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兩名死者和前段時間那九個人的死法完全相同,所以,可以斷言,估計又是……”
林斐然的話沒說完,她接手季瑾之案子時,就知道了有關海利的事情,但卻並沒往那個方向想過,可是突然出現的命案,讓人不想都難。
季瑾之整個人都愣了,像被五雷轟頂,神色呆然。
她不知道自己是怎麼聽着林斐然說的這些,又是懷着什麼樣的心情,一步步走出的會客室。
難道真的是海利,這個孩子不是答應過她,咋也不會做壞事了嗎?
如果說之前的所作所爲,只是一時的思想偏激,過度的想保護唯一的親人,那麼現在呢?又是爲了什麼?
季瑾之不敢設想下去,整個人大腦都崩潰了!
她想起姐姐說過的話,惡魔就是惡魔,一旦作惡,終身難改!
人和禽獸之間,只有一念之差,到底是人,還是禽獸,就看你怎麼選擇了!
難道說這個孩子……
她就沒辦法更改了嗎?
當天,劉守仁確實來到了看守所。
他將最近發生的命案調查交給季瑾之,讓她過目的同時,點了支香菸,坐在對面抽了起來。
“我說過,一旦他再做什麼,我們絕對不會再因爲年齡而放任不管,季小姐,這次,你是沒辦法再保他了!”
面前的文件,調查的很詳細,幾乎都是和前九起命案的比對,電腦中的病毒相同,死亡結果相同,還有那段提取出來的錄像,都可以證明,整件事和海利有關。
只是,因爲年齡的緣故,如果上了法庭,估計不僅僅法官,就連陪審團也沒人會相信一個五歲的孩子,會是多起命案的最終兇手。
她看了看文件,慢慢的擡起頭,和劉守仁視線相撞,還未開口說話,對方就先一步說,“季小姐,你該不會又要爲孩子狡辯吧?都已經鐵證如山了!就算是作爲母親,你的做法也不對了!適可而止吧!”
說着,劉守仁便拿起桌上的文件,彈了彈菸灰,準備起身離開。
季瑾之靠在那裡,一句話都沒說。
是啊,她又能再說些什麼?
不能說徹底罪證確鑿,但百分之九十可以肯定了,整件事絕對和海利有關。
但令她費解的是,到底爲什麼?
所以當天晚上,季瑾之請求,要見蘇愛。
因爲後續出現的命案,季瑾之的嫌疑幾乎可以徹底洗清,留在看守所也只是暫時的,見蘇愛的要求被應允,聯繫後,蘇愛也在最短的時間內,趕來了看守所。
一見面,蘇愛似乎也從警方的口中瞭解了個大概,她之前擔任過海利的心理治療師,可是孩子還是做了這種事,她也心存愧疚,一過來,就面帶歉意,說,“對不起,我沒想到孩子會變成這樣,按照我給孩子做的心理測試結果,不應該的……”
她都擔心是心理變、態,還特意小心又嚴謹的測試過,但最終結果,也只是顯示一切正常,既然這樣,那怎麼還會再度殺人呢?
有一種魔鬼,看不見任何血腥,卻手段殘忍,難道說海利就複合這一種?
蘇愛突然覺得脊背一陣寒風略過,徹骨的陰寒讓人不寒而慄。
如果真的是這樣,那麼,海利這個孩子僞裝的太深了,剛五歲,恐怕長大以後,沒人能再束縛他,就會變成一個徹頭徹尾的惡魔!
季瑾之看着她,卻說,“蘇小姐,我不是來聽你道歉的,你告訴我,海利的心理側寫到底是什麼樣的?”
“嗯?”
“你給海利做過測試,也單獨做過心理側寫,這些我都知道,把結果告訴我!”
蘇愛想了下,然後說,“好,海利這個孩子,智商極高,相對而說,情商略微欠缺,紀承淮去世時,留下了心裡創傷,妄圖過度保護母親,會極端的產生和排斥一切對你有危害的人和事,因爲殘缺的家庭,心理過分缺愛……”
季瑾之聽着這些,眉心越蹙越緊,“蘇小姐,你之前說相信我,對吧?”
“嗯,是這麼說過……”
“我不相信海利會再度犯案,這三起命案,我不相信是他做的,警方也沒能找到最終的證據表明和海利有關,而這幾起命案,和海利的心裡側寫截然不同,有很大的可能,他和此案沒有關係。”
蘇愛一愣,“你這……”
“將你對海利的心裡側寫整理好,還有之前做的測試結果,全部整理成文件,交給林斐然律師,海利是美籍公民,一旦在國內開庭,必須聘請國內的律師爲其辯護,林律師是最好的人選,還有你做出的心裡評估。”
蘇愛說,“我可以做,但是,在國內,心理側寫只能作爲普通案件材料,並不能成爲最終的證據,而且我也聽說劉隊長跟了這個案子很長時間,如果沒有一定的把握,他是不會善罷甘休的!”
季瑾之冷笑,“我只是不想冤枉孩子,更不願意相信自己親手養大的孩子,是個十足的小惡魔,還有,海利太小了,就算罪名成立,他的結果會變成什麼?死刑?還是送進監獄?”
