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是真的嗎?楚越?”海滿用啞然的語氣問道。
面對海滿充滿惶恐的提問,楚越沒有說出任何話來,因爲他知道,這一刻的語言,顯得太蒼白無力。一臉茫然的他,向着海滿投以請求的眼神,請求他相信他,而頭部卻不停地搖晃着,想要告訴快要離開自己身邊的海滿快停下來。
楚越不想相信自己是泣屍這件事,但是,一方面,那些雲芝說出的線索,“聖月事件,兩個故事的盲點,鈴幽死亡地點分析,丘羽鎮唯一的生存者。”當這四個線索被聯繫起來時,一切的一切便有了合理的解釋,就連楚越也不確定,自己究竟是不是大家口中的那個怪物。
楚越在此時,能夠感受到自己飛速運作的心臟,在海滿那雙充滿質疑與惶恐的眼神審判下,楚越突然有了一種想要逃離的想法。
他恐懼着,不安着,他害怕自己就是怪物,他害怕自己好不容易得來的日常就要如此消弭,他害怕,害怕自己真的會傷害到他人,他害怕,害怕自己在無故之中就殺了那麼多的人......
“我,我相信楚越先生!!楚越先生,你救過我們父女的性命,我相信,我堅信,楚越先生,你絕不是泣屍!!”
那是來自雲芝溫柔的話語,那諸多的顧慮與畏懼,竟在一瞬化爲了雲煙。聽着她的話,看着她堅不可移的神情,楚越不再煩心,他轉過了頭,看向了驚呆的海滿。“我不是泣屍!!在我的記憶中,我沒有害過什麼人,我只記得,我幫助過他人,我喜歡人,是因爲人們會幫助我!!我相信這樣的我,絕不是泣屍!!”
海滿似乎看出了楚越的真誠,臉上的驚恐再也沒有了,他扎巴着眼睛,對楚越如此說道。“知道了,我也相信你,畢竟......我們是一起喝過酒的朋友。”
雖然說得很勉強,但是,只要這樣就足夠了,只要這樣,楚越就不會被這樣的打擊所擊潰。
就在三人擺出互相信任的微笑時,楚越的心一下子沉了一下,一種神秘的感覺襲上心頭。
“啊啊......啊啊......啊啊啊......”
雲芝在聽到這叫聲之後,面色大變,向着一間臥室衝去。“爸爸!!”
進到房內,雲芝勾下了身,看着萬分痛苦瘋狂抓撓着自己脖頸的爸爸,雲芝大叫道。“爸爸!!你怎麼了!!爸爸!!”
“這是......”海滿用驚訝的眼神呆滯地看着這一幕。
遠遠地,楚越看到了這樣的情景,立刻在口袋中尋找,尋找無果,考慮到海滿對這裡不怎麼熟悉,楚越說道。“海滿,給我手機,我手機沒帶。”接過電話,楚越撥下120,說道。“請派一輛救護車來開森街的......”
說道這兒,楚越看到了眼睛掙得滾圓,淚水不斷溢出眼眶的雲芝,再看了他身後停止掙扎的她的老父親,楚越立刻明白了他已經死去的這個事實。而此刻雲芝臉上的那個掙得滾圓的眼神,那是不敢相信的眼神,楚越猜到了,雲芝不敢相信,不敢相信楚越竟真的是泣屍!!
到了這裡,楚越無法再繼續說下去,電話中傳來人的質疑聲,楚越右手一鬆,手機落在了地面之上。
看着兩人再次化爲驚恐的眼神,楚越覺得自己就是一個被人排斥的異類,自己有可能就是泣屍。想到這裡,楚越向後退了一步。
在落地的後一秒,楚越心中再次傳來和剛纔一樣的感覺,不,這一次比起前次要大得多,猶如洶涌的巨浪,將楚越的心吞噬,將其沒入黑暗。
“擦擦......嘭嘭......”
