榮烈輕笑,“那是她同秋池說好的,她離京時納蘭笙不在京中。秋池原本是讓她等納蘭笙說清楚再走,可她同秋老太太實不能相處,秋池也不能爲了她趕走老孃,所以才演了這麼一出,好同納蘭笙交待。不過,好像納蘭笙後也同秋池鬧翻了,兩人再未相見過。”頓了頓,榮烈揭開茶盞喝了一口茶,“不瞞皇兄,我還以爲這回的事兒同皇兄有關呢?皇兄真是不知?”
榮烈瞥他一眼,“此事交了你辦,我豈會插手?”
榮烈只是笑。
看榮烈悠哉閒適的模樣,榮安笑罵道,“都多大的人了,還沒個正形。沒大沒小,朕還真把你給慣壞了!”
榮烈懶懶道,“我就皇兄這一個親大哥,若在皇兄跟前也要裝腔作態,豈不累得慌?再說了,皇兄下了朝就守在這御書房,我這不是體諒皇兄,讓皇兄分點心,也輕鬆輕鬆。”
“你這小子少胡扯,”榮安挑了挑眉,帶了幾分意味深長,“要真想皇兄輕鬆——你當知該如何?”
榮烈垂眸笑了笑,“皇兄要臣弟如何?臣弟可沒誤過皇兄交待的差事。”
榮安長身而起,走到榮烈座前三步站定,“老十七,眼下旁的事朕都不要你插手,你只把這一樁辦好,朕就真的輕鬆了。”說着,神色凝重了幾分,一字一頓道,“朕懷疑——北府軍還有餘孽!”
榮烈驀地擡首,臉上笑意已消失,“皇兄何出此言?”
榮安冷冷而笑,“這數月,朕派了無數暗衛皆搜不到這兩人蹤跡。若只憑這兩人本事,斷無可能上天入地,定是有人遮擋接引。且朕前些日子查覈了北府軍編制名單,北府軍共二十五萬。戰時竟然有逃兵五萬——北府軍乃是秋老賊一手創建,素來軍紀嚴整,縱是有逃兵,可高達五分之一……朕卻是不信!”
榮烈神色凝重。
北府軍的事務,榮安並未讓他插手,故而,這一宗信息他也是聽榮安說了,方纔才知曉。對於榮安的分析能力,他心中自是有數。既然榮安這樣說了,那此事應是十之七八的可能性。
二十五萬人,竟然有五萬逃兵——他自然也是不信的。
可他也不信榮安。
以榮安的行事,此事斷不是才的……想到這裡,他心裡不禁淡淡一笑。皇兄果然還是不信他的……
想來這數月來,榮安也花了不少力氣在這上頭,直到最後無獲,纔到今日告知他。
榮烈面上神情不變,微微頷首,“這倒是麻煩事——五萬逃兵確有些出奇,若說個一兩萬還說得。”
榮安點了點頭,“朕也是這般想。”說着踱了兩步,沉吟道,“眼下那大漢太子之事不可明查,老十七你也好生注意,切不可走漏風聲出去。而今這些漢人還算乖順,可若是知曉大漢太子可能尚在人世,人心定會生亂!還有那丫頭那裡,也不可掉以輕心。那丫頭聰明得緊,你也莫自視甚高,她所說的究竟有幾分真假,你好生掂量清楚。這丫頭同其他可是不同,再則,眼下除了這丫頭,也尋不到其他的線頭,還是得多留幾分心思。千萬莫要因誤了大事!”
榮烈一笑,將茶盞放回茶案,“爲誤事——”挑了挑眉梢,“皇兄還信不過我麼?”
榮安停住腳步,偏首看了榮烈一眼,“你上回說對這丫頭中意,可是真的?”
榮烈身子慵懶地朝後一靠,雙手搭在扶手上,蹺起的二郎腿輕晃,“自然是真的。上回本該差點得手了,皇兄又整了春狩那一出,害得我功虧一簣。這些日子,哄了好些天,纔好些,昨兒個又出事。不過皇兄大可放心,我若連拿下個的本事都沒有,這睿親王的名頭也就白叫了!”
榮安定定看他一眼,一也有些分辨不出榮烈話中真假。從這幾看,老十七對那丫頭是有些不同。可這不同究竟有幾分真,他卻是不能確定。若是老十七遮遮掩掩,他倒還能多信幾分。可上回一來,卻是老十七主動提及的,這般一來,他反倒是有些半信半疑了。
這些年來,老十七私底下也做了些動作。有些他,有些他也不完全知曉。可不管說,原先他還能摸着老十七的幾分心思。可最近這一兩年來,老十七卻讓他愈發琢磨不透。尤其是上回他竟然主動提出太子同左柱國府的婚事,而後還乾脆的應下,親自去保了這個大媒……榮安更是有些想不透。
但不管說,對老十七,他還是放不下這顆心的。
這個皇弟是他看着長大的,他比誰都更清楚榮烈真正的本事。他自忖換做任何一個人坐上他如今的位置都不可能比他做得更好,更能服衆。可這其中,卻不包括榮烈。
有嫡出的資格,有不下於他的能耐,有母后的偏愛,還有那八萬黑甲軍……他如何能放心!
