雷之國,出雲城。
一羣明社的學士乃至學宗在冬季凜冽的朔風裡佇立,淡藍色和淡青色的束腰長袍連成一片,恍若青天碧海橫在城門,清一色的冷色調透出幾分肅穆蕭瑟之意。
人來人往的人見到這番陣仗不由好奇地打量幾眼,卻也不敢多作逗留。因爲城門口可不僅僅站了明社那羣沒什麼攻擊力的普通人,宇智波家的內衛也來了。
有大人物要來了?有人悄悄猜測,詢問城裡的住戶——自然是得不到答案的:兩大家主的消息還不是普通人能接觸到的層面。
宇智波在田站在衛隊最前面,看着門口堵着的一溜明社的人,臉色微變,正想說什麼。其後一個比宇智波倉年紀還大的老人緩緩走來,直至與他並立。
老人鬚髮皆白,眼皮半闔,身上沒有絲毫查克拉的氣息,氣度卻非常鎮定自然。他的身後跟着十個武士,身形挺拔,右手緊按腰間的刀柄。長刀沒有刀鞘,銀亮細長的刀身光滑如鏡,刀尖側指地面斜下三十度角。除了腳上的靴子是純黑的,其他衣飾、包括腦後那裁成標準兩指寬一尺長的髮帶都是白色。
這白不染塵垢,如雲如雪,乾淨到讓人不敢逼視。配合他們不動如山的身姿和窒息般的沉默,氣勢竟絲毫不弱於另一邊宇智波的精英忍者。
看到這個老人,方纔還安靜有序的明社學士隱隱騷動起來,像找到主心骨一般朝老人身邊靠近。宇智波在田皺了皺眉頭,放下詢問的念頭對他欠身行禮:“巫元先生,日安。”
“在田君,日安。”老者朝他點點頭。
短暫寒暄後,宇智波在田目光掃了他身後一眼,裝作若無其事地轉過來,努力忽略後面那幫武士。
一開始他對這些不知從哪裡冒出來的武士很納悶。身旁這個老頭他倒是見過一面,地點是家主大人的內書房。能讓宇智波斑親自接見的人當然不簡單。聽大長老說,這個叫巫元衍的老頭先前跟在先家主夫人身邊,現在更是身負要職。這樣的人……不是他能動的。
但是這些武士是哪兒來的?他以前從沒有見過!
事前他出於安全考慮派人調查這些武者,卻被大長老宇智波倉駁了回來,進一步詢問實情也沒得到具體答案。
是明社自己的武力,還是家主大人的某個隱藏底牌?……
他摸摸下巴,思忖片刻便丟開了——本就不擅長處理這類關涉機密的事情,何況無論背後是明社還是家主大人,都不是他該插手的地方。
這點小事不至於讓他鬱悶,最讓他無法接受的是,這些武士居然打敗了族裡的精英上忍?!
——當時的宇智波在田張着嘴半天合不上,扒着家族訓練場邊的木樁內心怒吼:這不科學!
有幸圍觀這一顛覆常識的比試,所有抱着“想也不用想肯定是我們贏”的忍者集體恍惚了。宇智波在田第一次拋開形象對手下的小子們破口大罵:“你們的忍術和查克拉什麼的都餵給狗了嗎?!!”
輸了比試的宇智波很委屈,他們也不差啊!開了三勾玉、進過內衛隊、上過戰場,實力經驗一樣不缺。可是對面的武士真的很強啊!知道不能和宇智波對視,對方居然扯下發帶綁住雙眼;手裡劍沒近身就被避開;影□沒用,對方的刀直刺本體;最變態的是,己方替身術用到一半,那個最強的武士居然看也不看出現在原處的木樁,瞬間側身翻手一個凌空直刺,刀刃霎時濺出一串血花!
我靠隔了個空間都能感覺到?你們那什麼劍心通明域絕六感亂七八糟說得玄乎其玄的武道絕對是開掛吧開掛吧!這是泥轟的忍者世界不是大天朝的玄幻武俠啊!
