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日之後宋初雲給了青姨娘一百兩銀子,讓她親自送去宋府給宋夫人,進了宋府迎接青姨娘的卻不是宋夫人而是她身邊的大丫鬟寶珠。
寶珠一見到青姨娘就開口說道:“夫人正在大廳會客沒有閒暇接見姨娘,吩咐姨娘把銀子交給奴婢就行。”
這青姨娘臨出門前宋初雲就已仔細的叮囑過她,讓她一定要見到宋夫人並親自把銀子交給宋夫人,宋初雲還叮囑青姨娘最好是能把東西送到正廳去。
青姨娘把宋初雲交代的話兒回想了遍後,當下就回絕寶珠道:“把銀子交給你?這怎麼成!我這兒給了你一百兩銀子,但若是你這奴婢大着膽子同夫人說我給的是五十兩,那我不是白白讓你給吞了五十兩?”
寶珠聞言眼帶不屑的掃了青姨娘一眼,語氣中隱隱帶着些許不耐煩:“姨娘的意思是擔心奴婢吞了您的兩銀子嗎?放心吧,奴婢是夫人身邊的人自然不會幹這些不知分寸的事兒。”
“話可不是這麼說,這銀子還是要我親自送到夫人跟前我才能放心,”青姨娘話說到一半頓了頓,在心裡默想了一遍後把宋初雲教她的話兒說了出來:“我這樣做也是爲你着想,倘若我給了你一百兩銀子,回頭我卻和夫人說是給了你兩百兩,那你還不得被個冤枉的罪名?”
“我自然是不會這樣做了,我只是打個比方把這事兒的輕重說與你聽,這涉及錢財的事兒還是要當面的理清楚纔是。”
寶珠聽了立時就嗔圓了美目尖叫道:“你、你這是威脅奴婢?!”
“呵,常言道‘不得寵的小妾還不如夫人跟前的大丫鬟’,我這被夫人趕出門的小妾又怎麼敢威脅你這夫人跟前的大紅人呢?我只是想把銀子穩穩當當的交到夫人手裡,回去好同我家姑娘交差……”
雖說青姨娘是得了宋初雲的吩咐拿話來威脅寶珠,但寶珠也不笨聽了馬上就覺得這話有幾分道理,加上青姨娘堅持着要親自把銀子交給宋夫人,她乾脆就順水推舟的把青姨娘領到了宋夫人見客的正廳。
“既然姨娘執意要把銀子親自交給夫人,那奴婢這就去稟告夫人一聲,還請姨娘您先在這屋外候着。”
寶珠說着就擡腿走進了正廳,這廳裡除了宋夫人外還坐着一位貴客,所以寶珠不敢太過造次而是繞過正中央從一旁走來到宋夫人身旁,在她耳根子旁低低稟告道:“夫人,那青姨娘非說要親自把銀子交給您才放心,眼下正在屋外候着呢,您看這如何是好?”
宋夫人聞言不悅的蹙起了眉頭,道:“你就告訴她我正在接見貴客,沒那閒工夫理會她,讓她把銀子交給你就成!”
