根深了。向九在給易青接風之後,受他哥哥也是老大向五的委託,把易青帶到了中國星和英皇的後期工作室轉了一圈。
當初易青爲了《潛龍於淵》的後期製作效果,不知發了多少愁,可今天到新義安的兩家公司一看,才知道人家爲什麼這麼多年能執香港電影的牛耳了。
中國星和英皇各有一套純美式的器材,而且有自己獨立的電腦後期製作室,在這裡做後期,跟在好萊塢恐怕也沒什麼區別。真難以想象,這麼好的傢伙什兒在中國星和英皇手上,他們拍出來的東西還是那麼垃圾,除了有限幾部之外,幾乎都上不了檯面,真是暴殄天物。
易青見到這些寶貝,眼睛都直了,心裡直犯嘀咕。以他那種善良的脾氣,此時不免覺得,人家把壓箱底的東西都拿了出來,半點沒拿自己.當外人,而他這麼算計這些大佬們似乎有些不太厚道。
不過想想肥強對待寧倩華的手段,想想可憐的劉德樺被迫拍那種夾着子彈和手槍送來的劇本;想想被打成豬頭的曾之偉;再想想被綁架輪姦的劉家鈴……易青還是覺得,自己這個計劃還得繼續下去。
十一月,《終生制職業》的後期工作全部結束,月底,單少玉、孫茹的戲也告完成。
十二月,李想的動作大片《鋒芒》完成後期,這個戲是以天劍爲正面形象的,一開始李想還擔心向九會有什麼想法,結果沒想到,不但向家兄弟不放在心上,就連新義安下面的馬仔,也對這個戲大感興趣,有頭臉的幾個揸Fit人,紛紛開口要首映票,,,十二月底,《終生制職業》和孫茹的《楚楚》同時排定了上映期,在元旦;孫大小姐親自回了趟北京,不過幾天,大陸方面兩個戲的初審也通過了。
終於,由易青導演和策劃的這場銀幕上與銀幕下同時上演的好戲,在2012年新年來臨前夕,漸漸拉開了帷幕…香港旺角的一家影院裡。
燈光黯淡下來,原本喧譁的觀衆羣剎那間鴉雀無聲。
易青和依依、劉曄、程坤坐在前排,看着銀幕上打出大大的影片名字樣——《終生制職業》!
這部花費了他們無數心血的作品,終於正式上映了。
在片名之後,黑屏上顯出八個大字“爲國盡忠,終生爲業”,然後影片開始了。
易青在做這個片子時,也考慮到了因爲地域差異和文化背景的不同,香港觀衆對這類影片的接受能力恐怕沒有想象中的那麼好,所以這部片子的主要票房寄託還是在內地。
不過儘管如此,易素還是對此做過詳細的市場分析才決定開拍的。首先,最近幾年香港人對於祖國的認同感逐步加強了,這方面有《潛龍於淵》的成功作爲引證,有依依在這部片子裡,估計還是會吸引相當一部分香港觀衆的;其次,由於天劍部隊在香港的活躍,香港人對於大陸軍隊產生的那種神秘的好奇感越加濃郁了,畢竟香港是個一百年沒有駐紮過軍隊的商埠,好奇心會殺死貓,當然也會殺香港人錢包裡的港幣。
基於這兩點,易青認爲即使這部片子的票房不如《潛龍於淵》,但是至少也不會虧錢,本來這次一起投拍的四部電影就是爲了讓公司在香港能站穩腳跟。拓寬知名度,賺不賺錢還在其次,否則孫茹也不會拍一個純藝術片。
在《終生制職業》上映後地一個月中,票房實際回饋的情況卻超過了易青的想象。儘管比起《潛龍於淵》的破記錄票房還有差距。但是依然在全港拿下了上映一月兩千六百萬票房地好成績,這在多年來萎糜不振的香港影壇來說,已經是堪足爲傲的了。
