葉薔看着手機,沒來由的心虛。尤其是,感覺到霍少庭已經直起身靠了上來,呼吸都貼着她的脖子,“怎麼不接?”
葉薔硬着頭皮拿過來,暗自祈禱徐聞千萬不要說什麼似是而非的話。誰曾想羅妮趁着她拿手機的功夫,直接點了擴音。
葉薔眼角一抽,沒來得及細思,徐聞的聲音已經傳了出來。
“葉薔?”
徐聞的聲音,是那種儒雅清朗的,一開口,自帶教師講課時的平和,聽着其實很舒服,尤其是這裡頭多了幾分深情,纏纏綿綿的兩個字是她的名字,韻味悠長。
但葉薔只想速戰速決,壓根沒注意到這些,生疏道:“徐老師,這麼晚了,找我有事嗎?”
霍少庭鳳眸危險一眯,往年訓練時,修煉的耳聰目明,尤其是以男人的感官判斷男人,往往是一句話的功夫,就能輕易的分辨出細節。
這個所謂的徐老師,和葉薔說話的語氣和聲音,可一點都不像個老師。
徐聞頓了頓,話筒裡傳來一聲呼氣的聲音,好一會才道:“聚會那天忘記留你的號碼,這兩天我一直在給同學們打電話找你,結果只打聽到羅妮的號碼……”
一直在找她?
葉薔眼角餘光瞥見霍少庭表情不對,心裡暗道一聲要完,連忙截斷了徐聞的話頭,強自讓自己的聲音聽起來不那麼急切:“那個……徐老師,如果沒事的話就這樣吧,我這邊還有事。”
徐聞怔了怔,尷尬道:“那個!我就是想跟你道個歉!那天在包廂裡,我不該冒失跟你表白,鄭老師也提醒我,你已經結婚了……但是那天……我喝多了,你別……”
葉薔覷了一眼霍少庭,連忙道:“我沒當真。徐老師,我還忙,先掛了。”
趕着葉薔掛斷的空當,徐聞終究是沒耐住,急急的問道:“那個,你能把你號碼給我嗎?微信也行。”大概是覺得自己話說的太直接,又補充道:“我和鄭老師組了個同學羣,把你拉進來吧,好歹還能回憶下曾經。”
葉薔正想說話,手上一空,手機被抽走,霍少庭對着話筒,冷聲道:“不必了,我老婆還小,哪有什麼曾經要回憶。徐老師有空,還是操心下婚姻大事。三十歲,還沉迷回憶曾經,不太適合。”
聽見鄭老師三個字,霍少庭基本能猜出來,這個人應該就是上次那個鄭老師,準備給葉薔介紹的人。
大六歲。
剛好三十,這個年齡,還這樣沉不住氣,連對手都算不上。
唯一的優勢,大概就是“孽緣”早種,但那又如何?
霍少庭冷笑。
徐聞那頭徹底沒了聲音,顯然是聽出霍少庭話裡話外的不屑,心裡翻江倒海的,完全不知道該如何回擊。
或許,根本就不需要回擊。
她嫁的人,怎麼會差?
霍少庭也不掛電話,右手拇指一下一下敲打着手機的邊框,很有耐心的等待。
葉薔的汗都要出來了,電話裡總算傳來“咔噠”一聲輕響。
電話掛斷了。
霍少庭知道,他贏了。
且兵不血刃。
心口悶氣散了不
少,把手機擱在座椅中間的操作檯上,往後靠着座椅靠背,俊臉隱在陰影裡,雙手交疊在面前,十指交叉,拇指緩緩繞着,脣角似有似無的勾着。
大概是心虛,葉薔卻覺得這個笑……
特別的冷……
簡直欲哭無淚,她明明什麼都沒做啊!擡眼幽怨的看着羅妮,就見她用脣語道:“享受被狂風暴雨拍打的幸福吧!”
靠!
人家都說防火防盜防閨蜜呢!原來是這麼回事!
也不知道是哪裡得罪了這丫,絕對是故意的!
這廂霍少庭剛下車,黎淵不贊同的看着羅妮,“你是故意的?”
羅妮貝齒一合,“比起這混丫頭給出裝死的主意,我就是讓她第二天下不來牀,多仁慈!”
黎淵默了默, 總算明白羅妮是誤會了什麼,傻眼了。
他好像……
似乎……
忘了跟羅妮說,小嫂子只是點了他一句話而已。
羅妮見他不說話,以爲他是不放心,只好道:“你放心,徐聞那點道行,大神根本沒放在眼裡,何況我怎麼會把葉薔我那個火坑裡推。”
шшш ◆т tκa n ◆¢ ○
黎淵潤了潤脣,覺得這樣的結果也不錯,他還是什麼都別說了吧。
霍家。
霍少庭在洗澡,葉薔坐在牀上,暗歎一聲真是風水輪流轉啊,昨天她還因爲莊心妍的事兒生氣呢,今兒個就掉坑裡了!