“奴婢說了,可她還是不同意,非得親自把銀子交給您不可。”
宋夫人聽了臉上的神色更加不悅,但她最終還是決定先抽空把宋初雲送來的銀子收入囊中,於是宋夫人馬上臉色一轉、笑吟吟的對貴客說道:“展公子,我有些要緊的事兒要到屋外吩咐丫鬟們做,還請你暫且稍等片刻。”
原來宋夫人的貴客就是展寂衍,展寂衍聽了宋夫人的話文質彬彬的拱了拱手:“夫人有急事儘管去辦,展某且先看看您這廳裡擺着的古董打發時間。”
“好,那展公子您隨意四處看看,我且去去就來。”
宋夫人說完就隨寶珠出了正廳,一出門口就見青姨娘正站在石階下候着,於是徑直朝她走了過去:“銀子呢?快些拿來,我可沒閒工夫同你瞎猜。”
“夫人莫急,瑤兒給了賤妾一張銀票,賤妾這就取出來給夫人。”
青姨娘說着就把手伸進袖口裡翻找,而宋夫人則不耐煩的看着青姨娘等她把銀票找出來,宋夫人趁着這會兒功夫正眼瞧了青姨娘幾眼……
這仔細一看宋夫人才發現青姨娘看起來不但臉上毫無血色、嘴脣還透着一股慘白,身子骨似也比以前更加柔弱了幾分,好像風再刮大點就能把她的骨架子吹散般。
青姨娘這弱不禁風宛如病美人般的姿態、換做任何一個男人見了都會對她生出惻隱之心,但卻惟獨宋夫人不會對她心生出任何憐惜,反倒看着青姨娘越發孱弱宋夫人的心裡就越發覺得得意———宋夫人就是要青姨娘在外頭的日子過得不好,這樣才能泄出她心裡積攢了多年的怨氣。
就在宋夫人心念迴轉間,青姨娘已經窸窸窣窣的從袖口裡掏出了一張銀票,雙手奉到宋夫人面前:“這是一張五十兩的銀票,瑤兒說只有這麼多了,以後每月也會按這個數送來。”
“什麼?才五十兩?”
宋夫人當下就不悅的提高了嗓音責罵,青姨娘忙按着宋初雲教她的話回道:“只是一間小鋪子而已,扣除成本和請夥計的花銷真的就只剩這些銀兩了,雲兒說以後生意若是好轉了會再多給您送一點銀子。”
因展寂衍還在廳裡等着宋夫人談展、宋大家合作之事,所以宋夫人也不想再同青姨娘多費口舌,聽了青姨娘那份話她不耐煩的擺了擺手:“我知道了,頭幾個月送五十兩過來我可以暫不追究,但若是月月都只有這個數兒那就別怪我不客氣了!”
“賤妾記下了,賤妾一定會把夫人的話告知雲兒。”
“嗯,那你先回去吧。”
宋夫人說完最後一句話就不耐煩的轉身往廳裡走去,卻意外的發現展寂衍正立在門邊,眼光似有似無的追着逐漸遠去的那抹倩影,臉上的表情看在宋夫人的眼底顯得有些複雜,他的表情看似驚喜又似癡迷……
“展公子您怎麼出來了?”
“展公子?”
宋夫人一連喚了展寂衍兩聲,展寂衍才裝出一副大夢初醒的模樣、歉然回道:“展某不知不覺失態了,讓宋夫人見笑了。”
“不礙事,我們還是回到廳裡坐下繼續談論剛纔之事吧!”
“好,宋夫人先請。”
兩人重新在回到廳裡座下,小丫鬟給他們都換了熱茶後,展寂衍纔開口問道:“敢問夫人,剛剛離去的那位女子是何許人?”
“她?是我宋府的青姨娘。”
“姨娘?原來不是她……”
展寂衍先自語了一句,隨即才感嘆道:“可惜了,如此美人竟已是人妾,真是可惜了!”
宋夫人見展寂衍一副既痛惜又失望的模樣,忍不住好奇的出聲詢問道:“莫非展公子看上了那賤妾?”
“也談不上是看上,而是在下無意中看到了青姨娘的容貌,覺得她和一位讓我掛念許久的故人長得十分相似,因而我纔會冒昧的請問夫人她是何人。”
“故人?”
在這個朝代小妾的地位是十分低下的,小妾不但可以讓正妻隨意的打罵和買賣,正妻甚至還可以把小妾作爲禮物隨意的轉贈給他人……總之一句話,這小妾對男方家裡來說只等同於普通物品。
展寂衍自然也是知道小妾身份的卑賤,所以依計故作出一副猶豫不決的神情,躊躇了半響才支支吾吾的開口問道:“展某有一冒昧之請,不知宋夫人可否答應?”
宋夫人心中已猜到了些許端倪,但她還是不動聲色的問道:“展公子有話直說無妨。”
“不知夫人能否把剛剛那位青姨娘轉贈給在下?在下願意拿一盒上等的南海珍珠同夫人交換,就當是得了夫人家美妾的謝禮。”
“南海珍珠?”
