霍少庭看見她眉眼間的暗淡，有些心疼，脫下手套想要幫她撫平眉間的褶皺，調侃道：“那上一次和這一次比起來，哪個更好吃？”
葉薔偏着頭想了想，嚥下嘴裡的蟹肉，“我已經想不起來上次吃的海鮮是什麼味道了，光忙着算錢了。但是這次嘛，是天下只此一家，這味道我得惦記一輩子。”
霍少庭傾身，“這一家就在你眼前，還要你惦記？”
“咳咳！”葉薔被口水嗆到，偏過身去咳嗽，好容易緩過勁來，正想說話，桌上的手機忽然響了。
葉薔連忙把要出口的話吞回去，看了一眼號碼，是個陌生號碼，但很有毅力的堅持不掛，只好放下美食，接起來，“你好！葉薔。”
電話那頭傳來幾聲低笑，“是我，陸一辰。”
葉薔一怔，他怎麼會有自己的號碼？
旋即又暗罵自己蠢，武館的通訊錄裡有她的號碼呢，當下釋懷，問道：“您找我有事？”
陸一辰應了一聲，才道：“只是告訴你，課表已經下來了，從下個月開始，每週六下午四點到六點是你的課，如果有事的話可以調課，你看這時間安排有問題嗎？”
葉薔是雙休，只偶爾會加班，連忙應道：“沒問題。”
說着，又想起他手臂的事情，又問：“你手臂怎麼樣了？”
陸一辰苦笑，“等你想起來，我骨頭都快長好了。”
她這兩天住院，玩手機的時間有限，出院之後就跟霍家和方家糾纏，根本沒時間聯繫他。
葉薔有些不好意思，自己竟然把救命恩人給忘了，連忙道：“抱歉，我這兩天也有些忙。回頭我去看你。”
“行。”陸一辰從善如流的應道，“那我把課表發給武館了。你下週六直接去武館人事籤一下合同就可以。”
葉薔應了一聲，準備掛斷，陸一辰忽然來了一句，“少吃點海鮮，那東西涼，對你的身體不好。”
恩？
葉薔飛快把手機湊到耳邊，直接站起來往四周看去，“你也在附近？”
怎麼這麼巧？
“咔噠！”陸一辰已經把電話掛斷，也不知道有沒有聽見她的話。
葉薔莫名其妙的盯着手機，又看了一眼四周，確定沒有陸一辰之後才坐定，繼續消滅美食。
霍少庭似漫不經心的問了一句，“是誰？”
葉薔聳肩，“就是你們公司那個律師陸一辰，上次在賓館那裡，他爲了救了我，摔斷了胳膊，我還沒謝過他呢！”
霍少庭放下手裡的烤夾，濃眉微皺，“怎麼沒聽你說過？”
葉薔敏感的察覺到男人話裡的不滿，想了一番，仔細斟酌着用詞，最後還是覺得把自己的身體搬出來效率最快，道：“這兩天我頭暈，沒想起來這茬。”
霍少庭眼底閃過一絲暗沉，驟然對面前的海鮮失了興致，但終究是敗在她那一句頭暈上，聲音柔和了許多，“你離陸一辰遠一點，道謝這事，我來就好。”
“爲什麼？”
霍少庭擡了擡眼皮，沉聲道：“律師這樣職業，多
半都是遊走在法律邊緣的人，心思太多，想要套你這樣的小白，太容易。”說着，稍稍湊近葉薔，半是威脅半是玩笑道：“要是讓我知道你見他，我打斷你的腿。”
葉薔：“……”
她都答應了人家好嗎？
“你想多了，既然是小白，有什麼好算計的？”
算計到連胳膊都不要了？不至於。
葉薔總覺得霍少庭對陸一辰有些不同，心裡還奇怪，他們原來不是還是合作伙伴嗎？他還讓陸一辰保釋過她呢，怎麼現在就變成這樣了？
“呵！”霍少庭眯着眼睛，聲音危險，“誰說小白就沒什麼好算計的？不還有肉嗎？”
“喂！人家好歹還是警局特聘的談判專家呢，怎麼可能是那樣的人！”葉薔道，語氣一頓，想了想，終究沒有把他讓自己去武館授課的事情說出來。
連見面都不準，要是知道她還答應了人家去授課，他真的會揍她。
豈料，她即便是沒說，男人也跟氣死基本沒什麼區別了。周邊的氣溫都跟着嗖嗖下了好幾度，“砰！”一聲輕響，是霍少庭直接把手裡的烤夾丟在了桌子上，拿溼巾擦了手，徑直起身走了。
葉薔看着他的背影半晌都沒反應過來，一轉眼，他已經出了門口，絲毫沒有停留的意思，連忙抓了包追了出去，“喂！”
這男人，生的到底是哪門子的氣啊？
好在，霍少庭只是上了車，沒有要走的意思，等葉薔跟上來，才一腳油門踩出去，車子像是離弦的箭一般飛馳出去。
