陳俊一臉驚訝,然後靜默不語。一切答案就在這靜默中。董小葵只是淡淡地掃了他一眼,說:“好了。你去準備。我還有些乏力,要再睡一下。”
“是。”陳俊回答,略一低頭行禮,走出帳篷。
董小葵重新躺到牀上,昏昏沉沉地睡了一覺,晚上起來吃了幾口飯。第二天,天微明,她就醒來,感覺神清氣爽。似乎前幾天的渾渾噩噩全不是自己。
吃過早飯,回家收拾了幾件衣物,一些典籍,又帶了每一次出遠門要帶的花椒、八角、辣橄醬等調料。家裡已經修整過,竭力保持着最初的模樣。
媽媽跟着董小葵回屋子收拾,反覆個囑她要好好照顧自己,天氣熱了也不要忙着減衣物。董小葵一一答應,收拾好一切。在天井裡的石桌旁坐了一會兒,心有些空空的。因爲陳俊的神色表明,這一次回京城絕對不只是等許仲霜回來。有人已經按捺不住,看陳俊的神色,應該是許家人。
“小葵,你注意一些。給小槐帶些東西去。他上次說那邊伙食不太習慣。”媽媽又從廚房裝了幾瓶豆腐乳塞進董小葵的行李。
董小葵點點頭,說會親自去學校瞧瞧小槐,瞭解小愧的學習狀況,然後又個囑媽媽在帳篷裡再住一些時日。媽媽也一一應承。
陳俊將行李和猴子都放上車,這纔過來很有禮貌地催促:“董小姐,時間不早了。”
董小葵有些不悅,說:“我自有分寸,無須催促。”
陳俊有些尷尬,悻悻地退出去。媽媽卻是沉聲說:“小葵,你這樣可不禮貌。地震那天,才一小時,陳俊就過來幫媽媽了。他不愛說話,卻也是個精細懂禮貌的人。雖然,他說是他家許少讓他來的。點com但總得是有禮貌的。”
“媽,我知道了。”董小葵回答,心裡也覺得不應該對陳俊置氣。可不知道爲何,她就是有一些心煩意亂。
媽媽輕嘆一聲,說:“我知道。你這次去京城有別的事吧。我也看出你心裡不舒服。”
董小葵有些驚訝,媽媽竟然已經洞察。她不由得看了媽媽一眼,安慰她說:“是有些瑣事,媽不要擔心了。”
媽媽輕輕一笑,伸手撫她的頭,說:“經過這次地震,我也想通了,你自己的事,你自己有個決斷就好。只是,媽媽還是一句話要說,那就是任何的事情都要心平氣和,不要太急躁,不要與人撕破臉。”
“媽,你放心,我會很平靜地處理任何的事情。今天,大約是因爲身體還沒好,有些煩躁。”董小葵解釋,伸手摘了幾朵粉白的黃楠蘭,幽香盈袖。
“你注意身體,別太拼了。你爸爸當年就是太拼了,爲董家,爲我。”媽媽說到此,聲音有些哽咽,沒再說下去,氣氛有些不對勁。
“媽。你放心了,我很注意的。”董小葵摟着媽媽的胳膊撤嬌,對她笑。
“小葵,要能愛自己,活得健康,才能給自己愛的人帶來快樂與幸福。記得了。”媽媽再三個囑。
這是媽媽在將她畢生的領悟都教給自己,希望她能幸福。董小葵點點頭,鼻子發酸,轉身離開。
就這樣,董小英在蜀中大地震後不久離開錦城,再度回到京城。雲上飛行,大團大團的白雲柔軟潔淨,像是愛着一個人時的內心。董小葵倚在窗口,目不轉睛地看着這一路上的風景,只是想他的臉,想彼此遇見以來的點滴,不由得擡頭看着遠方不斷延伸出的空間,微微笑。【葉子】【悠悠】
飛機終於徐徐下降,遠方高而遠的天空,有着北方特有的顏色,藍中帶着一點的紫。
我回來了,仲霜。董小英在心中默唸。
提取了行李,接了猴子。陳俊一路隨行,卻一言不發。董小葵覺得有些不舒服,終於鼓起勇氣說:“對不起,上午,我有些煩躁了,所以對你不是很禮貌。”
陳俊訝然,立刻解釋,說:“董小姐,我並沒有將這事記在心上。我,我只是有些傀疚。讓你這樣匆匆回來,並不是許少的意思,而我什麼也不能做,什麼也不能說。”
董小葵心裡一緊,知道這一次要見自己的是許家舉足輕重的人,怕不是許家老爺子,也得是仲霜的父親。不過,既然陳俊不能說,她也不能勉強。只是說:“你沒生氣就好。也沒有什麼好內疚的。你須得是這樣做的。畢竟,許家對你恩重如山”。
“董小姐。不過,你放心,你不會有什麼危險的。”陳俊這麼說,其實已經是極限了。董小英心裡很清楚,於是對他笑,說:“走吧。不要說了。我懂的。還有,許少那方面就不要跟他說了。如今,天地震、奧運會,夠他辛苦的了。可不能有他有一點的分心。”