她笑的更加淒冷,“他剛五歲,這個世界到底是什麼樣的,他還沒有切身的去體會和了解,誰能有權利評判一個五歲孩子的生死呢?光憑電腦軟件殺人,這種東西,連一點確鑿的證據都沒有,你讓我怎麼接受?”
蘇愛啞口無言,落寞的嘆了口氣,“好吧!這次你的事兒,我幫你好了!如果要上法庭,我也願意以海利的心理治療師身份出庭作證。”
兩個人達成協議,爲了海利,願意賭一把。
怎麼說呢?
並不是非要姑息保護一個惡魔。
凡是都要講求事實,要實事求是。
之前的九個人,確實都是海利做的,利用電腦病毒,恐嚇致使他人死亡,吳彪和弗西斯都是利用揭穿他們的惡性,利用周邊的人,投毒至死對方。
海利做事很巧妙,這和超高的智商也有極大的關係。
但即便如此,孩子如果做錯了,那誰又做對了?
是殺人狂魔的弗西斯,還是手上沾滿了鮮血的吳彪,又或者是那些隨意發泄自己的不滿,在網絡平臺上,戴着假面具隨意評判別人的幾個受害人呢?
每個人多有過錯,有的可以原諒,有的罪不至死而已。
海利只是選擇了一個最極端的方式方法。
但也不代表這樣的孩子,就徹底沒救了,直接放棄纔好。
就連佛祖都說,放下屠刀,立地成佛。
都勸人悔過,而作爲成年人的他們,又有什麼權利,剝奪一五歲孩子的存活呢?
轉天,清早林斐然就來了看守所。
討論了案情,之後做出最壞的預估,她說,“如果爲你辯護,那百分之百勝訴,但是海利……”
不能說沒有可能,只能說機率有些偏小。
而林斐然有着十年不敗紀錄,不能在這件事上毀了自己的名聲。
對方有所顧慮,也是難免的。
季瑾之卻說,“我有個辦法,讓你繼續爲我辯護,同時還可以將本案的重心,從海利身上轉移。”
“什麼辦法?”林斐然好奇。
季瑾之轉眸,看向了窗外,藍藍的天空,沒有一絲白雲,無暇的像塊藍寶石,她彷彿想起了不久前,她和陌少川坐在泳池旁,看着兩個孩子和兩隻小狗玩耍,那麼的舒適,淡然。
轉而再看着面前的林斐然,眼角餘光注意到自己手腕上戴着的手銬,心裡落寞的一笑,劉守仁想要逮捕海利,他還那麼小,小小的手腕,連手銬都帶不上。
林斐然看着她的表情,似乎猜到了什麼,“你該不會是想……”
季瑾之點頭,肯定了對方的猜想。
林斐然大驚,“這麼做的結果你有考慮過嗎?就算是我出面辯護,也不一定能有勝算,而且,很可能都不用上法庭,你的罪名就會落實,幾年的刑期,你……”
她卻說,“斐然姐,聽說你也有個女兒,對嗎?”
“嗯,是啊,叫安迪。”
“多好聽的名字,應該是在國外長大的吧?”
“對,在紐約長大的,和我前夫。”
她笑了笑,又是一段悲傷的戀情,爲什麼很多強勢的女人,在感情方面,都不太幸福呢?
或許有很多原因吧!
“斐然姐,你說如果我放棄了海利,將他推向法庭,任憑法律制裁,不管結局如何,這個孩子長大以後會變成什麼樣?”
他的心理會承載太多不屬於這個年齡段該有的傷害,無法消化和理解,演變成更大的仇恨,配合着超高的智商,做出任何恐怖的事情,都不難想象。
林斐然也沉默了,是啊,爲什麼其他的人沒有這麼考慮過呢?
孩子,是最需要保護的年齡,而不是像個成年人一般,隨意的接受任何惡果懲罰。
季瑾之說,“我不希望有一天海利長大了,過來質問我,而且當年他出現在我面前,讓我重新鼓起了信心,又支撐着活到了現在,還有啊……”
她的眼前浮現了紀承淮的俊臉,脣角帶着釋然的笑意,“我答應過承淮,會好好照顧海利的,說到就要做到啊,不是嗎?”
這個道理,還是小的時候,陌少川教她的。
季瑾之想了一夜,她也想,要不放棄算了,反正不是自己親生的,只是養了五年,就當養個小貓小狗好了,交給警方隨意制裁吧!或者,交給陌啓年處理,他是孩子的親生父親,應該對孩子的未來負責。
但,這種想法只是一閃而過,她卻痛恨和鄙夷自己的想法。
也想到了當初紀承淮去世的時候,她是如何在他面前留下的承諾,這是個孩子,每天喊着她媽媽,趴在她懷裡,那麼的可愛,就算做錯了又能怎樣?
如果孩子做錯了,就要受到懲罰,那她這個作爲母親的呢?是不是也要承擔足夠的過失?
林斐然看着她,“你確定要這麼做?”
“對,但是請你幫我先瞞着少川,不要讓他知道。”「月票累計5張加更1章哦,謝謝親們支持,麼麼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