季嫣然沒有想到的是,程隊會爲她組織了一次聚會慶祝她的生日。
在古代那麼多年,她幾乎都忘記了自己真正的生日是什麼時候。
難得這兩天市局連續破了兩個大案,上面允許大家放鬆兩天,當然是在沒有新案子的情況下,所以她纔能有幸看到他們在ktv裡揮霍嗓子。
“林超怎麼纔來,飯沒吃上,罰酒一杯,還要單獨給嫣然唱生日歌。”
衆人笑着起鬨。
林超忙走上前,向大家賠禮,剛要拿起酒瓶仰頭灌下去,脖子上傳來一陣痠疼,不由地讓他動作一僵。
“該不會在家休息一天,脖子睡落枕了吧。”
林超有些訕然。
“沒事吧。”有人上前拍了拍林超的肩膀,林超立即閃躲,一副不太舒服的神情。
這次衆人都看出來林超這是受傷了。
林超的身手在刑警隊算是數一數二的,除非遇到了大案,否則不會掛彩。
“超哥,到底怎麼了?好不容易放了兩天假,你總不能自己悄悄去查那些沉案……”
“沒有,”林超活動着手臂道,“只不過是幫緝毒科一個小忙。”
彬子立即響起來:“我想起來了,緝毒科人手不夠,程隊讓你過去……還有那個……那個專家……是不是他拖累了你?我就說他看起來就是個繡花枕頭,這種小白臉沒有什麼用處的,以後別來做什麼心理分析,還是請嫣然幫我們做出嫌犯的畫像。”
林超還沒說話。
彬子接着道:“趁着這個機會就跟程隊說,將他給換了。”說着就要掏出手機。
“別胡鬧,”林超阻止彬子,“緝毒科借用了秦醫生診所,沒想到來的毒販有些多,我這條胳膊不小心受了傷,還是秦醫生給我治好的,人不可貌相……以後不要隨意談論別人。”
季嫣然忽然想起昨日電話裡的幾聲呻吟,和林超現在的聲音比起來,還真有幾分相像,難不成林超說的心理醫生就是……
不會那麼巧吧!
那麼她之前可能是誤解了,以林超的性格的確不太像喜歡男人。
大家還沒來得及說話,包廂門就被人打開,衆人轉過頭只見兩個身影出現在門前。
“來來來,我給你們介紹一下,這位是秦醫生。”
包廂的燈被調亮,程隊一臉笑容地出現在衆人面前。
程隊身邊站着一個人,穿着西褲白襯衫,袖口被高高地挽起,更顯得他身形頎長,昏暗的燈光卻遮掩不住他那英俊的面龐,嘴角微微上揚,像是在對所有人在笑,然而仔細看過去就會發現,那雙清澈的眼睛如此波瀾不驚,有種拒人於千里的平靜,隨隨便便站在那裡就會成爲焦點,讓人挪不開視線。
“今天的壽星吧,你好我是秦逸。”秦逸向季嫣然伸出了手。
這聲音帶着幾分的朗然,跟她在電話中聽到的一般無二。
果然是他。
這還真的是緣分,雖然沒有去他的診所,卻還是見到了。
季嫣然禮貌性地將手伸出去,擡起頭與秦逸四目相對。
從他那清澈的眼眸中彷彿能看到自己的倒影,:“秦醫生,您好。”
兩個人點點頭就分開,一切看起來十分的自然。
秦逸的到來讓ktv忽然安靜,好半天才有人去唱歌,不過已經不見了方纔竭力的嘶吼,曲調也變成了輕柔的小情歌。
秦逸坐在那裡,不怎麼說話卻已經在主導整個包廂的氣氛,燈光忽明忽暗,秦逸和程隊在說話,具體內容很難聽清。
奇怪的是,在這樣嘈雜的氣氛中,竟然讓她感覺到安寧,所有一切都不復存在,有的只是暄旭和溫暖。
幾曲結束,程隊起身讓大家散局,明日要以個飽滿的精神迎接工作。
看着大家憤憤的神情,季嫣然不禁同情一下程隊,每次他都要來充當壞人的角色。
“嫣然,我送你回去,”林超從褲兜裡掏出車鑰匙,“正好順路。”
季嫣然笑道,“不用了林隊,方薇會來接我。”林超早就是副隊長,將來會接程隊的班,平日裡爲人隨和,乾脆大家都叫他超哥,‘林隊’這樣的稱呼從季嫣然嘴中說出來,就顯得兩個人有些生疏。
彼此不動聲色的試探和迴應,結果已經顯而易見,好在其他人都沒有察覺到異樣。
林超摸了摸頭,將手重新插回牛仔褲兜:“好,那你們注意安全。”
走出ktv大門,城市的夜晚總是那麼的繁華,季嫣然沒有撥通方薇的電話,而是緩緩向前走去。
今夜也不知爲什麼,那些掩藏在她內心深處的記憶就像是受了鼓動,無法抑制的浮現在腦海裡。
在她昏迷的時候,隱隱約約感覺到有個人焦急地站在她身邊,試圖喚醒她:你還記不記得他,因爲你們的約定,他改名叫李約……”
李約。
他們的約定,清醒之後她腦海裡始終迴響着這句話。
原來他始終沒有忘記。