霎時間,眼前的一切如夢境般幻滅。在楚越用雙手遮住的眼中,灰黑色的煙幕將所有的一切吞沒。就像十年前在生日那天發生的事一樣,楚越心中涌現出了不好的預感。
待到他再次看清這眼前發生的一切時,他的眼角劃過了兩滴眼淚。眼淚與臉龐深深的血跡相互交溶,向着面龐之下的空中落去。而此時在衣服上的血液,在不斷滴落,將他的褲腳鞋子,包括雙手染上顏色。
就在雙腳之下,一股粘稠的液體吸附着楚越的雙腳。順着這股血流看去,一塊豎着的巨大石板在底部被血液染得猩紅。再仔細一看石板附近,更是一片慘不忍睹畫面。海滿齊胸的上半截身體正略帶微紅地躺在那裡,而轉眼看向頭部,驚恐的眼神已然失去了它應有的神色,就在張開的口邊,有血液不斷地向着外部涌出。
看到這一幕的楚越從口中發出了叫喊聲,倉促間,後退的步伐被某種東西擋住,楚越向着後方猛地摔了一跤。
摔跤的恐懼讓楚越短暫地忘記了眼前這幅慘景,這讓他意識到了海滿已經死去這一點,又是兩行淚水奔涌而出。
他突然想起了,那個房間的另一個人,雲芝。四處張望之後,他看到了一個正站在暗影之處的人影。頓時,他的心裡生出了少許慶幸,他覺得也許雲芝會像他一樣沒有什麼事。懷抱着這份慶幸,楚越小心翼翼地走過了被血液染指的道路,越過了一些障礙之後,來到了人影面前。
此刻的人影,正清晰地映入他的眼簾。他看清了此刻的雲芝,若真要用一個詞語來形容的話,那只有扭曲,才能表達出此刻雲芝的樣子。
她的左手,九十度向外側偏去,被兩塊大石頭擠壓在了中間,在猩紅之中顯得蒼白的手肘上的白骨露了出來,血液正流經白骨一滴滴向下滴去。她的右手,在衆多碎石的擠壓中無規則地上下扭曲。她的雙腳,從關節處斷裂開來,可以看見被石頭壓得粉碎的肉沫。她的身體,被數根交錯的鋼筋交叉貫穿,整個身體懸在了空中。只有她的頭部,還完好無缺地展現着驚恐的表情,張開的口中血液源源不斷地流淌着,失色的瞳孔被染上了猩紅,正直勾勾地正注視着楚越。
“啊啊啊......啊啊啊啊!!!”
楚越一邊哭喊着,一邊從口中吐出異物。他不敢想象,這是何等的痛苦。這樣的死,便是修羅的地獄。它不斷地在楚越腦中顯現,一個個這樣的畫面將楚越的腦子填滿。他拼盡了全力去拒絕它,他不能接受這樣的事發生,他不能接受......
在嘔吐的瞬間,整個身體與大腦被痛苦的感覺填滿,以至於讓他有一瞬間能夠逃出那個煉獄。
不斷地,楚越吐了又吐,直到肚子裡所有的東西都吐了出來,楚越才疲憊地趴在了地上。已不能再多做思考的大腦接受了眼前的這一事實。
痛哭與流涕,楚越在這個廢墟之中,痛心疾首地哭泣着。用他那好似不會流乾淚水將心中的悲傷與痛苦全部發泄出來。
他很痛苦,但是他覺得他這不是什麼痛苦,比起雲芝和海滿死前所受的痛苦來說,這根本不值一提。在用心去感受他們的痛苦時,他忽然想到了什麼。他想到了在這之前,雲芝說過的一些話。“你就是那個殺了很多人的泣屍!!”
“泣......屍......”楚越從哭地嘶啞的喉嚨中擠出了這兩個字。他想起來了,此時的場景,和那句話。沒錯,楚越現在,打從心底相信了那句話,它說的不錯,自己就是泣屍!!
自己就是那個殺了很多人,罪惡的罪惡的,不知悔改的,令所有人痛苦令所有人悲傷,令海滿和雲芝痛苦地死去,可恨的可恨的——泣屍!!!!
知道沒救的他變得更加悲傷,他在地上捲縮起了自己的身體,他感到很寒冷,這份悲傷使得他渾身被悽慘的寒冰所包圍。他痛恨自己,他不能原諒自己,他知道,其他的人也不會原諒自己,這個世界也不會原諒自己。像他在這樣的存在,從一開始,就不該存在這個世界上。可是這樣的他,卻依然對死亡充斥着恐懼,他不敢面對死亡,他不想死去,不想。但是他又覺得他沒有資格有這樣的想法。
(爲什麼?爲什麼?!!!)
在悲傷欲絕之中的他想到了那個令他活下去的理由,他還有他要保護的人,他的婆婆,他必須保護好她。爲了他,楚越必須活下去。想到了這裡,他又想起了自己身爲泣屍,又能爲她做什麼呢。最多就只能給他帶去死亡而已啊......
