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章 罪魂空歸 3

“就是這樣,就要這樣的氣勢。但你很快就會知道,什麼叫真正的絕望了!”然而,面對易彬無懼的戰意,薛晗嗤笑一聲,伸手一甩,原本全無一物的掌心,憑空多出了一張卡牌。而當他將其展示給易彬時,後者不免倒吸了一口涼氣。這無疑是一張Undead的卡牌,而卡面上的圖紋,左上角的花色和數字,都已昭示了其爲何物。

“紅心9,駱駝Undead!”易彬即刻回想到,早在與古朗基的戰鬥中,前輩們曾告訴過自己,在自己被伽多魯重傷,瀕死之際,正是芷儀使用了這張卡牌及時控制住了傷勢,才使他得以僥倖生還。雖然未曾親眼所見,但當時的情形,仍令易彬心有餘悸。而現在,那張卡牌卻出現在了同樣負傷的薛晗手中,他的目的顯然不言而喻。“可是爲什麼,你會刻意留着這張卡牌……”稍加思索,易彬頓感心頭一緊:“難道說,你早就猜到了!”

“沒錯,我確實猜到了,聯盟也好,收割者也好,都是不會這麼輕易就放過我的。”伴隨着寒意畢現的口吻,薛晗將卡牌置於腰帶正中的凹槽:“只是我唯一沒想到的是,被派來的居然會是你。真是有趣,看來我們之間還是挺有緣分的嘛。”“我不是遵從誰的旨意來的!”易彬立即駁斥道:“我只是,也想和你做個了斷,然後去尋找關於我的真相!”

“這樣啊……”魅影言罷,便將卡牌刷下,伴隨着一陣機械般的“Recover”響起,一抹妖綠的熒光便從腰帶而起,如同黏漿一般迅速附着在了煕浩的全身。與此同時,易彬迅速扣動扳機,子彈疾馳,卻在擊中那團綠漿時,頃刻沒入其中,易彬只見幾點液珠躍出,卻不見薛晗的身形有絲毫異動。“這張卡的效果可以,也可以作爲屏障吸收攻擊嗎?”意識到普通的槍械難以制敵,易彬立刻將其塞回槍袋,並取出了Delta Phone。

此時,縈繞在薛晗身上的綠光,隨着一聲喘息驟然奔散。此刻的薛晗,亦是褪去了全部的倦容和痛苦,那抹詭譎的笑意,也更顯猙獰。“真不錯,紅心9的恢復力真是超乎想象,和我這副Undead的身軀也真是非常契合。”自頸椎至指節,薛晗肆無忌憚地活動着周身的每一寸關節,動作雖然緩慢,但全然不似一個負傷之人。顯然,方纔戰鬥中的傷勢,都在這陣綠光中恢復如初。

“那麼,作爲我對你最後的仁慈,我再問你一遍。”薛晗將如狼似虎的目光投向易彬,語氣輕浮而蔑然:“你是打算賠上性命來阻止我,還是就此離開?不過,你最好想清楚,執迷不悟可是會讓你送命的。順從聯盟的旨意,也改變不了你身爲棋子的命運。”

“住口!”然而,無論薛晗何等誘使,易彬的應答卻仍然沒有一絲猶豫:“不管你找什麼冠冕堂皇的理由,都掩蓋不了你犯下的罪惡!現在我是聯盟的騎士,但我遵循的並不只是聯盟的敕令,而是保護我必須保護的人,抵抗侵略者!薛晗前輩,就算你曾有積怨,但你現在所爲之事,又和侵略者有什麼分別?”