當然,也是因爲最近港內的各大電影公司都因爲公司內部的黑勢力黑資金正在和天劍拉鋸的原因,這一年年初檔期基本沒有什麼象樣的影片出爐。除了那九家涉黑公司以外,香港的又沒有什麼其他象樣的電影公司,結果被中華人影業這支走勢強勁的新軍獨佔了頭籌,四部電影幾乎佔去了本年開春電影市場八成以上地份額。
緊接着幾個月,續《終生制職業》之後,孫茹的《楚楚、李想的《鋒芒、單少玉地《愛不可以存檔》一個排着一個的在全港上映;同時。這四部電影也依次通過了國內的政審,開始登陸國內觀衆的賀歲檔期
2012年的農曆年,新義安地大佬們過的特別塌實。雖然眼看着自己手上能動用的錢漸漸見了底了。但是那邊中華人公司地財務報表一張張的從網絡上傳來,看的躲在公海遊船上逃避天劍的向五對着電腦眉花眼笑。
四部電影,光香港票房就有八千多萬,其中最受香港觀衆歡迎的當然還是李想的那部警匪動作大戲;而國內的情況卻是另一番景象,孫茹的〈楚楚和易青《終生制職業》在國內掀起評論和觀影的狂潮。
《終生制職業》在國內上映兩週票房就破了億。創下華語小成本電影地票房神話,預計等五週上映結束,進入兩億俱樂部當無問題;孫茹的紀實手法電影《楚楚也堪稱國內五十年來最高票房藝術片。上映兩週票房三千四百多萬,作爲藝術片來說,簡直是奇蹟。
再加上李想和單少玉的兩部片子,估計在國內上映五週後加起來也能有一億乙累右的票房。這樣算下來,中華人影業年初這四部電影在亞洲範圍內的總票房至少要達到四億多,扣除掉運營成本以及院線的分紅等各項雜費開支,能拿到中華人影業手上的錢至少在兩億七八千萬到三億之間。
按照之前向五和易青的口頭協定——其實應該是向五對易青開出的合作條件,易青哪有說“不”的餘地啊——根據之前的約定,向五除了拿回當初投資下去要洗的那一億港幣之外。票房收益的純利,他新義安要佔一半。
也就是說,到今年四月,經過易青他們洗出來再回到新義安手上的錢——這些絕對清白、可以大方使用的錢,至少有一億八千萬到兩億左右。
向五盤算着,拿這筆錢還了欠美國黑幫的那七百萬美圓貨款,剩下的這筆錢,足夠新義安這個社團一兩年吃喝不愁了。等度過了這個難關,風聲過去之後,又是另一番景象了。他向五就不信,天劍和中國政府,還能一輩子這麼跟他們耗下去。
……
2012年四月一日。
在靠近香港的公海上,萬里無雲,和風煦暖。
底艙。向五和向九兄弟兩人愜意的靠在沙發上,一瓶八八年的法國夢邑乾紅正飄着濃郁的酒香,鮮紅的液體在半滿的高腳杯裡晃盪着,猶如美女誘人的嘴脣。
整個底艙裝修成酒店高級套房的樣式,除了一間臥室和一間會客小廳之外,還有桌球室、娛樂室、健身室、桑拿房……正是麻雀雖小,五臟俱全。
從外面看,這艘內部裝修的極其豪華的遊船和公海上游戈停泊着的任何普通私家遊船沒有什麼太大的區別,不大不小的中等個兒,船漆陳舊,前舷上靠着兩個懶洋洋的年輕人——憑誰單看外面也不會想到,被天劍部隊追查了近兩年的香港第一社團的話事人向五,就藏身在這艘船上。
一個馬仔從底艙的樓梯口上探出身去,拿着望遠鏡,緊盯着平靜地海面。向着維多利亞港的方向。
不知多了多少分鐘,突然,海青面上躍起一條白線。一艘快艇飛竄着躍入了視線,隆隆的向這條遊船駛來。
“大佬。來了!來了來了!”拿着望遠鏡的馬仔跳了下來,興高采烈地對沙發上向家兄弟喊到。
向五和向九微笑着交換了一個眼神,向九笑着站起來,打開酒櫃又拿出一隻新杯子,對向五說道:“五哥,走,咱們接財神爺去!”