(這樣沒有誰需要的存在,又爲什麼來到這個世界上呢?)
在窮盡了一切能讓他活下去的理由後,他還是不想死去。
(也許,誰都懼怕死亡吧,誰都不希望死去吧。)
最終,自己強烈的求生慾望還是戰勝了他的絕望。他哭幹了眼淚,在這廢棄的屋子中站了起來。
在恍惚的思緒中,他意識到了除了這裡之外,還有其他的房屋和其他生存在那裡的人類。
他在此時,搖搖擺擺地走出了房屋,他看到了還和往常一樣冷清的街道。至少,他沒有像在丘羽鎮那時一樣,化爲了廢墟。
走出廢棄的房屋,楚越向後方看去,只看到了一戶坍塌的房屋。他感到了一陣慶幸。
在這混亂的思緒中,他感到了有人在注視着他。街道上沒有人,他看向了亮着燈的窗戶,在窗戶前的人影瞬間離去。
他意識到了,此時,他們已經知道了自己是泣屍這件事,所以,今天一天人們都在躲避着他,而現在,他們更是恐懼。
楚越對此沒了辦法,他能想到的,只是儘快地離開這個地方,他要活下去,他不想傷害人,這樣一想,他的道路便只有一條,就是逃離這個地方,他必須遠離這些他喜歡的人類。不管怎麼樣,他在這裡始終是個威脅,他只有逃走了。
“楚越,快逃!!他們把你當做泣屍,要把你殺死啊!!”
順着這熟悉的聲音看去,秋風和秋葉正很快地向着楚越跑來。楚越對他們的行爲表示擔心,開口說道。“不要靠近我了,我就是泣屍,會讓你們遭遇厄運的。”
“我們知道了,先別管那麼多,總之你快逃,他們來追殺你了!”
最終,兩人還是跑到了楚越身邊,一把拉住了楚越的手,將楚越帶進了小巷子裡。
穿過了小巷子,又繞了一個圈,一下竄進了一個被小樹包圍住的草堆堆中。
三個人無力地靠在了牆壁上,呼呼呼地喘着粗氣。
楚越首先說道。“你們知道那件事了嗎?”
“如果你說你是泣屍這件事的話,我知道了。但是,”他側過了身,雙手扶住了楚越的肩膀,仔細的注視着楚越的眼神。“我們相信你!!你絕不可能是泣屍!!”
楚越面對着秋風堅定地眼神,失落地低下了頭。
秋葉開口道。“楚越哥,我們相信你!!”
“不是的,我確實......就是泣屍!!”
秋葉嚇得叫出了聲。“什......”
秋風鬆開了手,身體微傾,說道。“楚越啊,不是的......他們說的那些證明不了什麼,我們相信你不會是泣屍的,你說啊,你告訴我你不是泣屍!!”
“不,我......殺了人!!就在剛纔,我就是泣屍。”楚越做好了被責備的準備,認真地看向了秋風秋葉。
秋風和秋葉嚇得不輕,目瞪口呆地站起了身。
“不會吧,楚越......你就別開玩笑了。”秋風說道。
“是啊,楚越哥,現在這種時候,可不是開玩笑的時候啊。”秋葉用搖曳的聲音說道。
“海滿......他死了......還有另一個人也是......”說到這裡,淚水再次滑落。
秋風退了一步,顫聲說道。“死了?海滿他怎麼了?”
“你們看見那個坍塌的房屋了吧......”
“那又怎麼樣?”秋風問道。
“他在一塊石板下,他的下身被壓扁了......他死了!!!你們還不明白嗎!!因爲他和我在一起,所以,他死了!!所以,我就是泣屍!!”楚越喊叫道。
“不,海滿......”秋風碎碎念道,隨之哭出了聲。
秋葉也哭了起來。
楚越在滿臉的淚水中開口道。“快走吧,不要管我了,和我在一起,你們也會遭遇不測的。”
秋葉開口說道。“我不相信,既然是你殺了他,你又爲什麼在我們面前哭泣呢?你不會是泣屍的!!”
秋風驚訝地看向了秋葉,隨之對楚越說道。“是啊,你口口聲聲地說着你殺了他們,可是,你又爲何哭泣,你現在就告訴我們,你究竟有沒有想要殺死他們,你動手了嗎,你用什麼殺死了他們!!”