陳俊默不作聲。董小葵知道陳俊的想法,嚴肅地告誡說:“陳俊,你也是見過風浪,十分精明的人。有些事,如果沾染上許少,就不那麼好處理了。”
“我知道。只是有些擔心。”陳俊說。猴子在一旁不安地妙嗚一聲。
“我自有分寸。如今,我回到京城,不是誰脅迫的,而是我心甘情願回來的。經過這場大地震,我認爲有些事也應該來面對,不該再拖着了。再說,我從來也不是個逃避的人。你不必擔心。”董小葵回答陳俊。其實她是有自己的打算,無論前路遇見的是誰擋道,無論這一次見自己的是誰,她都必須自己一個人去面對,去展現自己,去獨自處理,這樣才能與許仲霜並肩站在一起。
是的,許仲霜的女人必須不該躲在他的羽翼之下,而應該與他並肩站在一起面對所有困難,卻又能在風平浪靜時做他的女孩。
那麼,這一次,就必定是自己去面對許家。
陳俊聽聞這說法,從車鏡裡看了董小葵一眼,蹙眉思索了一會兒,纔回答:“我審時度勢,自有分寸。總之,我答應董小姐,不到萬不得已,不會讓許少分一絲一毫的心。”
“謝謝陳俊。”董小葵微微一笑,看着車窗外掠過的風景,是那些陌生而又熟悉的風景。是的,這些風景,她來來回回,奔波於錦城與京城,也以同樣的姿態瞧過這風景很多遍。
可是沒有一次與這一次的心境是相同的。她也從來沒有對這裡的風景感到親切與熟悉。第一次來到京城,除了些微的惶恐,心情十分平靜,始終都覺得這是別人的城市,與自己無關。雖然陳佳竭力規戈未來。
後來,來來回回幾次,皆是這樣面心境。等遇見許仲霜,離開京城,是一種疼痛,一種逃離;回到京城,則是惶恐無比,不知前途如何。
如今,自己與許仲霜之間己算心意相通,親密無間。共同站在一起,攜手幢憬着未來。這冷冰冰的大都豐,因爲有了許仲霜,變得如此親切。
董小葵將臉貼到車窗上,心澄澈安靜,猴子已經安然入睡,呼吸均勻。
陳俊開車,一路而去,直接到了寧園。京城五月天,已經比較熱了。車一停在寧園,董小葵剛一下車,準備抱猴子。虎翼與龍飛從屋子裡飛奔出來,蹭着董小葵的褲腳,十分熱情。
“虎翼龍飛,乖。”她蹲身撫摸它們。許久不見兩隻狗狗,經過一個冬天,又換了毛,皮毛光滑。兩隻狗狗趴在地上,十分溫順。
這兩隻狗基本上不喜歡別人爲它們洗澡,除了許仲霜之外,就是她和陳俊了。而陳俊一直在錦城,但看兩隻狗狗但是很乾淨。像是剛洗過的模樣。
莫非他還在寧園?董小葵想到這個可能,心不可名狀地狂跳。她像是初次情竇初開的女孩,按捺不住內心的渴望,她說:“陳俊,你幫我搬一下行李,我先進去。”她也沒等陳俊回答,嘩啦啦就往屋裡跑,顧不得猴子在車子裡面對着龍飛虎翼的打招呼,咕咕地大叫。董小葵連鞋子也沒換,徑直上了三樓。
三樓的客廳很安靜,並沒有許仲霜的身影。董小葵先是往書房裡瞧了瞧,因爲許仲霜平時喜歡在書房處理事情,或者閱讀典籍,抑或者寫毛筆宇思考問題。
書房裡靜悄悄的,窗口那盆蘭花長得很好,映着日光,有一種玄妙。自然,許仲霜也不在書房。董小葵有些失望,輕輕吐出一口氣,躡手躡腳地推開他的臥室門,裡面收拾得十分整潔,依日沒有人,她不死心地打開浴室,那如同森林般的露天浴室裡,依日空無一人。
看來是自己錯覺了。她有些頹然,抿着脣暗想:那傢伙那樣忙的,怎麼可能在家呢。再說了,他也許就是抽空回來給龍飛虎翼洗個澡,大約又去忙了。
董小葵的一顆心終於算是平復下來,準備下樓去搬行李。因爲即便是陳俊也不可能隨便來三樓的。她剛從許仲霜的房間出來,準備往樓下走,忽然橫斜裡有人伸出一隻手要攔腰摟她。董小葵反應極快,唰地往旁邊一閃,扭頭去瞧,只是揹着光,卻還是認出這是許仲霜。她又驚又喜,就怔在那裡,一聲“仲霜”都梗在喉間喊不出來,只看着他,不知是日光太強烈,還是看到他太驚喜,她感到眼裡溢了淚。
“石頭。”他走過來,將她摟在懷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