忽地,浴室門咔噠一聲開了。
葉薔坐直,見霍少庭穿着浴袍出來,正拿毛巾擦頭髮,大眼一轉,連忙從抽屜裡把吹風機找出來,道:“我幫你吹頭髮吧。
霍少庭眉眼一深,隨手把毛巾丟在一邊,長腿一邁,走到她身邊,一手撐着牆,胸口往前一抵。
葉薔只能往後退,後背貼着牆,鼻息間都是他身上淡淡的沐浴露香氣,有瞬間的迷失,連忙撐着手,抵着他的胸膛。
霍少庭空出來的一隻手,一下一下點着她的鼻尖,聲音低沉如大提琴,悠揚動聽,但這一個字一個字的,卻帶着十足的戲謔,“你說說,你慌什麼?”
葉薔一愣,擡眼看他,窺見他眼底的笑意,心裡一鬆又一緊,忍不住試探道:“沒生氣?”
霍少庭長眸一眯,若有所思道:“本來是很生氣的。”
他討厭任何一個試圖接近葉薔的異性。
從前,他和葉薔沒這麼坦誠親近,很多情緒不懂得表達,只能自己生悶氣。但現下,她又沒做什麼,實在沒必要拿自己的脾氣懲罰她。
畢竟,最後氣死的還是自己。
何況,那個徐老師,根本就不算威脅。
霍少庭笑着,露出白森森的牙齒,道:“喜歡,但得不到,大概沒有比這更殘酷的事情了。”
葉薔打了個機靈,下意識解釋,“他只是……”
“葉薔。”霍少庭聲音沉沉,驟然變冷,“你敢替他多說一個字的好話,後果自負。”
他不生氣,不代表他不吃醋。
這世道真是亂了,他霍少庭的老婆,隨便跳個人出來都敢表白。
婚禮啊婚禮,到底什麼時候纔到?
霍少庭嘆口氣,把葉薔往懷裡用力壓了壓,“真想把你關在家裡,再別出去給我招桃花回來。”
葉薔噗嗤笑出來,擡高手臂抱住霍少庭的脖子,“我又不是香餑餑,都是意外,或許是看的那一刻沒睜眼?”
“你是在說我眼瞎?”霍少庭挑眉,語氣暗含危險。
葉薔:“……”
一夜癡纏。
隔天是臘月二十九,天氣不錯。
外面已經有間歇的鞭炮聲,家家都忙着貼對聯,掛燈籠。
往年,霍少庭對過年的事情向來淡薄,孫伯知他不喜歡那些亂七八糟的裝飾,連對聯都不貼,只在門廊上掛兩個紅燈籠就算過完事,但屋子裡還是冷清。
今年也一樣的冷清。
霍少庭前天上趕着把公司的事情處理了大半,剩下都丟給安九,在家“養傷”,安靜坐在沙發翻着報紙。
孫伯忙着佈置早餐。
葉薔惦記着今天要貼對聯,怕孫伯忙,早起了些,下了樓才發現家裡依舊是冷冷清清的,四處都清清爽爽,不見一絲紅,忍不住問道:“家裡不貼對聯嗎?”
她一早就聽見放鞭炮來着。
霍少庭心裡一動,放下手裡的報紙,薄脣一動,吐出幾個字來,“貼,怎麼不貼。”
“這不等你起來跟我一起麼。”
這一句話出來。
“啪嗒!”一聲,孫伯那邊正捏着勺子,這一下落在地上摔了個稀碎,剛纔還只是震驚的臉,此時瞬間一白。
葉薔笑眯眯的走過去,替孫伯解圍,“歲歲平安,是好兆頭。”
孫伯恢復了笑臉,感激的看了一眼葉薔,飛快的收拾好了碎片,重新拿了勺子放在桌上,混沌的眼底亮亮的,試探着看向霍少庭,“少爺,這對聯……”
他也沒買啊……
霍少庭頭也沒擡,“你不是準備了嗎?就貼那個吧。”
孫伯暗想他們家少爺這睜眼說瞎話的本事這陣子愈發爐火純青。
他們宅子裡這麼多年連對聯影子都沒瞧見,他準備啥了?
不過啊!爲了哄少夫人……
這也不算什麼了!
孫伯麻利的出去,招呼傭人忙活。
即便是霍少庭允准的,孫伯也不敢弄的太花哨了。
前院裡頭,只貼院門和大門,還不能貼那些紅底金字帶花紋的,想了想,讓傭人買了許多裁剪好的紅紙來,現寫!
又吩咐人買了鞭炮。
傭人一聽說貼對聯,掛燈籠,總算是有了點過年的氣氛,一個個跑的比兔子還快。
等霍少庭和葉薔吃過飯,呈現在他們面前的,就是一桌子擺好的筆墨紙硯和紅紙。
霍少庭滿臉黑線,幽幽的看向孫伯,“您就準備的這個?”
這不是打他臉麼?
孫伯也不急,笑道:“少爺,親手寫的對聯有意義,喜慶。”
這是家裡從住了人以來,頭一次貼對聯,意義深長。
貼少爺的字,正好。
葉薔瞧着桌上的筆墨紙硯,眼前一亮,攀着霍少庭的手臂笑,“你還會書法呢?”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