楚越悲傷地說道。“我真的沒有想過,我沒有想過要殺死他們,從來沒有想過,我也沒有動過手,只是在一瞬間,他們就死在了我的眼前......”
“既然這樣的話,你又爲什麼說自己是殺人兇手,你沒有殺死他們,你不是泣屍的,楚越。”秋風說着,向着楚越伸出了手。
看着兩人相信自己的眼神,楚越乾涸的淚痕再次有熱淚流淌。這不是爲悲傷而哭泣的眼淚,而是爲這份感動而哭泣的眼淚。
(好溫暖,好溫暖,謝謝你秋風,秋葉!)
楚越抓住了秋風伸出的手,站起身來。“是的,我也相信自己,我沒有想要殺誰,我喜歡着人類,我不會做出那種事的,我要活下去,我一定要找出真正的犯人!!”
此時,楚越耳畔響起一陣腳步聲以及人們的叫喊聲。楚越知道,那是抓他的人來了,那些害怕他的,不相信他的人來了。
楚越對兩兄弟說道。“你們就別管我了,和我在一起有風險,你們繼續調查這件事,我的話不用擔心,我一定會活下去的!!”
兩兄弟點了點頭,秋風和秋葉握住他的手同時說道。“活下去!!”
楚越點了點頭,向着聲源的反向跑去。
在這場持久的追逐戰中,楚越成功地一次又一次地擺脫了他們的追擊,可是,他們卻一次又一次地追上楚越。
八點鐘,落山的太陽帶走了光明。十一月的黑夜總是那麼快,這讓楚越心裡感到了一絲安慰。
在黑夜中穿梭,他相信這黑夜帶給他的眷顧會幫助他逃離這些人們。於是,他不再躲躲藏藏,他開始在漆黑的小道間奔走。
因爲秋風與秋葉的安慰,楚越再次堅定了信念。他相信着自己,絕不是什麼泣屍,他要活下去,找到真正的兇手。所以,在這一刻,對於沒有吃晚飯又運動過度的他,飢餓難耐,疲憊加身。
他必須找到某個地方休息一下。如果再繼續這場無休止的追逐戰,他就很有可能成爲別人的盤中餐,然後毫無原因地無趣地死去。
這次,他下定了決心,要一口氣跑到他的目的地--東城的總醫院。也就是婆婆所在的地方,因爲那裡雖然是東城總醫院,但那裡的人們卻幾乎都是西城來的,所以,那兒應該是最適合躲藏的地方了。
躲藏在黑暗中,楚越瞄了一眼被路燈照亮的大路。在確定沒有人之後就快速衝出了黑暗。在片刻間,他又再次融入了黑暗,他竄進了一條漆黑的小巷。
馬上就要到達了,只要穿過兩條這樣的小巷,醫院就會出現在他的面前。載負着滿心的期待,楚越越發加快了步伐,在急促的喘息中,他的步子越邁越大,就像是想要將之前壓抑的痛苦都全部釋放似的,楚越奔跑着。
他十分混亂,他的大腦,他的思想,他錯亂的視線。他張地巨大的口齒,猶如咆哮般給人以錯覺。他只是在喘着粗氣,但你卻覺得他在放聲地叫喊。
就在這急速的前行之中,混亂奔走的他一腳踏在了一塊石子上,右腳單膝着地,但是他沒有因此減緩他的速度,他以膝蓋爲右腳,在落地的一瞬間抓地前行,整個人因此再次正常地奔走着。
向右一個轉彎,再向右又是一個轉彎,那本來就是最後的一條小巷,只要在跑完這裡,他就能夠到達。
只是,再轉過彎的瞬間,他的滿心期待,剎那間,落了個空。
和楚越的記憶不同,這裡出現的,是一面牆壁。楚越相信他的記憶,這幾條路是他曾經爲了去看望婆婆走了千遍又萬遍的路,他絕不可能出這樣的錯誤。
在驚訝間,冷靜地分析了記憶之後的楚越走進了眼前的這面牆壁。能夠看見很多的灰塵,不可能是近期才建的,但是,這與他的記憶又背道相斥。
載着這諸多疑點,他向着牆壁伸出了手。刷地一聲,楚越的右手在空中抓了個空。就在他疑惑着,再次向着牆壁伸出手時。他忽然感到了心頭一涼,刷的一下,牆壁中伸出了一隻手來,猛地抓住了楚越伸出的右手。