“是嗎,那就好。”易彬的質問,卻只是換得薛晗一聲冷哼:“看樣子我們之間完全沒有溝通的基礎,既然這是你的選擇,那就別怪我不客氣了。”話音未落,薛晗便將雙臂交叉在身前,突然,一陣蒸騰的霧氣從薛晗的身邊浮動,彷彿此時的他,已化作一個熾熱的熔爐,炙烤着身邊每一點液滴。煙霧的籠絡下,薛晗的形體也不辨其蹤。而相距不過數米之外的易彬,此刻卻頓覺攫心一般的壓迫。他不由得壓低身形,嚴陣以待。

霎時,一道血色赤光刺破灰白色的霧氣,繼而便是一陣衝擊四下掃蕩,席捲的烈風,令易彬不由得舉手遮掩。而當一切平復,易彬再度向前看去時,卻見眼前的薛晗,已然換了一副樣貌。“這是,Joker!”易彬即刻意識到,這個矗立在自己眼前的怪物,和附身芷儀的Joker,幾乎有着一模一樣的身形。唯一不同的,只有顏色,那隻Joker身上的墨黑和碧翠,此刻已化爲了蒼白與血紅。

“準備好,迎接絕望了嗎?”薛晗擡起左臂,那柄銳利的赤色腕刃,正反射着陣陣寒光。“不管你有多厲害,我都不會輸,爲了芷儀前輩,也爲了戰區的安寧,我絕不會敗給你!Henshin!”易彬呼出變身口令,便將Delta Phone榫入腰帶,靛藍色的光子血管蔓生成型,便是一陣炫光閃動,不消片刻,Delta的甲冑便也成型。

而就在這一瞬間,易彬頓感耳邊如同蜂鳴般嗡然作響,眼前景象朦朧,隨後便浮現出一幕似真似幻的景象:那是一片綠茵的芳地,而自己似被擊敗,跌倒在地。而在自己的面前,挺立的一人褪去棕褐色的甲冑,正面露和善的微笑:“不要急躁,否則容易被對手抓住機會。”眼前的人,正是薛晗。而那時的他,好像還只是一個少年,俊秀的面容上,還不曾有傷疤的荼毒。

“可是,我和前輩你的差距還是太大了……明明我可以使用Delta,可爲什麼就是發揮不出它的威力呢?”即便聲音聽上去還未脫稚氣,但易彬分明察覺,那正是自己的聲音。“那就一點點來,不要着急,無論是誰的強大都不是一蹴而就的。”面對自己的焦慮,薛晗卻只是微微地搖了搖頭:“而且,不需要給自己太大的壓力。正是因爲你的特殊性,聯盟更不會揠苗助長。在訓練中一點點磨礪自己,不要急功冒進,相信有朝一日,你也會成爲一名強大的騎士的。”

“我明白了,前輩,那我們繼續吧!”自己的聲音遲疑了片刻,再度響起,天真,卻又充滿朝氣。“沒問題,那我們就繼續吧,亦斌!”當薛晗輕聲喚出曾經那人的名諱時,畫面再度戛然而止。而虛實更替間,竟使得易彬頓感突兀的眩暈。一邊沉重地喘息着,易彬不由得再度舉目望向已經化作厲鬼的薛晗:“剛纔,就是穆亦斌的記憶嗎……薛晗,前輩,過去的他,和現在的他,爲什麼……”

此時,兩人的頭頂已然籠罩着層層密雲,雖然與邪神降臨時的異端相比,這只是尋常的天候,但也令這片戰場倍顯肅殺。滾滾沉雷,不時在雲間響起,彷彿神靈厭棄的嗟嘆聲。這勢必將是一場你死我活的搏殺,決鬥的雙方,一人身着玄甲,一人化身蒼鬼,皆挺身站立,紋絲不動。

突然,一滴雨珠從兩人的面前落下,彷彿是拉開了終場的帷幕,下一瞬,兩人不約而同地向着對手奔去,攥掌爲拳,又猛然揮擊。須臾間兩拳相碰,激起的一陣迅風,將那滴雨水驟然絞碎。開場的一擊,勢均力敵,不分軒輊。兩人同時發力,從對手的身前退離。

而這時,薛晗揚起腕刃,便向着易彬劈下。一抹詭豔的紅光,悄然鍍着在血刃之上,當它又斬過幾點下落的雨滴時,竟將其蒸發爲一陣白汽。面對追擊,易彬快步上前,隨即擡手格擋,以臂甲架住薛晗的肘節,將那柄利刃截在頭頂,但即便相距丈許,易彬仍能感受到,血刃之上熾熱的涌浪。