宋夫人一聽此話眼底立刻閃過一道貪婪的光芒,這“南海珍珠”雖稱不上是什麼稀有罕見的大珍珠,但卻也還算是貴重之物。
更何況展寂衍還願意拿出一盒來交換青姨娘,這可以說是前所未有的事兒,畢竟這小妾始終只是卑賤女子、即使是賣去青樓也賣不出什麼好價錢來……
若換做是以往宋夫人早就一口答應展寂衍的要求,畢竟除去那一盒南海珍珠不說,這展家本就是宋家急需巴結的生意夥伴,宋夫人哪會有不想法子巴結他之理呢?
只是眼下宋初雲的“雲記”已逐步發展起來、生意更是慢慢的變好,照這樣的情況來看那以後她每月定能給宋夫人白送更多的銀子來,正是這一點讓宋夫人猶豫不決、沒有一口答應展寂衍的要求……以宋夫人貪婪無恥的性子,其實宋初雲的銀子和展寂衍的珍珠這兩樣她都想要!
但宋夫人又怕撿了芝麻丟了西瓜,所以她想了半天最終給了展寂衍一個委婉的答覆:“展公子,您提的這件事兒也不是我一時半會就能答應的,況且我也得問問青姨娘的意思……”
“不如您給我幾日時間讓我好好的考慮下,等過幾日我考慮好了再給你答覆,這樣您看行嗎?”
“這樣也好,還請夫人儘快給展某一個答覆,”展寂衍話說到一半展開扇子搖了會兒,纔不緊不慢的把後半截話說出來:“至於你我商討之事,眼下我心繫青姨娘一事暫且也無法專心的同夫人您商討,我看還是擇日再商吧!”
展寂衍說着就起身告辭,宋夫人眼下正因展寂衍突然提出來的要求而舉棋不定,也沒心思同他再談生意上的事,索性也就先依了展寂衍先把他給送走。
展寂衍出了宋府徑直來到了“雲記”,他才一進門宋初雲就馬上把他拉到了後院,焦急的追問道:“怎麼樣?宋夫人她答應了嗎?”
見展寂衍笑眯眯的搖了搖頭,宋初雲滿懷希望的小臉當下就跨了下來,喃喃自語道:“難道給她五百兩她還嫌少?!”
展寂衍臉上掛上了一副讓人琢磨不透的神情,微笑着說道:“我並未同宋夫人說要花五百兩銀子買下青姨娘。”
宋初雲一聽當下就急了,連敬語都沒顧上說:“你怎麼沒說呢?你不說宋夫人怎麼可能把人白給你!她可是出了名的嗜財如命,也正因爲如此我纔會忍痛拿出五百兩銀子同她換賣身契!”
“宋小姐稍安勿躁,我的確沒同宋夫人說會給她銀子,但我卻答應給她一盒南海珍珠作爲謝禮,我想這珍珠應該比銀子更能讓她心動……”
展寂衍話還沒說完就被宋初雲心急的打斷:“南海珍珠?可我並沒有南海珍珠啊?宋夫人若是答應了,我上哪兒找南海珍珠給她?”
展寂衍無奈的搖了搖頭:“小姐別心急,我的話不是還沒說完嗎?南海珍珠我府上還有幾盒,屆時由我來給宋夫人便是,此事小姐無需再多說……”
“既然紙牌生意我只給你四分利,那我自然要替你把這事兒辦得漂漂亮亮纔是,否則我心裡怎過意得去?”
展寂衍這話倒也說得合情合理,畢竟這幾分利初始可能不算多也比不上一盒南海珍珠,但若是要比價值那這幾分利肯定是要比南海珍珠有價值多了。
想通這些宋初雲也不再推脫展寂衍的好意了,轉而繼續問他當時的情形:“那你許諾拿南海珍珠換我姨娘,宋夫人她也沒有即刻答應?”
“嗯,她說要考慮幾日再給我答覆。”
“考慮幾日?”
宋初雲重複了一遍展寂衍的話,眼珠子緊跟着若有所思的轉了轉,隨即心裡就有了讓宋夫人儘快答應交換的妙點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