竟然會是元天師!
原先是遊方掛單的老和尚,昨日卻是一身不僧不道不俗的裝扮。
不是未有好奇猜想過,可她卻未生過探問之心。
她驀地想起了昨日何處不對了!
那副對聯,彌勒佛的對聯她只提過一次,並非是當年同老師傅賞梅時,而是去年她帶帽兒上倒鍾寺是提過一回。
可昨日老師傅卻一字不錯的說了。
原來……原來去年她在倒鍾寺的時候,老師傅顯然也是在的。
卻未同她相見。
而昨日她忽生想法,這纔有了昨日的相見。
一席茶談,飄然而去。
所以纔有了今日乾天師的入宮,纔有了後來榮安奇異的神情……
一瞬間,所有的事都貫穿起來了。
“六丫頭?”見明思面色蒼白失神,老侯爺喚她,“出了何事?”
明思目光顫了顫,說出的話卻令老侯爺不解,“祖父,我本可以問的……我本可以問的……”
老侯爺愣了愣,“六丫頭,怎生回事?你想問什麼?”
明思閉了閉眼,睜眼笑了笑,“沒什麼。祖父,我回去了。”
說完轉身而行,腳步卻似有些虛浮。
翌日一早,明思起身前去拜別老侯爺後纔回轉鳴柳院。
這幾日,發生了太多事,一家人還未好好的說過話。
身世的曝光讓明思一度擔憂四夫人。
有太多事要做,今日就要回睿親王府。
該面對還是要面對,明思只希望傷害少一些。
可她沒有想到的是,迎接她的是四老爺四夫人比往昔更加溫暖的目光,讓她不由一怔。
見到明思這般神情,四夫人柔柔一笑,將她攬入懷中。
似多年來無數次那般溫柔的撫着她的髮絲。“這麼多年來,難爲孃的囡囡了。”
四老爺在一旁笑意溫潤,眸光勳暖。
明思鼻翼發酸,回手將四夫人抱緊,“娘,你不會不要我吧?”
若四夫人要讓她認祖歸宗,她真的會覺得難受的。
“娘怎會不要囡囡?”四夫人雖是笑着,眼眶卻溼潤了,“娘什麼都可以讓,女兒卻是不能的。傻囡囡。爲何不早同爹孃說,你一個人,太心苦了。”
明思聞言閉目而笑。“娘,若有下輩子,囡囡還做爹孃的女兒。”
“好。”四夫人含淚笑道,“娘會求山神保佑的。下輩子咱們還是一家人。”
“老爺、夫人,皇上派了宮中侍衛說是送小姐回王府。”
藍楓急匆匆的快步行進。打斷了一家人的溫情。
藍星一愣,看向阿刁和四老爺,“皇上派人送小姐回府?”
顯然,她被這幾日的事情有些嚇到,本能的就朝不好的方向擔心起來。
四老爺沉吟片刻,“應是無事。”
明思替四夫人抹了淚痕。轉身微笑,“皇上應是好意,你們都莫多想。”
四老爺頷首。“既是這般那就不好讓人多侯,早些回也好。”
在六十名執禮甚恭的元帝親衛護送下,明思回到了闊別近三月的睿親王府。
一路上,行人矚目,私語陣陣。
明思無心理會。
這般大張旗鼓的舉動。無疑等同於元帝在宣明立場,表明元帝並未爲流言所動。
只此一舉。所有謠言不攻而破。
何況,元帝親衛在抵達納蘭府的第一時間就驅散了那些圍在納蘭府外叫罵侮辱的胡人,衛隊隊長甚至還呵斥了一個不肯停止叫罵的胡人。
明思並不在意這些胡人此際會猜想些什麼,如今元帝這關算是過了,她該想接下來的事了。
邁進王府大門,布羅沙魯卓都帽兒四人並大管事二管事內外院管事都站在馬道盡頭等候。
明思下車,帽兒同內院管事範嬤嬤皆拭淚。
明思扯出一抹笑朝衆人頷首,“這段日子辛勞大家了。”
幾位管事恭敬頷首。
沙魯上前一步,銅鈴眼中是按捺不住的悲憤,“王爺不在,王妃有吩咐只管吩咐,大家夥兒都聽王妃的!”
布羅輕輕牽了牽他的衣角,沙魯這才垂了眼。
這般情狀,明思自然明瞭。
沙魯是個直性子,又最是忠心不二的一個,如今榮烈出事已逾兩月,他能忍這般久纔開口已算不錯。
說出來的只是沙魯一個,其他人不過是未像沙魯這般宣諸於口罷了。
可心中的悲憤卻不會比沙魯少。
沙魯開口後,衆人眼中悲色浮上,卻都未在出聲。
明思的目光從衆人面上一一掠過,最後停在布羅面上,垂眸輕輕,“你們放心。”
衆人一怔。
帽兒伸手在沙魯背後狠狠擰了一把,雖身形已顯卻行步自如,幾步走到明思跟前挽住明思的胳膊,“小姐累了吧,那幾個丫頭都念着小姐呢,回院子歇歇去。”
說着便喚了轎子過來,明思走了兩步轉身看向大管事,“遞張帖子送到太子府,若太子殿下得空,明日我過府拜訪。”
大管事應下。
回到主院,自是一番唏噓含淚帶笑。
明思微笑着同幾個丫鬟寒暄了一番後,起身進了書房。
顎敏如今已知曉明思心不靜時便會練字,故而跟進去後就開始準備筆墨。
明思未有阻止顎敏磨墨,自己卻進了榮烈的書房。
不多時,拿着幾本榮烈寫廢的摺子進來,攤放凝神細看。
顎敏詫異,“王妃,這是王爺的摺子?”