絕、對、不、科、學!
成功單挑十多個精英上忍的武士隊長淡定地將刀入鞘,略略欠身後退一步,氣息平穩、神情平靜地說道:“承讓。”
被武士打敗了被武士打敗了……腦袋裡迴盪着句話,宇智波在田整個人灰暗了,一瞬間有向不知身在何處的家主大人自殺謝罪的衝動……
還好,這種水平的武士幾百年都出不了一個,而具備同等殺傷力的忍者每代都會有,這讓大家略感安慰。想來也是,如果每個武士都有如此彪悍的實力,他們利益至上的家主大人早帶着家族集體轉職了還當什麼忍者?雖然斑沒有直言,衆位長老或多或少察覺到他對忍者這個職業的排斥。
晃晃腦袋把那些令他不快回憶拋諸腦後,宇智波在田定神將思緒轉回正事,沉吟片刻,向旁邊的老者問道:“巫元先生,明社戰中受波及之事,家族對諸位已有交代。礙於目前前線各方干係甚多,不宜貿然動作,具體處置只能徐徐圖之,相信諸位都能理解……”
他的目光掃過老人身後一衆青衣和藍衣,明社成員們互相看了看,最終沉默着點點頭。
宇智波斑失蹤後,宇智波在田長期駐守族地斡旋家族與藤原氏、明社、附屬藩國的關係往來,獨當一面,歷練了不少,言辭上自然有所長進。他環視周圍,頓了頓繼續說道:“家主歸來之事,諸位定然有所耳聞。”宇智波陣營內最大的情報源有三處,與各國底下工會勾勾搭搭的情報組織“緋色”,因有其特殊的使命和關注方面而地位超然,餘下的一個是商盟,另一個便是明社了。“然家族已嚮明社提前下達通諭,靜待即可無需多事,諸位今日作爲是何意?”
明社的人臉色帶上幾分說不清的尷尬。以他們自身的影響力,這麼一聚,小事也變成了大事。聰明人心裡的彎彎繞繞,宇智波在田不一定清楚,但是直覺告訴他這幫人有其他目的。
想到此處,他的手指輕輕撫上腰間的手裡劍,看向他們的眼神越發銳利。傾瀉而出的殺氣震懾得在場的人幾乎一動不敢動。
巫元衍最終打破寂靜。他微微眯眼看向遠方,緩緩道:“斑大人到了。”
四懷之城的災難已經過去,千手柱間的存在給衆人吃了一記定心丸。原先城中的居民陸陸續續回到家鄉,收拾殘存的家當,斂埋親友的屍體。
悲痛過後,生活還要繼續。
“誠既勇兮又以武,終剛強兮不可凌!身既死兮神以靈,魂魄毅兮爲鬼雄!……”
城中傳來民衆的歌聲,說是歌聲,聽起來更像低泣。千手柱間放下手中的筆,走出營帳遙望懷靜城的方向。黑色的烏鴉掠過頭頂的陰霾,淡灰色的天空像一頂密密縫合的蓋子,讓人透不過氣來。
哀慼的歌穿過沉重的空氣,迴盪曠野。
“他們在唱什麼?”他問營房門口的忍者。
“《國殤》。”忍者的語氣帶着點羨慕。千手柱間不解地看了他一眼,有什麼好羨慕的?
忍者補充道:“他們在爲戰死的……勇士追悼送行。”戰死的人不止忍者,還有普通人,他將口邊的“忍者”改口稱“勇士”。
一個城池的人爲忍者哀悼送行,這樣的榮耀讓他的心涌起一波又一波說不清道不明的熱流。
是的,榮耀!