葉薔依舊有些懵，很識相的沒有再說話，這一天心思起起伏伏太多次，加之吃的太飽，此時只想睡覺，對於車速這件事也沒什麼感覺，橫豎他不會拉着自己出車禍就是了，索性靠着車窗就睡着了。
霍少庭餘怒未消，到家的時候，瞧見她頭靠着車窗睡的毫無防備，心底不由一軟，嘆息一聲，傾身抱着她回家。
好像，只有這時候她纔會毫無防備的在自己懷裡。
輕手輕腳的安頓好她，霍少庭才調出她通話記錄裡最後一個號碼，用自己的手機撥了出去。
不出所料，根本不是霍少庭存的那個號碼，而是一個新號。
陸一辰那邊倒是接的飛快，開口叫的卻不是霍總，而是帶着淡淡疑惑的一句：“葉薔？”
這個號碼，只有她知道。
他也沒有記旁人電話號碼的習慣，只當是葉薔換了手機打過來的。
霍少庭冷笑，毫不留情的戳穿，“我是霍少庭，那天的事情，謝謝你。市裡那塊地的競標，我會退出。”
那塊地敢砸錢競標的公司不多，只要GT退出，陸氏勝出的機會就很大。
那邊的陸一辰眉眼一沉，當然知道霍少庭說的是賓館那天的事情。但，什麼時候輪到他來謝他了？
“這是我應該做的事。”陸一辰也笑道，“這禮太大，我倒不知道是替誰收的了。”
隔着看不見的電波，兩個男人的對決，暗潮洶涌，明明是笑着的，說出的話卻都像是刀子一樣。
“自然是
替你自己，離我的人遠一點，小心引火燒身。”
陸一辰依舊是笑，“霍總，葉薔是誰你應該比我清楚，這不是我離的遠就毫無干系的事，不是嗎？”
“她只會是葉薔。”霍少庭堅定的吐出幾個字，直接把手機掛斷，去了陽臺，抽了幾根菸才把情緒平息下來，起身去浴室洗去了煙味，帶着一身熱氣把葉薔攬入懷裡。
葉薔迷迷瞪瞪的睜着眼睛，有些驚恐的後退。
霍少庭爲了她一個小動作，心裡登時什麼氣也沒了，伸長手臂把她圈在懷裡，有一下沒一下的順着後背，“我該拿你怎麼辦纔好……”
“什麼？”葉薔隱約聽見聲音，嘟噥了一句。
霍少庭抿脣，半晌才於深夜中靜靜開口，“我愛你。”
很愛很愛。
……
一早，葉薔銷假上班。部門裡熱情高漲的討論着國慶和中秋連假去哪裡旅遊，葉薔興致缺缺，端着水杯去茶水間。
茶水間向來是一個公司的八卦集散地，尤其是在上班前的這一段時間。
葉薔剛走到門口，就聽見裡面傳來一陣喟嘆，“聽說了嗎？馮少林那個老變態居然是個連環殺手，手上好有幾條人命呢。”
“不至於吧？”
“警察從他的別墅裡擡出來好幾具屍體，很多人都看見了，這次是沒跑了！”
葉薔看着開水嘩啦啦的流進杯子裡，伸手擰了龍頭，出了茶水間的時候只覺得渾身發緊，拐了個彎去了樓梯口，無力的靠着牆，才發現後背一片冰涼。
沒有人知道，她差點就成了那幾具屍體中的一個，這些天吊在心上的恐懼不行於色，但也真的把她折騰的夠嗆。
她想着那些垂死掙扎的女孩，漸漸就把那些影子和自己重合。
那年的雨夜……
假如……
葉薔狠狠的哆嗦了一下，掏出手機給霍少庭打電話，電話響了兩聲就接聽了，霍少庭的聲音低沉好聽，“怎麼了？”
他早上送她上班，分別不過大半個小時。
葉薔喘息了兩聲，聽見他的聲音，反而慢慢平靜下來，“馮少林伏法了。”後頭的謝謝剛要出口，又猛然想起什麼，出口的時候生生變成了一句，“咱們要不要謝謝何毅？”
那一句“咱們”，霍少庭聽的清楚，眼底溫柔了些，道：“不必。”稍稍一頓，又問道：“十一小長假有什麼計劃？”
葉薔搖頭，“沒有。”
“有沒有想去的地方？”霍少庭又問。
葉薔想了想，腦海裡飛快的掠過一個地方，但轉瞬，眼底就閃過一絲暗淡，連忙道：“也沒有。”
霍少庭聽出她話裡的萎靡，不禁挑眉，擱下手裡的筆，看見坐在對面滿臉迷之笑意的心理醫生，眼中懷疑何毅給他找的是個赤腳大仙。但他的話猶言在耳，要麼面對面治療，要麼就聽他的。
霍少庭一時拿不定主意，揮手讓週數送客，眼見着醫生出門，聲音溫柔下來：“那你以前十一都怎麼過？”
葉薔想了想，笑道：“加班。”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