季嫣然的手慢慢收緊。
真傻。
都說他是最聰明的人,在她看來卻傻的透頂。
爲了一個無法扭轉的結局,孤注一擲,單槍匹馬進宮。
眼看着鮮血順着他的衣袍滴滴答答的落在地上,她想要阻止卻擡不起手來。
大傻瓜。
她寧願靜靜在他懷中別離,聽着他堅實有力的心跳聲,知道他還可以安安穩穩在這世上許久,久得兒孫滿堂,久得花白了頭髮,久得沒有那麼的聰明,然後在沉睡中離開。
在看到他任由生命流逝卻滿不在乎的時候,她心中只有恐懼。
“等我回來。”她撒了個謊,只希望這句話能伴他度過最艱難的時刻,然後隨着時光流逝慢慢消散,至少她當時是這樣覺得,因爲大多數人都會選擇遺忘痛苦……
卻沒想到他是一等一的蠢人。
日復一日,年復一年,記得那麼的清楚。
即便活着,即便在人前露出灑脫的笑容,心中卻永遠都是冷寂和孤獨。
那些日子他該如何度過。
想到這裡,她的心驟然一悸,呼吸也變得沉重,熱熱的眼淚順着她眼角滑落。
“李約。”
她輕輕地喊了一聲,只有傻瓜纔會改這樣的名字。
熱淚掉在手背上,她輕輕地擦去,情緒穩定下來,才重新擡起頭,卻不知爲什麼感覺到有人看到了她方纔的失態。
刺耳的鳴笛聲響起。
她側頭看過去才發現自己不知何時站在路中央,正要躲避,手腕一緊已經被人拉扯着到了路邊。
“秦醫生,”季嫣然驚訝地望過去,“你怎麼會在這裡。”
秦逸神情讓她有些看不清楚,兩個人離開馬路,走到了一處公園,靜謐的河道上是一座白玉橋。
季嫣然從醫院醒來之後,時常來這裡散步,這裡景緻很美,而且經常會在橋面上看到漂亮的河燈,兩個人都沒有說話,靜靜地等了一會兒果然有河燈緩緩飄過來。
季嫣然開口道:“你也知道這裡的河燈?”
秦逸沒有接話轉頭看向季嫣然:“聽說你想過要考醫科大,也看過許多相關的書籍,那麼你應該知道人在經歷重大打擊時會經歷幾個階段。”
季嫣然笑道:“秦醫生,我還不是你的病人。”
秦逸眼睛中似是有幾分笑意,可是目光閃爍間卻又變得鄭重:“你不是我的病人,事實上我纔是病人。”
這樣的答案讓季嫣然有些驚訝。
秦逸接着道:“突然之間感覺到失去了一個很重要的人,心中有種無法言喻的恐慌,無論怎麼做痛苦都無法紓解,甚至出現了幻覺。”
“你說的那個人是……”
秦逸道:“她並不在我身邊,我和她也沒有任何的交集,她只是存在於我的幻想之中。”
“您應該去找心理醫生……”季嫣然說到這裡忽然意識到了什麼。
秦逸點點頭:“我找過心理醫生,只可惜治療對我不起作用,所以我自己主修了心理學。”
她還沒有遇見過這樣的人,生了病自己乾脆去做醫生。
“我也並非是擔憂自己的病症,即便我是個精神分裂者,以現在的醫學水平,我也可以相對正常的生活,我只是想要一個答案,她對我到底有多重要。
在幻覺中我知道她在孤兒院長大,經常去圖書館看各種醫學書籍,我還記得我和她的約定。”
聽到這裡季嫣然驚訝地看向秦逸,那雙波瀾不驚的眼睛中,飽含着讓她熟悉的感覺。
那個她已經失去的人。
她的心再一次緊緊地揪在一起,眼睛中已經蓄滿了淚水,神情猶疑而恐懼,又帶着期望。
“我不要一生一世,我要生生世世,無論你在哪裡,我都會找到你。”
他那清澈的眼睛不似那驚濤駭浪,也更不是那耀眼的驕陽,就這樣沉靜,任滄海桑田、時光變遷只映着她清晰的臉龐。
一如許多年前的那般,只不過這次他實現了自己的諾言。
“我說的對嗎?”
季嫣然的眼淚無法控制地流淌:“太貪心的人總要付出更多。”
“那也沒關係。”
他伸出手輕輕地將她摟在懷裡:“只要能夠遇見你。”他的眼淚滴落在她的脖頸上。
季嫣然擡起頭,望進了他那雙含笑的眼睛。
“阿寧。”他聲音略微沙啞。
“我在。”她緊緊擁抱他。
那年他撕心裂肺的呼喚,她卻無法迴應,而今她願意多應他幾次。
“我在。”
“我會一直在。”
時光驟然倒流,他意氣風發,她情竇初開,桃樹下他靜靜等候,她款款而來,他輕輕地握住了她的手。
衣角翻飛,環佩叮噹,他去哪裡,她就去哪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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