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與人對陣時,只需要贏。因此,就不要拘泥於問題本身,而是根據當時的情況去做出最適合贏的決策。
——題記
董小葵一聲喊,龍飛虎翼立刻停止對那女子眈眈相向的態勢,而是立刻回到她身邊。她慢騰騰走到沙發邊坐下,龍飛虎翼也一併跟着過去,在他腳邊趴着,她伸手替龍飛虎翼順了順毛。這才擡眼瞧那女子,略略一笑,說:“坐。”
那女子站在原地,懷中的白貓有些不安分。她將那貓往懷裡摁了摁,並沒有挪動步子,而是眨巴着大眼睛,問:“你是誰?”
居然以類似於主人質問不速來客的口氣來問她這個問題,可見這女人還真有兩把刷子,有來者不善的本錢與資本。
董小葵從這句話判斷出些許信息,臉上的笑意更加深濃,神色淡然,似乎是不經意地擡眉瞧了瞧她,說:“小姐這話,說反了吧?應該是我問你是誰,爲何悄無聲息,未曾等主人應門就出現在這裡?”
那女子斜睨董小葵一眼,問:“你什麼意思?”
“沒什麼意思,小姐衣着光鮮,想必其餘的事也是不會做的。不過,我家龍飛虎翼一直很有靈性,對於誤闖它主人領地的人沒有好臉色,要是一個不小心,傷着你這麼如花似玉的美人,那該怎麼辦呢?”董小葵笑着,語氣雲淡風輕的。一邊說,一邊又伸手拍了拍龍飛虎翼,虎翼倒是乖巧,極其撒嬌地叫了兩聲。
這一句話,這一舉動,徹底表明她在寧園的主人地位。是的,即便她與許仲霖沒有將來。但是今天,他將她放在寧園,他對她說“在家裡,等我回家來”。那麼只要她還在寧園一天,她就是寧園的主人。對於前來挑釁的,砸場子的,不管是誰,一律不會有絲毫的頹勢與軟弱。
那女子輕蔑地“哼”了一聲,脣邊浮着一抹嘲弄的笑,抱着那隻不安分的白貓一步步地走過來,在董小葵對面的沙發前站定,提了提裙子,十分優雅地坐下去,還是瞧着董小葵,眸光裡全是充滿敵意的審視。
董小葵自然也不輸那氣勢,眼神雖然平靜,卻不乏銳利,似笑非笑地與她對視。這個時候,之前的那句已經昭示了自己寧園主人的地位,你們這刻,她就不該再說什麼,而是要看對方出招。
在這種沉默的對視裡,那女子終於問了一句:“你可知道我是誰?”
董小葵這才垂了眼眸,漫不經心地說:“我孤陋寡聞,不曾識得。也未曾聽仲霖說起除了我之外,還有別的女人可以隨意地進出這寧園。”
那女子冷笑一聲,說:“可是,我就進來。我姓陳,你到底應該隱約聽說過吧?”
這女子的話中似乎有話,她在昭示她的不同。可是董小葵又不是喜歡輕易成全他人的人,所以,她略一笑,說:“聽說過。”然後,在那女子眉頭輕蹙時,又補充一句:“這可是百家姓裡的大姓,出門抓十個,怕有五六個了。”
那女子倒也沉得住氣,饒是董小葵這樣回答,她也只是眉間稍有不悅,卻還是優雅地坐着,滿眼的審視,然後很不甘願地誇了一句:“你還真是見識廣博。”
這話分明是諷刺,董小葵卻並沒有動怒,反而是展顏一笑,說:“陳小姐真是個寬厚的人,各項標準都很低啊。”
那女子垂了眼瞼,長睫毛撲閃,她撫着手中的白貓,漫不經心地說:“像我們這種大家族的人,向來嚴於律己,寬以待人的。祖訓上說:不可太過苛求他人與自己一般,這就是寬容與保持氣節。”
果然是高手,好生了得的回答。董小葵不禁暗贊。也知道需要打起十二萬分的精神應付這女人才是。所以,她倒是坐正了身子,也是一臉笑意地誇獎,說:“陳小姐的先祖真是睿智之人。這等祖訓非大智者不可悟。”
“那是自然,我本家與許家世代相交,皆是高妙的家族。”那女子朗聲,聲音頗爲清脆。
董小葵故作驚訝地“呀”了一聲,說:“那倒真是底蘊深厚的家族,這樣的家族,現今沒剩幾家了。”
“這樣的家族要傳承,須得素質修養極高的人。你不知吧?”那女子每句話都是一處陷阱,一次打壓。
董小葵卻並不介意,這種級別與段位,她還不放在眼裡。如今,只要許二不說什麼,這種角色,來多少,她都能遊刃有餘。
