趙明璟臉色陰沉,彷彿永遠都不會被陽光照亮似的,所以就算他不是個王爺,也會讓人敬而遠之。
這是季嫣然的想法。
她與這位晉王也沒有太多的交集,卻不知爲什麼晉王彷彿對她很關切。
趙明璟能想到下一步季氏會做什麼。
“王爺莊子上寬坐,妾身衣衫不潔就先告退了。”
趙明璟目光微凝,當年常寧就是這樣,每次他去看太后娘娘,常寧都會找藉口躲開,他出現的屋子裡,總是不見她的蹤影。
就算陪在太后身邊,也會對他百般防備。過年陪在太后娘娘身邊守歲,大家會少飲些酒,就連太子也會說幾句實話,常寧卻幾乎就是坐在一旁靜靜地聽着。
他知道因爲他生母的原因,不管林家還是常寧都會對他滿心防備,他何嘗不是一樣,將來必定會有爭鬥,倒不如仔細地去琢磨一下常寧,也算是爲日後做打算。
所以他和常寧從心底裡互相敵對的人,都很瞭解對方的心思。
眼前這個季嫣然除了讓他覺得性情大變之外,還有身上還藏着別的秘密,或許這就是爲什麼李約突然會明目張膽的動手,故意去吸引謝變的目光。
謝變很有可能也在暗中觀察着季氏。
趙明璟微微一笑:“李三奶奶種出了占城稻是功勞一件,本王會在皇上面前爲李家請功。”
季嫣然行禮:“妾身只是個婦人,做的事微不足道,實在不敢居功。”
趙明璟卻道:“應該這樣,河北道起了戰事,多虧你們事先去籌備軍糧,”說着頓了頓,“不過李三奶奶怎麼會突然想起了占城稻?武朝已經大旱了幾年,若是能早一些豈不是能夠福及更多百姓。”
晉王不會無緣無故說出這樣的話,難道他察覺出她不是從前的季嫣然?
那是爲什麼?
要知道就連季家和兄長都沒有懷疑。
季嫣然道:“妾身只是個婦人,沒有那麼多的雄才偉略,幾年前遠在太原府自然不知曉朝廷需要這些,正巧在辨別番藥時想起了占城稻的稻種,家父沒有種出此稻一直耿耿於懷,我若是能承繼父志,也算是一種安慰。”
就是這樣巧辯。
看似回答了他的問話,其實捂得嚴嚴實實,沒有透露半點的實情。
趙明璟道:“說的不錯,有許多事就是天時地利人和缺一不可。”
晉王真的相信了?彷彿是不予追究下去的模樣。
季嫣然心中反而更加擔心,表面越是平靜猜忌越深,她到底是哪裡露出了破綻。
不過她仍舊相信借屍還魂這種事不會有人輕易就相信,只要她當自己是季嫣然,就沒有人能夠質疑。
想到這裡,季嫣然就要行禮離開。
莊子口卻一陣的慌亂,緊接着常徵匆忙走進來向顧珩稟告。平日裡無論做什麼都滿不在乎的顧珩這次也皺起眉頭,而且向她這邊看來。
季嫣然走了過去:“出什麼事了?”
顧珩道:“少英那邊恐怕惹了禍,”說着看向常徵,“去林家送個消息。”
常徵忍不住心中嘆息,這幾位小爺怎麼就不讓人省心呢。
顧珩看向不遠處的趙明璟。
季嫣然立即心領神會,恐怕林少英的事與晉王有關:“林二爺也跟你們一起來的?”
顧珩點頭道:“走到半路,林家人來送消息,少英就先回去了。”
顯然林少英沒回到林家,否則也就不會惹禍。
說話間冉六也湊上來。
出了事也不可能遮掩住,顧珩道:“方纔林少英身邊的人來求助,少英半途去了太子爺的別院,調戲了太子爺的姬妾,那姬妾回到屋子裡就自縊了,林家人想要你去看看那姬妾還有沒有救。”
如果人真的死了,林少英的罪名也就更大,季嫣然不相信林少英會做出這樣的事,包括冉六在內,他們再胡鬧也不會無恥到去調戲一個女子。
這定然是個陷阱,太子想要將林少英置於死地,既然如此那姬妾就沒了活路,雖然這樣想着,她還是要去看一看。
季嫣然吩咐容媽媽:“拿上我的藥箱我們去太子的別院。”
冉六也聽了明白:“我也一起去。”
話沒剛剛說完卻被顧珩攔下,顧珩向來是天不怕地不怕的性子,做事有種不管不顧的意思,可是到了緊急關頭卻分得出輕重。
“你不能去,”顧珩道,“你與太子爺本就結怨,現在過去就是火上澆油,你總不想林少英被流放吧?”
冉六臉色一沉:“這明顯是在故意陷害,我跟你們過去見識一下那姬妾有多美貌,就要這樣賴在林二頭上,也算做個見證。”
冉六這話真是讓人哭笑不得。
季嫣然道:“你先回去找大哥,將這件事原原本本說給大哥聽,我們先過去看看情形。”
聽到讓他去找李丞,冉六這才答應下來。
“本王也隨你們一起去吧!”
誰又能阻止晉王去湊熱鬧。
……
太子的莊子上一片哭聲,一個女子面色蠟黃地躺在牀上,身上穿着桃色的衣裙,臉上還隱約能看到淚痕。
兩個郎中搖搖頭從屋子裡走了出來。
這處宅院建在城外,遠遠看去並不起眼,就像是哪個商賈隨便爲建造的落腳地,誰也不能想到這是太子的別院。
進了門才能發現裡面佈置的很是別緻,溫泉水、常青樹,各式各樣的亭臺,是一處藏嬌之所。
如果不是晉王在這裡,季嫣然想進這莊子恐怕還要多費周折。
進了門,季嫣然就看到了牀上那沒有了生氣的女子。
容媽媽輕聲道:“奴婢看着這人已經不行了,三奶奶就不要上前了吧。”
這樣的結果和季嫣然預想的差不多,太子府不可能再交出個活人來,但是既然到了這裡,她還是要看個仔細。
季嫣然想着伸手向那女子的脖子上探去,女子的身體雖然尚有餘溫,但是已經感覺不到頸動脈的搏動。
人確實已經死了。
這女子長相十分的清秀,卻打扮的很貴氣,梳着單螺髻,插着一根鑲嵌了南珠的髮簪,另一側插着粉色的紗花,頭頂是一枚玉挑心,讓人覺得貴氣卻又不失雅緻。
身上穿着桃紅色的衣裙,衣袖上是用金線繡的瀾邊,身上帶着幾隻荷包,其中一隻上面墜着展翅欲飛的玉蝴蝶。
如果說這人是太子的姬妾,可她的打扮卻像一個未出閣的小姐。
這是爲什麼呢?林少英又怎麼會去調戲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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