“啊!!”楚越奮力掙脫了束縛,踉蹌着向後退去。
他急促地從口中發出喘息,心臟猶如轉動的齒輪,一刻不停地敲打着楚越的內體,將他的神經緊繃到了極致,驅動着他的五感,讓他好好地感受和理解此刻所發生的事。
暗鐵色的牆壁逐漸泛紅,就像熾熱的灼炎,將這鐵青的牆壁燒地赤紅,最後化爲塊狀的猩紅,彷彿被**的屍塊,紛紛落下,在未抵達地面之際,便化爲碎末灰飛煙滅。
在逐漸解體的牆壁後方,一位伸出手的少女正站在那兒。大約十二三歲的少女披着一頭長長的黑髮,身着一蒼白布衣,右手拿着一根竹棍,竹棍的頂端附有一張可怖的鬼的面具和掛有一條條長長的白布條,長長的劉海之下,一對閃爍着幽光的眼瞳正注視着楚越。
楚越面露驚恐,背上若萬千的寒芒扎身,他知道,在他眼前的這個小女孩,絕不是平凡的人。
“你是?”楚越壓抑着想要逃離的衝動問道。
“吾乃討伐惡鬼奸邪,斬妖除魔之輩,惡鬼迷亂人心,吞其心志,噬其靈魂,擾亂世間太平,今到此地,必將斬斷罪孽,誅滅百鬼......”少女的厲聲呵斥和怪異的話語讓楚越越發恐懼,沒等楚越開口,少女舉起手中的竹棍,繞着圈說道。“汝乃惡鬼,受人厭惡,看我手中的斬鬼棍,將汝討滅。”
惡鬼和討滅,就像在告訴楚越,他就是泣屍似的,這讓楚越很是不爽,他開口解釋道。“等等,我不......”
又沒給楚越說話的機會,少女氣勢壓人地將竹棍猛地撞在地面之上,在這深深小巷中,霎時間回聲盪漾。回聲漸息,一陣怪風忽地涌入小巷,強勢地將楚越推向了他後方的一面牆壁。
“啊啊!!”楚越發出了驚叫聲。他做夢都想不到世上竟有這般強力的風。驚訝之中,楚越被怪風掀到了空中,又惡狠狠地撞在了牆壁之上。
“啊啊!!”又是楚越的驚叫,背若寒芒的恐懼感被這沉重的疼痛感掩蓋,楚越用力挪動着身體,想要掙脫束縛。
此刻,少女雙手擡着竹棍以不可思議的速度貼近了楚越,就在兩人的臉部只有五釐米的距離下,戛然而止。楚越停止了掙扎,驚愕地看着眼前與他四目相視的少女。
竹棍隨之落下,直擊楚越頭部,伴隨着暈眩感,怪風止住。楚越從牆壁之上落下,他雙手撐地跪倒在了地面之上。
“哼哼......”楚越聽到了這一詭異到了極點的笑聲。擡起頭,眼中出現的,是微笑着的少女。
那樣的笑容,那樣的笑聲,真地......真地......真地十分可怕,可怕地讓楚越着地的雙手顫抖不止,可怕地讓楚越張開的口齒髮出無止的咔咔聲。
面對這樣的楚越,少女再次放出詭異笑聲,低語呢喃道。“汝的死亡已經無法阻止,不用很久,汝便會死去。”
被逼至極致的恐懼在心中躁動,壓得楚越用盡全力去喘息。在這份痛苦中,楚越怒氣橫生,他再也不堪忍受,奮力站起身來,叫喊道。“別給我開玩笑了,你這個小屁孩!!”
隨之,少女像是在嘲笑楚越一般,留下了一個不同於以往的笑容,便化爲無數漆黑的碎片,消失在了楚越的眼中。
“什......這是?”楚越傻眼看着這一切的發生,和出現的時候一樣,少女以超越常規的方式消失了。他說他是討滅奸邪的人,還要消滅自己,又一個把他當做怪物的人,對方還是一個十足的怪物。
想到這裡,楚越心生厭惡,但是卻怎麼也想不通,他到底是什麼人?什麼怪物?
(難道是泣屍?不會的吧......)
“切,算了。”楚越決定放棄思考,繼續前進。
就在邁出第一步後,楚越再次退縮了。
在他眼前出現的,是一面牆壁,和剛纔的一樣。接着,再次化爲血塊,落下。但卻沒有消失,化爲一具染血的屍體,趴在地上向着他伸出了手。
“啊!!這是......”