於是,她漫不經心地回答:“我家祖訓曾說,寬以待人有另一種解釋,叫不以自身的優勢去凌駕於他人之上。所以,我從來不去炫耀我的知識。不過,每每與仲霖論起這些簪纓禮儀之族,鐘鳴鼎食之家的歷史,倒也算能跟得一二。”
那女子倒是笑了,卻還是淡淡的,語氣也是淡淡的,說了一句:“倒是看不出有此等修養。”
哼,這種話神馬的最討厭。明誇暗損的,偏偏還不能打回去。董小姐心裡不悅,面上卻依舊是波瀾不驚的笑意,並沒有對她那句話做評論。而是恍然大悟,“呀”一聲,對着女子十分尷尬一笑,說:“你看看,我倒是光顧着與你聊這家長裡短,禮數都忘了。”
那女子被董小葵這一轉,弄得有些懵,一邊安撫着一直與虎翼不對盤的白貓,一邊狐疑地瞧着董小葵。
董小葵則是施施然站起身,瞧了瞧窗外,又對那女子說:“大熱天的,比較容易上火。今天,就喝綠茶吧。正好這寧園,仲霖可是珍藏了不少的好茶葉。”
這句話一來二去的,昭示主人地位,也似乎是在對對方說:仲霖是什麼脾氣?他的珍藏我都能隨便動。姑娘,你得靠莫名其妙的帖子才能進來,你沒機會了。還是回去洗洗睡吧。
董小葵一邊說着,不由分說往樓上走。不一會兒,拿了茶具與茶葉,施施然下樓來,開始燒水泡茶。
那女子坐在沙發上,依舊是名門閨秀的坐姿,很是端莊。董小葵擺弄茶具,那種嫺雅飄逸也不輸給她。自然,剛纔上樓,她還重新綰了頭髮,斜插的是許二送的那柄髮釵。
“這寧園的待客之道,什麼時候成這般了?不問客人喜好。”那女子忽然開口說了一句話,若有所指,似乎是在告訴董小葵,這寧園待客之道,她清楚得很。
董小葵不以爲然,垂着眸子,認真地擺弄茶具,說:“寧園向來只以最高規格對待客人。”
“那也要看客人喜歡不喜歡。這是最起碼的禮儀。”那女子毫不客氣。
董小葵端了一杯茶放在她面前,慢騰騰地說:“許少的寧園,女人止步。這個規矩,想必陳小姐聽過吧?今天我以禮相待,對陳小姐來說,已是最高規格了。”
這話已經明瞭,我對你已經夠客氣的了,不要得寸進尺。如果是許仲霖在寧園,你估計在荷塘那邊就被扔走了。即便你有什麼介紹信,也最多就是趕走的時候有禮貌一點。
雖然,董小葵並不確定許二是不是會這樣對待眼前這位跟他關係不明的女子。但是,她心理上必須要這樣認爲,因爲有一個立足點,才能狠狠地打擊對手。
“女人止步,也只是對那些妄圖攀上高枝的女人。你知道嗎?我跟他是青梅竹馬。”女子回答,一臉笑意。
“哦、原來是兒時舊識。倒沒有聽仲霖提起過。”董小葵說着,自顧自喝了一杯茶。、
“我與仲霖兩小無猜,一同長大。兩家都是世交。這種關係自然不足向外人道。”女子越發得意這“青梅竹馬”的說法。
董小葵施施然放下茶杯,看着她,很誠摯地說:“青梅竹馬這個名詞,這種關係聽起來,確實很美。”
“那是自然,我參與了仲霖一生中最美好的時光。那是任何人都參與不了。”女子露出幾分的得意。
這倒是看出了淺薄,董小葵不由得搖搖頭,說:“恕我直言,陳小姐參與了石頭成翡翠的過程。而我參與的是翡翠的欣賞與保養,是翡翠的現在,還有未來。”
“你別得意。既然是翡翠,覬覦的必定不少,你以爲你能守得住?你以爲你配得上這塊翡翠?”那女子語言一改之前的溫婉,語氣有些咄咄逼人。
董小葵料想,應該是剛纔的話激怒了她。行了,她怒了,那麼自己離勝利就不遠了。否則這種很宮廷鬥爭的對話真是煩死人。不過,這女人說的這句話還真是毒辣,要是一般的人怕早就在思考這個問題,糾結於這個問題了。
可是,她是董小葵,在與人對陣時,只需要贏。因此,就不會拘泥於問題本身,而是根據當時的情況去做出最適合贏的決策。
而這個時候,她需要的就是贏了這個女人,護着自己的尊嚴,或者還有別的原因,她不會去深究。於是,她嫣然一笑,說:“據說,最好的玉,最好的翡翠,都是有靈性的。他們會選擇與自己氣息相當的人。與這些人在一起,這些玉石就會越發的瑩瑩光亮。所以,不是我守得住與否,而是翡翠自己選擇誰。”
女子哂笑,說:“仲霖不過是現在讓你住在這寧園而已,你知道他幾處地?他有帶你回家見過家人?”