“和他拉開距離!”易彬知道,自己不能再沉浸於方纔的遐想中。眼前之人,無論如何已是對手,自己唯有一戰,別無選擇。而且,前輩們的血戰,芷儀的痛楚,每每憶及,都在攮刺着易彬的心,告誡他戰勝這個宿敵。在心底暗忖着,隨即左手爲拳,重重擂打在薛晗的胸前白甲。

然而,薛晗卻好像沒有絲毫防備,只是順着易彬的攻勢向後退卻,腕刃的壓制亦在瞬間鬆懈。但就在他退身一步之時,薛晗卻又用力蹬踏,身形彈動,再度向着易彬衝去。揚起的腕刃上,赤光翻涌,不見絲毫衰敗。就在利刃即將斬過易彬的胸甲時,易彬卻迅速附身規避,即使只在轉瞬間,卻依然令薛晗的一擊落空。

接着,藉由俯身的光景,易彬快進兩步,便來到了薛晗的身後。方纔站定,他便是回身一擊平踢,正中薛晗的脊樑。伴隨一圈靛藍色的光暈漾開,薛晗踉蹌幾步,方纔勉強站定。而易彬只是立於原處,擺出架勢,等候着對手的下一輪動作。

“真不錯,看起來你比我們上一次見面的時候,恢復了不少嘛。”薛晗的身姿,從蜷躬慢慢轉爲挺直,語氣仍是冰冷而邪佞:“但是我能感覺出來哦,你的傷勢可還沒有痊癒。我承認你的實力,但要用這樣的身體和全盛狀態下的我戰鬥,恐怕還是太勉強了吧。”

“少廢話!”易彬的沉聲迴應中,卻隱約顯露幾分虛弱:“我說過,我一定會阻止你!”“好啊,那就拿實力說話吧!”薛晗冷哼一聲,便迅速回過身去,當他甩動左臂腕刃時,那團熠動的赤光竟從血刃之上躍出,化作一道形如新月的幻光,向易彬徑直奔襲而去。進攻只在毫秒之間,易彬無從拔槍還擊,只能立刻交叉雙臂,壓低身形予以格擋。幾乎就在易彬招架的瞬間,光刃便轟擊在了他的臂甲之上,升騰的硝煙吞噬了明豔的火舌。

“好強的威力,恐怕比我的射擊都強!”震爆之下,即便有Delta重甲相護,易彬仍然感到一陣仿若筋骨寸斷的劇痛。而當易彬竭力恢復意識,凝神向前望去時,卻發現眼前仍是一片茫茫黑煙。“看不到!這樣容易被偷襲,必須馬上離開!”但就在易彬試圖退身時,一個如同鬼魅一般的蒼白身影卻驟然衝破濃煙,近身的那張鬼面,在宛如琉璃的乾紅面罩映襯下,拖曳着一道赤色殘跡,盡顯邪魅。

“糟了!”易彬心頭一緊,但不及他有所反應,薛晗一劍橫斬,由臂下掃過易彬胸甲,霎時,血紅輝光間雜火花四濺,易彬不堪這般攻勢,退身一步便摔倒在地。這時,薛晗再度上前,對準易彬頭盔的眉心,他再度揚起腕刃,隨即迅猛刺下。

危急之下,易彬顧不得舒緩身前傷痛,迅速朝一側翻滾躲避,彼時利刃與他擦肩而過,沒入易彬身下的草地。但須臾間,易彬一手撐地,以蹲姿穩住身形,隨後,便是擡腳一勾,正踢中薛晗的手肘。雖是倉促一擊,卻也足以令薛晗頓亂陣腳。

藉由這轉瞬之際,易彬迅速起身,緊接一招回身旋踢,踝甲擊中了薛晗的腕刃,也順勢將其壓下,扼殺了他的反擊之力。繼而,易彬攥起右拳,自手背至前臂,光子血管亮起熠熠蒼光,直至易彬一記衝拳,重重地擂打在薛晗的胸膛。剎那間,炫光奪目,一陣沉悶的撞擊聲中,薛晗便被易彬以一擊逼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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