他也知曉榮烈對他的感情,多年來兩人亦亦父子,他不是沒有感覺。可正如他不會因爲這份之情讓出皇位一樣,他也不榮烈會因爲這份手足之情放棄榮登高位的心思。
榮家的男人,素來是多情卻是無情。即便是先帝,也是皆同。
想到此處,榮安眼中眸光瞬間清明瞭。
走回書案前坐下,拾起御筆,擡眼看向榮烈,語氣不重也不輕,“朕素來慣着你,可此事朕可把話說在前頭。該說的都已經說給你聽了,眼下大局初定,是容不得半點疏漏的。這事朕是交給你了,早前你也在朕跟前立過軍令狀的。朕今日就把話說清楚了,旁的事眼下都不需你管,你就只管把此事給朕辦好!若是人手不夠,或需別的,只管跟朕開口便是。可若是出了岔子亂子,你自個兒去先帝靈前領罪去!”不輕不重的幾句說完,榮安又挑眉露出一絲似有似無的笑意,“老十七,朕說的,你可聽明白了?”
榮烈眼簾垂了垂,心底淡淡一笑。再擡首起來,脣畔已是笑意淺淺,“皇兄放心,臣弟自當盡力。”
榮安露出滿意的笑容,“有你這句話,朕就放心了。好了,下去吧。”
待榮烈離開後,榮安將御筆放回硯池,“來人,傳路統領。”
不多時,一身銀灰統領服飾的路十三便進來了。
榮安擡手免了他的禮,露出一抹笑意,“最近手頭沒緊要的差事吧?”
路十三不多言,只搖了搖首。
“那好。”榮安一笑,“派幾個人手給朕盯着納蘭府的納蘭笙。挑些身手利索的,盯緊了,莫要打草驚蛇。”
路十三神情一怔,旋即自然,“屬下遵命!”
榮安對着路十三心情卻是輕鬆了些,笑了笑,“你在那司馬陵身邊呆了幾年,覺得此人如何?”
路十三微愣,遂恭聲道,“聰慧有餘,沉穩不足。”
簡單利落的八字讓榮安笑着點了點頭,“人的聰慧是天生的,可若不經事,不受苦,這聰慧也是成不了事的。”說着又笑了笑,“你看那司馬陵同老十七比,如何?”
路十三默然須臾,“屬下同睿親王接觸無多,屬下不能妄斷。”
榮安不贊同地搖了搖首,呵呵一笑,“夜白啊,你還是穩重啊!不過,朕也就看中你這穩重的性子。對了,朕再交給你一件差事。”
路十三頷首。
“昨兒個,睿親王妃被人劫持,此事你去查查是何人下的手。”榮安沉吟道,“此事京兆尹那邊清楚緣由,你直接傳朕的口諭,讓柯查配合你行事。”
路十三心底一顫,定住神,“人還沒找到?”
榮安搖首,“人老十七已經找了。眼下這丫頭對咱們還是緊要的,小小的吃些虧倒也是好事,可若是存了害命的心思,那卻是會壞朕的大事。老十七這小子向來沒個真假,朕也不能全放心。昨日對這丫頭動手的人,若不是因着老十七的緣故爭風吃醋所致,那便定是大漢的餘孽。”停住,冷冷一笑,“老十七說那丫頭同秋池乃是假成親,秋池是因納蘭笙的緣故才照顧於她,兩人間並無多少情意。可朕卻是不信——莫論他對那丫頭有無真心,身爲一個男人,曾經的枕邊人睡到了仇人的牀上,他會忍下這口氣?”
路十三垂眸不語。
榮安見路十三這般模樣,才忽地想起路十三的隱晦之處,遂笑了笑,“好了,就這兩件差事,去辦吧。”
路十三輕輕頷首,擡首起來,“那睿親王府,屬下要不要派些人手?”
榮安搖首,面上一抹似笑非笑,“老十七那性子也不是個信得人的。前些日子他府裡才大清理了一番,你插不進去的。至於其他的,朕自有安排。”
路十三垂下眼瞼,“是。”
榮安滿意地一笑,笑意中帶出幾分和暖,“夜白啊,這些年你也辛苦了。朕待你的心思,想必你也明白的,朕也就不多說了。早些年大事未成,朕也抽不出太多心思。朕今日就賜你一句——他日無論你有何求,只要朕能辦到的,朕金口玉言允你一求!”
路十三驀地擡首,素來平靜無波的乾淨面容上少有的出現了一抹驚詫之色。
榮安見狀朗笑,“了,可是不願意?”
路十三倏地跪倒俯首,“屬下謝皇上!”
@@@@
77的話:二更奉上~~~
PS:秋池應該就會出現了~~~最後一天估計會慘烈,還是弱弱求下粉票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