唉,這女人說話真是越發沒有水準了。董小葵也不由得搖搖頭,以爲對方旗鼓相當,原來不過是繡花枕頭。居然問這種有失水準的問題。分明就是被對方當作靶子狂噴的句子也說得出來。
她根本不需要多思考,直接就回答那女子,說:“對仲霖來說,寧園是家。別的地方只是住所。至於他的家人,仲霖自有分寸。”
“你倒是盲目樂觀,會自我催眠。我不得不佩服你。不過,我真心地提醒一句,你仔細瞧瞧,你從裡到外到底有沒有一處可以配得上仲霖的。”女子絕美的臉上全是笑意。
董小葵哈哈一笑,搖着頭說:“配得上仲霖的,不是權勢地位,不是金錢財富,而是這世間最純淨的對待。在乎他的病痛餓慌,在乎他的喜怒哀樂。所以,我覺得我配得上。”
“那樣的大家族,你以爲你可以遊刃有餘?不拖累仲霖?”女子一下子站起身來,有些生氣地問。
董小葵確實糾結過這些問題,可是在這個時候,她豁然開朗,擲地有聲地回答那女子:“如果仲霖確定以及肯定他需要的是我,那我就會努力跟他並肩站在一起,所有的苦痛責任,都一起攜手去承擔。因爲——,我知道,我能,我可以。而你——,今天這麼一來一鬧,以及對我說的這些話,已經證明,你永遠都不可能。”
那女子臉色驟然變了,憤憤的一句:“伶牙俐齒,嘴上功夫而已。”她說着,有些發抖,手中的貓卻一下子掙脫出來,跳在地板上,她趕忙去追,烏黑的長髮飄灑,確實是仙女級別的。
她急急地喊了一聲:“咪寶。”那貓並沒有應聲,一直往樓上跑,虎翼看見,唰唰就追着上去了。
這下子,董小葵也不淡定了。許二最不喜歡貓貓狗狗上樓去的,何況陌生人,於是看到那女人往上追貓,董小葵也一併往上跑,正在這時,先前在外面的兩個人在門喊:“秀小姐,請你離開寧園。”
那女子並沒有理會,而是一直往上跑,那貓咪一路就上了三樓。董小葵也是跟着追過去,追上去,看到虎翼跟貓在對峙。貓在沙發頂端,而虎翼則在沙發下,要躍上去的樣子。
“虎翼,過來。”董小葵喝了一聲,虎翼瞧了瞧那貓,這纔有些不甘願地走過來。
董小葵拍了拍虎翼的頭,說:“人家好歹是客人,你要大度些。”
那女子喚着“咪寶”的名字,那白貓看了虎翼好一會兒,終於是跳到女子懷裡。
而樓下,那兩人還在喊:“秀小姐,請你離開寧園。你的時間已經到了。”
她有些不高興地往樓下去,見了那兩人,問了一句:“是不是那信不夠分量。”
“對不起,非常時期。今天讓秀小姐進來,已經破例了。還請秀小姐,不要爲難我們。”那人非常客氣。
女子抱着貓往外走,走了幾步,卻又轉過頭對董小葵輕聲說:“如果,你敢問二樓房間的秘密,問誰是陳子秀,然後,仲霖還能待見你。還我就真服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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