明思點點頭,見她磨好了墨,取過羊毫便開始在紙上慢慢描寫起來。
顎敏愣愣看去,這才發現明思竟然是在臨摹榮烈的筆跡,“王妃,你這是?”
明思未擡首。“嗯,我在學王爺的字。”
顎敏愕然。
明思寫了幾字不滿意,將紙撤開又寫。
可終究不能心靜,又撤了一張後,將筆擱回硯池,“顎敏,你說會是誰?”
顎敏一怔,再看明思的神情明白過來,明思是在問對榮烈下手的人。
這般全無線索的情況下,連明思都這般茫然。她哪裡能想出來?
看了一眼明思,顎敏低聲道,“這般佈局周敏……皇上又一心想要兵權。王妃可曾懷疑過——”
沒有說下去。
明思卻會意,搖了搖首,“不是。”
顎敏懷疑的是元帝。
可經過昨日,明思更加篤定不是榮安下的手。
若是榮安下的手,大雪山時他大可將她一網打盡。這般不是更有利於回收兵權?
昨日明思能明顯的感覺到,榮安非常在意旁人猜疑榮烈之事同他有關。
這是一種隱約的情緒,若真是他做的,不可能會有這樣的情緒。
何況,雖然榮安從頭到尾一句未提,但提起榮烈時。榮安的眼底還有隱隱的傷懷。
這是一種僞裝不了的情緒。
聽得明思這般肯定,顎敏雖不解但也信了,卻更加迷惑。“布羅說王爺身手不凡,那二十人也是精挑細選出來的,等閒人如何能有那般大的能耐將王爺逼下拉亞山?他們圖的什麼?”
明思輕輕點頭,“動機……動機是最關鍵的——他們圖的什麼呢?”
想殺榮烈?
可殺了榮烈對幕後人有什麼好處?
榮烈雖是喜怒無常,但真說起來。卻並未真正豎敵過。
除了同榮安這個皇帝哥哥有些複雜的關係外,榮烈其實並未同何人扯破臉過。
就算平素有些細小摩擦不愉處。也不至於讓人冒這樣大的風險和用心來對付榮烈。
動機、能力、信息渠道……
明思一個一個的想,卻一點端倪都想不出來。
“顎敏,你說這人是不是衝我來的?”明思輕聲問顎敏,“歸女丸、田媽媽……我總覺得這幕後之人似對我極爲熟悉。”
“王妃是說田媽媽之事也同那幕後人有關?”顎敏驚異。
明思垂了垂眸,“明汐雖是性子自私狠辣,但她只小聰明而無大心機。這般的性子極易讓人利用。先是有人告訴她司馬陵給她下了絕子藥,後又告訴她歸女丸可治不孕……這後來又她有‘碰巧’遇上了田媽媽,得知密信一事——你不覺得這些都太巧了麼?”
何況,絕子藥並非司馬陵所下,而歸女丸更沒有解絕子藥的功效。
這一切的一切到最後似乎都是爲讓明汐攪局,給明思帶來麻煩。
顎敏垂眸想了想,忽地擡起疑惑,“對了,那田媽媽被納蘭側妃藏起來,怎會又突然不見了?”
明思一愣,對啊,田媽媽怎會不見了?
這些日子一樁接一樁,她幾乎將這件事兒給忘了。
主僕二人正對望間,靈珊在外面輕叩門,“王妃,太子殿下來了。”
明思步入中堂。
榮俊正負手站在東面窗前,望着外間園中的一叢綠竹。
他身上穿的依舊是那身金色納石失質孫服,顯然是從朝中直接過來的。
聽得明思腳步,他轉身過來,淺淺噙笑。
一身金色襯得他眉目英挺,身形挺拔,貴氣逼人。
雖然是全然不同的兩個人,但看到榮俊負手背對而立時,身後的那條褐色長辮,和那相似的身形身高,明思還是有一瞬間的恍惚。
“十七嬸。”榮俊笑意溫和,“聽說十七嬸回府了,今日便來看看。”
明思回神過來,一笑,“有勞你了,坐吧。”
兩人在廳中坐下。
顎敏奉了茶上來,明思請榮俊用茶。
榮俊卻未動,看了顎敏一眼,明思朝顎敏頷首,顎敏退下。
於是,廳中只剩兩人。
77的話:暴雨如注,雷打得整棟樓都在顫。
只能用筆記本電池碼字,傍晚老媽出門,兒子三分鐘來吵一次,完全沒法子寫。
好不容易老媽回來了,雷又大得嚇死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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放心,第三更還是會有的,寫完就馬上傳上來,應該12點前可以。
至於第四更,如果大家再打點“雞血”的話,那就繼續拼四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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