忍者這個職業說到底不過拿錢辦事四個字,在亂世中掙扎求生,在利益中隨波逐流,在情與理中跌宕徘徊。規則的剋制衝突人類的本性,對強大的渴求對立安寧的嚮往,使得忍者們充滿矛盾的特質,過於強大的力量容易造成難以估算的後果,這讓他們譭譽參半,更準確的——毀多於譽。
所到之處不是破壞就是殺戮,備受禍害的普通人怎會一一理智分析各種忍者的立場善惡?在他們看來,忍者就是災難之源!
讓一城之人自發爲死去的忍者舉哀致敬,這樣的事自然從沒有過。所以,不只是他,在這裡的所有忍者的內心都有一種破土而出的渴望。這渴望在預示着什麼、呼喚着什麼,讓他們不禁思考:也許可以找到讓他們的情感和理智能夠統一的歸宿,而忍者之路似乎、大概、應該可以有一些高於利益與鬥爭的東西……
“守國土者爲軍,護國民者爲英,殉國義者爲烈。《禮典》上說:衛城保民,戰死殉節,軍英國烈、忠勇義節者,當以國禮祭!”如果註定戰死,他希望聽到同樣的悼歌,爲人銘記,死有所值。
國?千手柱間身軀一震,雙眸睜大望向不遠處的城池。
這是明社的力量?不,不只是……
【“對,你說的沒錯。普通人當然有改變世界的能力。”斑笑意淺淺,手指點着藤椅扶手顯得漫不經心,“從小生活在標準忍者世家的你有這種想法不奇怪,而且這也算非常普遍的觀點。”
對面的自己眉心突突跳:斑!說的你好像不是出生在忍者家族的一樣!無奈之餘他也沒忘問道:“你呢?你有什麼看法嗎?”
斑笑而不語。
“我以爲這個‘木葉’該讓你有很多想法纔對。不過說起來——”他抱臂,“你好像一直不太關心忍界嘛?”無論是這個世界還是原先世界。
“交給其他人處理足矣,我有我的路。忍界是束縛——對我而言。”
“家族也是?”
“家族是助力。”斑的微笑透出幾分盡在掌握中的自得——搞定忍界最桀驁難馴的兔子家族這件事值得他自得——不過只有對象是千手柱間的時候他纔會露出來,畢竟炫耀這種事的含金量就在於……你炫耀對象的檔次。“忍界巔峰”和“千手家主”這個檔次,足夠讓喜怒不形於色的宇智波斑也暗暗開心一下。
夠悶騷。
覺察到某人惡趣味的他很想撫額嘆息,然而嘴角卻不自覺地微向上翹。
……好吧,倆悶騷。
“咳!我們走題了。”他移開眼不去看某人越加深的笑,“你還沒回答我第一個問題。”
斑的目光錯開,落到虛空中,“如果你堅持要知道,也許有些話會讓你不太愉快。”
他看着那雙琉璃黑的眸子,安然等待某些驚世駭俗的言論。沉默已然表達他的堅持。
“忍者……也只是人類而已。”托腮,沉吟許久的斑吐出這句話。
“既然是人類,就要生存在社會中。這個世界對每個人而言,就是他所接觸的那部分世界:他的出身、他的家族、他的國家、他的派別……塑造他、動搖他、改變他本身與意志的,就是他所處的這個世界。周圍人的觀點會對哪怕最堅定的人也能產生潛移默化的影響。”
“你不相信有絕對的意志和自由的心?”
“不是不信,而是不存在。不存在‘初始意志’,起碼人類沒有。”
這一點,千手柱間無法否認。但是跟忍界有什麼關係?
“……所以呢。”
“即便算上忍者中最不入流的弱者,忍者也只佔了整個世界人口的兩成。而強大到能夠動搖世界之勢的忍者更是屈指可數。他們思想和意志幾乎無懈可擊,與其費心地想動搖他們,不如改變世界上的其他人。”
他沉思,“你說的是明社?”
斑不置可否:“入局者皆棋子,無關強弱。”】
謝謝紅燒的榨菜蝦米扔了一個地雷~~~麼麼噠!(這個五一打算試一試做這道菜,其實阿玉的手藝還算不錯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