楚越已經被嚇破了膽,但是,一切還沒有結束。落下的血塊全都變成了血屍,趴在地上向着他伸出了手。再之後,楚越四周的牆壁全部被染成紅色,有無數蒼白的手從牆壁中伸出。
下一刻鐘,地上的血屍們全部站起身來。一股不祥的預感襲上心頭。
面對着這樣的情況,楚越連連退卻,當退至他後面的牆壁附近時,楚越感覺到了有無數的手撕扯住了他的身體。
嚇得傻眼的楚越全力掙脫了那些手的控制,轉過頭,一羣血屍向着楚越跑來。剛開始還很慢,逐漸地逐漸地,他們的速度不斷加快,就像是死亡迫近時的感覺,楚越叫囂着胡亂驅動着身體,向着其他的道路跑去。
這是一場追逐戰,但這場追逐戰卻遠比人們的追逐要來的要命。他們的速度令人吃驚,他們的樣子令人毛骨悚然,他們的個頭令人難以置信。
當然,他們帶給你的恐懼,也不是常人能夠承受的。所以,身爲常人的楚越,便像現在這樣瘋了一般地狂奔着。比來的時候還要混亂的思想,比來的時候還要快的速度。
他恐懼着,比他快要死的時候還要恐懼。他混亂的思想中,對他走過的路已毫無頭緒。他不知道自己正在向着哪兒逃跑,但是,他不想要去思考這些,他的思想早被恐懼完全的佔領了,他現在,只想要逃離這份必死還要痛苦的恐懼而已。
他穿越了很多的小巷街道,但他們都像影子一般緊隨楚越,他路過的道路上,都毫無遺忘地被血色和手臂佔領,而一直追着他不放的血屍,依然以恐怖的速度追趕着他。
在這極致的恐懼當中,楚越耗盡了身上的氣力,他的步伐逐漸被放慢,他的身體逐漸虛脫,他的瞳孔也逐漸失去顏色。
就在楚越快被黑暗包圍時,他的眼前閃過一道光滿。向右轉去,可以看到被黃色路燈覆蓋的街道,楚越管不了那麼多,驅動着他似乎到達極限的身體,向着光明奔去。
穿過黝黑的小巷,他來到了光明的大街上,向左一個轉彎,楚越好像撞到了什麼,是十分柔軟的質感,昏了頭的楚越倒在了地上。
睜開眼,眼前什麼也沒有,意識逐漸恢復的楚越忽然想起了他現在的境況,他看向了小巷,懸空的心頓時有了着落。
再回頭看向他撞到的前方,一羣血屍正滿臉惡笑地注視着他,其中一隻血屍向着他伸出了手。
“啊啊!!不要!!”
猶如驚弓之鳥的楚越,趴在地上向後倉皇逃竄。沒爬幾步,他感覺到自己的背部被抓住了。他奮力掙扎,卻沒有任何效果。
轉過頭,一隻血屍的大手正抓着他的肩膀。
“啊啊啊!!放開我!!放開我!!”
他的掙扎還是沒有用,血屍們逐漸向着他圍了過來,嘴中發出奇怪的聲音,臉上露出令人不安的表情。
其中一隻,抓住了他的雙手,將他托起。楚越站在這一個個恐懼中,奔涌而出的恐懼卻無處發泄,不經意間,眼眶處流出了淚水。
突然,另一隻血屍將他的左手抓走,將楚越拉到了他的身邊。極力抗拒的楚越,發覺了自己的右手上似乎握住了什麼。
將其移至視線內,楚越看到了那是一個短刀。沒有多想,他揚起了短刀,向着那一個個恐懼的根源砍去。
首先,是抓住他的那個,向着脖頸,一刀,兩刀,三刀,終於,他鬆開了手,向着背後倒去。
“殺了他!!殺了他!!”楚越聽到了無數的叫喊聲。
在那之後,血屍們逐漸圍了上來,楚越再次揮舞起短刀。胡亂地揮舞,可能是血屍們害怕了吧,紛紛在這一陣的揮舞中與他保持了距離。
楚越在這時看到了一個空隙,他迅速地驅動身體,向着空隙奔去。血屍很多,無論他怎樣推開他們,向前前進,都還是到達不了空曠之處。
就在此時,一個血屍在混亂中,向着他衝了過來,他突然感到腹部一陣溫熱。低下頭,一柄匕首早已插入了他的身體中。
他停下了奔走,在暈眩中,重重地倒在了地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