那浪尖上奔掣着的快艇,由遠及近,漸漸靠近了遊船。駕駛快艇的正是中華人影業的保安主任,特種兵出身的寶叔;在他的旁邊。穿着一身休閒裝的易青意氣風發。
終於快艇靠上了船,幾個馬仔連忙放下梯子,易青和寶叔繫好了快艇。從容登上游船。
久不見光的向五親自迎了上來,雙手握着易青的手,大力的搖動,笑道:“青哥,你真有一套啊!半年時間。四部戲四億多票房,吳雨森和王京都不如你多了!”
易青微笑着道:“也要五哥給機會,肯投錢關照我們。”
向九也迎上了寶叔。四個人說說笑笑,親密地真好象兄弟一樣。
大家一起下了底艙,向五的兩個貼身打手跟着下來,其他的馬仔都上甲板和前舷去瞭望
向五和向九把易青迎到底艙,大家招呼着坐了下來向五親自給易青倒了杯酒,遞給易青道:“這次我們社團上下,都要謝謝青哥這個財神爺,要不是青哥好本事,又肯和我們合作,我們兄弟們這兩年地日子就要難過了!”
易青也不客氣,接過酒杯來喝了一口。笑道:“那邊我們孫小姐,已經和九哥派過去的幾位渣數大哥在開記者招待會了。只要我們這裡帳目交接一成功,這次我們的合作就算功德圓滿。”
向五和向九對望了一眼,都是砰然心動。今天其實就是向五和易青約好了,當面讓易青把中華人影業最後收到的四部電影的收益中地一億八千萬,轉到新義安在瑞士銀行的帳號上去。
現在的黑社會交易,早就不是象老電影裡演地那樣.,傻哼哼的拿手提箱裝錢了,用兩個筆記本電腦一過帳,簡便衛生,安全無毒,實在是新新人類的時尚交易方式——黑社會也要與時俱進嘛。
易青放下酒杯,打開自己的電腦,接通網絡,上了自己的香港匯豐銀行的帳號。爲了讓向家兄弟看清楚,易青清清楚楚的在屏幕上打下18兩個字和七個零,把電腦推過去,讓向家兄弟看清楚。
向五點了點頭,在自己的電腦上打出自己瑞士銀行的帳號,並告訴易青全球速匯地方法。
易青把電腦移回自己這個方向,寫下一個帳號,敲下確定鍵,然後拍拍手靠在沙發上,笑着向坐在對面的向五道:“搞掂!”
向五高興的點了點頭,喝了杯酒,打開自己的帳號一看,咦!一毛錢也沒增加呀!
向九在旁邊道:“別急別急,要等一兩分鐘。”
瑞士銀行的全球速匯,號稱全球最快,閃電處理,一億美金以下的匯款,最長等待時間只要三十秒。
向五迫不及待的搓着手,好容易等到一分鐘過去了,兄弟兩個同時刷新了業面,看向自己的帳戶……
還是沒有!
向五急了,一把拿過易青的電腦,嘴裡道:“有沒有輸錯帳號了,你匯到哪裡去了?”
“什麼!”向九一看屏幕,驚叫起來,屏幕上還停留着最後發款的對象帳戶號,那是一個他完全陌生的號碼。
向五的臉一下子陰沉了下來,他冷冷的望向易青,問道:“這是誰的號碼?你把錢匯給誰了?”
易青依舊懶洋洋的靠在沙發上,慢吞吞的道:“這個嘛,是中國退伍軍人扶貧助殘基金會。”
說着,易青突然坐直了身子,湊近了向家兄弟倆笑眯眯的道:“五哥,我代表中國退伍傷殘軍人感謝你,謝謝,謝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