田家屋子裡一真安靜。
所有人面面相覷。
季氏說的話讓人瞬間竟然信以爲真。
真的鬧出了大疫,那麼一切都要由朝廷接手,再說哪個病患又會主動前來定州,每年都要動用地方駐軍才能將染上疫症之人聚集在一處。
也就是說季氏想的根本無法實現。
有人先笑出聲。
“不信嗎?”季嫣然神情平靜。
衆人沒有說話,臉上的表情卻代表了一切,沒有人會去幫季氏,誰也不會將所有的希望都壓在季氏身上。
“我們打個賭吧,如果我說的都能實現,你們就要聽我的,我需要大量的郎中辨症、製藥,”季嫣然說着從紫檀木匣子裡拿出三張藥方,“如果這些藥用起來有效,日後大家都可以用此方爲病患醫治,這就是我回報給大家的報酬。”
田氏父子互相對望,難不成有人能夠幫李三奶奶撐住局面。
誰呢?
誰又敢在這時候插手進來,萬一有些差錯,不光性命難保,家族的名聲也會毀於一旦。
季嫣然站起身行禮退出去。
所有人看着季嫣然的身影消失在院子外,卻沒有人爲季嫣然說話。
季嫣然來到定州這麼久,定州城仍舊是一盤散沙。
顯然她已經輸了。
謝燮望着定州城內的慌亂。
此時此刻的季嫣然定然很難受,被人拿來與常寧公主比較,就等於活在常寧的陰影下,無論做什麼事都會束手束腳。
有了常寧珠玉在前,田家也不肯支持她,現在她也只能將自己困在定州城做最後一搏。
謝燮搖着手中的扇子,感受着從窗口吹來的陣陣清風,在這樣的天氣裡看這樣出趣事兒,真是愜意的很。
隨從上前稟告道:“李約早就在定州附近,他卻不肯進城來,今天一早帶着人去四處尋找藥材了。”下屬低聲稟告。
謝燮微微笑起來,季家的草藥又出了問題,李約當然要帶人去幫忙,一個定州城就將他們牢牢地牽制住。
該做的事他都已經做好了,接下來就看江家和太子的了。
謝燮道:“告訴程瑞接下來要聽太子的安排。”他終於又可以回京做他的閒人了。
謝燮帶人驅馬向城外馳去,謝燮剛剛離開立即就從官路兩側的大樹後閃出幾個人來,其中一個向程大道:“我們會跟緊。”
程大點點頭,三奶奶說了,這次不能讓謝燮白白看戲。
這次就算不能說了謝燮,也要讓他嚐嚐難受的滋味兒。
……
季元徵沒想到自己有一天會被太子遣來定州城,而且是在這樣的時候,這是季嫣然帶給他的福氣。他好不容易考上了功名,家中一切正蒸蒸日上,卻一下子被季嫣然推入了谷底。
想到這裡季元徵皺起眉頭,二弟雖然找到了卻被衙門裡打了脊杖,只剩下半條性命。父親更是死的不明不白,送到族中一封血書不但沒有任何的結果,他也因爲這些事被同僚排擠。
他本是一個清正、良善的人,硬是被逼得無路可走。泥人還有三分火氣,他如何能不動氣,季嫣然這次若是真的丟了性命,雖然他會因爲失去一個妹妹而難過,對季家族中卻也不失爲一件好事。
季元徵眼看着病患讓人攙扶着走進衛所,他下意識地捂住了口鼻,他只想辦完事務快些離開這裡。
“太子爺怎麼說?”
程瑞看向季元徵。
季元徵道:“太子爺的意思,自然是要以京城爲重,若是不幸成了大疫,就要快些處置,這樣才能將疫症壓制下去。”
聽到“處置”兩個字,程瑞心中一顫:“您說的是?都要……”先皇時遇到一次大疫,用的法子就是一夜之間將所有的病患都處死。
程瑞心頭不禁一顫。
季元徵嘆口氣:“我也希望不要這樣,舍妹還在城中啊。”這就是太子爺派他前來的用意,他總算是季家人,季嫣然若是有個什麼閃失,將來他也能做個明證。
太醫院院使查看了疫情不停地搖頭:“我們已經無從選擇,既然病患已經聚集在北城,我們就將北城封死,這是最好的處置法子。”
季元徵眼睛一紅眼淚頓時落下來:“這……就要封城?我那妹妹來到定州是給病患看症的,這可怎麼纔好。”
“季大人要多多保重,”太醫院院使搖了搖頭,“這次是大疫,我們要以大局爲重。”
季元徵用袖子擦了擦眼角:“早知道我們應該提前幾天動身,這樣還能幫上忙,我那妹妹在城中也是孤立無援……”
“是季氏好大喜功,有意逼走了城內的郎中……這才釀成大禍。”
有聲音從背後傳來,季元徵詫異地看過去,只見一個郎中走過來道:“都是季氏的錯,幸虧太醫院主持大局。”
季元徵聽得這話瞪大了眼睛,一時之間不知該說些什麼。
眼看着衙門來人準備動手,季元徵的心慌跳不停,總算要塵埃落定……
季嫣然總算是輸了。
徹底輸了這一局,搭上了她的性命。
一個沒有任何誥封的婦人,如何能夠和太子、江家鬥。就算季承恩回到京中,他們一家人也不能團聚,從此陰陽相隔。
季元徵心中油然生出幾分的快意。
“大人,有一隊人馬向這邊趕過來了。”
衙役上前稟告,衆人這才聽到馬蹄聲響,緊接着一人一騎出現在衆人眼前。
季元徵仔細地看過去,一張讓他無比熟悉的臉龐出現在他面前:“六叔。”
季子安本就生得濃眉大眼,如今正色地望着衆人,就如同是那大殿之中的菩薩,寶相威嚴讓人望而生畏。
不過短短半年時間,季子安好像脫胎換骨徹底變了個人。
季元徵不自覺地皺起眉頭:“六叔,您這是……”
“自然是來幫忙,”季子安道,“這樣的事,總不能放着嫣然一個人去做,你說是不是?”
季子安說着向身後看去,十幾輛馬車緩緩地向這邊走來。
這是什麼情況。
正當季元徵怔愣之間,又有人喊起來:“那又是些什麼人?”
另一條官路上,隱隱約約可見身着甲冑的士兵和穿着一身黑衣的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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